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为难之情。
赵氏娘数完铜板收进钱袋,睨着青桃和男人说,“我这包子味道比她正宗,我家卖包子卖了好多年了,她才卖多久?而且她这手艺还是在我家面馆做帮工偷学的,好又能好到哪儿去?”
想想也是,男人挠挠头,拿着纸包走了。
巷子里陆陆续续有人出来。
突然多了辆推车卖包子馒头,都问是不是一家的。
赵氏娘厚着脸皮说是,声音洪亮。
青桃说不是,不疾不徐。
大家露出迷惑的表情。
青桃做的包子皮薄肉馅多最招孩子喜欢,馒头用的蔗糖,味道香甜柔软老人最爱,大家犹豫后默契选择相信青桃的话,认定她家包子馒头买。
赵氏娘气得嘴歪。
拿出刚刚那套说辞,说青桃在她家学的手艺,没学多久,味道肯定比不过她家的。
她语气过于笃定,有的人相信了,问赵氏娘是哪家的,平日在哪儿摆摊。
清水镇说大不大,真如赵氏娘所说那该有些名气,他们也该听到过。
赵氏娘不懂这些人的心思,得意洋洋说出赵氏铺子的位置,着重强调赵氏开铺子几十年了。
人们一听,心里就有数了。
西市只一家面馆,没听谁称赞过,论味道,铁定比不上谭家。
本来有两个人跃跃欲试想买赵氏娘包子的也歇了心思,掉头对青桃说来四个包子五个馒头。
青桃笑着说好,踩在板凳上,揭开蒸笼盖,浓浓的肉香扑鼻而来,人们赞不绝口,“我在这镇上住了几十年了,论包子,没有比你家更好吃的了。”
“我闺女回来住了两天,回婆家不习惯了,说吃惯你家包子,再吃县里的包子没味儿...”
老婆子闺女嫁得好,青桃听她说起过好多回了,模糊记得前几天陪着她来买包子的年轻妇人垂着眼有点瞧不起人,她说多买几个,年轻妇人满脸嫌弃来着,没想到还有这茬。
甭管是不是假话,青桃听得眉开眼笑。
邵氏也乐呵,说道,“我闺女实诚,面用的细面,肉馅用的好肉,你去东市随便问问就知道,单是调料就不少。”
杂货铺卖的调料种类齐全,但舍得花钱的人不多,青桃一买就是买好几袋子。
别的不提,光成本就比其他铺子的高。
这种话邵氏以前没说过,也是被找娘恶心到了。
青桃的手艺究竟是跟赵氏学的还是无师自通她心里门清,别说赵氏卖了几十年包子厨艺不如青桃,大酒楼的厨子也不见得比青桃厉害。
她又和人解释,“我闺女是在面馆做过帮工,但这些都是自己私下琢磨的。”
邵氏的话让赵氏娘不乐意了,凶神恶煞的要找邵氏理掰。
刚叉腰,先前买包子的男人喘着粗气从巷子里跑来,赵氏娘脸上顿时挂上了笑,“是不是包子不够,还要几个?”
手已经揭开了蒸笼盖。
男人脸色微红,顿了顿,走到青桃的推车前。
赵氏动作微僵,脸迅速沉了下去。
男人搓着手,踮脚往蒸屉里看,看完又歪头,邵氏会意,忙把小碗递过去。
碗里装着撕好的馒头,供人品尝用的。
男人不好意思的摆手,“我...我就看看。”
他把包子买回去,他媳妇吃一口说味儿不对,问他是不是去铺子买的,心知事情瞒不住他就说了买包子的经过,还没听完,他媳妇就让他把剩下那个包子拿来退了。
银货两讫的玩意哪儿退得了。
他哄了几句,把人哄好又重新来买。
其他人买完就走了,他身量高,站在那像根柱子,红着脸说,“我媳妇刚生完孩子...”
青桃眼眸在他脸上扫了圈,温声询问,“男孩还是女孩...”
