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预先以为的坐落在山里或者杳无人烟的隐居世家不同,苏家居然位于市区的某个景点之中,楚琰出示证明,而明疏老老实实买了票。
明疏:“所以真的不会有游客不小心误入进去吗?”
楚琰翻了个白眼:“门口是有阵法的,轻鸿亲自出的手,不过每年也有那么几个天赋异禀的家伙会闯进来。”
明疏饶有兴致地询问:“他们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吗?被消除记忆?关押观察?签保密合同?”
………楚琰沉默了两秒,说:“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在阵法里鬼打墙到被人发现——如果运气好突破了轻鸿的阵法,接下来他们遭遇的就全是苏家家主的手笔。”
明疏真心实意地说:“跟魔王一个待遇啊,厉害,厉害。”
楚琰保持沉默。
他们从景点内一扇不起眼的古旧的门进去,走过一段青苔蔓延的长廊,突然明疏有所感应,回身看到来时的路变得重重叠叠,再找不到原路方向,就知道这是步入苏家的迷阵之中了。
楚琰说:“跟紧我。”
他拄着两只拐杖,走起路来艰难而缓慢,有如一名蹒跚的老人,四周景象飞速变化,不断重建又褪去。
明疏感叹:“他破阵的步法简直不可思议。”
待他再次出现那种微妙的感应时,就已离开了迷阵,真正进入苏家地界。
还没来得及欣个世家大族的建筑风格,一道有点眼熟的人影就扑了上来。
上官轻鸿:“啊我亲爱的师弟!”
扑上来给了楚琰一个巨大的熊抱。
楚琰惊恐地拄着拐杖躲闪,没躲开,被用力抱住,方接上不久、还没长好的断腿发出“咔嚓”一声,脆弱而又清晰的声音。
楚琰:“………”
明疏给楚琰、的腿,画了个十字,虔诚地说:“节哀。”
上官轻鸿全然没看见楚琰惨白的脸,埋在他肩头嘤嘤嘤:“师弟啊,你怎么这么久都没来看我,你知道我在苏家过得有多辛苦吗……天天除了下棋就是喝茶,坐月子都没这么无聊。
“下棋不光下不过苏絮那个老家伙,连小可爱都能赢我了……”www.jieyidazhiye.com
说着,还抬起袖子抹了下眼睛。
楚琰轻轻抽了一口气,缓过来:“师弟,你先松开我。”
上官轻鸿悲痛道:“师弟,连你也嫌弃我了吗?”
楚琰也悲痛道:“不,我怎么可能会嫌弃师弟呢。”
明疏看不下去这对同门的表演,提醒道:“他的腿断了,你动作轻一点。”
上官轻鸿放开他,这才打量了一番。
他看到楚琰惨白的脸,缠着绷带的手臂,手里的拐杖以及打着石膏的腿,沉默数秒。
然后,他爆发出更大声的嘲笑。
“哈哈哈哈哈哈楚琰你怎么会搞得这么狼狈。”
……这是什么塑料师兄弟情啊。
楚琰生无可恋地站在那里,等他笑够了才问:“小可爱呢?”
“师叔。”
第四个人无声无息出现在身侧,把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明疏根本没发现他是如何来到他们身边的,等注意到时又是一怔。
那人身材高大,头发剃得很短,薄唇挺鼻,眼睛被一条黑带蒙住。
咋一看,他差点以为是见到了聂舟。
再仔细分辨,才发现他们的身材非常相似,但这人的轮廓更加柔和,也没有聂舟那种慑人的杀气,冷冰冰的毫无生机。
明疏便知道这就是苏兰因了。
他被黑布蒙住的眼睛部位凹陷下去,显然没有了眼球,但行动毫不受阻碍,明疏打量他时他也转过头来,像是“看”了他一眼。
楚琰纠正道:“是师伯。”
苏兰因用毫无机质的语调说:“师叔,家主已经观测到您的到来,您知道该去哪儿见他。”
楚琰叹了口气:“又要爬山?可是我的腿受伤了。”
苏兰因:“哪里有伤?你不是好好的吗?”
明疏以为他看不见才这么说,却见上官轻鸿笑着轻推一把楚琰的肩膀,后者本就站立不稳,一下失去重心后倒。
明疏去扶他,但楚琰很快依靠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全似没事人一般。
他丢开拐杖,开始拆手上的绷带,一边拆一边指挥上官轻鸿:“去,给我拿个锤子敲开石膏,这一天一夜真是疼死我了。”
染着血的绷带落在地上,他手臂的伤已然愈合如初。
明疏看得目瞪口呆,苏兰因就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平静转向了他:“你是我的客人,跟我来吧。”
然后他也不管明疏的反应转身就走,明疏看了楚琰一眼,却是上官轻鸿挥了挥手:“跟小可爱去吧,他不会伤害你的。”
你都不知道我是谁……
明疏发现跟另一个他相比,这边的上官看起来就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傻子。
当然,也不排除是在楚琰面前装着若无其事的可能。
他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多想也没什么用,还是回去要紧,便跟着苏兰因去了。
看苏兰因这幅没什么人气的模样,明疏本以为这一路都会无话可说,不料他刚一靠近,对方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低声说道:“我师父和师叔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时辰也差不多,一起长大一起拜师,从来没分开过。从小就喜欢争个高下,谁都不肯认自己是师弟。”
明疏想到他们每一句对话里都要带“师弟”二字,不由莞尔:“在我那里他们大概不会有这么幼稚。”
但楚琰是见到了上官才这样玩笑,而他那边上官的理智成熟正是因为与另一个人的分离。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不过这样子也挺不错的。”
希望另一个上官能找到失踪的楚琰……不过他已经知道楚琰的下落,回去后就能安排他们见面了。
“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了。”苏兰因突然说,“你那个世界的上官轻鸿和楚琰。”
明疏怔了一秒:“你知道我那里的情况?”
