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早了,我先去洗澡。”然而堪堪迈出一步后,季非才想起自己连最基本的洗漱用物都没有。
云芒见他僵在原地,立刻就猜到了原因,似有若无一笑,故意问:“怎么了?”
“你,”季非霎时觉得因果好轮回,只好厚着脸皮去求这位室友,有些难为情开口道,“能不能先借我一套洗漱用品?”
不一会儿,季非手上捧着一袋子能照顾到他里里外外的洗漱用物,站在云芒面前。他翻了翻袋子里的东西,提起一套休闲套装,眼尖打量出了比自己大上一码的尺寸,“你的衣服,”扔回云芒怀里,“我不需要,江积玉等会儿会送衣服过来,我明天上班还是有的穿的。”
“真的不需要?”云芒接住衣服。
季非肯定道:“真的。”
说完转身笔直走开。
云芒轻握季非的腕骨,一张俊脸坦荡荡,轻声慢语地提醒他:“你走错了,浴室在楼上。”
“……”季非差点忘了,这房子还是个复式,他面子上装着镇定,丝毫没有走错的尴尬,“哦”了一声便上了楼。
等那抹清瘦颀长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拐角处,云芒攥着被“退回”的衣服,自嘲一笑。
人总是停在原地自作又多情,可偏偏对这种滋味有种偏执的喜欢。
眼看冰块在水中化成了圆润的形状,凉气渐渐散走,云芒不舍将那剩下的一半冰水喝完,他摩挲着杯沿的唇纹眼神忽明忽暗。
这时,公寓座机响起。
云芒专注于手中的半杯水,心不在焉:“说。”
保安亭的电话:“是这样的,刚刚有人自称叫什么江什么玉,送了两大麻袋东西过来,说送到您那屋去,我看这东西也不像是您的,就打个电话确认确认......”
云芒还是忍不住抿了一口杯中水,他慢悠悠地思考了一会儿,波澜不惊:“就是我的东西。”
“啊?”保安小哥直愣愣地反应不过来,后又感觉应下来,“啊,好嘞,我马上给您送上来。”
云芒吩咐:“动作轻点,别弄脏了。”
洗漱完毕,季非半湿着发,身挂短衫长棉裤下了楼,相比云芒悠悠散散披个浴袍,他只差保守到把自己裹起来。
季非故意漠视云芒的存在,照旧找了块沙发角盘腿坐下打开了手机,发现江积玉并没有联系他。
所以那两大包行李今晚是过不来了?
又凝眉心想:江积玉这小子,难不成真生气了?
“季非,”云芒唤一声,下巴一抬,冲楼上点一下,继续说,“要不要我带你上去,去你自己的房间看一看?”
他还没告诉季非那两大包麻袋已经被他扛进房间了。
房间有什么好看的?都是四面白墙一窗加一门,旧和新的区别而已,难道还能观光游览一下?长这么大,他也算是各式各样的都见过了,反正今晚是要躺沙发的,季非索性连眼皮都不抬,脸上没有任何兴致,关了手机,不咸不淡道:“不看。”
云芒又问:“真的不看?”
季非闭眼:“不看。”
云芒压着笑,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说:“那好,我烧了点面,吃吗?”
联系不上江积玉并没有减退季非的食欲,这么多年来他悟出一个真理,不管什么情况下填饱肚子才是真理。
季非下箸如飞地吃完一碗面,盯着面碗里的几口汤,思忖会儿,忍不住问:“云芒,那天你是故意带我去小牛老板店里吃面的是吗?”
云芒夹面的动作一顿,慢慢将筷子放置碗沿,认真看着季非:“不是故意,就像小牛老板说的,从前摆在海宁一中的摊子他自己都没去过几回,我怎么可能认识他?以前我们一起去海宁集训的时候,我也吃过那家面,前段时间凑巧尝到了,觉得味道像就带你去了,没想到还真是……”
以前我们一起去海宁集训的时候……
季非下意识沉默地眨眼,表情空白。
他内心深处既渴望又害怕有这么一个人过于了解他的过去,渴望的是会有一个人不计较不在乎他的从前,依旧愿意坦然与他相处,害怕的是这人一旦过于了解,就会想要马不停蹄地离开他。
毕竟,在大多数人眼中,比起前路茫茫的将来,更看重一个人的过往云烟,好像,这世界本来就是错比对来得更重要。
时间会消逝,作为代价,也会成为我们的标志。
“怎么?”云芒见季非慢慢走了神,忍不住借伸手拿水杯的动作,俯身轻喊他的名字,乘机将暧昧的气息喷洒在他干净标致的脸庞上,“说好不防着我了,怎么又问我这种问题?故意?你觉得我要是故意做一些事,还会被你发现?”
