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程都是辛翙翙一个人的斟酌与思量。
对此,她并无疑惑,可还是在结束时看向了陈绰。
人声停止,麻雀声便似无孔不入。陈绰察觉有异,抬头却看到对面两人都望着自己,微微笑了一下:“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需要我回避吗?”
辛翙翙心里微沉,怀疑她故作不懂自己眼底虚心求教的内容,但明着问是不可能的,原因无他,就是不想自取其辱。
“……不必。”
陈绰便不再看来,低头与雁相戏。桓麟坐在另一边,目光几乎没有从她身上挪走过。辛翙翙夹在其中,顿觉如坐针毡,起身要走。
“用食的时辰了吗?”陈绰没有抬头,像是随口一问。
辛翙翙走到门口看了眼天色,若在京中,的确将至餐时,但这里用膳比京中晚,他们既入了他乡,自当易风以随俗。
“还早呢。”她回身,如是回。
“我都饿了。”显然陈绰不懂谦恭,“煲鱼汤也得一段时候。”
辛翙翙心思活泛,听懂了她话外音,只眨了眨眼,故作不懂地将目光折向了桓麟,却遭对方不轻不重地一瞪,迅速地掉回了头。
装傻也须讲究技巧,何况桓麟不吃她这套。
“之前都是陆婴去伙房取菜,看着拿几样,再自己做几样,赵遹会帮着提。但我不会下厨……”辛翙翙迅速瞟了眼桓麟,到底没说出后半句话。
——桓麟也不像赵遹那样好使唤。
精敏如陈绰,一听便明白,她没多想就抬起头,却见桓麟神色依旧,挺然傲兀,倏忽间便罢了要为辛翙翙说话的念头。
她镇定地转过头,神色极淡地对辛翙翙说:“鱼汤须小火慢炖,你从旁看着,别叫伙夫怠慢了。”
辛翙翙自小到大何时做过这些事,薄薄的火气冒出了头,眼见着就要烧起来了。
“还有,不是少了两张嘴吗,饭菜也可少拿一半了。这总不会提不动了吧。”
陈绰言至此,不再继续。
而辛翙翙的那点火气攒着攒着,却在电光火石间,被一盆水泼灭,连个火星子都不剩了。
这盆水,是她脑中一闪而过的一个念头。
她喃喃着,仿佛自语:“少了两张嘴……”
“当四张嘴也行,”陈绰睆然一笑,“反正都那么能吃。”
辛翙翙没接话了,低垂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神思追着纷纷涌出的头绪四散而去。
短暂的沉默过后,她道:“账本我算过,甚至比照了上两季的,油米粮盐、荤腥杂蔬的采买和消耗,都是按着原先的规律,没发现有不对的地方。然而,没错,就是错了。”
陈绰逐渐正了色,一双明眸缓缓定在了她身上。
“连同孙茂复,矿难至今死了十七人,还有须得回家养伤的,总计三十三人不在矿场。这些人的一日三餐,论量不在少数,而伙房开支却没有变化。这就是孙主簿发现的问题。也许孙主簿一开始只是怀疑伙房中有人中饱私囊,然后顺藤摸爪发现了庚未矿洞的秘密,因着一些原因,让他不敢再信狐突山的人,转而求助于平定军,却不想是开门揖盗。”稍顿一会儿,辛翙翙道,“伙房之中肯定还有一个吕承直的人,能将饭菜送至庚未矿洞中。”
陈绰迟钝地点了点头:“说的有些道理。”
“丙子矿洞因为铁矿将尽,人手已大大缩减,发生地震时,里边只有二十四个矿工。但我们都知道,铁矿将尽只是个借口,吕承直在其下另有图谋,他以此为由,只留下了亲信,那二十四个矿工应该都是他的人。局务官勘察一行是五人。这二十九人在王知监上递的案宗里有记载,就是最早的那场地震的伤亡,十五人死,十四人伤。”
陈绰记不住那些数字,但她相信辛翙翙能记住,她不纠结这个,只是有些诧异,她的一句话竟能引出这么多东西。她听得认真,都无暇逗弄雍雍了,把它掸下了桌。
辛翙翙说了太多话,停下喘息片刻,也是在琢磨。
“勘察一行五人尽数遇难,其余死掉的十人就都是吕承直的人了。但有一个问题,吕承直亲信中,十人死,一人重伤,六人轻伤,七人轻微伤。重伤、轻伤的都暂时被王知监安排到别处休养了,轻微伤的虽留在了矿场,可也有工事要做,那么,那些藏身于庚未矿洞中开凿甬道的人,是谁呢?”
