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出发了。
赵凌去马厩牵了马,刻意没有惊动府中下人。冬日的清晨,白霜降于路面,这几日虽没有再下雪,寒气却迫人更甚。
赵凌一身胡服,头戴皮胄,腰配铁剑,背负长弓及箭箙,脚下一双胡人式的长靴,行于府中石径上。路面稍有些湿滑,他的步伐完全不受影响,走得相当稳健。
他没有从宅邸大门出去,而是悄然绕到了后院的偏门。天色仍是灰蒙蒙的,尚未大亮。一人一马行至离偏门百步的距离,视力极好的赵凌意外撞见立于偏门下的某个人影。
看身形,应该是……
赵凌几乎是看见人影的同时便认出了对方。
今晨出发的事,他只告诉了母亲。但若是那个人的话,他知道亦不奇怪。
“小主君,请原谅仆擅自前来与您送行。”待他牵着马走近,早就等候在偏门下的王全躬身谢罪。
赵凌没有应声,将手中的牵马绳递给王全,自己径直打开偏门往前去了。两人虽没有语言的交流,但王全知道,这是主人默许了他的行为。
王全牵着马跟在后面,一步一步穿过狭窄的偏门。他注视着前方青年挺拔的背影,眼中隐隐泛着泪光。
作为马服君府深受器重的老家臣,王全是看着赵括和赵凌两兄弟长大的,而他自己的长子王景湛,也常和两兄弟玩闹在一起。至今他仍清楚地记得府中习武场上,三位少年开弓练剑的场景,每当想起,耳边似乎还响起赵括的笑语。
老主人的嫡子生性爽朗,最爱与人玩笑,脑子里总有些稀奇古怪的点子。庶子赵凌相貌和兄长极相似,性格却截然不同,从来是少言寡语,喜怒不形于色,且不与府中任何人亲近,除了兄长赵括。
一旦赵括有了什么鬼主意,赵凌向来不言可否,只在行动上紧紧跟随。眼看着两人要闯出祸事的时候,性格沉稳的景湛便会及时出来劝止两兄弟。
也因为这样的缘故,少年时代的赵括和景湛“切磋武艺”的机会自然不少,而赵凌则往往立于一侧,仿佛事不关己一般作壁上观——那孩子对兄长依赖得紧,故对兄长百依百顺,却也聪明得很,深知景湛会出手制止。
王全曾暗自感叹,景湛的性格像自己,而两位小主子,除了相貌,无论哪一个的性格,都不像老主人。
如今三人中只剩一人,像要守护这个青年一样,从他出现在视线中,王全的目光一刻也未离开过他。赵凌戍边数年,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不是探亲,而是在府中人的哭声中,披一身麻衣,继承家主之位。
是的,徒有家主之位,而无马服之爵。邯郸城中的马服君府,已名不副实了。
春日,王全为赵括送别,那次他希望赵括能平安归来;冬日,王全为赵凌送行,他却希望对方不要再回来了。边疆虽苦寒,但有李将军在,至少比留在邯郸好。
邯郸……势必将有一场惨烈的守城战。昔,赵王先祖赵襄子守晋阳,城围三年,敌引汾水灌之,城中臼灶生蛙,悬釜而炊,易子而食(作者注2)。自周失其鹿,杀伐数百年,天下唯守城之战,决死共生,老幼妇孺,皆不得免!
老仆王全深知,老夫人其心似铁,一旦下定决心,再无回转之余地。府中百人,已死过一次,从此之后,众人心中,只知死,不恋生。然而,得赵王一诺侥幸得以活命的赵氏族人,还必须在这个乱世中活下去,为了赵奢将军最后的血脉……
就在这一主一仆,两人一马,出偏门缓缓而行时,前方赵凌突然停住了脚步。王全下意识地松开牵马绳,急奔上去,目光只来得及捕捉一个匆匆跑开的纤瘦背影。环顾四望,不远处的地面上还有一个被扔下的木桶,桶中倾倒出一些散发着恶臭的秽物。
王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着这个动作,一大团白色的雾气从他口中呼出。
“大概是陈四娘家的小子。他父亲与两位兄长,皆战死于长平……”
听闻此言,赵凌这才收回投向远处的目光,转而看了王全一眼,仍旧是没有说话。
“说来也巧,那孩子的年纪跟荆轲差不多。”王全一边故作轻松地说着,一边回身继续牵马。
“……兄长从齐国带回的那个小鬼?”赵凌终于开了口。
“原来小主君知道啊。”王全刻板的面孔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是少主给您的信中说到的?哎,小鬼不懂尊贵谦卑,在少主跟前一直散漫无礼。府中人嘴上埋怨他,私底下喜欢他的人却也不少。景湛以前就总在我面前夸这个小鬼,说他剑术天分极高。”
“……”
“小主君您是没亲眼见到,小鬼为了上战场扬名,还和少主打了赌,两人以剑比武。那天决斗,府中男丁几乎全跑去看热闹了。这小鬼呀,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王全说到这里,扯着嘴角连连摇头。
“我看景湛是看走眼了,小鬼只会耍滑头,故意钻了少主的空子,侥幸接下少主三招。”
“出征那天,小鬼笑得别提多灿烂了……只是啊,老仆我送人出门……少主未归,景湛未归,连荆轲这小鬼,也未归……”
“城门想必已开,把马绳给我吧。”赵凌打断了王全的话,伸手向他要过缰绳,随后翻身上马。他调转马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王全。
“王全!照顾好母亲,我赵凌,一定会回来的!”说完,他策马扬鞭,一骑绝尘而去。
昨夜他在父亲与兄长灵位前,与母亲道别。母亲最后问他:“儿啊,你道是家重?还是国重?勿为老母而归!”
