寮友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只是刚好从外归来,无意间听到他和门吏们的只言片语,不知详情。那人最先说是要找毛遂,被拦在门外也没有离开,反而又纠缠着门吏,说他要找李斯,看样子很是执拗。我觉得也许是你认识的人,故来相告。”
毛遂便仔细问了一下那人的相貌,一番话下来,不仅没有消解心中的疑问,反而更加困惑了。联想到昨日李斯所说的“时机已到”,他的心猛跳了几下。抬眼又眄向李斯——他正坐在席上,埋头看着摊在腿间的木简——毛遂闲暇时读的那部《左氏春秋》。对方这副“学而时习之”的专注模样,让毛遂莫名地生出了些恼怒。
毛遂用胳膊肘捅了对方一下,扭捏作态地问道:“此人莫不是贤弟认识的人?”最初与李斯的那个对视,他确信李斯和他一样,都没有料到在这敏感时期,竟会有人直接到平原君府的门客馆舍来找人。况且,李斯藏身于三千门客之中,这件事本身就没有多少人知道,除非……
毛遂一脸严峻地盯着李斯,对方却根本没有抬头,而是以清爽的声音回了毛遂一句:“愚弟心中无甚主意。还是请贤兄亲自前去看看吧。”
毛遂顿时只觉得有口气堵在胸口,却又吐不出来。明明是李斯的处境更危险,可这事不关己的态度……反倒衬得他多虑了……
想到这里,毛遂腾地站起身,粗声粗气地向不明所以的寮友道了谢。在寮友告辞之后,他便紧跟着出了寮舍,向着馆舍的大门匆匆走去。
一路上,他只顾猜测着来人的身份,待走了一大半的路程,他才猛然想起一件事:今日平原君并不在府中。因尚在正月,平原君被王上召入宫中参加家宴了。
未免也太凑巧了吧?
毛遂不由地在心里念叨了一句。自李斯混入平原君府,一直平安无事。然而,他和李斯都深知,这不过是风暴前的宁静罢了。
穿过庭院的时候,毛遂闻到空气中一缕寒梅的淡香,清幽扑鼻,他循香望去,瞥见点点黄花,半掩在未消的残雪之下。他天性便不是一个风雅之人,此时却慢了脚步,多瞧了那数枝寒梅几眼。
待那香气渐渐在身后淡去,他心中的燥热已然冷却。复杂的心绪也转化为一个单纯的念头:既来之,则安之。
李斯的能力何须怀疑?他大可不必为友人担心。而他自己,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若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岂不快哉?
眼见大门外的陌生男子仍在不依不挠地跟门吏们纠缠着,他大步流星地走了上去,朝着那男子嚷道:“听说你找我?”
对方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瘦削男子,身高六尺有余,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却也不像个书生,一身无纹素服,发髻上裹着头巾。总之,完完全全的平民装扮。
他一见到毛遂,便立刻稽首一礼。
“毛兄,阿爷托我给您和李弟捎一些干莲子。”
毛遂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咧着嘴笑得很是开怀。
“哎呀,贤弟!咱们好久不见了,愚兄竟一时未将你认出。您阿爷还好吗?”