她不需要别人回答,自己就有答案。她笃定道:“只有一种可能,‘死’掉的那十人。”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吕承直在那时肯定不止这十人可驱使,就譬如曾在这院中监视他们的人。但那些人就和受轻微伤的矿工一样,以什么样的身份待在这里,就要干着什么样的工事,他们没有时间协助开凿,所以才迟迟挖不到丙子矿洞的底下。夜长梦就多,这桩鬼祟事最后还是被孙主簿发现了,更意外招致平定军这等祸患。
雍雍不尽兴,还欲来缠磨,都被陈绰用膝盖推开了。几次之后,它终于放弃,振了振双翅,低飞而出,冲向麻雀聚集之处。
辛翙翙在被雁子吹散的麻雀声中转头,看向了桓麟:“你最初发现的伪装成矿工的士兵有几人?”
“四个。”桓麟道,“看到的,四个。”
“但吕承直留下的名册上供出的是五人——”
辛翙翙疑惑地回顾,却在他极具压迫感的目光下忽然停止,妥协,然后略过了这茬。
她稳定心神,接着道:“不管用了什么方法混进来的,既然那……四人待在了明面上,就是狐突山登记在册的矿工,有名可循。而他没有暴露庚未矿洞里的士兵,归根究底,是不想暴露他所图谋之物。”
辛翙翙陷入自己的冥想中,看不见旁人的迷茫,丝毫没有迁就之心。
“饭菜有定量,那账面上多出的饭菜原先供养着三十三人,如今满打满算也还是只能供养这么些人。除却吕承直的十人,此前潜入的平定军士兵大概有二十三人,其中地上放风的四人,那进入庚未矿洞开凿的士兵就是十九人……”
说罢缓缓一顿,觑了一眼桓麟,她坚持着不屈于威武的几分气节道:“……左右。”
桓麟没和他争辩,多是不屑。陈绰也没说什么,一人之差无甚影响。但辛翙翙却沉默了,很慢很慢地摇头。
陈绰和桓麟都有点跟不上她的推算,目色如烟又如雾。但他们都不会贸然开口打断她的沉思,在她显然察觉了什么的关口。
“若这次的地震是叶鉴章为了除去吕承直亲信所布,那原本被他派去庚未矿洞开凿的十九个士兵应当就回到队伍中了。”辛翙翙眉头越皱越深,“既然如此,吕承直为何还要费尽心思将那……地上的那四个士兵围困到丙子矿洞里呢?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陈绰听不太懂推演的过程,但还能明白她最后这句话的意思。
的确是多此一举。如果这次地震是叶鉴章依葫芦画瓢用来铲除异己的话。
所以……
陈绰笑了,她的笑绽在冬月,沁着森森的寒意。
她还是低估了吕承直。
同一时刻,辛翙翙纷繁的思绪终于到了头:“除非,那十九个士兵回不到平定军队伍里了,他们都死了。”
所以,这次的地震仍是吕承直的手笔,是他自觉势比人弱、先发制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记高招。
桓麟眼中逐渐凝聚起了锋芒,道了一句:“关键还在伙房。”
辛翙翙一瞬会意。
事态颠倒,但关键依旧还在伙房。那十个已“死”之人总还是要吃饭的。找出吕承直安插在伙房的那人,就能顺着这条线找到那十个“死”人。
她即刻动身,却在门口停下了,看向陈绰,欲言还又止,可待陈绰望过去时,她又很快转了身,抬脚走了。
没搁多久,陈绰也站起了身。
桓麟的眼睛紧在她身上,随着她一道抬起,闪过几分复杂的光。
“去找知监?”
