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请宽心,下臣一封信既能瓦解魏赵同盟。魏国援兵不至邯郸城下,即使楚国派出援军亦是独木难支。二十多年前,武安君破楚,楚之君臣迁都于陈,苟延残喘,内心仍怀复仇之志,欲以残破之疆土,重振大国之威。依下臣之见,楚之春申君野心勃勃,救赵绝非所谓的道义,而是出于自身的利益。这样的结盟,必不牢靠。”
“若再派出一位魏国说客前往邯郸,以撤兵为条件劝说赵国拥秦为帝,搅乱赵国与诸侯的关系。以春申君的性格,必疑赵魏。如此一来,三国合纵,名存实亡。大王便可趁此机会,一举灭赵,转而攻楚,迫魏臣服,天下大半之土,尽归于大王矣。”
秦王本因赵楚魏合纵一事,恼怒不已。见丞相态度从容,当真宽下心来。
无论如何,秦国和他本人,都是离不开这位丞相的。魏国人才众多,却不能人尽其用,此乃魏之不幸,秦之大幸。
“爱卿乃魏国人,熟悉魏国情况。你认为那位魏国的说客,何人比较合适?”秦王抚须问道。
“将军新垣衍向来亲秦,可使魏王遣之。”
“有爱卿在,寡人无忧。此事全权交给爱卿处理。”
范雎领命告退。走出大殿时,正遇上太子安国君进宫,两人打了一个照面。安国君向来敬重丞相,见到范雎立刻上前拱手施礼。
“听闻三国合纵,心有不安。柱不才,多亏有丞相为父王分忧。”
范雎赶紧回礼,不露声色地说了两三句寒暄之语,便要转身告辞。不想安国君终究还是沉不住气,见范雎要走,忍不住伸手叫住他:“丞相……太孙他……”
他刚说出几个字,便见丞相脸色一变,急切地打断了他。
“此乃王室私事,下臣实在不敢过问。”范雎躬身施礼,头埋得很低,完全看不见他说此话时的表情。
安国君悻悻地缩回手,虽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如今邯郸战事正酣,公子异人处于极度危险之中,随时可能丢掉性命。而父王似乎只关注战事成败,对这位太孙置之不理。安国君有二十多位儿子,他其实对公子异人并没有太多亲近之情。只是他最为宠爱的华阳夫人担忧这位义子的处境,时时在他耳边抽泣,让他很是烦闷。
他了解自己的父王,一位太孙不足以与一个国家相比。满朝文武之中,若说有哪一位能够劝服父王的,唯有丞相。然而丞相看起来根本不愿意介入此事。
安国君看着礼数周到的丞相,欲言又止。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躬身回礼,目送丞相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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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雎的一封信果然起了作用。生性懦弱的魏王,虽因信陵君的建言而应允了援赵,然心中始终悬着一块石头,忐忑不安。
魏王还未接过使者递来的信件,脊背已出了薄薄一层冷汗。当他心绪不宁地展开竹简,低头扫了开头一段话,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浑身瘫软。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吾攻赵旦暮且下,而诸侯敢救者,已拔赵,必移兵先击之。”
范雎在信中先严词威胁,后加以安抚之语,短短一封信,不足百字,恩威并施,看得魏王心惊胆战的同时,又生出感激庆幸之情。他立刻按照范雎信上所言,派出将军新垣衍领着少数人马秘密前往邯郸。同时,发出八百里加急密信,驿马日夜不休,终于追上了已行军至邺城的十万大军。
主将晋鄙接到主上密信,当日便下令停止进军,就地驻扎在邺城,名义上仍是打着救赵的旗号,实则不再前进半步。
因此,当楚将景阳带领十万援军到达邯郸之后,约定会师邯郸城下的魏军却迟迟未至。
最初因为楚军的到达,秦军士气受挫,而赵军士气大振,楚赵内外合力,战况一度对合纵军有利。然而随着时间的拖延,秦军意识到楚国的援军亦不过区区十万人,于是再度对邯郸城发起强攻。
另一方面,当楚将景阳得知魏军驻军于邺,立即看破魏国君臣蛇鼠两端的心思。眼见魏国援军无望,楚军亦不愿充当出头椽子,不久便在春申君的默许下退离邯郸城百里,一副随时准备撤退的模样。
自此,秦国丞相的一封短信,轻而易举地扭转了邯郸战局,亡国的阴影再一次笼罩在邯郸军民的头顶。
平原君眼见着好不容易缔结而成的合纵几近瓦解,气急攻心,大病一场。门客们束手无策,倒是一位寄居于平原君府,名叫李斯的宾客,借探病之机,单独与平原君谈了几句。第二日平原君的病竟不药而愈。接着,他开始不断给信陵君写信。潜入大梁城送信的使者冠盖相属,络绎不绝。
“胜所以自附为婚姻者,以公子之高义,为能急人之困。今邯郸旦暮降秦而魏救不至,安在公子能急人之困也!且公子纵轻胜,弃之降秦,独不怜公子姊邪?”
