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秋山到枫城,走水路须得七日,这期间途中还有死亡的,能运到枫城的活鱼当人珍贵。前段时间拓跋侵扰,渔民不敢出海,好不容易白漓江驱逐了蛮夷,这才有了鲜味可堵住枫城这些达官贵胄的嘴。如今与拓跋的关系剑拔弩张,说不定什么时候这白鱼又没了,无论是秋山郡的渔民还是船舶都想趁此机会多赚点,掌柜的坐地起价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兰儿一个小小丫头,终日窝在相府梅庵中,又不关心这些事,自然也就不知道其中因由。白凰翡也没打算同她说这些,只是瞧着那张鹅蛋脸看了好一会儿,笑道:“看你平素不言不语的,还以为是不爱说话。”
小丫头面色一红,道:“红儿姐姐伶俐,脑子转的又快,我要说的她已经说了,平白再说一遭不是罗嗦了吗?”
白凰翡点了点头,懂得自己的弱势还能退让一步,不做出头鸟,这丫头的伶俐也不输红儿。
瞧见小姐倚着车壁阖眼寐去,兰儿也识趣地不再开口,从一旁拿出备好的薄纱图软毯子搭在白凰翡的膝上,自己端坐一旁发呆。
马车回到相府,白凰翡刚从车上下来,便瞧见了停在右方石狮子旁的一乘蓝顶四人小轿。那轿子比寻常人家的略宽些,轿杆子略粗些,抬轿的轿夫也略粗壮些,不必刻意问,便知道轿子的主人是谁了。
果然,二人将将踏入梅庵,便听到里头隐约传来了林滨的声音。
枫城近段时间都不大太平,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唯有林大人的噩梦才刚刚开始。他的官服早已换成了薄薄的春衫,一柄乌骨羽扇不离手,头上乌纱也没戴,长发一丝不苟地用羽冠束了起来。他手里捧着的是冰镇过的薄荷茶,身前放着一盆敲碎了的冰块,汗水犹自在他的额头顽皮,在他被烈日折磨的通红的面庞上喧嚣。
他这厢热的不能自已,文弱公子却裹着两层长衫,还在膝上搭了一块素帕。
黛衣男装的女子立在门边,瞧了瞧这个,再瞧瞧那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同正要起身行礼的林滨罢了罢手,“大人不必多礼。”她阔步入屋就坐,视线往林滨身上瞟了瞟,不动声色地道:“我军中将士作息稳定,每日晨操晚练,虽说不是个个不畏严寒,倒也是体魄强健,林大人需要吗?”
林滨从袖中摸出一块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勉强笑道:“劳郡主费心了,本官体虚发胖是自小就有的。”
白凰翡也就不理会他了,偏头同秋拣梅笑道:“让兰儿买了白鱼回来,中午想吃红烧的。”
秋拣梅宠溺一笑,点头应是。
知府大人尴尬的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勉强咳了一声,提醒那厢恩爱的年轻夫妻还有客人在此。
谁知二人面不红气不喘,止戈郡主更是笑吟吟地道:“大人若没什么急事便留下来吃午饭吧。”
林滨再度咳了一声,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心口,不断地提醒自己眼前这人是止戈郡主,不能以常人之礼看她。于是,知府大人硬生生地将满脸的尴尬给压了下去,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神色来,谢绝了郡主好意。又同秋拣梅说道:“下官此来,就是想问问,冬月是否有仇家?”
秋拣梅愣了一下,因林滨与白凰翡不过前后脚进来,安排好一切后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白凰翡打岔了,因此并不知道他此番登门用意何在。听了这样一句问话,文弱公子眉头轻微地蹙了起来,俊秀的五官凑出一丝不悦来,反问道:“大人这话什么意思?”
林滨道:“本官原以为她是投河自杀,在义庄停放了数日后,却发现她七窍有黑血流出,故而剖腹检查,这才查明了真正的死因是死于中毒。恐怕是被人下毒后抛入河流中的,若是他杀,此案便不算结束。”
秋拣梅眉心一沉,一抹痛苦爬上眼眸,他急忙低眉掩去。再怎么样,那人终归是将他养大了,那些年少岁月中的欺骗,是无法抵消那份自小依赖的情谊的。他原本以为,随着冬月的下葬,此事便已经尘埃落定,再也不会掀起任何波澜。
他低眉瞧了一眼袖口的竹叶,低声道:“自入了梅庵后,冬姨的事我便不怎么过问,也不知她在江湖上惹了哪些仇家。”
林滨狐疑地看着他,“秦家灭门惨案郡主遭人诬陷,金水村命案与行刺陛下一事也身受牢狱之苦,冬月设计灭门在前,又夺剑在后,很显然是争对郡主来的。琉璃月虽然伏法,但其余党还在逍遥法外,若能查出冬月死于谁手,或许能牵出其他余孽。”
一席话说完,知府大人忽然觉得自己蠢了。这两个人如此机警,怎么会不明白这其中利害关系,既然闭口不说,要么是知道杀死冬月的人是谁,只是不愿开口,要么就是但真不知情。
微微眯起来的眼睛几乎要被一堆肉挡住,当从里头透出来的光却是犀利而敏锐的。
林滨的视线在二人脸上粗粗扫过,看向了白凰翡,问道:“郡主知情吗?”