偏偏这个角度将云芒肩背胳膊的肌肉线条弧度拉得极其饱满鲜活。
季非被逼得微微后仰,却还不忘记保持一副脸不红心不跳的模样,好像没有什么男色是能打动他的,顾左右而言他:“我吃饱了。”
说完,季非随手一扫碗筷,脚一沾地人便站在盥洗池旁,心无旁骛地刷起碗来,他烧饭煮菜的功夫不见涨,洗碗刷筷倒是熟稔得很。
夏夜依旧火热,冰凉的水涌出淌过季非的手心,从指缝滑落,这一刻他觉得舒服又安静,窗外是万家灯火,身后是......想到身后,他不禁眸光一动,在玻璃窗中见云芒向他走近的身影。
还没反应过来,这家伙动作快得吓人不知道碰了哪里,龙头出来的水一瞬间有了温热的温度。
季非愣了愣却没说什么,三两下冲干净了泡沫后关了水,觉得有必要把一些事情提一提:“对了,你那辆被我刮坏的‘爱车’怎么样了。”
知道某人在转移话题,转移注意力。
云芒不紧不慢把季非洗好的碗筷一个接一个摆进消毒柜,不在意地说:“挺好的。”
季非不理解:“挺好的?”
他停下刷碗的动作,心想,这到底是修了还是没修?
云芒简单直白:“那车有保险,刮得多花都不用学长你赔,”说到一半顿了顿想到什么似的,“如果你想补偿什么的话,”他骨节分明的手举了举季非洗过的瓷碗,又继续说,“以后多得是机会。”
说要赔偿的是他,现在凭着一口一个“学长”不要赔偿的也是他,季非气笑:“敢情你是让我刷碗抵债?不,良心债?”
债?
闻言,云芒背着季非的身影僵了僵,深邃的眉眼结了冰,又在下一秒极快地摆好表情,转身对着季非不经意一笑:“我没这么说,是你偏要这么想,不过也未尝不可。”
夜幕低沉。
季非已经彻底放弃江积玉的“支援”,想着这小子火气一上来谁人不理的样子,决定还是明天自己亲自回一趟锦园,他一关膝头上平板的ABBS界面,抬头时发现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云芒也关了笔电,撑着膝头问他:“在看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季非总觉得云芒问的重点不在于内容,因为他那张过于年轻张扬的脸上没有对于“看什么”的好奇,但是季非又想不出重点在哪儿,他漫不经心回答:“有关于建筑专业的网站和论坛,”放下平板,“怎么了?”
“没事。”云芒起身收拾完东西,手里拿着薄薄笔电的一角,作势要上楼睡觉,临走前还不忘记对季非说一句晚安。
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习惯,单方面说完晚安后扭头便走,一副像是永远等不到对方回一句晚安的模样。
“等等!”季非急急起身,已经踩不惯厚地毯的他险些一个踉跄,不过幸好抓住了云芒的袖口。
他一直踌躇,想找个恰当的时机,向眼前这个人借条空调被睡一晚上,现在眼前人要走,他不能再等。
估计是自己拦人的模样太滑稽,云芒吓得身形一顿,直愣愣地盯着他,说不出一句话,但季非坚信给这人时间,一定会笑话他。
从小到大也没求过几个人,季非显得有些生疏,他干咳一声,眼睛飘到别处:“那个,有多余的空调被么?借我一条行吗?就一晚,我来得急没带。”
夜一深就安静。
季非仰躺在沙发上,他支着腿枕着手臂,一寸被角随意搭在腰间,心里装事,草草瞥了一眼枕边那套被叠得工工整整,四四方方,大一码的衣服,目光移开,木木看着被地灯照得色调温和的天花板,眼睛一眨不眨,像是凝固住了一样。
半晌后,也不知道是因为眼睛酸涩还是过于烦心,季非猛地一卷被子翻了个身,几缕发随着动作贴着眼皮,但他毫不在意,把眼闭上,明明是陌生的环境却意外地疲惫困倦。
也不知道捱了多久,二楼的卧室房门终于被缓缓推开,透出一方温暖的光块,静静地打在厚地毯上。
云芒脚步轻缓,附身用恰到好处,不吵醒季非的力道替他掖好被子,这个动作即使时隔两年之多,依旧是熟稔到深入骨髓。
见季非睡得沉,云芒放下心来,半蹲在旁,手肘撑着膝盖,听他均匀绵长的呼吸声,静静注视着这张让自己日思夜想的脸,觉得这人只有在睡着时才暴露脆弱。
贪心不足。
云芒克制习惯了,起身准备去睡另一张沙发时,怀里的手机突然震了震。
屏幕荧光幽幽地打在云芒立体分明的五官上,他瞥了一眼内容后嘴角微微上扬,眼底却没有笑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他眼梢泛起的冰冷。