信陵君手持平原君责问的信件,如玉的面庞红一阵白一阵,羞愧难当。他正值二十七八岁的壮年,面容端正,是一位当之无愧的翩翩佳公子。且养士尊贤,仁而爱人全是出于天性,绝非慕于虚名之举。故天下贤士趋之若鹜,民间赞颂不已。
当得知晋鄙大军停驻于邺之后,信陵君多次劝谏魏王,又请朝中重臣和宾客辨士进行游说,然而这些努力皆如石沉大海,魏王始终保持着沉默,无动于衷得仿佛他只是一具坐在王座上的石像。
信陵君已经记不得手中的这封信是三日以内收到的第几封信了,他卷起竹简,将手抵在额头,闭上眼睛想让自己冷静一下,却发现无论如何也难以平复焦躁的情绪。平原君信中的那句“独不怜公子姊邪?”,一直袅绕在他脑海之中,驱之不去。
很是疲累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信陵君从阴影中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了一丝决绝。
“吾魏无忌,绝不独生而令赵亡!”
如今的状况,他已无计可施,他唯一能够选择的,便是杀生以成仁。
这一日,信陵君召集门客,筛选勇武忠义之士,以府中财力聚车骑百余乘,欲率领自己的门客,私自前往邯郸。即使明知是以卵击石,然道义所在,他宁愿与赵俱亡。
救赵如救火。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信陵君带着一队人马,径往大梁城夷门而去。即将到达夷门时,一位衣着鄙陋的老人立于门下,远远地望着乘车而来的信陵君。令人惊讶的是,这位看似身份低贱的老人并没有按照礼节恭敬地弯腰行礼,回避视线,而是挺着腰杆,目光直直地扫向信陵君。当老人与信陵君目光相交时,反而是信陵君手扶车轼,低头向老人行礼。
接着,他叫停了马车,急切地从车厢上下来,站好之后正了正衣冠才恭敬地朝着老人走去。
“无忌欲携门客救赵,此去恐不得回也!临去之前,不知先生有什么要指教我的?”
这位被信陵君尊称为先生的老人,年纪七十多岁,有些驼背,拄着一根拐杖,是魏国有名的隐士。此人身份,不过是大梁城的夷门监者,然志趣高洁,安贫乐道,是一位大隐隐于市的贤者,名叫侯嬴。
几年前,信陵君听闻他的令名,亲自驾车迎侯嬴,又于筵席之上,当着众多宾客的面,引侯嬴坐于上位,并举酒为他祝寿。由此满座宾客皆惊,而侯嬴面不改色,将信陵君对他的礼遇当作理所当然的事。
此时,老人目光沉静,神态如常。信陵君一番视死如归的剖白,似乎完全没有打动他。在他干瘦的面容上,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也找不到。
“公子勉之矣,老臣不能从。”
信陵君愣了一愣,显然没有料到侯赢只说出这样一句话。他一时之间不知要怎么回话,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登车上路。
老人目送着信陵君远去,待车队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他的脸上浮现了似乎看破一切的笑意。
“走吧,回老夫那间茅屋。你家主子要不要和老夫打个赌,猜信陵君几时归?”
