或许是他目光里的探究太过明显,白衣女子眸光瞥了他几眼,眼露嫌弃:“呵,怎的几日未见,就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沈沧舟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襟上沾的雪,拍了几下没拍干净,想着反正这衣服上红一块黑一块的,也就算了。
“托圣女的福,没有提前见识这天堑的凶险,一时失算。”他朝女子笑了笑,而后快步上前,站到赵堰身边。
扶住男子的胳膊时,沈沧舟差点就以为自己摸到了冰块!
“你还好吧”他满是后怕地说出这句话,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为什么就不早点发现反派的异常呢?
明明……是个人都看得出这人先前那样拼命地刻制阵法,而他想当然地以为这人理应如此强大,却忘了,赵堰已经没有金丹修为作为最大的保障。
“嗯。”男子似乎是想朝他笑,然而比雪还惨白三分的嘴唇抖了抖,终究是没有成功扯动脸上肌肉。
“死鸭子嘴硬。”沈沧舟一边叹气,一边迅速从空间戒里拿出一件厚实的披风,像裹粽子一般给人裹得严严实实,就差拿个绳子捆上了。
而后他将好不容易积攒的灵力全部转换成热源,以两人交握的手为媒介,源源不断地输过去。
“那好吧,”隔了一会儿,感到几乎冻僵的身体逐渐温暖起来后,赵堰避着眼前那双明亮得灼人的眼眸,微微扭过头道,“是有点不好。”
沈沧舟突然觉得自己就是那老父亲,好不容易劝住了叛逆期故作冷酷的儿子,感到一阵欣慰,“那不就对了!”他道,“不过你的阵法还真不错诶,就是我看不懂,说不出个什么,但是感觉肯定很厉害。”
然后沈沧舟就发现,眼前反派的眼神在他这句话落时陡然一亮。
“是么?”
“真哒!”莫名觉得这样的反派有点可爱,想想这个“小可怜”以前是多么的不容易,沈沧舟索性装作很是崇拜地再来一吨“彩虹屁”:“我看你的阵法都可以和那纪公子比肩了,你不知道,你站在城墙上释放大阵时特别帅!况且,纪公子只是比你活得老嘛,在你这个年纪肯定不如你的,好好学阵法,以后肯定大有所为!”
“那你要不要学?我可以教你。”
“额……算了,我不是这块料。”
“很简单的。”
“我脑袋很笨的!这些天你也看见了的!”
“没关系,我教得耐心。”
“不要啊,学习灵术我就要死要活了,真的,你看我哪句话有骗你?”
“……”
白安柠缓步上前,两人被风雪吹散的交谈声渐渐变得清晰。
这种亲近又旁若无人的关系,真好呢……
而后她站定在城墙前的锯齿石台前,唇角莫名其妙带了笑,但是很快,那笑就被她压了下去:“聊什么天?嫌死得不够快么?”
沈沧舟的眼神一瞬间就投了过来,而后听见女子的下一句话:“下一波妖物要来了。”
远处天际的确再度出现了一线黑色,那黑色如乌云压顶,似要将这个世界彻底染黑才肯罢休。
“白姑娘,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赵堰看见了那些妖物,开口道。
“说。”白安柠远眺那抹黑,眯了眯眼睛,一双黑水晶般的眼眸有转红的趋势。
“这些妖物……白姑娘可知是如何而来的?”
在这句话后,白衣女子刹那转身,眯着眼危险地望向二人,唇角带笑:“抱歉,这个问题,我真的不知道。”
沈沧舟是真的惊讶了:“可它们皆为妖物,难不成不是妖族所为?”
女子一声轻轻嗤笑:“赵公子以为,什么叫妖物,什么……又叫妖族?”
沈沧舟反应了一瞬间才明白那声“赵公子”是喊的自己,“嗯,妖族能自行修炼,可化为人形……可是我不明白,你们妖族没有化形前,不都是这样的妖物么?”
“这些丧失了神智的家伙,连妖物都不算。”
或许是想到了什么,沈沧舟看见妖族圣女嫌恶的表情:
“妖界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上下其一,暗地里有多少龌龊,我都懒得去了解。”
“还有,在妖族,我算□□。”
这下沈沧舟是真的震惊了,但他也只在心里震惊,外表还是平平淡淡。
这妖族圣女这几句话虽然看似轻描淡写,不但绕过了反派的问题,什么都没回答,还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但作为一个看过原著的读者来说,站在局外,就能知道很多事情。
譬如之前,在地牢,一言不合直接动手,才是这妖族圣女的一贯作风。
再譬如,原著里冷血,话少,经常性骚操作,把主角团往死里坑的女子,才是“真实”的妖族圣女。
原著里掐了主角团五十章,一见面就是不死不休的女子会如此和“主角”分析局势,甚至表示她是个保守的□□?