母亲,你道儿是赵奢之子,家国孰轻孰重,儿自然是分得清的!
儿这次回邯郸,不为继承家主之位,只为李将军之命,探查邯郸实情。邯郸城的情况,儿会传达给李将军。若李将军有何安排,儿亦定当服从!
为公,儿守边疆;为私,兄长之仇,儿谨记在心。
母亲,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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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宫大殿上,韩王然摩挲着玉卮上浅浮雕的龙纹图案,眯着细长的眼睛,似笑非笑地向久违的王弟述说数年别离的思念之情。
“非弟入齐求学,数年未归,寡人实在想念。不知儒门之内,能否请假省亲?近一年来,寡人多次遣人送信于稷下,皆被儒家退了回来。寡人担心之甚,忧虑非弟的境况,亦曾萌发了亲自前往稷下探望非弟的念头……”说到这里,韩王苦笑了一下,“可惜被群臣制止了。为王者,总是身不由己啊。”
“让……让……王兄……担……担心了。”下首的韩非举袖称谢。此时,他摘了章甫之冠,脱下了儒服,头戴进贤冠,换上了元端朝服。只是面色仍旧苍白似雪,一身锦衣华服亦掩不住深入骨髓的清冷之气。
韩然登基十四年,作为韩釐王的嫡长子,比公子韩非大了二十岁以上。
“稷下能人异士数不胜数,而荀卿乃稷下之首,非弟能于千万人中胜出,成为荀卿关门弟子,寡人听闻消息,喜不自禁。非弟夙慧,卓尔不群,父王曾多次在群臣面前夸赞你。父王在天之灵,若知非弟你被荀卿收为弟子,想必亦感欣慰吧。”
“然而……念及非弟之口疾,寡人放心不下。前,寡人之信被儒家退回,便疑心非弟在儒家受了什么委屈和排挤。妒忌,人之常情。高处之寒,身为稷下之首的关门弟子,想必非弟不会不了解吧?”韩王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微倾前身,目光牢牢锁定在王弟身上。
“稷下……之……之山,低……低缓若……若丘,怎比得上……上……泰山之千……千仞?不……不过,正……正如王兄所……所言,臣……臣……体质孱……孱弱,尤畏……畏……高山……之寒。”
韩非说话似乎相当费力,一字一句,说得很是艰难。韩王见此,目光中流露出怜悯。
“哎……非弟之疾,寡人请了诸多良医医治,始终未见好转。果真是天妒英才么?寡人痛心不已!”
“王……王兄,不……不必为……为此忧……忧心。臣……不以此……此疾……为……为疾。只……只求……静……静……静心读……读书。”
韩王蹙着眉头,嘴角却荡开了一丝笑意。
“生在乱世之中,能一心读圣贤之书,亦不是一件坏事。非弟若在韩宫,寡人会护着你的。只是你孤身在外求学,前又失了一位贴身护卫,寡人担心你若再有个闪失,九泉之下寡人便无颜再见先王了。”
“寡人不得你消息,忧虑万分,未加深思,急信责荀卿。荀卿回信,言及非弟你外出游学,不在稷下,遂无法亲自回信。寡人实在不知,你究竟去了何处游学,这一年来,竟毫无音讯?如今见你归来,悬于寡人心头之石,终于得以落地。”
韩非垂眸正欲解释,殿外突然急走入一位内侍。只见他神色慌乱,口中呼道:“王上,秦国有使节前来,说秦王有一封信,要交给王上。这是秦使刚刚递上的信件。”说完,他双手高举,手中捧着一个锦盒。
韩王脸上闪出一丝惊惧,他有些猝不及防地将手中的玉卮放回案上,连声吩咐:“快快快,快呈上来!”