许清回:即将回国,非常感谢这段时间你对小准的照顾,作为他的父亲,我深知现在让他认我很难,但是血浓于水,即使他不认我,我也得必须认他。很抱歉我没脸打电话叨扰你,只能发这条短信,希望你能回复。
云芒面无表情将手一滑,退了界面,仿佛刚刚他只是看了一条垃圾短信。
“嗯……”
季非翻身踢被,发出一声梦呓,他莫名睡得安心,连额前发丝非常不舒服地贴着眼皮也无知无觉。
云芒轻轻叹了口气,无声笑着抬手要去捋发,谁知季非突然又一个翻身侧躺,精准无误地将他的手压在了半边脸颊之下,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念得黏糊不堪,云芒却听得清清楚楚。
“小哑巴……”
这三个字低声细语,却像是平地一声雷,震得云芒五脏六腑翻来覆去,异常绞痛,他身形一僵连呼吸都忘了。
没人能懂这三个字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就像季非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口中的“小哑巴”到底是谁一样。
云芒缓缓把手抽回,替季非枕好位置。
原来他一直记得。
可又有什么用呢?这种记得与遗忘又有什么区别?
无名无姓,无处安放。
朝霞破云而出,天光渐亮。
季非在熹微的晨光中醒来,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他先是愣了愣,而后听见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响声,才倏忽清醒过来,他搬家了。
手机闹钟没响,他就猜到醒得早了,难得没有赖床,揉着略微酸疼的脖颈支起身换了衣服。
洗漱完毕,季非悠悠进了厨房,二话不说,从善如流坐下。
云芒单手控制着锅柄,将油锅上“滋滋”作响的两颗油煎蛋分别摊进盘子里:“这么早?昨天睡得好吗?”
季非扒拉过盘子,戳着蛋,皱眉心想:这么早?我哪天起得迟了?!
不过睡得好与不好他也说不上来,只记得睡得沉,不仅沉,而且还梦见了两年前在闹幽的自己,以及那个他来不及说一句谢谢便不辞而别的“小哑巴”,为什么会梦见他呢?
季非心里百味杂陈,脸上却不显山露水,只是撇了撇嘴说:“还行,就是落枕了。”
“……”云芒不禁敛了敛眉,压着心虚,“我昨晚都说要把枕头给你了,你自己不要的。”
季非专注于早餐,无意识舔了舔嘴角的酱汁,说:“整个公寓就一个枕头,我不好意思和你争。”
说完季非抬眼,心情很好似地望起了窗外的风景,整座城市仿佛在他眼中,随着缓缓升起的晨光慢慢苏醒。
江沧在他心中不同于海宁,江沧是个小城市,生活节奏慢,人讲话办事慢,连红绿灯的秒数都显得慢,小市还未“净化”完全,残留着颇有年代感的不成文习俗,马路牙子上车停得横七八竖,无规无距,行人心情好了瞄两眼红绿灯等一等,心情不好了骑个小毛驴见红灯便闯,谁家女儿喜欢上谁家小子聊两句马上安排见面。
不成熟却很自由。
季非似乎不懂什么叫做细嚼慢咽,欣赏美食,他飞快地吞咽完面前云芒花了好些时间做出来的早餐,深深吸一口气靠着椅背,抱臂看着云芒不紧不慢用餐,久了竟然发现云芒不说话时的气场像一个人,他梦见的人,可惜没有脸。
想到这里,季非微微耸了耸肩,沉默勾了勾唇角,觉得自己这种不着四六的想法实在可怕。
云芒放下筷子与季非对视,他看得真切,季非在偷看,问:“看什么?”
“看你什么时候吃完,我好一起把碗……”
这边季非话音未落,那边门被敲得整天响。
两个人飞快对视一眼,双双将目光投向玄幻处,这房子隔音效果绝佳,他们只听见了一阵熟悉的声音,却听不清楚到底说了什么,字眼断断续续的。
“顾盼?”季非反应很快,挑眉问了声后起身,不等云芒作出反应,直接把门打开。
“二芒啊!开门啊!昨天你要解决的那个男的他……”
门夹着风呼啸而开,顾盼那大清早无病呻吟的腔调散在风里,先是抑扬顿挫后戛然而止。
顾盼瞪大了一双风流眼,不断在季非身上打量,活见鬼似的倒退三步,再次确认是这扇门没错,他一脸难以置信,仿佛被天雷击中:“我他妈没走错啊!你……你怎么会在里……还……还穿着……这是二芒的……衣服?!”