男人咧嘴笑,“女孩。”
“恭喜。”
男人眉一弯,笑得更欢。
昨晚接生的产婆发现是个女孩都没说话,灰溜溜的站去角落,丈母娘亦小心翼翼看他脸色,生怕他不高兴骂人。
旁人可能会,但他是由姐姐带大的,有什么资格说闺女不好。
所以他心里很高兴。
他掏出钱,“来两个包子。”
青桃揭开蒸屉,从下边那层拿了三个包子三个馒头递过去,男人诧异,“多了...”
“我给小嫂子的。”
青桃记得他媳妇,个子矮矮的,爱穿深灰色衣服,天天提着针线篮子找她买包子。
她调馅儿味道偏重口,以花椒居多,担心吃多了对孩子不好,为此她专程挑了些清淡口味适合孩子孕妇吃。
她将包子装好。
男人擦擦手,又往怀里掏钱,青桃说不用了,“替我祝贺小嫂子,让小嫂子好好坐月子。”
男人木讷地点点头,离开时,忍不住小声说,“你...我,刚刚我买那家包子...”
如果知道媳妇和青桃这么熟,他断不会买别人家的包子。
青桃看得开,“我不会不高兴的,快回家吧,小嫂子还等着呢。”
和赵氏娘争吵起不了什么作用,况且她在赵氏面馆做帮工是事实,表现得咄咄逼人只会败坏自己的人缘,得不偿失,这是卖货郎教她的,人缘口碑比什么都重要,犯不着逞一时之气。
见巷子里没人了,她收起撑杆板凳沿街往西走。
赵氏娘始终走在她们前边。
青桃走,她们就走,青桃停,她们就停,摆明了和青桃较劲,邵氏不舒坦,和青桃发牢骚,“哪有这么做生意的,不是存心跟咱作对吗?”
“没事的,她卖她的,咱卖咱的。”
“你倒是心宽,看她抢了咱多少生意。”邵氏心里数着,从刚刚到现在,好些个了。
青桃不当回事,宽慰邵氏,“咱家生意好,眼红的人肯定多,不是她也会有别人的。”
如果因为这个就慌了手脚,以后生意还怎么做?
邵氏也明白,可就是不痛快。
东边日渐明亮,浓雾散开,西市的热闹现于眼前。
青桃站在老位置,赵氏娘就把推车靠在两米远外,吩咐铁蛋扯着嗓门吆喝几句。
西市这边的人不如巷子里的人好糊弄。
毕竟铁蛋天天站在面馆门口,人们对他多少有点印象。
纷纷避过他往青桃这边来。
都是天不亮就出来的,肚子饿得不行,加上胃口好,几乎都是四个馒头的买。
每到这时是邵氏最手忙脚乱的时候。
她算数不好,都是青桃算钱她负责收,可这儿人多,青桃顾不过来,她就得顶着头皮上,装包子,算钱,脑袋晕乎乎的,都不知道有没有算错的。
青桃推车边围了好些人。
好不容易有急性子不乐意等的,刚往赵氏娘那边走两步,就被人拉住了。
“去那边做什么,青桃姑娘做的包子馒头更好吃。”
赵氏娘碎了口痰,骂那人多管闲事。
在西市口卖了约两刻钟,两人又往东边去,赵氏娘闷闷不乐的,以为能在西市多抢点生意,哪晓得不尽人意,而且亲眼看青桃蒸屉里的包子馒头像雪遇热水融化的速度减少太让人堵得慌了,路上她细细琢磨青桃是不是在包子里放了什么东西。
问铁蛋。
铁蛋茫然,“不知道啊。”
赵氏娘没个好气,“怎么不知道?”
肯定是,要不生意怎么这么好?