待匆匆看完整封信的内容,韩王颜色铁青,捏着帛书的手发着抖。尽管是极其细微的动作,然而细心之人,一眼便可看出韩王内心的慌乱。
韩非见此,遂起身告退。
“国……国事……要……要紧。臣……先行告……告退……”
韩王此刻已顾不上与韩非叙兄弟之情,随意点了下脑袋。韩非尚未走出大殿,便听见身后的王兄发出竭斯底里的声音。
“秦使现在在哪儿?就说寡人微恙,让秦使先在驿馆歇下,给寡人好生伺候着!相国,对了,快宣相国!宣相国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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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韩王满面愁云,与相国张平相对而坐,彼此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韩王终于开口,几乎是颤着声音。
“割地割地,又是割地……前已失上党十七城,如今又来索要六城。我韩国哪来那么多的地,割给他秦国!”说到最后,韩王的声音陡然升高,尖利的声音如妇人一般。
韩相张平是一位四十岁出头的男子,长身玉立,面白有须,称得上是一位标准的美男子。除去面容出众,他的出身亦不凡。此人是三代相韩的老相国张开地之子,弱冠之龄即被先王拜为相国。数年后先王崩,太子韩然即位,仍旧以张平为相。
几年前,虽因来自秦国的压力,韩王不得不将张平罢相。然韩国公室的安稳,离不开张家的扶持。故长平之战爆发后,韩王又重新启用张平为相。而张平不愧是世家子弟,深得其父临危不乱之风。此时此刻,他面不改色,镇定如常。
“王上,若不割地,将奈若何?赵国胡服骑射,弓马之强,胡戎震悚;矛戟之利,可与西秦争锋。然则长平一役,四十五万人埋尸荒野,赵国哀嚎之声,夜以继日,不绝于耳。此间惨状,言语不足以道。”
“韩国地狭国小,偏偏处于两虎之间。冯亭以上党为饵,引两虎相斗,如今一虎斗败濒死,一虎坐大愈强。秦阴狠暴虐,一剑之仇,睚眦必报。赵受上党,虎口夺食,秦王怎肯就此罢休?”
“长平之后,秦旋即兵向邯郸,赵国亡国在即。臣听闻赵国为了自保,已派出使者,主动向秦国献六城求和。秦王亦因冯亭而怨恨韩国,此时韩国若不割肉饲猛虎,赵国倾覆之车,便是韩国明日之惨状。”
“相国的意思,是毫无办法了?”见张平默然不语,韩王浑身僵硬,沉默良久,身子终究是瘫软下来。
“冯亭误寡人矣!若他当初奉旨投降,便生不出这许多事端,寡人权当没有上党郡。不至于如今加深了秦国之怨,又要多献出六城。”
就在此时,张平掀袍跪俯在地,他仰头对韩王说道:“王上,事难,然张家深受韩之恩,国家危难之际,平当为王上分忧解难。平不才,乞即刻前往秦使下榻之驿馆,竭尽所能,以行游说。若平不能以三寸之舌,说服秦国改变主意,到时便请王上,罢免平的相国之位吧。”
“相国言重了!韩国仰仗相国,寡人亦离不开相国的辅佐。事若成,寡人重重有赏;事若不成……寡人亦不会怪罪于卿。”
事不宜迟,张平遂告别韩王,出宫后驾着车马,直往驿馆而去。韩王在宫中坐立不安地等待着消息。相国的能力,他是知晓的。要说韩国还有谁能够说服秦王改变主意,恐怕就只有这位了。
过了不到两个时辰,张平回来了。韩王急切地在王座上伸长脖子,希望能从相国的脸色中看出一丝端倪。然而,缓步走进大殿的张平与之前离开时没有什么两样,眼神中无悲无喜,只是走近了叩首施礼之后,神情才有了变化——眸子中流露出惭愧之色。
“臣愧对王上。”
短短数字,韩王便觉内心凉了半截,想必秦使是不肯接受张平的游说了。
说的也是,六城之地,岂会说不要就不要了?秦国使节又怎会如此不知轻重,即使是相国张平出马,亦无济于事啊。
想到这里,韩王掩饰不住地失望。他耷拉着脑袋,一时不知要如何回应自己的相国,只能抬起一只胳膊,欲挥手让相国先行退下。
不意相国又开了口,而且这一开口,竟让韩王又惊又气又惧,满面通红,咬牙切齿,而手心不由冷汗津津。
“臣在驿馆中等候良久,而秦使并未与臣见面。臣无奈之下,就地研墨修书一封,遣下人转递给秦使。谁知秦使仍旧不出面,仅遣下人回了一封信。其上言,韩国乃长平之战的罪魁,秦王没有要求韩王自缚双手亲自前往咸阳请罪,便已是秦王的仁德了。”
“如今,秦王只要求韩国割让六城,韩王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韩国现在上上下下皆秦国之罪人,罪人又有何资格与秦国的使节交谈呢?”说着这些话,张平的语调却是平淡如水,似乎他根本不觉得这些话对韩人来说,是如何屈辱和令人愤怒。
“秦使果真如此说?简直……简直是……欺人太甚!”
