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庆幸遇到了好心人。
李斯在迷宫般的宅院内徘徊了很久,背靠在走道的墙上休息时,腹诽了一句:平原君为食客们修建的寮舍,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恰好这时有个男人从走道上路过,扫了李斯一眼,问道:“找人?大门的侍卫没告诉你具体位置吗?”
李斯如同久困大漠之人遇上原住民的游牧部落,赶紧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将名刺交给侍卫时也询问了一下,可是连侍卫也不知道他要找的人是谁。m.jieyidazhiye.com
难怪,平原君号称有三千食客,三千只是一个概数,很可能连平原君自己也搞不清楚他门下有哪些人。
“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那人见李斯摇头,又追问了一句。
看来是遇到好心人了。李斯一边想着一边将名字说给对方。
“好巧,我正好认识此人。你跟我来,我引你过去。”对方也不问李斯是否愿意,径自朝着走道的一端走去。
跟稷下学宫一样,平原君的食客们也是住在不同等级的寮舍内。跟着那人七拐八拐,渐渐走到偏僻的地方。看到眼前稍显破旧的木造建筑,李斯压根没觉得意外。
走进下寮,顺着咯吱作响的木梯上了二楼,引路的男人转身对李斯说:“你往左边走,尽头那个房间就是了。”
李斯赶紧拱手称谢,那人随意地摆摆手。
“举手之劳罢了。”说完便要下楼,不想却被叫住了。
“这里玩六博吗?”
那人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但还是回答了李斯突如其来的问题。
“平原君不喜门客玩六博。上寮和中寮的门客喜手谈和辩难之术,下寮更盛行击剑角抵之类。”
“明白了,多谢。”
好心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待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远,李斯才迈步朝左边走去。
走道的尽头,隐隐传来人声。声音被刻意放低了,内容听不清楚,然而声线却是李斯所熟悉的。他心中顿时升起复杂的情绪,喜悦?愧疚?苦涩?还是隐痛?
说不清,道不明,最后只化作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李斯刚在门口停下,便注意到了虚掩的木门,而之前听见的人声正是从门后传来。
他推门而入。不大的房间内有人背对而坐,虎背熊腰,身形魁梧,埋着头低声读着什么。
“……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对曰:‘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竟然是《左氏春秋》……毛兄不是说过从不读《春秋》么?”
背对而坐的人身形一顿,读书声戛然而止。
李斯顺手将门关上了,木门关闭时发出了轻微的撞击声。
“李斯!”那人猛地从草垫上跳起转身,一双虎目睁得铜铃大,下一刻便几个箭步冲了上来。
要不是李斯眼疾脚快往旁边移动了两步,肩膀一定又被毛渊两巴掌拍得生疼。
毛渊因见到旧友整个人处于兴奋状态,也没有介意李斯躲避的小动作。他胡子拉碴的脸上带着古怪的神情,先是上上下下地将李斯打量一番,然后一反常态,显得十分小心地问道:“你没事?”
李斯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又刺痛了一下,他笑着朝毛渊摇了摇头。
“怎么,毛兄以为我死在长平了?”原本是笑语,却在出口之后立即后悔了。
毛渊愣了一下,随即却大笑起来。
“是啊,是啊。李斯可是荀卿的大弟子,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死了。”他摸摸自己的脑袋,然后指了指房间里的草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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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国人毛遂,大约是在十个月前投入平原君门下的。他随身带着一把青铜剑,配桃木剑鞘,看起来似乎是个剑客。当时他在管事儿的家宰面前吹嘘自己曾游历稷下,遍学诸子百家,能力非凡。家宰大人见多识广,淡定地让毛遂签了名,给他一块木牌,算是允许他正式加入浩浩汤汤的门客队伍了。
过不了两天,家宰大人就会彻底忘记毛遂这个人。毕竟每天来投靠他家主子的人那么多,个个都说自己是伊尹下凡,姜子牙在世,或者称自己是当代吴起孙武之类,他早已见惯不怪了。
如果主子门下有那么多伊尹、姜子牙、吴起、孙武,恐怕赵国早就一统天下了。因此,平原君的家宰从一开始就没把毛遂当回事儿。而毛遂也以自己的实际表现证明了一点——他跟那些混口饭吃的庸碌之辈没什么区别。
没有人真的相信,毛遂曾经在稷下求过学,还差一点成为荀卿的关门弟子。
“毛兄是什么时候更名为毛遂的?”此时此刻,李斯和毛渊盘腿而坐,坐姿随意,恍然间如在稷下。
“三年前,刚回赵国的时候。”毛渊仰着头,像是在回忆什么,“喂,李斯还记得我名字的由来吗?”