白凰翡摊了摊手,整个身子懒懒地歪在了张椅里,忽然,她眸中一亮,起身道:“我这却有一件事想问大人。”
林滨叹了口气,认命地问:“什么事?”
白凰翡便问:“庆德二十年钟家那场大火,是大人接手调查的吗?”
这桩事林滨并不陌生,他只是好奇止戈郡主突然问起这件事做什么。视线往秋拣梅的脸上扫去,见文弱公子还盯着自己袖口看,一副神游在外的样子。他摇了摇头,“当年那桩事轰动一时,是刑部尚书亲自接手调查的,这些年楼云飞也一直在调查这桩事,当年的判定并无错漏。”
白凰翡追问道:“一点可疑的细节都没有?花月坊的大火还能查出火药的痕迹,当年钟家的大火又是因何而起?”
林滨道:“此案已经封入刑部档案室,本官无权调阅,但因是老尚书亲自勘验的,判决该不会有什么差错。”
对于柳镜画的刑侦能力,白凰翡倒是不怀疑,只是担心他是查出什么来,却没有公开。上官伯乐提及的这四个家族,前前后后出事都在朝夕之间,确实可以的很。
按照规定,一旦封入刑部卷宗室的档案,除非拿到特令,否则外人是没法查看的。
白凰翡深吸一口气,她着实不想为了一个特令入宫一趟,再想想王清晨倔牛脾气,要查看这桩案子,要费点心思了。
短暂的沉默后,林滨道:“本官解了郡主的疑惑,可否请郡主替本官解惑?你但真是不知道冬月的仇家吗?”话虽然是对白凰翡说的,但视线却定在了文弱公子的面庞上。
白凰翡顺着他的视线瞧了一眼,笑道:“林大人好生糊涂,既然是杀人灭口,又怎么会亲自动手,你当江湖上那些杀手组织是吃素的吗?你还要因为一个冬月去江湖上搅弄一番不成。”
林滨脸色一僵,原本喜庆的脸也变得有些难看。因为止戈郡主的话是事实,这件事一旦牵涉到江湖上,莫说是拿不到真凶,说不定连他自己都有性命之忧。更何况,他久居朝堂,在江湖上也没有门路,无从查起。
白凰翡似乎没看到他难看的脸色,又加了一句:“大人丢了性命倒不是什么打紧的事,届时搅弄的朝野江湖上下不宁,总归是要有个人站出来承担责任的。大人确定要为了这么一个真相,令枫城的百姓失去你这么一位可爱可亲的父母官吗?”
林滨双唇一抿,无言地瞪大了一双不怎么大的眼,视线迎上那双笑吟吟的眸子时,终究是败下阵来。
知府大人觉着,每次与止戈郡主的接触,都能刷新他对这个女子看法。这一次,他是深切地见识了这人的无赖——不对,是这对夫妻的无赖。
他虽然是个执法人,却不得不承认,这世上有些人正踩在律法的边缘线上讨巧卖乖,偏偏这样的人还真动不得。而白凰翡和秋拣梅,无疑是这一类人。他们并不犯法,至少明面上拿捏不住任何把柄。但这桩桩件件的事与他们都有关系,两人又是一副十分配合的态度,有问必答。但答出来的话就不那么尽如人意。
又一次无功而返的知府大人颤悠悠地掂着一身肥肉而去,临出门时,白凰翡唤住他,“大人来回折腾辛苦,凰翡以一车冰相送,聊表敬意。”m.jieyidazhiye.com
林滨的脚步顿了一下,沉默片刻后,转身揖礼作谢,扬长而去。
白凰翡盯着那个仓皇的身影没了影,咧嘴笑道:“传说中刀枪不侵的林大人就这么被一车冰给收拾了。”
秋拣梅看了她一眼,没理会这句调侃,扔下一句:“我去厨房。”便走了。
白凰翡在厅上坐了片刻,慢吞吞地往厨房移去。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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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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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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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讨巧卖乖免费阅读.https://www.jieyidazhiye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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