她怔怔地反问:“为什么不认为我也是去伙房?”
“既暗示了她,让她出头,你当然不会再跟过去。”桓麟一路旁观,心中明亮。他眸光渐深,沉吟片刻后,倏尔一叹,像是感慨,“我就是奇怪,你怎么就知道吕承直没死?”
陈绰坐回去,眯眼打量了他片刻。原本以为自己是最早知道吕承直没死的人,一展身手之际却在她这边折了将,所以……他这是要在才智上与她争高低了?
她只觉得好笑:“我有说过这样的话?”
桓麟道:“是没亲口说过,但你所作的部署,分明是当成了他没死。”
这又是从哪看出来的?陈绰深感冤枉。
“我又非神人,怎可能事无巨细都料得准?”为求海阔天空,她莞尔而谦让道,“我不是当成了他没死,但我也没觉得他会死,我只是走了第一步,可你们啊,非要把第二步、第三步都安在我身上,这还能怪我不成?”
桓麟问道:“你在哪一步了?”
“发现了账本问题所在,知道伙房里有一个吕承直的人。”顿了顿,陈绰接着道,“或许也有了一个叶鉴章的人。”
桓麟压着眉打量了她一眼,道:“这个,你可没告诉她。”
“不是还没有机会暗示么。”她笑了笑,“可能也没有这个人的存在,我并不确定。”
桓麟不纠着这个,只阴阳怪调地笑了一声:“看着什么都没在意,却又什么都料到了,钻营人心到这种地步,你若为官,必是权臣。”
陈绰感觉被冒犯到了。
倒不是因着他说她鬼计多端、心术不正,也不是因为他说着她可怕的时候那南辕北辙的眼神,而是他居然忘了——
陈绰暗自咬牙:“我就是官。”
这就有点太不把她当回事的意思了。
桓麟愣了一下,似才想到一般,面色一变,不再吭声。他是真的忘了这回事了。
不上朝,不奏书,不议政,这谳问司员当得,形同胥吏。但她受封官品,享食俸禄,可是货真价实的官员。
陈绰恼了,往后一靠,抬起手臂搁在扶手上,好整以暇地看了过去。
桓麟被她笑意不减的目光瞧得心里犯突,可他强悍惯了,越是如此无可退的境况,就越不会轻易动摇目光。
“你今日……不太一样,”陈绰堂而皇之地盯着他,将他睫毛的颤动、手指的停顿都看得一清二楚。“平日里你可不会说这么多话,也不肯好好与我说话,今日却突然问我为什么知道吕承直没死……”
他不动声色地回:“好奇而已。”
“好奇啊?”陈绰短促地笑了一声,嘲讽似的。外间的麻雀吵不到她,她的心中自有谋定。“那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知道伙房里也许还有一个叶鉴章的人呢?嗯?”
桓麟不防她有此一问,一时间竟被堵得无言以对。
她步步紧逼:“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呢?”
桓麟一怔,他想知道什么?他想知道的其实很简单——她究竟能算计多少人心?
或者是,她计算了多少他的心,在他自投罗网这件事上?
