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忭延伸了个懒腰，转脸见亓律昭头抵着账簿睡的正香，伸手将压死的本子抽出来。
“咚————”
亓律昭猛地直起身，见沈忭延站面前，账簿卷成卷一下一下的在手心敲打。
眨眨眼对他说：“做什么，我读书都不曾这么用功，已经很尽力了！”
看她一副理不直气还壮的模样，沈忭延发笑：“我有说你什么了么。”
说实话，这些账簿记录一目了然，清晰干净的反倒有些刻意，去西境的这些天给了他们充足时间，暗本说不定已经销毁，要真查不是查不出，但就像恪苏说的，最后不知会牵动哪方势力，现在他羽翼未丰，正是需要朝臣拥护的时候。
沈忭延合上账薄，决定先起个震慑，待时机成熟再攻其不备，眼扫一圈将本子撂在桌上，吓得魏都护一个鲤鱼打挺，瞬间清醒。
徐刺史一晚上都心神不宁，现在腿肚子打颤，恐怕连站都站不起来。
“查，查完了？”
沈忭延边整理边说：“但凡每位官员都能做到账目清晰，分毫分厘用途明了，何须再愁有贪官腐吏。”
“这话怎么听起来不对味？”魏都护问，“阁下是夸人还是损人，到底有没有问题啊？”
“真有问题，都护也不在这儿了。”
徐刺史惊疑，断没料到是这个结果，他试探性道：“不再查查了？”
沈忭延反笑：“这么干净还查什么，还是刺史你希望在下能查出些什么呢？”
徐刺史还未开口，魏都护就站旁边拿话敲他：“徐刺史你脑子是让浆糊糊住了吗，这点话都听不明白意思。”
徐刺史被噎得脸红脖子粗：“魏都护，请搞清楚，现在查的是我的账本，要清白也是我清白，与你魏都护有分毫关系吗？！我发现你这人还真爱给自己脸上贴金啊。”
“你这人怎么什么话都记仇，我不过顺嘴一句又是事实，你就记到现在？”
“竖子不足与说。”
“你……”
“啪——”
二人齐刷刷抬头，沈忭延淡淡笑道：“不好意思，花瓶倒了，你们继续。”
这又没刮大风哪能无缘无故就倒，魏都护识趣地站起身：“呀！都这时辰了，我得赶紧去校场。”
“都护守备关防，真是辛苦。”
“哪里哪里，那什么，要有什么问题就差人叫，该配合的咱一定配合。”
沈忭延点头笑：“都护慢走。”
魏都护大步跨门，风风火火的离开。
余光瞥见徐刺史垂着头，两手拇指交替画圈，眼光发滞，沈忭延喊了一声：“刺史？”
徐刺史还是想不通，对方是真没看出来，还是另有意图？
“徐刺史。”
听到自己名字，徐刺史连忙抬头，因腿脚发软起来时还趔趄了一下。
“呦，刺史这是怎么了？”
刺史干笑：“许是腿坐麻了。”
“辛苦一晚上，刺史今日就好好休息，在下先回去收拾东西。”
“这么快？”
“是啊，殿下要我处理后续事宜，又不是留我在这闲游，任务完成是该返程了。”
“那下官送送你们。”
沈忭延摆摆手：“不过返程前确有一事需要刺史吐个口。”
刺史双手揣袖：“阁下此来聿州是想满载而归啊，说说看，你打算从下官这儿带走些什么呢？”
“刺史心如明镜，不过这次不是我，”刺史惊奇，沈忭延指着他身后的人说，“殿下要她。”
徐刺史转身，见律参军低头规矩站着，眼珠转动神情奸邪，良久，回头对沈忭延圆滑道：“既是三皇子提名要的，下官再不舍也得放人呐。”
“放心，”沈忭延笑容意味深长，“不会让刺史你白给人的。”
亓律昭被带到元恪苏的营帐，三人各站一方。
“你不解释下吗？”
质问的语气怎么听着都不大对劲，亓律昭瞥向沈忭延的方向，只听他说：“光想着徐刺史的事，都忘了告诉你，以后律昭就是三皇子的新门客。”
“新门客？”元恪苏扭头冲他道，“沈忭延，你不觉得有种龙门点额，从此被夺了饭碗的感觉？”
沈忭延冲他使眼色。
“这明明是在给殿下开展多线渠道，况且现在正是需要人才储备力量的时候。”
元恪苏凝视亓律昭，半晌开口：“方才都护差人有事与你说，你先去找他，我在这和律昭彼此认识一下。”
“他还有什么事？”
“你昨晚向他讨要的人不打算带走了？”
沈忭延皱眉：“差人带过来不就行。”
元恪苏：“你表现的那么诚心，当然得亲自接人回来了。”
沈忭延哑然，喝了口水：“你等我回来再理论，还有，律昭不习武你别逢人就切磋。”
元恪苏心想，她的武功有一半都是自己教的。
营帘落下，只剩他们二人。
“小殿下。”
亓律昭不敢抬头瞧对方眼睛，不知为何心里慌乱乱的。
“小殿下。”
他再次唤道，轻声问：“你当真要走这一步吗？”
“元恪苏，是你说的，让我做什么都好。”
“我也说过，若与臣的道义相悖，便只能白刃相见，”他毫不让步，“小殿下，我想你好好活着。”
“从你成为三皇子的门客，我就知你心思，先前你还只是聿州的参军，威胁不到皇城我才敢放任你，但现在你已经准备掺和朝堂之事，倘若你回京，那臣就算以血颅撒地，赔上门楣荣耀也会揭穿你的身份。”
“元恪苏。”
亓律昭徐徐抬眼，眸色冷如冰锥。
“你的信条里从来不是拥护我，而是一个名号，一份荣耀，一场家国天下。”
“有过，”元恪苏隐忍回答，“只是臣身任羽林军将领，铁甲在身家国为先，小殿下，是我对不起你，恕臣不能再以心交付。”
“我信，”亓律昭冷笑，“是我不愿清醒，以为自己是特别的。”
她摊手朝他要：“以后不会再见了，你把玉牌还我，反正你有家国情怀保命，还要它做什么。”