“托福,身体硬朗着呢!只是我出门走得匆忙,忘记带上‘传’了(作者注1)。”他一边说着,一边略有些无奈地看向门吏。而门吏则将视线落到了毛遂身上。
毛遂会意,立刻亮出了自己的门客腰牌,随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串铜币塞到了为首的门吏手中。
“这是我的一位同乡,且通融一下,暂让他进去歇歇脚,叙叙旧。”
门吏见毛遂信誓旦旦地用自己的门客腰牌做抵,再加上拿了他的好处,当真通融了一个时辰。
毛遂向那人使了一个眼色,让他跟在自己后面。
再次经过那处暗香缭绕处,他只觉得飘来的香气似乎比之前浓郁了一些。深吸一口气,裹挟着残雪的味道直入五脏六腑,沁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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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既“廉”,且那人一见他便称呼他为“毛兄”,故毛遂料定对方是廉颇遣来的人。事实上,他只猜对了一半。
那人端坐在李斯面前,自称“敢”,曾是一位在邯郸春官府任职的筮吏。据他所言,他的确是从廉府来的,却不是奉廉将军之命,而是自作主张,偷溜出来的。
“在下听廉将军提到您二人,语气中颇有赞赏之意,很是好奇,便特意过来看看。”敢的理由说得仿若玩笑,但脸上的表情却异常严肃。他的视线直直落在李斯面孔上,几乎是目不转睛。
毛遂远离二人,环臂在胸,独坐在门边,后背抵着紧闭的房门。当他听完敢的叙述,两眼瞪得犹如铜铃,微张着嘴,显然是太过吃惊,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了。
李斯这时已收了腿上的木简,他神情自若,抬起眼眸,大大方方地迎接对方的视线。
“兄台到此,恐怕不止是好奇吧?”
敢亦不回避,直截了当地点头承认了。
“在下过来,只是想知道,你二人哪一位才是贵客。”
“贵客?”李斯眯眼问道。
“……”敢没有做出回答。
“那么,您知道答案了吗?”李斯换了一个角度问道。
敢点点头,然后别开了刺人的目光,不再盯着李斯。
“在下放心了……”这么说着的时候,他像真的放下一块心头大石一般,松了一口气。不等李斯再问什么,他紧接着又说道:“濒死之人,看来有救了。”
毛遂听到这里,不禁皱眉。他现在几乎要怀疑这位叫做敢的人,才是一位“病人”——说的尽是些疯癫之语。最让他不解的是,李斯似乎打算陪这位疯癫之人继续疯下去。
“据斯所知,某位邯郸良医开了一剂方药,而那位濒死之人,服了药,病已大愈。”
“不过是庸医误人!”敢的声音徒然升高,隐含着一丝凄苦和怨恨,却在再开口时,恢复了最初的语气。“那药方避实就虚,浮于表面,只撑得一时颜色好看,待病复发,必如山摧地裂,一命呜呼。”
“兄台在占算相卦以外,还精于医道?”
“巫、医,同出一源,本是一家。”
李斯闻言,露出了然的笑容。
“那么,依兄台之见,要如何医治?”
“药方不难,下一剂猛药即可痊愈。”
“斯在稷下时,也曾在医家受教过一段时日,说来不才,略懂一点医理。既是濒死之人,身体已虚弱不堪,若下一剂猛药,恐怕病未除,病人便因受不住药力而死。”
“《素问》有言:‘主病之谓君,佐君之谓臣,应臣之谓使。’”
“兄台的意思是,要使用方剂中的佐使药,药引?”
“不愧是廉将军赞许的人物。药引,非疗疾,乃引他药之药力,至于病所,兼调和诸药。药方同,而病人体质各不相同,彼之治病良方,此之害命之毒。对于体虚之人,若加一味佐使药引导和调和药力,即便是猛药,亦可救人。”
“沉疴膏肓,欲除病根,一味恐怕不够……”李斯轻吐一语,眉眼温和。
“!”敢猛地侧目看向李斯,面露惊讶之色,“李斯你……”
就在此时,两人耳边响起了毛遂既怨又喜的声音。
“喂喂喂,什么医不医,病不病的,你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那个濒死之人……难道是蔺相国?相国的病有救了?!”
李斯和敢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到毛遂身上,一时之间,两人竟有些哑然。李斯无视了毛遂眼中掩饰不住的兴奋光芒,回头对敢笑曰:“兄台能占梦,能卜卦,能相人,您看毛兄此人如何?”
毛遂听闻此语,亦直直地看向敢,板着面孔的严肃神态,颇有些凶恶之相。
“在下初见毛兄,便知其人不凡。如今再细加端详,此人真乃‘四尺之青锋,而立之英雄’。”
“哈哈,贤弟过奖!”毛遂喜笑颜开,抱拳谢过,似乎对敢的评价很是受用。“那你看李斯此人如何?”