“‘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令尊赞赏儒家弟子颜渊之贤,故为毛兄取名为渊。”
“我那日在儒家石室内说的话,李斯果然还记得啊。荀卿最后的考验以生死为题,我既看不透生死,也悟不出儒家的仁义,索性弃了入儒家的念头。后来离开稷下,便决意将这渊字也弃了。”
“这么说,遂字是毛兄自己取的?”
“哈哈,正是!我回国之后,闲暇间读《墨子》,见‘名不徒生而誉不自长,功成名遂’一句,甚称我心,便将遂字拿来做自己名字了。”
李斯闻言,故意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毛兄改了名字,竟连性子也变了么?不仅读《左氏春秋》,还说出闲暇间读《墨子》这样的话来。”
“李斯!”毛渊的两道浓眉倒竖了起来,“你说了两个“竟”字了!我读书有那么奇怪吗?稷下一别,三年不见,你为荀卿弟子,我也未必会在原地踏步。”
“毛兄说得有理,是斯错了。”李斯拿起毛渊手边的那卷木简,在腿间展开,埋头看着上面的墨色字迹,“老师说过:‘君子知夫不全不粹之不足以为美也,故诵数以贯之,思索以通之……’。毛兄虽不在儒门,又弃了那个渊字,然三年以来,毛兄勤学不已,全之尽之,诵数以贯之,思索以通之。今日一见,毛兄比儒门中人更有君子之风呢。”
“呃?”刚才的怒气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毛渊的眉毛纠结在一起,脸上又露出了初见李斯时那种古怪的表情。大概是对李斯突如其来的赞美之词反应不良吧。
“斯进来时,毛兄正在诵读《郑伯克段于鄢》。‘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毛兄只是随意读读么?”
“……”
毛渊,不,现在是毛遂,顿时觉得胸闷气短,刚才诵读文章时脑子里的场景又不受控制地回到他的脑海中。
眼前是冲天的火光,耳边有千万人在呼号,到处是烟尘滚滚,他努力睁大眼睛想在那烟尘中找到某人,却只觉得那浓烟熏得他眼睛疼得厉害,他埋头揉眼睛,再睁开眼,便有液体从眼眶中涌出。他不得不闭上眼睛,张开手臂在黑暗中摸索,大声唤着那人的名字。
马适!
马适!!
赵括!!!
胸口猛地一滞,他睁眼,看见对面李斯犹如沉渊之水的眼睛。
不自觉地抿紧唇,指关节握得咯吱作响。
“李斯,赵括到底是怎么死的?”一字一句,毛遂几乎是咬牙切齿。他的好友,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死在秦人手中。
说什么赵括是国家的罪人;说什么赵括害死了长平四十五万将士;说什么赵括徒能读其父书传,不知合变;说什么父子异心;说什么婴儿为大将……他统统不信!关于赵括之死,长平之败,他现在只信李斯一人。
额角的神经不知被什么牵扯着,一抽一抽地疼,李斯抬手扶着额角,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该来的,终究要来。
……
“阴使白起为将……秦狗不敢正面决战,便在暗中耍那些阴险手段么!”毛遂一拳重重地捶打在木质地板上,霍地站起身来,眼中通红,似有烈焰燃烧。
“勾结粮商,暗中在粮草上做手脚也罢;故意示弱,诱骗冯亭出长平关也罢;然而数十万降卒,何其无辜,一夜之间,尽皆坑杀!”
