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道理,想来栎阳如故还没能理解透彻。有的人对他再怎样宽容,都不会换来一个好的结果。她先前放过了杨栋天那么多次,对方却何曾想过放过她?
非但如此,还变本加厉。
倒是这个周亮,面子上的功夫做得比杨栋天好多了,可惜也是一路货色。
手起刀落,在周亮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南宫彦青擦拭了被弄脏的砍刀,随手将它从后山上丢了下去。
*
翌日。
“啊……”少年双目圆睁,不敢置信地看着房间里的景象。他呼吸加速,眼神惊恐,“来、来人啊!快来人啊!死、死人了!”
早在他喊着来人之前,听到他那一声叫喊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向他围了过来。
听到死了人,或惊恐、或好奇、或幸灾乐祸。
死了人,死的人是一贯喜欢欺压人的杨栋天和周亮,他们又怎么会不高兴?
早在少年过来之前,众人就已经私下里揣测出了好几种可能,听到死人的那一刹那,许多人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害怕,而是畅快。
自作自受。
倘若换了别人,他们或许还会存有一丝怜悯之心,但如果死去的人是杨栋天和周亮……开玩笑,没有欢天喜地地庆祝,就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好吗!
不过高兴之余,众人又有些好奇,究竟是哪位活菩萨帮着解决了这两个大麻烦呢?
菩萨彦此时被南宫舒青叫去了。
垂着头,一副认错的模样,“四哥想说什么?”
南宫舒青叹了一口气,“没事就不能叫你过来叙叙旧?”杰伊文学网
不是不能,而是南宫彦青不信。他沉默了几息,道:“四哥是为了杨栋天的事情么?”
南宫舒青品了一口茶,并未开口,等着看南宫彦青还能说出什么。
人已经死了,但他到底不是个吃素的,不至于连这样一件小事都压不下去。
人是南宫彦青杀的,他一早就猜到了。最亲近的弟弟给自己找的麻烦,南宫舒青除了帮着处理,难道还有别的办法么?
既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他还不至于因为这个责难南宫彦青。
“哦?你也听说了这件事情?”南宫舒青道,“难不成你对此事也有看法?”
南宫彦青愣了愣,才明白南宫舒青的意思,顿时又有些惭愧,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南宫舒青笑了笑,“都是一刀毙命,刀是砍刀,从伤口来看,那刀有些许弯曲的弧度,动手的想必不是我们云夏的人。阿彦以为呢?”
“大约是胡虏人吧。”南宫彦青道,“四哥应该也听说了这个消息吧?就在前些日子,胡虏人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直接越过边关闯入了咱们渝丘,专门捡着有漂亮姑娘的人家下手,闹得人心惶惶的。
他们甚至占山为王,看到漂亮的姑娘就掳回山上,没过几天惨不忍睹的尸体就送回了人家里。”
南宫舒青的意思很明白,他暂时还不想和杨员外等人闹掰。想要维持明面上的关系,杨栋天和周亮的死就必须有一个恰当的理由。
而他找的这一个理由,恰巧是南宫彦青动手的那天晚上就考虑好的。
如今南宫舒青顺势问了出来,南宫彦青便将自己的打算详细说了。
他比南宫舒青的顾虑少得多,要不是为了给南宫舒青一个交代,其实全不用这么费事的。
倘若担心杨父周父知晓了这里的事情过来找麻烦,他也只消将潜在的危险也消除掉,不是吗?又何须找这样一个借口。
两人心照不宣,南宫彦青的话音刚落,南宫舒青就接道:“不错,这消息瞒得了百姓,却瞒不过我们。前两天傅景知过来借马的时候,我便看出了些苗头。原本以为还要过些日子的,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迟早要解决的。”南宫彦青道,“他们选择这个时候过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这不,刚好替本宫背锅。”
“也就你这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
两人又说了几句别的,南宫彦青就离开了。他动的手,自然也得由他来负责善后。
这两条性命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不管是杨员外还是隔壁县的周县令,离他们行知书院都不远,想必消息传出去也是极快的。
与其等着人上门来闹事,不如早一些与他们说个清楚明白。
杨栋天和周亮被杀一事,亲眼所见的人并不算少,但这件事情很快被压了下去,只是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依然有许多人背地里议论。
有知道一些内情的,就不小心将此事透露了出去。
“胡虏人?你开玩笑的吧?”那人的话音刚落,就有人开口反驳,“谁不知道胡虏那地方离我们渝丘隔了好几个县,他们就是攻打云夏,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打到渝丘来。再说了,胡虏人就算是残暴不仁,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跑到咱们行知书院来?又为什么不对那么多人下手,偏偏挑选了他们两个?”