“……”
在老人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他站在夷门的阴影下,一身粗陋的布衣,目无表情,沉默无语,看起来像是一位市井恶徒,而腰间的剑鞘却有着漂亮的错银菱形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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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郸平原君门客馆舍,毛遂随意坐在一间装饰华美的上寮之中,朝着房间内的另一个人努了努嘴。
“喂,李斯,这四壶绝饮可是我好不容易从春申君那里赚来的。我现在就送你一半,你别卖关子了,到底那天你对平原君说了什么,他的病竟一下子就好了?”
李斯的目光淡淡扫过大张旗鼓地摆放在屋子中央的四个青铜壶,接着目光上移,落到毛遂眼底,在他一双虎目中看到煞有介事的“忍痛割爱”,不由地勾起嘴角。
“毛兄当真舍得?”
“哎,我既然这么说,自然是想好了,绝不后悔!”
“毛兄随平原君出使楚国,立下大功,如今是平原君府的首席门客,这四壶绝饮也是你应得的。斯不敢夺兄之所好。”
毛遂闻言,皱起了两条浓眉。他误会了李斯的意思,以为他是不愿告知实情。眼珠转了两下,毛遂像变戏法似的瞬间换上了一副“谄媚”的表情。
“这次能够和楚国结成同盟,也多亏了贤弟的锦囊。愚兄驽钝,论智谋远不及贤弟,还请贤弟指教。”
“贤兄谦虚了。贤兄智勇双全,斯与平原君的谈话内容,您心中一定有数。”李斯不慌不忙,顺着毛遂的话接了一句。
“啧!”毛遂终于忍不住,露出了挫败的表情,“魏国援军迟迟不至,楚国的援军也出现了动摇。邯郸的情势,依旧如炭火炙烤。说实话,我心中的忧虑绝不比平原君少,而李斯你现在稳坐于围城之中,我知道你心中一定有办法。你好歹告知我一声,且叫我安心吧。”
“毛兄错了,并不是我有办法。”李斯摇了摇头,语气仍是淡淡的,带着浅浅的笑意。
“连你也没有办法?”毛遂不相信地嚷了起来。
“目前的困局,关键在于魏国的态度。正如毛兄刚才所言,斯身在围城之中,即使心有余,而力不能够到达千里之外的大梁城。不过,我知道另有一个人能够解决难题。平原君倒下乃心病,所以我将那个人的情况告知了平原君。他若相信我所说的,病自然就会痊愈。”
“谁?”
“我的师弟,韩非。”
“呃?莫非师难在魏国?!”毛遂的音量不由地提高了几分。
“大概吧。”说实话,他并不知道韩非的行踪,但根据他俩的那个赌约,他推测韩非十有八九就在魏国。
“他不会又想着什么阴损的法子吧?”
李斯早知毛遂会有这种反应,苦笑着摇了摇头。毛遂对韩非的不满,并没有因数年光阴的流逝而淡化,反而有变本加厉的趋势。正是因为如此,话题一旦要涉及到韩非,他总得斟酌一番。
“要救赵,魏国的援军是必不可少的。只要能够达到目的,使用什么手段都是次要的。”
毛遂再度皱眉,直觉上他想反驳。但是话至嘴边,才发现实在找不到什么有力的语言。他扫了一眼李斯平淡的表情,觉得这话从一向温和的友人口中说出来,总有些莫名的怪异。像驱逐什么令他烦闷的东西似的,他使劲摇晃了一下脑袋,再开口时已经换了一个话题。杰伊文学网
“你之前不是说,留在邯郸城中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一切顺利?”