敢没有立刻答话,他沉默了片刻,最终缓缓道出两字。
“上医。”
毛遂眨了两下眼皮,待要进一步追问时,敢站起来,拱手告辞。
“在下本乃罪人,幸赖廉公相救才苟活于一时。今日见两位,心中敞亮。只是在下是瞒着廉公出来,不便久留,就此告辞。”
“哎,你怎么……”毛遂话未说完,李斯打断他,也起身向敢回了一礼。
“那就暂且别过。李斯还有一个疑问,本欲请教于兄台,今日时间不多,便不强留了。”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漆黑的眸子中蕴含着某种深意,“待药到病除之日,李斯再当面向您讨教。”
敢的眼中迅速划过一丝凄苦,以及感激。他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权作应允。
“兄台,保重。”李斯像想起什么似的,在敢转身的时候,又急切地补上了一句。随后,他向门边的毛遂使了一个眼色,“既是你的‘同乡’,还需你亲自送一下。”
待两人脚步声远去,李斯重新拿起之前的那卷木简。其实这书他早就读过,潜在门客馆舍的这段时间,他随意翻阅,聊以度过闲暇时光。
突然安静下来的房间里,李斯甚至能听见自己平稳的呼吸声。当他将木简再打开时,上面那些熟悉的字句仿佛沉入浮浪之下,他想要细看,却发现无论如何,也难以集中精神了。于是索性将木简抛在一边,盘腿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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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离开平原君府邸后不久,本欲走大路,但又想了想,改走一条小巷。他心里有些着急,紧赶着路,七拐八拐之后,鼻尖上微微冒出些汗。因长年待在室内,敢的体力算不上多好。像这样疾走一遭,很快便觉得两腿乏力,于是他喘了两下,停在巷子的矮墙边休息。
抬起宽大的袖子,敢擦了擦鼻尖上的汗。当袖子拂过鼻尖时,他的动作有片刻的停滞。就在刚才,他隐隐闻到袖间熟悉的气息,是蓍草的香味。他想起今日出门时,自己将所有的蓍草都烧掉了。心中猝然一疼,他握紧了拳。下一刻,又缓缓将手掌摊开,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竟全都是汗,滑溜溜汗津津的,很不舒服。
就在这愣神间,几个黑影消无声息地靠了上来,在他毫无戒备之时,突然出手,将他击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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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觉得今天会发生什么事。
毛遂有些烦躁地搓了搓手,然后才推门而入。一进入便看见闭目养神的李斯,他故意将步子踩得很响,地板在他脚下咚咚作响,甚至扬起了一片浮尘。这么大的动静之下,李斯却仿佛真的睡着了,既没睁眼,也没出声。
“喂,李斯。刚才回来的路上,我突然想明白了……”毛遂首先沉不住气,一屁股坐在李斯对面,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你们说的那位濒死之人,其实不是人,是吧?”
“若不是人,毛兄认为是什么?”李斯睁开眼睛,嘴角勾起微小的幅度。
“是赵国!你和敢,皆欲救赵。”
“呵,毛兄近年来,果真没有白读书。”嘴角的笑意如涟漪一般荡漾开,李斯点点头,紧接着又问了一句:“毛兄既然想明白了谁是病人,那味佐使药想必也想明白了?”他刚一说完,眼皮就不由地跳了一下,因见毛遂脸上阴云密布,竟是前所未有的严峻。
“李斯,这种时候你还笑得出来?”毛遂几乎是咬牙忍住了想揍好友一拳的冲动。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次与李斯重逢,对方似乎和在稷下那会儿不太一样了。也许真是受了那个师难的影响?或者,李斯没有变,他原本便是这样?退一步讲,真要变了的话,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呢?他根本就说不上来!完全没有头绪!