铁蛋老实回答,“我没吃过。”
说实话,每次青桃从面馆前经过,蒸笼里的肉香勾得他直流口水,比他姑姑做的香多了,他有钱他也买青桃家的包子。
思及此,眼巴巴试探道,“要不要买来尝尝。”
赵氏娘正有此意。
然而要她拿钱给青桃她拉不下脸,等到下个口子停下来时,她捡了两个包子,吩咐铁蛋过去和青桃换。
以物易物,即使不吃还能卖。
面馆的推车没有抠洞放铁框装炭火,包子有点冷了,赵氏娘握在手里捏了捏。
白花花的包子留下几道手指印。
铁蛋瞄了眼青桃。
“她不会换的。”
青桃爱干净,从不上手拿包子馒头,要么用筷子夹,要么抓着纸包捡,买的人都说她讲究。
赵氏娘还伸着手,闻言怒了,“她敢不换!快去。”
铁蛋扭扭捏捏不肯。
赵氏娘抬手打他,“瞧你这点出息,拿一个小姑娘就没辙了,以后有了媳妇不得被吃得死死的啊...”
边骂着人,边走到了青桃面前。
不顾青桃在忙,手往前一摊,冷冰冰叫青桃把包子拿去。
青桃已经不用踩板凳上拿包子了,见状,满脸狐疑,赵氏娘点点手,语气强硬,“我换两个包子吃。”
邵氏气得呛着了,背过身咳嗽,边咳嗽边说,“婶子,没有这样的。”
想吃就掏钱买,换包子这种说法还是闻所未闻。
赵氏娘厉声道,“怎么没这样,咱乡下地方谁不是换着东西吃,就你搬来镇上了不得了是不是。”
缓过劲儿来的邵氏眉头皱得死死的,索性让其他人评理。
都是老主顾了,心自然向着邵氏。
“这事的确不合规矩,想吃就花几个铜板买,硬逼着人家换分明强人所难,谁都知道谭姑娘做的包子好吃,都学你不花钱随便弄两个包子换那还了得...”
“是啊,今天拿包子换包子,明天拿馒头换包子,后天拿面粉换包子...最后什么都能换包子了。”
镇上集市也有以物换物的,不过是少数,而且人家双方彼此需要省去换成钱的时间而已,赵氏娘不同,她也是卖包子的,更该懂得避讳,找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分明不安好心。
说话的嗓音渐渐拔高,“有的人年纪越大坏心眼越多,不老实过日子,尽做些倚老卖老的事儿来。”
“谭姑娘,你遇到这种人可别给她面子,如果你给她一次面子,以后她就没完没了了。”
指桑骂槐好不明显。
赵氏娘的老脸气成了猪肝色,半天才回嘴,“关你屁事。”
那人不高兴了,冷眼讽刺赵氏娘,“我给谭姑娘提个醒,你凶什么凶啊,难不成你就是那种人?”
“......”
没人有闲心和赵氏娘对骂,那人说完就嗤笑着回家去了。
赵氏娘恨不得扑过去把她的笑脸撕烂,攥紧手,快把包子捏平了。
光线渐渐明亮,上街的人多了起来。
提着书篮路过的孩童们活蹦乱给青桃打招呼,青桃走得不快,遇着人买她就将推车停下,以致赵氏和铁蛋走走停停的等她。
赵氏娘手里的包子已经凉透了,她不吃,也不放回去,像撒气使劲来回捏。
有两个赶路人想买包子硬被她吓退了,急忙奔着青桃的方向跑,嘴里嘟嘟哝哝说什么清水镇老太太看着好凶。
铁蛋也这么觉得,劝他奶回铺子歇着,他自个跟着青桃就行。
“那怎么行,说了帮你姑姑把生意抢回来的,我如果走了,岂不称了那妮子的意?”
赵氏娘记起自己的目的,把手里的包子给铁蛋,“这两包子你吃了,吃完咱好好卖。”
包子已经不成样子了,但能吃到肉铁蛋就满足,狼吞虎咽几口将其吃了,拍拍胸口,红光满面的开始吆喝。
到东市时,卖了两个馒头出去。
铁蛋笑得乐不可支,又被赵氏娘骂了顿。
青桃将推车靠在岔口,不往集市去了。
邵氏站在她旁边,时不时瞄眼赵氏娘,甚是警惕。照理说她该去集市买明天调馅儿用的肉,可那祖孙两不远不近跟着,她怕青桃吃亏,因此不着急离开。
倒是青桃问她怎么不去肉摊。
不逢集的东市不怎么热闹,甚至有些不开门,如果遇到办喜事的人家采买,去晚了会买不到肉,邵氏担心砸招牌,每天一过来就往肉摊走。
今个儿不动了。
顺着邵氏的目光看向两米外的人,顿时明了。
“娘,卖得差不多了,你先买了肉回家吧。”
过了早饭饭点,接着就纯属碰运气了,邵氏在这也是干耗着。
“她们...”