说起来确实有些奇怪,众人也想不明白,但仵作验过尸,两人身上的刀伤确实是胡虏人的刀没错。
有道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因为全不在意杨栋天和周亮的性命,即便是他们出了事情,即便知道此事疑点重重,依然有人顺着南宫彦青的说法:“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得罪了胡虏人了?你去管这个做什么,周扬两个仗着家里的势力,平时没少欺压咱们。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县令,却要摆皇帝的谱,没准儿他们两个出去的时候,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呢。
谁曾想挑到的不是软骨头,而是个硬气的,直接杀到书院里头要了他们性命。”
这个说法也只算是勉强合理,但众人可不管它是不是合理,只当作了茶余饭后的笑谈。
栎阳如故知道此事的时候,已经很迟了。
书院里头都已经传开了,这个消息才姗姗传到了霜竹阁,彼时他们几个正在上课。忽然有人急匆匆地过来与南宫舒青耳语了几句,便见南宫舒青面色微变。
紧接着,就将南宫彦青叫上了楼。
栎阳如故那时就有种奇怪的预感,总觉得此事多半与自己有关,于是在那通报的小厮离开之前将人叫住,想要从他口中获得什么消息。
小厮犹豫了许久,才隐隐透露了一些:“死人了。”
只是短短的三个字,没有任何修饰,没有说死了谁,那人是男是女,也没有说人是什么时候死的,又是因何而死,栎阳如故却觉得脑中忽然有什么炸响似的,霎时间心中的念头只剩下了一个。
良久,才谢过了那小厮,用难以言喻的目光望着阁楼的楼梯,南宫舒青走之前布置下的课业,已被她忘了完全。
小厮的话或多或少也影响了其他人,但大多只是竖起耳朵听了一句,挑挑眉,便又投入到自己的世界中,唯有栎阳如故心绪杂乱。
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出是喜是悲是好是坏。
她看着那并不算长的阶梯,有一种闯上去的冲动,却什么也没有做,支着脑袋百无聊赖地在纸上画着圈,心绪已经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回过神的时候,是因为她的手忽然被人抓住。
“太子殿下。”栎阳如故低声叫了一句,发现抓住她的人正是南宫彦青,“是有什么话想说?”
南宫彦青摇了摇头,掀了衣摆坐在了她身边,“没有,本想叫你挪个位置。”
“哦。”栎阳如故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往边上挪了挪,“屋子里又不是没有其他位置,那边、那边,分明还有两个空位,太子殿下随便选一处不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让位的动作却是很快的。
南宫彦青带笑道:“本宫就想坐这里。又或者说……本宫想坐在阿言的身边。”
栎阳如故:“哦……”
“阿言心情不佳?”南宫彦青见她没精打采的,不由得问道。
“也不是。”栎阳如故回道:“不是心情不好,是有些迷茫。不知前路崎岖与否,不知我是否会被外物干扰,不知干扰之好坏,不知我能否顺利前行且永葆初心。”
栎阳如故难得与他说她的心事,叫南宫彦青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正想与她谈两句人生,忽闻南宫舒青从阁楼之上缓缓走下的细微脚步声,伴随着一声轻咳:“我吩咐的事情,你们都做完了么?”
他的目光停留在栎阳如故换过之后的位置上,在栎阳如故看来,南宫舒青就是一直盯着自己。与他说的话结合起来,仿佛这话就是针对着她来说的。
坦白说……她还真没有。
那些晦涩难懂的书籍,栎阳如故原本就一点兴趣都无,平素就算是南宫舒青守在前面,也未必愿意翻上一翻。如今南宫舒青不在的这一段时间,她就更加不可能自觉主动了。
于是她垂着头,假装对南宫舒青的话毫无所觉,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那书籍,却连书上写了什么字都没入脑。
她这般敷衍作态,偏偏南宫舒青也不在意,只露出一个淡淡微笑,便将话题扯开,此事就算翻篇。
脑中思绪万千,加之原本就是自己全无兴趣的内容,栎阳如故只将南宫舒青的声音当成了背景音乐,昏昏欲睡。
原还是想挣扎的,强撑着睁眼,没一会儿又耷拉下来,终于不堪困倦趴倒在了桌子上。
南宫舒青惯不太管她的。
有的时候对她严厉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但论起这种之乎者也的课堂,从来不细究她在做什么。
方才脱口而出的那一句话,就已经十分奇怪了。不过他也就随口说了那么一句,栎阳如故没有搭理,南宫舒青也没有继续找茬。她便想着,没准只是她的错觉,南宫舒青那一句话的目的根本不在她。
栎阳如故心里头藏了事,睡觉也没睡好。没过几分钟就莫名惊醒一次,抬头发现南宫舒青还在继续,又趴了回去。
直至翻来覆去都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时,才勉强捱到了饭点。
几乎是南宫舒青一合上书本,栎阳如故就出了门,连一个招呼都不曾打。
她其实隐隐猜到了死的人是谁,但就是因为猜到,所以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求证。其实她也可以直接问南宫彦青,但她开不了这个口。
急急忙忙往外赶的时候,南宫彦青跟了上来,“阿言不去用饭么?这个方向与饭堂刚好相反。”
栎阳如故停了下来,“殿下知道我想去干什么,所以才叫住我?”
南宫彦青的目的太明显了。
他平日里从来不叫自己一起用饭,不知是因为知道她不会答应还是旁的什么,连提都不曾提过,今日却忽然叫住自己,简直不要太明显。
“阿言倘若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本宫就可以了。”南宫彦青道,“多事之秋,阿言去趟那个浑水,很难确保不沾染污泥呢。”
原是因为这个。
栎阳如故确实不太了解发生了什么,料想南宫彦青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他,便回过头,“听说饭堂最近出了新品,味道不错,殿下要去试试吗?”
南宫彦青没回答,行动给出了他的答案——栎阳如故邀约,他又怎会拒绝。
去饭堂的路上,偶尔会碰到几个人,但大多行色匆匆,自然也不会注意到栎阳如故和南宫彦青的对话。
“所以你的意思是……胡虏的人当真已经到了渝丘?”
也不怪栎阳如故觉得惊讶,渝丘处在中原,离边疆还隔了好几十座城,而从边疆到这里一路上的关卡一道接着一道,别说是胡虏人的小支军队,就是落单的人想偷渡过来都不是什么易事。
因为这一点,就连傅景知也没考虑过这样的情况,险些就让那些胡虏人得手。幸而他发现得及时,调动了渝丘所有富余兵力去追,虽未将人逮住,至少也能阻止他们继续为非作歹。
谈及胡虏之人,杨栋天和周亮的死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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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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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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