毛遂第一次想在李斯的眸子里找到些什么,但那对眸子还是跟在稷下时一样,漆黑如墨,幽深似潭,他什么都找不出来。
他终于败下阵来,两手捂着脑袋一阵摇晃,最后恶狠狠地冒出一句:“我真搞不懂你想做什么。不过有一点,若真出什么事,大爷我这次绝对不会出手相救了。比起你,我更担心我那位‘同乡’。”
“是的,你确实应该更担心他。”李斯敛住了笑意,眼神也冷了下来。此刻,他的神情也变得跟毛遂一样,前所未有的严峻。
“听我说,毛兄。”他伸出右手覆在毛遂宽阔的肩上,微微仰头与他对视。“你现在即刻前往廉将军府。”
“那你呢?”
“我留在这里。”李斯的语调平缓而淡然,如同说着稀松平常的琐事。
毛遂盯着李斯看了良久,最后咧嘴发出一声嗤笑。
“你和敢一样,都在找死。”
“毛兄,你说马兄当初是不是也在找死?”
随着话音落地,毛遂的呼吸也随之停滞了片刻。忽地,他哼笑出声,猛然甩开覆在肩上的那只手,霍地站起身,抽剑出鞘。只见寒光闪过,李斯面前的地板上,赫然插着一把利刃。毛遂高大的影子落在李斯仰起的脸上,他的瞳孔中映出毛遂恣意的笑。
“既然都要找死,加我一个如何?”
李斯面不改色,亦站起身,拔出地上的那把剑,反手递给毛遂。
“毛兄别忘了,马兄托付给你的事。大丈夫重一诺,不计生死。”
“啧!”毛遂伸手接过,回剑入鞘,“我有时候会想,你和赵括,到底是太看得起我,还是根本就瞧不上我。”
“哦,毛兄此话何意?”李斯侧头。
“哼!”不再予与回答,毛遂转身,径直拉开房门,却在跨出门去的时候,低吼了一句:“好自为之!”
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摔门声。望着那扇几乎被毛遂暴力摧毁的木门,李斯几乎是哭笑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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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舂日之时(作者注2),平原府的家宰收到宫内的消息,说是平原君及夫人被王上留于宫中,今夜不会归宿了。
从正月初开始,郊祭、籍田、劳酒等,各种祭祀燕飨不断,再加上秦国退兵,君心大悦,丝磬之声,日夜不绝。宗室大臣,留宿于王廷亦是常事,故家宰以平常处之,赏了些散钱给送信的宫人,随即吩咐庖厨,撤了大部分饮食。
本以为一日无事的家宰,怎么也没有料到,不久之后,发生了一件要命的大事。一名家奴慌慌张张地跑来,脸上的惊惶之色令家宰吃了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感到了浑身一阵颤栗。不等家奴开口,他先一步开口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禀……禀报大人,门客馆舍突然闯入虎贲之士百人,抓走了一名下寮的门客。”
“什么?!”家宰脸色骤变,颊上的肥肉因惊惧抖动了三数下。
虎贲乃王之亲军……仅仅这一点,就足够家宰出一身冷汗了。
“是哪位门客?为何要抓他?”
“这些人来如疾风,小奴们尚未弄清楚,人就被他们抓走了……据说……那人似乎是秦国派来的奸细。”
家宰脑中轰的一声响,几乎跌坐在地。
他早就劝谏过平原君,寄食之客,鱼龙混杂,怎能不严加审查,即一应纳之。不想平原君以孟尝君故事,婉拒了他的谏言。
“孟尝君门下若无鸡鸣狗盗之辈,如何脱秦而出函谷关?本君尊贤纳士,一片赤诚。天下士子,既投我门,便是本君之客,奈何横加猜忌也?卿勿复言,以伤圣贤之心。”
当日之言犹在耳,而倾覆之祸赫然眼前。君子受虚名之累,况圣人乎?
家宰缓缓闭眼,长久无话。
注1:传(zhuan,三声),相当于古代的身份证。上面记录着持有人的籍贯、性别、姓名、相貌、身高、年龄、品行等信息。
注2:舂日之时,即酉时,下午五点至七点。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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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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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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