“没事的。”青桃拍拍她的手,“她们还敢打我不成?”
打人告到衙门是要吃牢饭的,赵氏了解自己的性子,断不会怂恿她娘做这种事。
邵氏犹豫了下,想着要去布庄扯布给青桃做衣服鞋子便没有久留,买了肉出来和青桃打声招呼就朝着布庄的方向去了。
她前脚走,赵氏娘后脚就凑到了青桃跟前。
“你要不要脸哪,偷学我家手艺还抢我家生意...”赵氏娘实在憋不住了,“我们是养了只白眼狼啊...是不是你奶教的,拿着我家的钱给她买糖买肉!”
这事要回到前几天了。
赵氏娘在树林扫落叶,邱婆子带着儿媳妇好死不死又出现了。
婆媳两说话像唱戏似的,滔滔不绝地夸青桃孝顺,摆个地摊没挣到钱就先往家里捎糖捎肉。
她毫不怀疑婆媳两专程来树林膈应她的。
想她两个孙子去镇上有段时间了,别说捎东西,捎句话都是气人的,说镇上待不下去了,要她接他们回来。
听听什么话!
谭青桃一个赔钱货把自己两个金孙比下去了让她老脸往哪儿搁?
而且邱婆子分了半包糖给邵家,指明说青桃孝顺他们的,把邵氏娘高兴得尾巴翘上了天,没事就坐在屋外念叨外孙女的好。
嗓门洪亮得山那边的人都听得到。
她矮邱婆子半个头已很不爽了,连邵氏娘也爬到她头上来讽刺她,她哪儿受得了这个刺激,尤其听闺女说铺子生意差给不起工钱,恨不能磨刀杀到谭家去。
眼下看青桃垂着眼,眉间有谭秀才的影子,愈发认定邱婆子使坏。
“好你个蛇蝎心肠的老太婆,这把年纪还给人添堵,别以为儿子是秀才我就怕你,看我不...”
剩下的话气成了气音。
青桃听出她骂的是邱婆子,眯起眼,“我奶没招你惹你,你骂谁呢。”
别看青桃人不大,冷着脸说话挺摄人的。
赵氏娘顿了片刻,良久反应过来青桃是个丫头片子,还能把自己吃了不成,尖利道,“我骂你呢,一家子不要脸的东西,老的老奸巨猾,小的黑心黑肝,活着只会祸害人。”
“就该遭天打雷劈!”
青桃镇定自若,“要劈也是劈你。”
赵氏娘怒了,吼道,“你个赔钱货敢骂我,有爹生没娘养的小娼妇,整天穿得花枝招展上街勾引人...”
乡下骂女人的土话。
赵氏娘没少骂人,张嘴就来。
青桃蹙起了眉头。
忽然,一道男声插进来,“哪来的恶狗...滚开...老子买东西...”
语气极不耐烦。
赵氏娘生在乡下,骨子里怕得罪城里人,霎时噤了声,并侧着身往后退了两步。
“谭姑娘,给我包六个包子...”
狗子笑着说了句。
青桃抬眸,看他后边还跟着两人,微微颔首,麻溜的夹了六个包子递过去,狗子拿了两个,剩下的给身后的两人,“赶紧吃,吃完办正事去。”
身后人没接,“我吃了早饭出来的。”
狗子又去看另外个,李城点头,“我也吃了早饭的。”
狗子愣了瞬,“怎么不早说?”
青桃以为他嫌吃不完就浪费了,左右包子是干净的,退钱也行。
哪晓得狗子笑了,“早说我就少买两个包子买馒头了。”
以他的胃口几个包子哪儿吃得饱,他和青桃商量,“能把我两个包子换成馒头不?”