沈沧舟表示他真是见了鬼,难不成只是他当初救了这女子一命?可几天前这人气势汹汹想揪着他来天堑的态度,也不是那么“友善”啊。
百思不得其解,沈沧舟只能将这归结到,女人心,海底针。
转过头去,被他“拒绝三连”的反派也黑着个脸,瞄见他转过来的动作,甚至还抽出了手。
得了,反派心,也是海底针。
沈沧舟想起来几天前的“冷战”,真是为自己感到委屈。
.
几人说话时,纪公子却是合了折扇,靠近了那站在墙头飘飘欲飞的女子。
“师姐。”
接近时,他仿佛走进了多年前尘封的记忆,不得不一声轻叹。
那声轻叹跨越了几十年的风霜雨雪,徒留一片空茫的怅然,像万丈高空呼啸不止的雪风。
天空中又有细细的雪粒一一飘落,却在接近女子三米外就被蒸发烤干。
女子一双空荡荡的眼睛里只倒印了一片铅灰色的苍穹,除此之外,别无一物。
隔了半分钟,她才有所感应地怔了怔,而后低头,眸光略过雪景和身后的人,却仿佛那人也是她眼中的一片雪。
“嗯。”她轻轻地应了声,那声音空寂,辽远,明明仍是少女的音色,不知为何,给人的感觉却不像少女,倒像个……灯尽油枯的老妇人。
纪微澜没有想到会遇见这样的花於,隔了很久,他缓缓地,缓缓地勾唇一笑。
头却是渐渐埋了下去,像是无法承担什么重量一样。
“实在是……太抱歉了,当年我就那样无所顾忌地离开了。”
他当年意气风发,又嫉恶如仇,天墟派待不下去以后,他决然选择与其划清界限,一生飘零修真界,自以为这样才对得起他选择的大道,逍遥。
一切执着都将成为他问道的重担,金钱使他迷失,权势使他堕落,亲情使他软弱,友情使他陷入危险,爱情,他那时还未遇到,但是旁观了师姐一整个悲惨的故事,他坚信,这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互相折磨。
但这些年被时间打磨,被风霜镌刻,被岁月蹉跎,他才知道,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真正的逍遥呢?
有的,只有自甘陷入囚笼。
就像他爱上赵敬之,爱得甘之如饴,飞蛾扑火。
现在他还记得,当时他离开天墟派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飘雪的季节。
穿着绯色衣裙的女子替他收拾好所有行李,一直将他送到山脚下,途中是永无休止的念叨:“你真的想好了么?”
“你真的决定要离开么?”
“……”
“真的,是真的!师姐,你就回去吧!”他当时,就和所有被家长念叨得不耐烦的小孩子一样,一般烦躁,一边无限憧憬外面精彩纷呈的新世界。
“……”
奇怪的是,直到现在,他都还能回忆起,女子脸上慢慢消失的笑容,就像初春消融的雪水。
记得的还有那时下山的一路风景。
从前他最爱沿着那条“天梯”一路小跑着下山,秋日时红枫铺了满地,打扫的修士怨声载道,他却挺喜欢的,或许这也跟他是内门弟子,不会排到打扫有关。
反正他挺喜欢踩那些干的红枫叶的,踩上去软绵绵,脆脆的,不注意时还会打滑,一屁股直接摔成“速降滑梯”。
有时还能在林间采到野百合。
有时则是遇见野兔子,吃得油光闪亮,膘肥体壮,只要被他瞄见了,哪怕野兔长得再灰扑扑,逃跑的速度再快,也准被他一扇子敲昏头。
然后捡了,晚上加餐。
有时则是采得一些红彤彤的浆果,有一年发现的格外多,他吃饱后还有很多,索性用衣襟兜着,拿回去分给所有宗门内认识的不认识的,也给师姐留了,用沁凉的井水洗干净后装在纯白的陶瓷碗里,煞是好看。
师姐练功回来后,发现不对,一问,整个山头的弟子几乎都尝遍了这种酸酸甜甜的果子,后来,吃得少的拉了一天肚子也就好了,就他最严重的,一个星期几乎与茅厕“相爱相杀”,一刻也不能分割。
离开时,一路的红枫落尽,只留无数荒芜萧条的枝桠相互交错,将苍青色辽远的天气分割成无数块。
在他说了那句话后,剩下的路唯有沉默。
直到山脚处,不得不分离的地方,师姐才开口。
当时他已经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正等着师姐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或是责骂,不管怎样都好,只要不是沉默,都好。
却不知道,等来一句承诺。
“倘若哪日你选择回来,你放心,我已成为了天墟五圣之一,定会为你留一席之地。”
这个将他从三岁养成年的女子,几乎在他生命中扮演着母亲的角色,连面对他“无情”的离去,最后,也选择了支持。
“嗯。”当时他只是不满地应了声,以为自己长大了,不需要这人管了。
“不过,师姐,你一个人可以么?”