这种场面简直像极了“捉奸”。
季非一囧,他只觉得有趣,于是双手抱在胸前靠着门框,荡漾开一抹笑,反问:“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
对于云芒势在必得这件事顾盼将信将疑,他一直都扮演皇帝不急太监急的角色,毕竟昨天云芒还扭扭捏捏的像个姑娘!今天就支楞起来了?!
顾盼撑着门框,忍不住惊叹:“这进展未免也忒快了吧?!”
季非没想到顾盼会顺理成章往下说,他一愣,下意识问:“什么?”
进展?什么进展?
顾盼难得一张嘴就刹不住话,刚想冲季非倒豆子却被云芒打断。
“顾盼,”云芒低沉出声,他把门打得更开些,挡住季非的视线站在两人中间,扬颌似笑非笑对顾盼说,“别站门口,进来说话。”
顾盼瞬间心领神会自己说错话,眼下云芒让他进屋他哪敢进,鹌鹑似地缩一缩脖子,勉强保持作为副总的一丝镇定威严,呵呵两声撂下一句“下午的招标会就你们俩,一定要去参加啊!”后脚底抹油溜走了。
等云芒回头时季非已摆好迷惑的表情,看着他,问:“什么招标会?招标会关我什么事?”
云芒把这臭皮球踢给早已逃之夭夭的顾盼:“之前就有风声说江沧政府有意开发东区,估计这次的招标会就是关于东区某块地的。招标会的事情,谁去,谁可以去,这件事可不是我决定的,这是……上级任务?”
虽然谁是谁的上级还真是说不准。
季非一边往里屋走去,一边偏过头,忍不住皱眉静静回呛:“就算是这样,也轮不到我去,我既不是新城区规划项目的成员,也没有开过会,别说了不了解竞标方案,我连这次开发的是哪块旮旯地都不知道,这算是哪门子任务?”m.jieyidazhiye.com
呛完后季非又觉得自己非常不清醒,他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实习生罢了,领导让你往西你挑东走,是闲工作腻了,烦了还是过于舒坦了?
“非要说的话,安排你和我是有道理的,顾盼他……”云芒说到这里突然下意识停顿住,他在季非身后亦步亦趋,郑重其事改口继续说,“顾副总的意思是,让我们去陪标。”
季非身形一滞,眉峰轻轻一挑,显得更加迷惑:“陪标?”
等两人驱车到达江沧建设工程主管部门大楼下,进入投标会现场,季非才敢确定他和云芒真的是代表“广玉集团”来当炮灰陪标的。
因为广玉既没有给他们准备充分的竞标方案,也没有作出准备中标的态度。
明面上说是来投标,可却连自己是个炮灰都知道,季非忍不住怀疑广玉这次参加招标是醉温之意不在酒。
他与云芒并肩走向会场入口,排队入场签到,过往人员三三两两频频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准确些说,是投向他身边这位的。
季非习惯到视若无睹,他淡淡打量着诺大的会场一言不发。
云芒倒是若无旁人,借机故意贴近季非咬起耳朵:“想知道被内定的是谁吗?”
果然是有“内定”吗?
虽然季非第一次遇到这种“勾当”,但并不少见多怪,他微微扬眸,淡笑反问:“谁?”
结果云芒无声一笑,卖起关子来:“你猜?”
季非只觉得那笑既嚣张又温柔,以至于他实在觉得自己有必要搭个腔猜一猜。
忽然耳边一凛,身后响起了一声唐突的“小非”,打断了他的思绪。
声音过耳谈不上多熟悉,却是仿佛在很多年前在记忆里出现过。
季非下意识闻声回首,直望走廊队伍的尽头看到了一张“国字脸”。
那张“国字脸”与季非的眼神交汇的一瞬间,从惊讶到兴奋无比,他急色匆匆与前后的人说了好几声抱歉后提着公文包,谈不上风度地快步移动到季非面前。
似乎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之情,“国字脸”隐隐喘着粗气,对一脸茫然戒备的季非说:“小……非,真的......真的是你?刚刚我看了好久,觉得这背影实在是像,果然是你,我,我还以为我老方眼花了呢!”
