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议殿呢。皇帝早两个时辰便回宫了,她也不知抽得什么风,让她睡一会儿也不听,自己进了清议殿不叫人跟着,晚膳都没用呢!”
听了青丘的话,闻玄不觉间便蹙了蹙眉,低头想了片刻,站在寝殿外却是未曾迈进去,吩咐青丘去备些暖粥小点,转身便去了清议殿。
偏室书案前,谢冉伏在那儿,面前横着一副棪木镇纸,不知何时已经睡过去了。
闻玄远远望去一眼,眉间的痕迹便更深了一层,压着步子疾步走过去,随手摘了身上沾着凉气的披风一扔,来到她身边,站在那儿似乎好生揣度了一番姿势,这才小心的伸过双臂去意欲将她抱起。
哪想,即便这样小心翼翼,却还是在触碰到她的一瞬间便将人惊醒了。
谢冉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还发出了两声不清不楚的呓语。
他低声一笑,音色沉而微哑,贴着她的耳廓便一丝不落的灌入了耳中,激得她瞬息心头一麻。
“醒了……?那正好,别睡在这,要着凉的。”
“嗯……你怎么回来了?”
谢冉还有些不清醒,歪头看着他,眼里既有笑意也有嘲讽,语气还留存着酒后固有的茫然:“紫宸府府务冗杂,我还以为得有几天见不着你的面儿呢。”
他直起身来,目光有些无奈。
谢冉自小厮混军中,非但性情上男儿气十足,就是酒量之上,也素来以一敌十不在话下。这么久以来,闻玄也算是摸清了,寻常饮酒诗话并不能让她酩酊,而她一旦有所醉意显现,那有八九,便是刻意的恃酒逞凶了。
抬手过去给她揉了揉额角,他的语气可以说是十分纵容了,轻缓问道:“跟阿衍喝的酒?”
谢冉挑了挑眉,随即唇边笑意深了深。
“谁告诉你的?府里的丫头,还是无孔不入的紫宸使?”她闭了闭眼,似乎是想遮掩下倦意,拉着他的手将人扯到跟前,环住腰身一抱,接着低低道:“……嗯,我猜,应该是二者俱全罢。”
动作与言辞,似乎很不匹配呀。他这样想着,抚在她背上的手一下一下的摩挲,充满了忖度。
“到底是怎么了?”他想着想着,还是直接问道:“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能跟我说什么?”她意味不明的一笑,在他怀里蹭了蹭,说道:“你都不跟我说呢……我哪能指望别人跟我说什么……”
他眉头一皱。
“冉冉。”
这话隐约带着提点,状似脱口,但不知怎么的,她就是听出了那么一丝丝的警醒之意。
闻玄并不爱听这话。在她出口之前便知道。
“就是觉得……”
她笑了笑,松了手,抬眼去看他。
星星点点的灯火映在那双带着水汽的眸子里,犹如浸在银河里的星子。
晶亮,璀璨。
被这样的一双眸子看着,他却不敢失神。
她歪头带笑,缓缓说道:“我夫君的记性好像不大好。”
“……嗯?”
她垂眸一笑,说话间站起身来。
“我呢……是你妻子,这世上我们俩最亲近,你想知道我的事、想知道这一天我做了什么、见了谁、去了哪,你直接问我便是了,你问了,我都会告诉你的。”
“你听好了,我不准你从别人那里打探我的消息。哪怕就是回了府,在门口碰上哪个丫鬟随口问一句都不行。”
低低浓浓的声色,诉说的,是不容置喙的内容。
“哈……”
他没忍住,忽然一笑。
“怎么忽然这么说?过去不也没这些计较?”