走出去七八步后,他才想起来,师姐一个月前才为一个不应该的人伤透了心,于是,骤然转头。
绯衣的女子站在一片萧条的冬景里,背影单薄,却是所有失了颜色的群山唯一一抹亮色。
天空一片雪落在他额头上,让他忍不住在心底里咒骂,真冷,这见鬼天气。
“可以,你不必担心。”女子没有回头,音色如旧,仍是那样温柔。
于是他骂了一声:“那渣男不值得你爱,师姐你以后一定要找个好的啊!”
说完这句话后,他等来女子一个“嗯”,于是,再无顾虑地转身赶路。
……
他一直以为,不论隔了多久的岁月,风霜始终无法在他师姐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毕竟在他三岁被天墟派捡回去时,那个女子就已经是化神期的修为,美丽又强大。
后来,的确不负他的猜想,他一直暗中打听,知道天墟五圣陨落三位,留下的两位中,一位成了天墟派宗主,还有一位,便是早已不问世事,一心冲击飞升的她。
而他天赋没有这样好,这让他一度以为,哪怕有一天他死了,化成黄土深埋地底,这人依旧会是年轻的模样。
如今看来,至少表面上一成不变。
但是这一刻纪微澜觉得自己错了,错得离谱,哪怕这个人外表有多么强大,连无数风霜与时间都无法在她脸上刻下任何痕迹,但是在看见那双眼的瞬间,他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那双眼……明明已经死去了啊!
这个记忆中温柔又强大的女子,到底是在什么时候逐渐枯萎成一座冰冷的坟墓,然后死去的呢?
“为……为什么……哭了?”女子的目光在触到纪微澜下颔处的一滴水时,一成不变的表情这才有所撕裂,但那裂缝实在是太小了,表面看,女子只是微微蹙起眉头,甚至那眉头的弧度都太轻微,就像衣服上的一点淡淡的褶皱。
她似乎是太久没有说过话,一句话,五个字,也说得极其坎坷。
“没有,”纪微澜抬起头来给她看自己干干净净的脸,笑着开口,“是脸上的雪化了。”
女子伸出的手一颤,而后在空中画出个完美的弧度,一朵血红的莲花在她手心跳动,似乎有生命般,万般亲昵地蹭她的手心。
她看着那朵火焰,像是对着火焰说话,又像是对着他:“我要……死了。”
纪微澜的脸色刹那变白,他几乎是在女子话音落下的刹那,就浑身颤抖地开口:“不,不可能,师姐,是你在骗我对不对?你是最接近飞升成仙的人,这不可能!”
而后,女子那双瞳孔微微泛红的眼睛转了过来,与他对视了一瞬。
直到面对那双眼,纪微澜才选择相信,女子说的话,是真的。
“这……朵心火,耗费……我半生心血,现在交……给你保管,以后若是遇到火灵根的有缘人,就赠予他。”
女子说的话越来越流畅,纪微澜就越来越怕,最后他甚至失态地想扑上前去,抓住这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的女子。
——却是抓了个空。
他的手仿佛只拂过一团温暖如初的火焰,这些方才毁天灭地的火焰欢欣地接纳他,却不伤害他分毫。
他脸上的表情刹那就空白了。
女子却是凭空变出了一个透明罩,将手心血红色的火焰塞到里面后,将那透明罩递给他。
纪微澜怔怔地抬头时,正看见女子努力在嘴上扬起的一个微笑,很僵硬,却依稀可以透过那个弧度,看见旧时的音容笑貌。
红莲形状的火焰像有神智一样,在玻璃罩里拼了命地四下撞击,最后,撞得形状都有些散了,整朵火焰都恹恹的,却依旧不肯放弃。
纪微澜接过这份“珍贵的礼物”,再也不能逞强,于是,一滴水划过脸颊,再度挂在下颔。
女子没有说什么,而是用手轻轻拂过,他脸上的水泽便刹那被烘干。www.jieyidazhiye.com
连带全身湿透了又干再湿的衣襟,连带阴冷僵硬的四肢,一瞬间似乎被罩在暖阳下仔仔细细地烘烤。
一瞬间又似回到从前,无数个冬天,他央求着师姐用灵力,罩住整个院子,因而其他同门每每进入他的院子都会惊讶,为什么他院子里栽的花草树木四季常青,永远繁华相随。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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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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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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