一块“天降陨石”砸在了季非的心头,他脸色猝然一变,瞳孔一缩,瞬间认出了眼前这个长相憨厚的“国字脸”是什么人。
老方,季风集团徐特助的得力帮手,常年替徐州鸣出席代劳一些小场面,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徐州鸣。
就是这样的人才,过去的过去天天给自己充当外卖员。
季非压抑情绪,强装镇定却还是倒退半步,就在这瞬间,后腰及时贴一只温热的手掌。
季非几乎是慌张飞快地扫了一眼接住他的云芒,只一眼之后偏过头去,不敢再看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并且总是这样。
过去仿佛永远过不去,每当他错觉要重新开始的时候,每当他要迈出第一步的时候。
老方在职场上混了大半辈子,场面话,眼力见哪个都不一般,他见季非目光闪烁有意逃避,心领神会,仓促一笑微弓着背提出借一步说话。
不等季非作出表示,云芒将人护在身后,抬臂一拦,丝毫不顾及什么故人不故人,神色冰冷,嗓音冒着寒气:“他说认识你了吗?”
老方无视不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存在,他太肆无忌惮,太嚣张了,以至于自己被噎得哑口无言:“你!”
在周围人的目光纷纷往他们身上聚集之前,季非选择用逃避的方式面对,他抚手缓缓替云芒收回手臂,却不与云芒对视,只是淡淡看着老方,一抬下巴,示意带路。
云芒并没有阻止,只是在擦肩而过时叮嘱了季非一句:“有事就喊我的名字。”
为什么要喊你的名字呢?季非心里好笑地想着,嘴上却还是答应了下来:“嗯。”
索性大楼这一层拐角处有一处露天阳台,玻璃门一关什么也听不见。
午后的烈阳扑落在季非略显苍白的脸上,是一副易碎又明媚的模样,他的目光安安静静落在高楼之下的车水马龙之中,仿佛来露天阳台只是为了欣赏风景,一旁不断打量着他的老方成了毫不相干背景。
老方人老实肯干在徐州鸣手底下没少做事,与季家人打交道,季非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即使当下时过境迁,每个人已经现在不同的位置上,可在他心里季非终究还是那个受众人宠爱的小少爷。
老方表情和善,寒暄起来:“小非,你说巧不巧,我带来的秘书说前面的人帅得打眼,我一瞧,还真的就是你,一开始我还担心你会不会不记得我了,还好……”
“老方,”季非打断老方的话,侧身神色淡淡,说,“我和季家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不用这么......我想季董事长也不想看到别人以为我和季家还有牵扯,今天能遇见完全是个意外,我并不知道季风这次也参加了招标会,没有刻意要与季家再有任何牵扯,等出了这扇门,我希望大家能保留最后一点体面,当陌生人就好。”
听过这番话,老方重重地叹了口气,眼里装满了惋惜,要不是他看着季非长大,见过从前的季非到底是怎样一副意气风发,活泼明亮的样子,差点见季非一脸平静还真当他放下了。
老方道起歉来:“是我太突然了,可小非,你这些话是不是太伤人了,陌生人……并不是季家所有人都不在乎你,像徐总他就关心地很,我一个局外人道听途说了点季家两年前的事情,但是不敢当着你的面评头论足什么,可你始终是我看着长大的,陌生人怎么当啊......”
季非没兴趣和老方讨论陌生人不陌生人的问题,他敏感地抓住了一个关键词,并且心里有种想法油然而生,忍不住问:“徐总?”
“是啊,”老方年纪也不小了,还是习惯性非常没有气质地一拍脑门,才想起什么似地解释,“是你徐叔啊,这些年的摸爬滚打终于......”
原来如此,原来他已经走了这么久了吗?他徐叔从一个特助当成了一个总啊。
是了,季万风都退休不干了,位置总该换一换血才像季家那几位的风格。
只是无他毫无关系了,既然决定抛下过去,那就不会回头。
季非不接老方的话头,却始终记得这个人和徐州鸣的关系匪浅,避重就轻说:“老方,帮我个忙,这次我出现在江沧招标会的事情,还希望你不要告诉徐总。”
老方显然没想到季非会说这句话,他不由地愣了一下,没答应却反问:“什么?徐总不知道你在江沧的事?我刚刚看到你,我还以为他知道呢!不对,上回我去春拥半山给徐总送东西的时候,我好像是听到他和季老董事长提过一句江沧的事啊。”
听到这里,季非眉心一拧,他下意识觉得徐州鸣不会骗他,毕竟前几天在电话里徐州鸣的态度并不像知道他踪迹的样子,但转念一想,如果换种解释就可以解释得通,比如向季万风提江沧纯属是因为公事。
那蒋力呢?蒋力能找到他,就说明季存安清楚他在哪儿,那季家所有人会不会也是处在心知肚明却不说破的状态?所以春拥半山在他名下是真是假?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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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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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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