“王上息怒。在臣看来,这也许是一件好事。”
韩王愣住了。他细细端详下首的相国,见他神色端正肃穆。
“好事?”
张平点头,向韩王解释道:“目前秦国乘长平战胜之势,锐不可挡。秦使恃大国之力,不将山东六国放在眼里,贪婪而不知餍足,臣由此想起晋之智伯。”
“智伯,恃武而骄,好利而鸷愎,请地于韩,韩康子欲不与,段规谏曰:‘若不与地,智伯定会加兵于韩,不如先割地给智伯。智伯得了地,不会满足,将会以同样的方式强迫他国割地。他国不听,智伯就会发兵攻打对方。那么韩国就可以免于患难而待事之变。’韩康子遂割地给智伯。”
“后来,果然如段规所言,智伯又请地于魏,魏桓子与之;请地于赵,赵襄子弗与,遂爆发晋阳之战。而韩魏暗自与赵联手,智伯虽强,不敌韩赵魏三国,以致于身死、国亡、地分,为天下笑,此贪欲无厌之故。王上,今日之秦,昔日之智伯耶?”
张平一番言语,说得韩王转怒为喜。
“善!寡人将不惜六城,以使韩国免于患难而待事之变。”
“王上,刚刚臣只讲了一件好事,其实还有一件好事。”
“哦?”
“割地虽不可避免,但或许不用献出六城。仅一城,便能化解秦怨了。”
“相国此言何意?”
韩王注意到,相国张平的眼中泛起某种复杂的情绪,他看不透。然而,若真能六城变一城,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秦使虽然不愿见臣,却传出话来,说秦王对韩国的某个人极为赞赏,若韩王愿意把那人送入秦国,秦王便只要韩国一城。”
韩王闻言,刚才的喜色尽皆褪尽。
“秦王莫不是要……要相国?!”
见张平摇头,韩王松了一口气。然而转念一想,又想不出韩廷之中,还有哪一位能得秦王赏识,竟使秦王愿意舍弃五城而求之。
“寡人听闻,秦穆公的大臣百里奚是用五张羊皮换来的。莫非韩国境内,还有寡人未知的贤人,值得起五座城池么?此人若不是相国……还会有谁?”
“说到此人,王上亦十分熟悉……”张平语速不疾不徐,一字一字,却掷地有声。他说话时,目光始终很有分寸地落在君主的脚下。
“他便是王上的庶弟,公子非。”
宛如平地一声惊雷,韩王愣在当场。一时之间,他只觉得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不由地想仰天大笑,又觉得呼吸不畅,脑中纷纷乱乱,像一场猝不及防的暴风雪,吹得他头疼起来。
相由心生,他真的抬起右手,捂住了额头。而嘴角,亦在此时扯出一个阴冷的幅度。
“秦王恐怕是受了某些不明就里的人的蒙蔽吧?他不过是一个结巴,连一句话也说不清楚的废物。”
“何谓人义?父慈,子孝,兄良,弟悌……十者谓之人义。”
——《礼记·礼运》
注1:即早上五点至七点。
注2:晋阳之战发生于春秋晚期的晋国。当时晋国公室衰微,六卿轮流执政。其中,范、中行两氏因兼并战争被灭。剩余的赵、韩、魏、智四大贵族集团中,智氏实力最强。智氏首领智伯强行向韩赵魏要地,韩魏都割了地,只有赵襄子不愿意。故智氏联合韩魏攻打赵的根据地晋阳,并引汾水灌城,时间长达三年。城中缺粮,青蛙在灶里乱跳,百姓不得不把锅高悬起来煮饭,甚至易子而食。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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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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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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