她摇摇头。
“也不是忽然。”
“就是才想明白,我想你如何待我,自然要自己先做到这些。……不过这些对我本来也不难,就是慢慢转变转变习惯罢了,对你,可能就要耗费的时间长一些了。”
心绪随着她的话一上一下,待她话毕,闻玄眸中的笑意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泓极深的神情。
隐忍,犹豫,仿佛还有那么点惧怕。
“冉冉……”
谢冉的笑意却没有变动,从容安定。
她注视着他,挑了挑眉,淡淡吐出一口气,“也没关系,如今我也没事,慢慢等呗。”
他一愣,将她的话翻来覆去的品砸几遍,又觉得并没有那么出人意料。
明明是性子那样急的人,明明,是点了火就着的人,可桩桩件件,却又甘心那样为自己留余地。
他这样想着,眼中温柔,唇边的笑意便不觉流淌而出。
“我还不知我的冉冉这么有耐性呢。”
她一笑摇头,只道:“对别人没有。”
他又是一愣。
此刻看着站在眼前的人,他心头发热,却是不知该怎么喜欢才好。
谢冉重新揽上他,动作细腻温柔的靠在他颈窝:“我不怕等,就怕等不到。”
听到她这样说,闻玄心头一痛,差点便将一切就这样倾吐出来。
可终究,要顾忌的东西实在太多。
他闭了闭眼睛,抚着她的头发,重重点了两下头:“我明白了。”
谢冉没有说话,目光一偏便落在那副棪木镇纸上,半晌,徒留一个极尽纵容与无奈的笑意。
无声的腻了一会儿之后,松开手,闻玄想起来自己今日刻意回府的因由,便问道:“今日他微服登门,有什么意思?”
她颇为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也没什么意思。大抵是借着我装病这个由头,想说开些事情吧。”
至于是哪些事情,不必问,两人已是心照不宣。
“那可说开了?”
说了那么多,算不算说开了呢?
她想了想,也没把话说尽:“跟兄长聊了半天,虽然不能嫌隙尽消,但也有所涣然,心里舒坦了不少。”
闻言,闻玄微一挑眉。
他唇角含笑,问了句:“‘兄长’……?”
谢冉嘴角一垮,轻声一叹。
“唉,有什么办法呢,他看着我长大,最知道我吃哪一套了。三两句话说出来,我就没辙了。”
这话一出,她还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闻玄眼眸一眯,目光便有些危险了。
“他最知道你吃哪一套?”
她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就是装乖卖惨嘛,你要能放下身段做得出来,我也受用呀。”
说话间,还不忘调笑。
闻玄一听,立时配合的做出一副水光盈盈的可怜相,扁着嘴道:“我还不够乖,还不够惨么?”
乖乖,可不得了喽!
对上那蒙上一层水汽的眼睛,谢冉立时便很想捂一捂心口——实在想不到自家军功卓著的夫君还有这样可怜可爱的一面。
不过为着面子,她还是很争气的制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双手。
凑过去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就着温热的余温,她道:“我回去沐浴,你若是……没有什么府务军政要处置,便……早些回来?”
心头一躁,他低着眉,伴着那道声音便想去勾她的衣带,却被她步伐一动堪堪错了过去。
咫尺间对望,他眼里堆聚着蜜,深深道了句:“遵命,我的娘子。”
眼见着她的背影消失于眼帘,他握了握拳,将带回来的两份急件拿出,绕至案后,打算以最快的速度处置完毕。
案上,毫无遮掩的横着那副棪木镇纸。
等闻玄回到寝殿时,已经是子夜时分了,谢冉却是未眠,扯了块毯子过来,合着中衣歪在榻上翻书,细看之下,倒是能察觉出指间带出的那些许烦躁。
外头殿门一动,她手里的动作便是一停。
闻玄走进来,这回的表情倒是比之前在清议殿中更可怜兮兮了十倍不止,难得的是,也更真切了十倍不止。
莫名其妙的,他的这副神情背后所隐藏的意思,却让她一下子就安心了。
那副镇纸,他看到了。
她脸上一下子涌上一层极为自然的笑意,懒怠怠的将书册随手一扔,半阖着眸子问道:“做什么……?我才说一句,真就来装乖卖惨了?”
闻玄的目光其实很复杂。
清议殿中,谢冉那所有若有所指的话,在他看到那副棪木镇纸之后全都有了不同的意义。
爱意,尊重,信任,还有一切。
从小到大从未敢奢望的东西,眼前的人都给了他。
——眼前的人,竟还是她。
“你怎么……”他走过去,单膝跪在她的榻边,仰着头看着她,眼里是诚恳的不解:“这么好?”