馒头便宜,两个包子能换五个馒头了。
青桃给他换了。
赵氏娘站在后边没出声,但目光如炬的盯着狗子三人。
狗子被他看得不爽,“看什么看!”
赵氏娘忙偏过头,嘴巴哆了哆,嘀咕着什么。
狗子没听清,但他料到不是啥好话,当即竖眉质问,“骂什么呢!”
冲她骂青桃那些话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人,狗子素来不是个爱打抱不平的,但关乎青桃和他的名声,不得不慎重对待。
“我说哪儿来的死老太婆,拉屎不去茅坑跑到大街上来...”
狗子骂人的能耐有多强青桃是见识过的。
他骂完,赵氏娘愣没明白过来,还朝狗子笑了下。
狗子:“......”
“你怕不是个傻子吧。”
狗子也没见过被人骂还傻笑的,歪着头端详赵氏娘两眼,不知为何,心里觉得无趣。
以为多厉害的人。
不过尔尔。
他咽下嘴里的包子,流里流气道,“以后骂人滚远点,再让我听到你骂谭姑娘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混久了,他将地痞无赖的语气神态学了十成像。
赵氏娘又笑着点头。
然后笑着回到了自己位置。
狗子:“......”
这老婆子确实无趣。
接过青桃递来的馒头,他和钱栗树说,“你来赶车...”
钱栗树没多说,跳上牛车,自然而然地拿起了鞭子,掉头时,余光扫过几层蒸屉,欲言又止。
走出去老远才耐不住说道,“谭姑娘的蒸笼又高了两层。”
“那有什么,生意好自然而然要多做些来卖了,我奶最爱吃她家馒头,你真不尝尝?”
钱栗树勒住缰绳,“那我吃尝尝吧。”
狗子大方给他两个。
馒头还是热和的,钱栗树和李城换了位置,坐去了狗子对面,拿着馒头反复看,并不张嘴吃。
狗子满嘴流油的问他,“看什么呢?”
“好奇她从哪儿学的?”
他吃过她家包子,油水多却不腻,比县里大酒楼卖的还好吃,不像普通小姑娘会的。
轻轻咬一口。
馒头比包子更柔软,入口浓浓的清香,他微微错愕,侧身望向视野里神色越来越模糊的人,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个念头。
就在这时,狗子说,“她自己琢磨出来的...我奶爱去街上转悠,买了几回馒头就和她娘聊了几句家常...树子,不是我夸张,你真想娶谭姑娘恐怕有点难。”
“谭姑娘的娘在我奶面前对谭姑娘是赞不绝口,夸谭姑娘什么都会,不止厨艺,女工也极其擅长...”
“大人们啥德行咱也知道,凑堆最爱说自家孩子调皮了,谭姑娘的娘没说过谭姑娘半句坏话,相反,挖空心思说谭姑娘的好...”
“以致我奶怀疑谭姑娘的娘装面子说的假话,但谭姑娘的娘说她婆婆最喜欢的也是谭姑娘。”
要知道,谭姑娘上头有两个读书的哥哥,谭家要靠他们光耀门楣,谭姑娘奶奶不疼孙子,却偏疼小孙女。
其他人说这话狗子铁定觉得那人吹牛,但他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像假话。
可见谭姑娘在谭家的地位非比寻常。
他看着钱栗树,后者慢条斯理嚼着馒头,神色不明地说道,“她确实聪慧。”
狗子点头,“她在家烧火煮饭什么都做,我以为城子姐已是最会操持家务的人,却不料谭姑娘也会...我看她个子不到肩膀高呢...”
听狗子提到自家姐,赶车的李城转过身,偷偷观察钱栗树表情。
钱栗树狐疑地抬眸,李城慌乱的别开视线。
鼻子灵的狗子顿时感觉嗅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的指着李城,“嘿嘿嘿,城子,你不老实啊。”
李城脸红,磕磕巴巴道,“哪...哪有...”
“你骗不了我。”狗子说,“你娘是不是准备给你姐说亲了啊...”