陈绰却在这个时候莫名笑了起来,一双漆瞳含了秋,水汪汪地看着他。
“我是小女子,但凡有心思,也总不会都用在正事上的。”
***
王叔达送走了叶冲,立刻折向书房里间猩色屏风的后面。
陈绰面对开了一半的窗子坐着,不过她没看窗外的景,她的手里头拿着的是交城胥吏送来的一份公务文书,更多的堆在了案头。她像是随意翻看,可听到了他进来的声音,也没有回头。
王叔达不敢真越到她跟前,就躬身立在其后,垂首待命。他注意到,漫天塞地的寒气侵入窗子,已将之前为她倒的茶水冷却,而她还一口没喝。
沉默里,他的冷汗就淌下来了。
陈绰抬起了头,静静地看了片刻窗外尽头的一线雪光,缓缓吐了口气:“以搜查为名,封锁山上各要道,莫让人随意走动。”
王叔达迟疑了少顷,不敢应下,又不敢不说话:“这……人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适才陈绰刚和他通了气,叶冲就过来了,特地禀报外贼混入平定军宁死不就擒而被就地处决一事。那四个被吕承直设计逼回丙子矿洞的士兵已经死了,因为他们还是矿工的衣着,所以这事怎么也赖不到平定军的头上。
一个是宁自伤也要伤人,一个是干脆自断了臂膀,都是狠气非常的人。
陈绰稍微侧过身,看他一眼:“吕监丞留下的名册上不是五人么?”
王叔达紧张之下,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是五个人……”
她将文书扔回书桌上,仿佛心思不在他的话上。可他说完停下,她就抬眸看了来,显然是不满他方才的回答。
他想了一会,道:“可能是吕监丞记错了名字,卑职已经查过,山上没有这第五个人。而且平定军只交出了四具尸体,那定然是只有那四个人是多出的。”
“我说的是,名册上有五人,”陈绰神色间倒很温和,“知监听不懂我说的?”
“不是不是!”王叔达想也不想地就回。先回,再想,半晌后顿悟,他躬身道,“卑职明白了。”
说罢顿了片刻,又问:“丙子矿洞,需要卑职派人去搜查吗?”
“不必。”陈绰道,“我只需要平定军待在他们应该待的地方。”
而另一头,辛翙翙无功而返。
她到了伙房之后,才知矿工根本不到这里用食。伙房室小,炉灶、石锅、器皿有限,是以伙夫将饭菜做好后,就由杂役装上推车,送去各矿洞外的简易搭建的木屋食堂。
能将饭菜送到隐秘地方的人是杂役,她要找的那个吕承直的人就在那六个杂役中间。
可目标还是太大了。
借着鱼汤慢煲之由,辛翙翙故作挑剔,终于熬到了所有杂役装车离开。她提上食盒,没再看那些沿着不同方向远去的推车一眼。
回去时已无人在,她把食盒放上桌,就又往外去。错开了一点时间,不与杂役碰面,一个个地路过了矿洞外的木屋食堂。
矿工还在吃饭,他们边吃边说话,地方很好找。辛翙翙在窗外看了眼就走,没有露面,也没有停留。如是晃了一圈,然后回了院子。
陈绰和桓麟已先回了,食盒没动过,都在等着她。这个点已经晚了,但辛翙翙没有心情吃饭。
“矿工人数不等,每个食堂所需的饭菜就不等,盛放饭菜的木桶的大小、数量就有不同,依据这个,我记下了六个杂役所运推车上的木桶,也检查了送到每个食堂的木桶……”
六个杂役都不是只送一处,但他们所去往的方向不同,在那个方向上,在采的矿洞大致有几个,辛翙翙从一早的矿山分布图上就有了解,将那几个矿洞所设食堂都走一遭,合计各木桶数量,再与推车上的木桶数量比较,就可以发现经由哪个杂役的木桶少了。
这样虽然不能立刻找到那诈死的十人,但可以找出杂役中谁是吕承直的人。
辛翙翙看了他们一眼,垂首丧气地轻叹:“居然都对得上。”
孙主簿是因为发现了账面与实需的差异,根据这个线索才找到了那些藏匿起来的人。如此,这个差异里的饭菜就一定是被人从伙房偷偷运到了庚未矿洞里,这一点不会有错。
而且,这个差异里的饭菜不会是均分在了六个杂役的车上,而只在其中一个杂役,若在这个节骨眼上将账面调成实需,那这个人就会很快被暴露出来。所以这次地震之后,他们一定会遮掩其事。
也就是说,多出的饭菜仍是被送出了伙房,只不过没有被送到庚未矿洞,而是送到了山上旷工的饭桌上。
但早在陈绰决定找来平定军之时,王叔达就巩固了守卫,人员和货物进出比以往更严格,那诈死的十个矿工走不掉,就一定还在矿山上。而已是死人的他们,绝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出现于人前,若无其事地和别人一起用食。
如果他们吃的不是伙房的饭菜,又会是什么呢?