也是,苏兰因既然有能力把他带过来,那想了解另一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也很简单。
“因为命运。”他说。
“命运?”明疏想到方兰描述的上官轻鸿十年来的寻找和无数次错过,虽然当时她就说过这是命运的愚弄,但更像无奈的喟叹。
而同样的话自苏兰因口中说出,仿佛盖棺定论,再无转圜余地。
“一个交易,”苏兰因淡淡道,“【楚琰】的命运被更改。很抱歉我是交易的一方,无法向你透露具体内容。”
明疏意识到这恐怕涉及很高层次的东西,毕竟交易的内容是命运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
“所以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苏兰因说:“除非有谁付出同等的代价换取之前交易的作废。”
“顺便提一句,这场关于命运的交易就是为了换取另一个交易的作废。”
这是什么套娃啊……明疏刚想问得更仔细一点,苏兰因道:“为什么你不关心下自己的命运,另一个我正是因此而找上你。”
小苏?明疏忙问:“她到底是谁?”
“她就是我,”苏兰因说,“我是什么人,她就是什么人。”
苏兰因是魔王的子嗣,小苏当然也是,虽然她能够调动魔眼就已经让明疏猜到她的身份:“她为什么会找上我,我的命运和她有关系?”
“我不知道。”苏兰因干脆地说。
明疏没料到这个回答,一时被噎住。
他们来到一座小楼前,独立的塔一样的建筑和其他房屋隔得很远,四周布置了大量法器,绘制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像是为了镇压什么可怕又强大的东西。
苏兰因一走进范围之内,他身后的衣物里便透出了一排整整齐齐的蓝色光点,顺着脊椎蔓延下来,与阵中符文呼应,无形的封印降下,就连明疏也感觉到了那股强大的威压。
而他神色没有任何改变,习以为常地继续前行:“所有与我有关的人的命运,我都能够看见,但你不是这里的人,对你,我什么也看不见。”
“举个例子,如果整个世界是一本书,所有人都是书中的角色,那么我的权限就是随时能够翻阅这本书,看到每个人的一生。”他说,“而你在另一本书里,有权限翻阅你的是另一个我。”
“听起来……”明疏斟酌着道,“你们知道世界上所有人的所有事,这就是你的权能?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苏兰因轻飘飘地看他一眼。
“在镜子里初见的时候我已告诉过你。”他说。
“但你现在可以认为,”他走过重重法阵,推开小楼的大门,主动走进牢笼般的封印之中,“我是这个世界上至高的生命体,也许可以用‘神’来形容。”
明疏瞳孔微缩。
他也跟着走了进来,那些封印太过于针对这里最强大的生物,以至于对他一个普通人毫无影响。
而与封印塔似的外表不同,楼内的摆设居然很有生活气息。
或者说太接地气了点,明疏确信自己看见了大量零食、明星抱枕、流行漫画、精致手办,甚至芭比娃娃……
他神情复杂地看向一脸淡然的苏兰因。
他刚刚说什么,他是“神”?
原来神也没有脱离吃喝玩乐的低级趣味啊。
“所以你能看见所有人的一生?”
“仅限和我有关的,我也不会去查看无关之人的命运。”苏兰因目不斜视地从那些花里胡哨的摆设上经过。
“你不会看和你没关系的人,”明疏说,“那么另一个你应该也不会,看来我跟小苏的牵扯不轻呐。”
苏兰因沉默片刻。
“也许,”他说,“你可以当面问她。”
明疏:“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找她……”
苏兰因径直走向前去,拉开一扇移门,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香气四溢。
“请问吧。”他说。
厨房里,穿着卡通睡裙,及腿长发绑成马尾的女孩一脸懵逼地回过头,手里还拿着一只试味的汤勺。
明疏与她面面相觑。
一时无人说话,只有煎炒烹炸的声音连续不断。
八根半透明的白色章鱼触手在厨房里忙碌,切菜洗碗翻炒无一不包,场面透出一股诡异的温馨。
这时,明疏清晰地看到,因为她的回头,背后举着调味罐的一只触手毫不犹豫地将调料疯狂倾倒入锅。
劲风一掠,细长坚硬而又锋锐无比的黑色利爪飞了过去,刷一下将那只捣乱的触手钉在了墙上。
但实在太过锋利,触腕被削断了一小根,啪嗒一声落进另一只正小火慢炖的锅里。
拿着锅盖的另一条触手似是愣了一下,继而若无其事地合上锅盖,无视了那一小截同类。
动手的是苏兰因,他背后探出节肢动物般细长坚硬,泛着金属光泽的黑色钢爪,此时慢悠悠地收了回来。
他阻止了某个厨房灾难,并且对无意中造成的加菜并不在意。
小苏勃然大怒:“不要在我做饭的时候进来,出去!”
她一触手将苏兰因抽了出去。
明疏没有得到至高生命的待遇,还在原地:“……你在做饭?”
他发现那半截触手已经长好了,完完整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它的主人也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
“是的,”小苏热情洋溢地邀请,“你要来一点吗?”
明疏婉拒道:“不用了,我海鲜过敏。”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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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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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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