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倾之来地牢里看我,他穿着金光闪闪的盔甲,眉宇间尽是少年气概,我竟瞧不出他脸上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呢?对不起辜负了我的信任吗?
我朝他笑笑,低下头,“不必道歉,你我本就是泛泛之交,是我过于自负了。”
“我姐姐受左刺史之托关照左霖柔,此次调查左霖柔落胎之事,查出来霍府有我的人,她再三逼问,我……我也属实没有办法……”
“所以,面具人的事呢?你也一并说出来了吗?”
我比较在意这个问题,面具人跟顾翊长得如此相像,如果他不是顾翊,那他是谁?这件事我一定要知道真相。
宋倾之摇头:“没有。”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信他,一时之间脑子里乱糟糟的,“你走吧,我想清净一会儿。”
“我来是想告诉你,王上不会杀你,你不要害怕,我已经跟我姐姐说了,她答应了帮你去王上面前求求情。”
害怕?我害怕什么?我所有的害怕都在九岁那年用尽了,如今即便让我去死,我也不怕,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最想让我死的就是你姐姐,你怎么这么天真,还求情,真够恶心。”
“你不要这样说我姐姐。”
我抬头,瞧见明亮的日光透过窗户洒进阴暗的牢房里,顿觉眼睛酸涩无比,“昭景怎么样了?”
“没什么起色,高热不退,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你也觉得是我做的吗?”
宋倾之垂眸不语,我忽然觉得他其实一直都挺聪明的,或许从我指使他对左霖柔的孩子下手时,他已经在开始的防着我了。
生逢乱世,谁不是为自己的利益而活,我也不能例外。
“我不信是你。”说完这句话,宋倾之转身离开。
牢里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静,仿佛方才的热闹只是我的一场幻觉。
囚衣又冷又湿,我贴着冰凉的墙壁,合上眼,面前却满是昭景扑棱着双手要我抱的样子。
到底是谁害了他,又嫁祸给我……
忽然,我想起保麟殿走水一事,按照当时我的推断,凶手不是许知慧就是宋希予,那么这一次,许知慧在冷宫,而宋希予绝不可能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手,那是她跟陆庭诀的孩子,跟她心爱之人的孩子,她不可能会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
所以,凶手很有可能是陆庭诀后宫里的其他女人。
可我与她们无冤无仇,按理说,她们要做的应该是自相残杀来争夺君王的爱,而不是把矛头引到我身上,让一个对她们来说构不成任何威胁的孩子来背锅。
那到底是谁,是谁这么恨我……
我根本不怕死,或者说,我知道自己暂时还死不了。
且不说这么多年的情分陆庭诀会不会舍得真杀了我,林青也不会允许这件事情的发生。
林青父子是个秘密,是个只有我知道的秘密,包括顾怀宁都被我蒙在鼓中。
我是在霍渊成亲那日跟着喜轿游街时发现他们的,隐去身份作为客栈老板多年的林老将军,即便已经不再意气,我也能认出来他。
因为曾经他与我父王一样疼爱我,他的儿子林青,是北洲最英勇无比的少年将军,彼时年纪轻轻便已南征北战立下战功无数。
原以为在陆庭诀带兵突进北王宫那日,北洲所有的将士便都已经牺牲,然而老天开眼,让我看到了曾经护卫我国土安稳的战士,他们还活着,还记得我。
为了怕给他们引去无妄之灾,我甚少与他们联系,我不过一个苟活的亡国公主,我拿不到兵权,反不了陆庭诀,身后也空无一人,实在是没有能力护他们周全。
睡意渐渐来临,我闭上眼,却迷迷糊糊怎么也睡不沉。
半梦半醒间,我似乎听见有人在说话,像是来自遥远的边疆,带着无尽风声,让我听不真切。
我是被冷醒的,支着身子站起来,我想来回走动走动暖和暖和身子,却根本没有力气。
头晕目眩,我勉力走到门边,哀求看守的士兵:“你能不能给我找件御寒的衣物……”
士兵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表情为难,“公主,恕在下无能,王上吩咐了,不能对公主有任何的帮助,否则格杀勿论。”
不愧是陆庭诀,我的罪名尚未定实,他就能做到这个份上。
夜里实在是太冷了,我死死抱住自己缩在角落里,四面都是铜墙铁壁,什么也没有。
忽然,我看到前面的角落里有一堆稻草,我缓慢地移动僵硬的身子,走过去抓起稻草使劲揉搓,搓软了之后,我将它们编织成一块垫子,然后紧紧裹在身上。
缩在墙角里,我只能祈祷夜晚快点结束,透过墙上那扇狭窄的窗户,我看见泼墨般的夜空里挂着几颗稀疏的星子。
明天是晴天,即便没有大太阳,温度也不低。
我告诉自己,挨过去,只要挨过去等到天亮就好了。
可是实在太冷了,稻草垫几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不停有老鼠从我身边跑过去,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赶走他们,我像一条被搁浅在岸上的鱼,仿佛只要再久一点,就会死掉。
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我自嘲的想了想,原价上回被面具人关押起来时,我也是这样,在黑暗里又冷又饿,老鼠遍地跑。
可是后来有个人救了我,他对我说,我带你回家,他还抱着我去看雪,他的语气好温柔……
我又想起陆庭诀问我的那个问题——你喜欢顾翊,对不对?
这时,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难道陆庭诀那般针对顾翊,正是因为他觉得我与顾翊之间有男女之情。
那么,那个吻,那个雪夜中他的吻,冰凉清浅的吻,代表着什么?
我不敢去细想。
才将过了短短一日,我竟有些想不起来陆庭诀的模样,在我的记忆里,他有着太多面,暴躁的,温柔的,善良的,残忍的,孤独的,寂寞的,唯独没有开心的。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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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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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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