元恪苏蹀躞上挂着的玉牌，是自己去庙里托人请来送给他的冠礼，希望能护他一世常安。
“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元恪苏将拇指戴的玉韘摘下，“这个可以给你。”
那块玉韘是用上好玉料打造的，不论作战还是射骑从未离手，就如他的佩刀一样重要，习武之人深知，用惯的东西再换新的不仅要重新磨合，可能磨到最后都不顺手，不论是在战场还是行任务，这对作战能力将大打折扣。
见她不肯拿，元恪苏用掌心托起她的手背，亓律昭下意识抽离，却被紧紧攥住前臂，直到玉韘放在手心，才松开。
“也是，以后逃亡的日子还长着呢，没点值钱东西可能真的要饿死。”亓律昭别扭道。
“如果殿下愿意，臣会拼尽全力，倾尽所有让你安稳一生。”
“这世上我可以接受任何人的施舍，只除了两个人，”上前两步，趁他不注意迅速抽走那块玉牌，几步退到营帘旁，“一个是司南觉，另一个就是你。”杰伊文学网
“小殿下！”
“站那。”
亓律昭将肩上的包裹丢过去，元恪苏准确接住。
“这里面有三皇子想要的东西，你把它交给沈忭延，告诉他，以后我俩两不相欠。”
元恪苏迈出两步，伸手，眼神祈求。
“小殿下，玉牌还我罢。”
“除非我死，”亓律昭朝他盈盈一笑，“元恪苏，你是爹爹送给我最好的生辰贺礼，我不记恨你，但你有你的道，我也有我必须要走的路。”
元恪苏愣住。
亓律昭掀起营帘：“三皇子有你真的很幸运。”
下一秒身影消失，元恪苏回神冲出营帐，只见快马踏蹄奔扬，与沙烟融为共色。
那一刻他不知自己该不该追，犹豫到最后错失了机会，或许……他还是有私心，当脑海里闪现这个念头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答案。
想要放她走。
她没有说后会无期，可能不久的将来，某一年，某一天，他们还会再见，到那时，自己还能放她走吗？当真要，以白刃相见么……
沈忭延哪知道就出去这么一会儿，再回来人都不见了。
“我不是人吗。”
元恪苏将东西扔给他，沈忭延抱着问：“这是什么？”
“律昭留给你的。”
神色狐疑地打开包裹，里面放着一件整齐叠放的白毛红色坎肩，拿起来摸到里面有块硌手的东西，他翻过来瞧，拆开上面缝得乱七八糟的线，抖出一本灰皮账簿。
打开随手翻了两页，瞳孔睁大惊慌问道：“律昭呢！”
元恪苏神色平静地告诉他：“律昭让我转告你，这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以后你们两不相欠。”
“律昭呢！”
“她走了。”
“走了？”沈忭延不信，“什么理由？”
“没理由。”
“你说了什么？”
元恪苏好笑道：“我又不认识她，能说什么？她突然将东西扔给我，然后让我转告一些听不明白的话，我怎么知道她为何离开，怎么，你不相信？”
“不是，”沈忭延眉宇紧皱，“只是想不明白。”
如果她设计当上参军就是为了获权以便复仇，那么依靠皇室权利不是最快的办法吗，还有那些话，分明愿意跟随，为何突然离开？
“也许她是想借你摆脱徐刺史，又或者从一开始就只想一个人罢。”
一个人完成复仇，一个人重生到死。
“我知道了。”
见他脸色不振，情绪消沉，元恪苏问：“你打算怎么办？”
沈忭延放好账本，提起无力的笑。
“都两不相欠了，还能有何想法，就算我有心她也无意啊，这以后嘛，大概是不会再见了。”
元恪苏到底还是没忍住：“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你问。”
“……为何突然想招揽律昭为幕僚？你们在西境发生了什么？”
沈忭延想了想，回答：“也没什么，只是发现律昭有着超乎常人的野心抱负，我是觉得此人可以为我所用。”
周遭阒默，针落闻声。
少顷，他起身撩开营帘，背对元恪苏。
“收拾东西，下午返京。”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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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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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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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两不相欠免费阅读.https://www.jieyidazhiye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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