“嗯。”李斯点着头,嘴角的笑多了几分温柔,“我去见了一位美人。毛兄多次在斯面前赞誉赵国舞姬,近日接触下来,果如毛兄所言,赵姬妩媚多情,名不虚传。”
这句话比刚才李斯提到韩非更令毛遂震惊。他难以置信地咽下一口唾沫,伸手指着好友,一时之间却又组织不好语言,只能干瞪着眼,张嘴重复着一个“你”字。
“……你……你……你终于开窍了?!”
好不容易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毛遂又立刻意识到自己这句话的关注点完全不对。好友已过及冠之龄,生出悦美人之心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若是平时,毛遂绝对要抓住机会大肆调侃一番。但是在自己拼尽全力奔走于楚国之际,这位好友却在花前月下会美人,怎么说都会让人怨闷不已。
所谓重要的事情竟然是这个……亏我还以为你一心救赵!
“李斯心仪的美人叫什么名字?”毛遂没好气地问道。
“那位美人曾经是翠玉楼的舞姬……”
李斯的话尚未说完,便被一个银铃般的少女声打断了。
“毛遂,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我兄长有重要的事问你,你再不动身,别怪本姑娘用鞭子请你了。”
毛遂闻言脸色一变,想起今日的确与田羡有约,霍地站起身看向门处。上寮的门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推开了,仍是一身男装打扮的田茵倚在门边,脸上带着甜美的笑。
看着那张姣好的面容,毛遂却是心惊肉跳,他下意识地挡在李斯身前。原因很简单,墨家向来与儒家不和,而田茵极度厌恶儒家的人。依他对田丫头的了解,搞不好她会不由分说,抽出鞭子“热情”地向李斯打招呼。
田茵狐疑地扫了毛遂一眼,他那种欲盖弥彰的举动实在是太显眼了。顺着他的动作,田茵的目光先一步落到了一旁的李斯身上。正在此时,李斯也好奇地侧头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就这么不经意地交汇,互相都愣了一下。
李斯二十二岁的人生,心脏第一次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他尚未察觉这种陌生的感觉,它便一闪而过,悄然流逝了。
“儒家李斯,久闻墨家田姑娘之名。”李斯站起身,朝着田茵拱手一礼。即使毛遂没有亲口告知他有关墨家的事情,他此刻也大致明白了因由。
“……”田茵扭头回避了视线。她没有回应李斯,而是径直对毛遂说道:“兄长在墨家工坊等你,还不快走!”
毛遂有些惊讶于田茵的态度。按照他的预想,田丫头即使不会动手,至少也会出言讽刺儒家几句,这般无视的态度,倒是出乎他的预料了。
啧,今天出乎意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暗自在心底感叹了一句,毛遂向李斯点了点头,便跟着田茵走了出去。
“我说田丫头,我好歹也是你兄长,你出言能不能恭敬一些?”
“……”
“对了,听说那个北郭肆受了重伤,在医舍昏迷了好几天才醒,你不去探望一下么?”
“……”
“以你的性格,若北郭死了,这世上恐怕就再没人敢娶你了。你真的这么狠心?”
啪!
皮鞭甩动的声音远远传来。李斯扯了扯嘴角,思绪飘到了其他地方。
他进入邯郸城这一段时间,听闻了墨家守城的不少事迹,而直到今日,才第一次与墨家弟子接触。作为当今两大显学,儒墨相争百余年,观点争锋相对,辩战不休。不过,就他所知,自己的老师荀子在学术上毫不留情地批判墨家,实际上却与现任的墨家钜子私交甚笃。
而说到墨家钜子,世上没多少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在诸子百家之中,这一位可谓不折不扣的神秘人物。
现在,墨家头领找毛遂有事相问,恐怕是与平原君有关,或者更准确地说,跟魏国有关。
这么想着,李斯微微眯起了眼睛。模糊的视线中仿佛凭空出现了一方棋盘,一只过分白皙的手从宽大的深衣袖子中伸出,然后轻轻地在盘面上落下一枚白子。
昆仑白玉所制的冰冷棋子,在碰触桑木制的棋盘时发出了铿锵悦耳的脆响。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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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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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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