李城娘前两年就开始张罗李弟喜的亲事了,偏李城奶害怕李弟喜嫁了户好人家飞黄腾达报复她,三番四次从中阻挠,还差点把李弟喜送到大户人家做妾,李城娘怕了,便说多留李弟喜两年。
现在李城奶不敢再作妖,李城娘自然而然要先考虑女儿的亲事了。
“没有的事。”李城矢口否认。
话完,忍不住又转身,幽幽盯着钱栗树看。
“树子...”李城舔了舔唇,“婶子有没有提你的亲事。”
“我还小,等两年再看吧。”
明明聊的是李弟喜,突然跳到钱栗树身上,狗子很难不把两者联系起来,灵机一动,忽然说道,“城子,有件事我没和你说呢...”
李城一脸茫然。
“你奶在街上打你姐把树子气坏了,你们回家后,树子去找了李族长,要他好好管管你奶...”
任他认识钱栗树十几年,没见钱栗树跟谁说过那么多话,便是钱叔钱婶子在场恐怕也会惊呼这谁家的孩子。
太能说会道了。
走的时候李族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直用力杵拐杖。
气得不轻。
随后就发生城子奶在院里撒泼被李家族里人丢出去的事,不是钱栗树的话起作用是什么?
狗子说,“你得好好谢谢树子,他为你家可谓操碎了心。”
钱栗树微微皱眉。
李城则面露惊喜,“还有这事?我竟一点都不知道,那天我奶被撵出去后,我姐还跟我开玩笑说她挨打挨得值呢。”
姐弟两都以为族长气他奶大庭广众下打人丢了李家的脸才插手的呢。
没想到是钱栗树的功劳。
“树子...”李城说,“多谢你,你不知道我奶不闹腾后我娘跟我姐多高兴...”
这几年来,一家人头次睡了个懒觉。
钱栗树动了动唇,没有多解释。
“我要和回家告诉我娘...”
“......”
“别啊,什么话之后说,先忙正事要紧。”狗子哀嚎。
他攒的钱全投进去了,目前就盼着钱栗树的点子好,做出来的东西多卖几个钱,有了钱他好娶媳妇。
牛车慢慢驶远,直至消失在街上,赵氏娘才后知后觉回过味儿来,“铁蛋,刚刚那地痞是在骂我?”
没生意,铁蛋有些无所事事,闻言云里雾里。
赵氏娘提醒他,“就大清早拉屎不去茅坑跑来街上那句啊...”
铁蛋啊了声,“对啊,奶没听出来?”
他可是立刻就听懂了,那人骂他奶的嘴是屁股,光着屁股在街上拉屎。
赵氏娘暴跳如雷,“死赖皮竟拐着弯骂我...”jieyidazhiye.com
眺目望向街道,哪儿还有狗子的影子,不由得斥责铁蛋,“怎么不早提醒我,看我被骂很高兴是不是?”
铁蛋低下头,讷讷道,“我以为奶懂。”
“我懂什么懂,知道人家骂我我还冲人家笑,我是不是傻啊。”
难怪那地痞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定觉得她挨了骂还笑脸相迎是个贱骨头!
赵氏娘没遇到过这么憋屈的事,又看铁蛋缩着脖子站在那,胸口燃起熊熊怒火,“含胸驼背很好看是不是,还不赶紧吆喝起来,卖不完别想回去。”
铁蛋老实哦了声,沙着声儿吆喝起来。
赵氏娘让他大点声。
青桃心下直摇头,庆幸自己没有生在赵家而是谭家,她奶也会骂人,但不会刁难人,尽管看着凶巴巴的但从没主动挑起过是非...来镇上这么长时间,也不知她奶身体怎么样了,寻思着下回遇到耕田村的人,托他们捎些包子馒头回去。
细面做出来的,比自己舂的更柔软细腻。
她奶肯定喜欢。
想到她奶,又有了干劲。
卖了五十张饺子皮后,青桃拿开撑杆,推着车掉头。
赵氏娘忙踹推车,催促铁蛋跟上。
来时她们走前边,看不清后边情况,频频回头看,赵氏娘嫌累,索性让青桃走前边,她们跟着。
这条街赵氏娘来赶集的时候走过好多回了,清水镇她最熟的就是这条街。
她双手垂在两侧,大摇大摆地走着。
谁知到了岔口,青桃转个身,推着车往巷子里去了。
赵氏娘懵了,问铁蛋,“她想去哪儿?”