毛遂怒极反笑,脸孔因仇恨而扭曲着。
“呵呵呵,白起老贼,我要让你和秦军,血债血偿!”
李斯眼中也燃烧着火焰,与毛渊眼中炽烈的温度不同,那火焰如同冰层下生出的鬼火,散发着幽幽的寒气。
抱歉,毛兄。斯这么做,是为了大局。无论如何,你我目的是一样的。
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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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小的单人房间里,空气因不流通而显得沉闷。这里是偏僻的下寮,加上又是白天,基本没人呆在寮舍中。毛遂假装上茅房,特意出门看了一下,住在周围的寮友都不在。
他回来后将门窗关得死死的,也不点灯,蹑手蹑脚地走到李斯旁边坐了下来,然后用压得极低的声音说道:“刚才见到你太激动了,忘记了防范。还好,白天不会有什么人闲待在寮舍中。”
李斯知道他的意思是谨防隔墙有耳,想到赵括临死前让他来找毛遂,心里的某些猜测更加明晰了。
赵括来不及将详细情况说明,但是毛遂潜伏在平原君府邸中这件事本身就耐人寻味。李斯清楚,不管战争胜败,赵括都预先做了准备。
于是,他朝着毛遂点点头,用仅能两人听见的音量开了口。两人现在坐得很近,相当于促膝而谈的程度。不,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促膝密谈。
“斯若不来,毛兄有何打算?”
“我正打算离开平原君府,投身卒伍之间。”
“可是,马兄嘱托你做的事情……”
毛遂眼皮跳了跳,李斯这意有所指的暧昧语气使他怀疑,李斯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原本是打算等他回来,再一举……”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话题一转,“亡国之际,抗秦为先。那件事已经不重要了,至少目前,我无能为力。”
“不重要?”李斯口中重复着毛遂的话,“既然他将事情托付于你,最后时刻又让我来找你,我想这不可能是毫无意义的。”
“他告诉了你,他的计划?”
李斯轻微地摇头,同时,脑子飞快地运转着。
“没有。不过,我大概猜得到他的计划……除了马兄,那件事还有谁能处理?”
毛遂闻言,咧嘴露出了两排牙齿。
“李斯啊李斯,你又在明知故问。赵廷之中,目前有能力处理那件事的,只有一个人。”
“我想见他。”
“呃?”毛渊瞪大眼睛,“不是吧,你要见那位大人?即使你拿出荀卿大弟子的身份,也见不到他的。”
“荀卿大弟子的身份虽然敲不开那位大人的门,但是另一个人却可以帮我们。”
“你是认真的?!秦国已经向太原和武安发起了进攻,如今国内空虚,国人肝胆俱碎,估计太原和武安撑不了多久的。秦狗一旦对邯郸造成包围之势,很快便会剑指邯郸,情势危急,如提水救火,哪里还有工夫管那等事情!”
“毛兄,你认为秦国会很快攻打邯郸?”
“这不是明摆的事情吗?”话一落地,毛遂便撞见李斯眉间的风轻云淡,他心里咯噔一下,凭着直觉又追问了一句。
“你有办法?”
令人着急的是,李斯偏偏不予任何回答,却将一个新的问题又抛回到毛遂手中。
“毛兄,马兄有没有跟你提过,若赵国危亡,谁人可以担起重任?”
思考片刻,毛遂突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样子,“若赵国危亡,唯廉将军和……”
“蔺相国。”没等毛遂说完,李斯抢先一步说出了答案。
借着毛遂之力,他的计划与赵括的计划连接在一起了。而那个连接点,又连着另外两个人。再经由那两个人,将一张无形的大网铺陈开来。
老子有言:天网恢恢,疏而不失。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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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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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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