能不颓丧吗,她还未理清一个疑团,就又陷入了另一个疑团里。
“王知监又不肯搜查那些废弃矿洞,”辛翙翙低垂着双眼,小声又忧愁道,“若是说他们提前准备好了食物,一直躲着,那我们根本无计可施……”
陈绰突兀地一笑。
辛翙翙狐疑:“你觉得不可能?”
“想开一点,万一他们都死在今早这场地震里了呢?”
“……”辛翙翙朝她看一眼,看得出她在玩笑。“……别打岔。”
陈绰撇撇嘴,看向了食盒。
“狐突山有守兵轮值,人员和货物进出都需登记。之前只有吕承直的十人时暂且不说,但平定军暗中插手之后,三十三人的饭菜若是从外运进来,还是一日三餐,远不止一次的次数,难道一直都没引人注意?若是他以职位之便收买几个守兵,在他们值守期间偷运,确实可行,但与其冒着这样大的风险,还不如从伙房着手,反倒是一劳永逸。”
“伙房按矿工人数配餐,早有规矩,但伙房与矿场是独立开的,对矿场的人数变化不可能了解得那么清楚。上面定了多少人,伙房便做多少人的饭,谁还会真地去费那个心思验证人数。而吕承直作为监丞,又在矿场经营多年,要办到这个,一点不难。更甚者,如果山上胥吏怠职不思变,那他什么都不用做,顺势利用这一点就可以了。”
辛翙翙一下说了许多,每一点都与自己的发现背道而驰。她为了查案心力交瘁,疲惫不堪,可一抬头,却看到有人就是可以心不在焉,而在茶饭。
她顿觉晦气,干脆瞥开了眼。
陈绰不觉不悦,说了一声“吃饭吧”,但没人去动食盒。辛翙翙还醉心于案情不舍抽离,而桓麟么……她还是自己动手吧。
一层层打开食盒,直到最底层的鱼汤。
陈绰眼里的光一点点散了,还露出了几分嫌弃的神色:“怎么黑乎乎的?”转头问辛翙翙,“这是焦了?”
辛翙翙无所用心地投来一眼,对着那鱼汤没说话。
“你们吃吧。”说着,陈绰推开凳子,起了身。
辛翙翙终于回过了神,不满的情绪翻倍而来。“就你这汤最重了,我费劲一路提回来,你居然一口不喝?”
陈绰眨眨眼,无辜地看向她。
辛翙翙咬牙:“待会儿我还得送回去。”
“你们喝呗,”陈绰满不在乎道,“喝不完就倒了。”
“你!”辛翙翙倏地起身,一贯如疏梅清冷的脸上浮满了怒容。
沉默的僵局里,桓麟将分盒里的菜一一端出,他也不看两人,只说:“你总惹她生气做什么,过了头,她就只顾着生气了。”
这话意味深长。辛翙翙蹙紧了眉峰,不得不多想。
“你刚说了什么?喝不完就倒了?”她茫然地看着陈绰,怔怔地坐下。“倒了?”杰伊文学网
什么倒了?吃不完的才倒了。是今日伙房送出的饭菜中多出矿工所需的那部分,没有送回伙房的话,那就是被某个杂役给倒了。
“如果能找到倾倒饭菜的地方,根据路线,或可推断最可能这样做的杂役。”
这的确可以解释今日的情况,但还是没有解答她另一个疑问。
“他们到底吃什么呢?”
人是铁饭是钢。藏着的人,他们以前没有存粮,如今更是不可能有。可这山上,如果食物不从伙房来,又能从什么地方来?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腾地站了起来,无比震惊地看着陈绰:“铁屋子。”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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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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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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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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