铁蛋看了眼,“不知道。”
他没去过。
“咱要不回了吧。”
这种巷子弯弯绕绕的,说不定有人拐子,铁蛋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被拐走卖了,故而怂了。
赵氏娘心里也没底,可既然青桃能去她也能,很快就指示铁蛋跟上。
铁蛋有点打退堂鼓,“会不会有人拐子...”
“没出息的,你这么大个人,谁把你拐得走啊。”
“哦。”
这才磨磨唧唧的跟上。
巷子窄,坑坑洼洼不好走,车上的蒸笼好几次差点滑下去,赵氏娘不得不抬手扶着。
这片是货郎和青桃说的,她一直没敢来,此刻有人跟着,倒是不那么怕了。
青桃脆声脆气吆喝两声,墙内响起脚步声,接着门就开了。
先是往外瞅瞅,小声说,“以为卖柴的来了呢。”
随即就把门关上了。
青桃不泄气,继续往里走,“卖包子咯,鲜肉馅儿的包子...”
门又开了。
这次是个老妪,“包子新鲜不?”
青桃点头,“新鲜的...”
院里传来孩子们的哭闹声,老妪回头瞅了瞅,“不哭啊,奶奶买包子。”
哭声戛然而止。
门口多了几个小脑袋,眨着水汪汪的眼睛打量青桃,然后扯老妪衣服,“吃包子,吃包子。”
“好好好,都有。”老妪抱起脚边最小的那个,和青桃说,“给我来七个包子吧。”
“好呢。”
青桃夹的都是口味淡的包子,老妪挨个递给孩子们,让青桃稍等,进屋给青桃拿钱。
落后几步的赵氏娘看到这,猛拍大腿,“亏了亏了。”
她们应该走前边的。
巷子只允许一辆推车过,她们在前边就把青桃堵在后边了,她不让,青桃就没法做生意。
老妪给的是碎银,青桃第一次收到这个,问老妪怀里的孩子,“包子好吃不?”
孩子吐字不怎么清楚,“次,次...”
她笑了。
继续往里走,如货郎所说,这片生意确实好做,要么不买,一买就是十几二十个,赵氏娘在后边眼红得充血,牙齿咬得咯咯响。
好不容易走出巷子,她叮嘱铁蛋,“待会你机灵点,看她想进哪条巷就超她前边去。”
铁蛋犹豫,“不太好吧。”
“没出息的,什么不太好,让你做就做。”
“哦。”
青桃却不打算进小巷子了,蒸笼里的包子已经卖完了,就剩十几个馒头,沿街慢慢走,晌午卖完不是问题。
往前走了十来米,她惊奇的发现这条街是何家门外那条街。
难怪货郎说这片生意好做。
不想遇到熟人,她走得很快,可天不遂人愿,经过何家门前,何家老太太恰巧出来。
四目相对,青桃礼貌地打招呼。
老太太扭头不理人。
有些时日没见,老太太似乎胖了些,衣服穿在身上不显空了,就那张脸仍透着刻薄。
“青桃...”老太太喊她,“来两个包子...”
青桃:“卖完了。”
忽的,赵氏娘挤了过来,满脸堆笑的说,“我那有包子,小嫂子过去看看,保证味道比青桃的好...”
不等何家老太太说话,热络的牵起老太太往她推车走,边走边说青桃坏话。
翻来覆去无异于说青桃手艺是偷学的。
赵氏娘眼力好,看何家老太太脸色就知她不喜欢青桃,不喜欢又买她包子,肯定家里孙子吃的。
她自然要把人笼络好。
“我家卖包子几十年了,味道正宗,青桃就是去铺子做帮工偷学的。”
何家老太太知道青桃去铺子做帮工,她挣脱赵氏娘抓着的手,好奇,“你就是西市面馆那家...”
赵氏娘愣住,“可不就是,小嫂子知道那家?”