甚至称得上笨拙的几个字,却充分表明了他此刻的心情。
谢冉觉得被夸的很愉悦。
于是她挑挑眉,颇为骄傲道:“爹娘生得好,我哥教得好。可最可能的还是……就你看着好罢了。”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说到底,其实也不过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不过她伸手在他下巴上一勾,还是感叹了一句:“唉,这么多人的心血呀,都便宜你了……啧啧,你说你这造化……”
话没说完,整个人便被人捧住脸颊扯了过去。
“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好。
自然是再好也没有了。
他想说很多话,满腔的衷肠爱意恨不得一股脑的对到她眼前去,可这一刻死死将人抱着,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谢冉好像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比军鼓雷动。
她一下一下的在他背上摩挲,轻声安慰道:“没关系,你别怕。我后半辈子的时间都是你的,所有的事情……你什么时候想说了,我就在这儿等着你,等着你自己跟我说。”
话音落地顷刻,颈窝忽而沾染上一点湿意,她心头一震,不觉拥紧了他。
回京之后的日子,除了起初几天的风波之外,往后倒很是平静了一段时间。
转眼已近五月,王府南苑里的石榴花开得枝繁叶茂,层层的艳色堆叠起来,颇有倾城之姿。这日谢蕤命丫头在石榴树下支了琴架,趁着天气难得微凉,午后便在苑中打发时间。
正调音时,头顶恍然一道阴影遮了下来,她抬头一看,却见闻玄负手站在那儿,神色轻松,也不知何时回来的。
“诶,今日无事?”
谢蕤笑着问了一句,便又将心思都放在了手下。那边入诗添了副席子,笼意奉了盏茶过来,闻玄便在一旁坐了下来,含笑道:“事情自然日日都有。”
但却不必时时都耗在其上。
谢蕤会意,默然一笑后,趣道:“中午陪着夫人用膳,还听老人家埋怨你不务正业呢。”
“如今难得风平浪静,我若太务正业,便有人要彻夜难眠了。”他将茶盏一放,启口话锋一转,道:“李家的五郎在秦淮邀了场画舫诗会,怎么不随你二姐过去逛逛?”
谢蕤一听便笑道:“这话就没道理了,二姐是个特殊,满朝上下也就她这么一个百无禁忌的女子罢了,我一个未出阁的闺女,同姐夫在这儿说两句话都是逾矩,哪又能踏出门招摇过市呢?”
她这样说着,闻玄不由想起那年城下初见时与她那几句说话——
“有嗽玉郡主在前,我还一直以为谢公治家应当是极宽纵的,乌衣巷世家鼎盛,你还愁无人应和?”
“人倒是很多,只是够格的太少。”
他摇头一笑,叹了句:“你这嘴上功夫,还真不是谁都能招架得住的,不去也好。”
他这样一说,谢蕤反倒是愿意好好说几句话,淡笑道:“天气渐渐热了,公子哥儿们成日无事,恨不得逮个绿水青山,日日都泡在诗酒之中呢。我倒是有心,偏偏世人之玄理我不通,我所通之处,世人又不解。”
闻玄不无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口道了句:“正是话不投机么。”
半晌,他眸光一转,颇有深意的开口道:“如此看来,倒是很让人发愁了。”
这话摆在这儿,显然便是想让人去问出个后话的。
可谢蕤偏偏反其道而行,有意看了他一眼,随即便收回了带着狡黠的目光,长指勾出几个音,笑道:“你想我问,我就偏不问。你爱说便说,不说就自己个儿憋着吧。”
好半天,他一笑,憋出两个字儿来:“刁钻。”
不过剩下的话倒也没藏着。
眼看着谢蕤挥退了侍女,四下并无旁人,他这才道:“这么个刁钻丫头,又是眼高于顶,往后该许给哪家的郎君才能叫人放心呢?”
谢蕤手指一顿。
唔,这是要说亲了。
她轻笑一声,道:“国孝家孝具有,起码也得三年后,如今有什么可急的。”
闻玄却不赞同的摇摇头:“按你二姐的话来说,先下手为强,好东西,总要握在自己手里方才安心,省的夜长梦多。”
谢蕤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挑眉一笑道:“不知道姐夫是为小妹看上哪一个‘好东西’了?”
闻玄唇角一勾。
“当世头美,惊世才情,这样的妹妹,寻常人物自然配不上。”
谢蕤淡淡道:“你知道就好。”
他一笑,再开口,语气颇为沉缓——
“一国之君……”
谢蕤朝他看来。杰伊文学网
他笑问:“何如?”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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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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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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