何家老太太没吭声,看着冷冰冰的蒸笼没啥食欲,转身走人,“算了,不买了。”
青桃卖包子是何树森和老太太说的,老太太自诩城里人,不太瞧得起青桃出身乡野事事计较的性子,没放在心上,还是有天何树森买了几个回家,老头子说好吃她出门才留意几眼。
但从没买过。
也是今个儿遇到了,想着买给老头子吃。
谁知卖完了。
生意当真如此好?
老太太心里不得味,心想难怪邵氏不怎么来看她了,原来是挣了钱,眼睛长在头顶上去了。
“别走啊小嫂子...”赵氏娘眼疾手快的把人拉住,“你买两个回家吃,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何家老太太嫌弃地甩开赵氏娘的手,一副你骗傻子呢的表情看着赵氏娘。
赵氏娘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不骗你,青桃的手艺就是偷的我家的。”
何家老太太不好糊弄,问她,“那她怎么卖得比你好。”
赵氏娘噎住,眼看人又要走,她擦了擦手,舔着笑追过去,“她就是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勾.引男人们照顾她生意...”
脑子里跳出一张吊儿郎当的脸,赵氏娘信誓旦旦,“我没冤枉她,好几个地痞混混给她撑腰呢。”
何家老太太停下脚步,浑浊的眼带着丝严厉,“你刚说什么?”
赵氏娘不明白她想听什么,就把青桃去面馆做帮工偷学手艺跟地痞混混眉来眼去的事细细说了遍。
何家老太太眼底精光一闪,“你说的是真的?”
“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
何家老太太退回去,又看了眼蒸笼,“给我来两个包子吧,对了,我记得西市面馆是个寡妇开的,你是...”
“我是她亲娘。”
何家老太太恍然,“你家和谭家离得近吧。”
“近。”
“秀才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氏娘噼里啪啦就把谭家的事说了,她对邱婆子积怨已深,自然不会说谭家好话。
“秀才是个读书人没什么好说的,他娘不好惹,耕田村出了名的恶霸,看谁不顺眼张嘴就骂,骂不过瘾动手打,村里没人敢惹她,连她儿媳妇看到她就像老鼠看到猫似的,怕得不行。”
“她那人泼辣起来六亲不认,有年她生病,她儿媳妇怕她累着主动揽了家里的活,她知道后大发脾气,要她儿子休妻,还把谭老头揍了顿...”
“谭老头就是秀才亲爹,年轻时多俊俏的人,被她蹉跎成了老头子,稍不顺她的意她就打人...”
赵氏娘说得自己摆手,“那就是只母老虎,小嫂子还是别问得好。”
说着,隐约觉得有道灼热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歪头瞥去,被青桃阴沉的脸吓了跳。
“你偷听什么呢。”她心虚地质问。
青桃轻笑,“想不到赵奶奶喜欢背后说人坏话。”
赵氏娘眼神闪烁,梗着脖子理直气壮道,“敢做就不怕人说。”
“我奶堂堂正正做人,自然不怕人说,但你颠倒黑白往她身上泼脏水是不是太无耻了点。”
“我哪儿无耻了...”赵氏娘心里没底气,倒不是怕青桃跟她吵,而是怕邱婆子知道后上门跟她闹,谭家人多势众,她可招惹不起,她此刻只想堵住青桃的嘴,不让她回去告状,硬着头皮道,“你人小,和你说了也不懂,你觉得我乱说就去问问其他人,看其他人怎么说。”
随便找个人问,就知道她没有胡乱编排。
青桃却不上她的当,“那些人定是听信了你的话。”
赵氏娘:“......”
“我奶是什么样的人用不着别人告诉我,倒是赵奶奶你,要不要别人告诉你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氏娘红了脸。
青桃想说几嘴的,想想又算了,而是看向旁边何家老太太,“何奶奶打听我家的事情做什么,想抓我爹的小辫子吗?”
两句话问得何家老太太变了脸。
青桃又问,“莫以为我爹出了事那位置就是你家的?”
何家老太太语塞。
两位年纪加起来过百的老人被青桃几句话就堵得面红耳赤。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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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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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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