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深吸了口气,平复自己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含笑道:“这一趟还是多谢公公了。”他抖手抽出了一个荷包,敏捷地塞进秦丘手中,“劳烦公公一路护卫,这才让我们平安进了宫。”
秦丘也不推辞,收了荷包笑呵呵地道:“王爷说笑了,天子脚下,太平盛世,就是没有老奴,您几位路上还能遇见什么匪徒不成。”
水溶有意看了身后的人一眼,苦笑道:“若是我自己,再不担心。可这不是……有紧要之人,居心叵测的也不都是匪类。”
秦丘身边跟过来的小内侍这才看见北静郡王身后的那人,见着眼生,不由好奇起来,偷眼悄悄打量,却见着是个二十多岁的公子,穿着件白底山水的夹衫,束着墨色宫绦,头发用一支青玉的簪子束着,小内侍眼尖,一眼就看出并不是什么值钱的玉石。穿着打扮倒整齐,只是在这常出常往的都是王孙公子、高官贵胄的宫室内,还是显得寒酸了。
那人尽力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淡泊样子来,微抬着头,神情平静,但见惯了人的小内侍还是能从细枝末节处察觉出他的紧张和局促,比如微微颤抖的手和不时挪动的脚尖。小内侍更好奇起来,看着这只是个书生罢了,怎么就成了北静郡王说的紧要之人呢?
“公公说的是,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老朽几乎搭上了身家性命,由不得不小心些。”这时边上的另一人开了口,小内侍顺声看过去,却见是个五十出头的老者,穿着一身道袍,倒像是山野之人。但他冥冥中有种感觉,这个看起来淡泊名利的道人,才是真对这深宫大禁熟悉的人。
秦丘笑呵呵地点了点头,“明白明白,贾公一片苦心啊。”
若是楚昂在这里,定能认出,这个书生,正是当初他在平家庄曾见过的村长之子。若是楚旻在,也能当即看出这个老人的身份,当年的一等将军贾敬。
秦丘领着人到偏殿内,便回身笑道:“请诸位稍待,奴婢去请太上皇。”
贾敬忙拱手道:“公公请。”
秦丘自去了,见他走了,那个书生模样的人不由长出一口气,他是头一回到这样宫禁森严的大内,既好奇又敬畏,忍不住抬头环视四周,看着天家富贵,心中是按捺不住的激动,这些……若是成功了,是不是他就将是这里的主人?
贾敬注意到他的神色,多多少少能猜到几分心思,眼中闪过几分鄙夷之色,即便费了他多年的精心教导,也掩盖不住那股子寒酸之气,半分优容也无,到底不是真正在宫中教养出来的天潢贵胄。
“好了,成平,稳重些。”贾敬沉声警告,“四处乱看,你是生怕旁人不留意你么?”
李成平听见贾敬说话,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更显得畏缩了,忙回道:“是,师傅。”
贾敬还要再说,忽然听见殿内微微有几声响动,忙正色端容,恭恭敬敬地低下了头,水溶紧跟着也微微垂头。李成平纵然在家里被贾敬多番提醒,这会子到了节骨眼儿上,还是紧张了,手足无措地摆弄几下,看见两人都低头了,忙也跟着低头。
有屏风轻轻被挪动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几声急促的脚步声,秦丘的声音带着笑道:“陛下,北静郡王并贾敬已候着了。”李成平听他并未说起自己有些不自在,抬头看了一眼,却被灯下映着的一抹明黄刺住了眼球,慌忙垂头不敢再看,他甚至连来人的脸都没有看清楚,心底就已经在微微发颤了。
“咳、咳……”上首之人轻嗽了几声,杯盏之声随之响起,秦丘忙斟茶捧了上去,太上皇却并未接茶,他一壁喘嗽,一壁伸手挡住了秦丘,一双鹰眼锐利地一一扫视下面几人,在李成平身上停留的时间最长。
“你是李成平?”半晌,李成平听见他平静地发问,这跟他幻想中一见面即扑上来相拥痛哭的认亲场面大相径庭,使得他不安,身子忍不住微微摆动,正要说话,便听贾敬忙开口禀道:“回圣人,正……”
“朕不曾问你。”太上皇不咸不淡地打断了贾敬的话,看着李成平重复道:“你是李成平?”
李成平指尖哆嗦着,贾敬战战兢兢的样子更让他慌张了,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又定了定神,才敢道:“是,我是李成平。”早先贾敬耳提面命,一再叮嘱的什么从容不迫,翩翩潇洒全都忘到了脑后,这会子能不磕巴地说出话来,已是不容易了。
贾敬心中闪过一丝鄙夷,紧跟着却是止不住的担忧,如今他才是把全副身家性命都绑在了李成平身上,饶是老谋深算如贾敬,这会子也不由紧张起来,拼力忍住才没有回头去看李成平。
好在这么多年的教养还是在李成平身上留下了痕迹,他紧张了半天之后终于平复下来,已经能从容地讲述自己的身世了,贾敬留神细听,已经到了收尾的时候,“……当年臣并不知自己的身世,是贾公救了尚在襁褓中的臣,并精心教养长成,原本已经死心不盼能与陛下团圆,唯有在道观中了此余生,为大安、为陛下祝祷而已。是北静郡王,他实在不忍臣终生不能与亲人团聚,这才冒着风险禀告陛下,使臣能有与您一面之幸。”
李成平深深地叩下头去,声音哽咽,“得见一面,乃臣之大幸,不敢再盼其他。此后余生,臣愿避居乡野,出家修行,倾一生为皇祖父祈福。望陛下万万年!”
言辞之恳切,神态之诚挚,连太上皇都为之动容,他盯着跪在脚下,脊背却挺直的李成平,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当年那个让自己无比骄傲的儿子的影子。他临赴东宫幽禁之前,是怎么说来的?“儿去也,父皇保重。”去也……是不是当年,他就已经预料到了,那些居心叵测的兄弟不会放过他,此去便是天人永隔?
当年那个让自己倾尽心血教养长大,文修武备,铁骨铮铮的太子,是抱着怎样决绝的心情给自己这个被怀疑蒙蔽了双眼的父皇叩头辞行?在火海中,又是怎样的绝望才让他不肯接受身边内侍的搭救?
太上皇渐渐想得痴了,浑浊的双眼中无声无息地淌下两行泪水,久久无言。正自神伤,却听身边有人抽泣,太上皇侧头,方看见是秦丘正抽抽嗒嗒地揩泪。
见太上皇望过来,秦丘忙跪下哽咽请罪,“陛下恕罪,奴婢听了,这心里都堵不住的酸。当年太子爷……”他话已出口,方觉不妥,忙重重磕头,“陛下恕罪!”
贾敬在底下暗骂这个老货奸猾,分明是见了太上皇心动,这才有意讨功,不过旋即心中也是一松,秦丘是太上皇心腹,跟了他几十年,肯这个时候表态,就一定是揣摩到了太上皇心内有这个想法,有苗头!
太上皇不过是叹息一声,接过帕子擦干了眼泪,“你一个奴才都记得,朕又怎么能不记得呢。”
此言一出,贾敬的心才真正放回了肚子里,他知道,太上皇肯说这句话,就代表事成了!
果然,太上皇眼中柔情十分,和蔼地招手道:“孩子,过来,朕瞧瞧你。”
李成平别的不说,被贾敬养了这么多年,不知道亲人相见的场面在心里演练了多少遍,这会子才算是符合了预想,反倒举止如常了。
他轻轻叩首,随即起身,俯身蹲跪在太上皇面前,一双凤目盈满了泪光,颤声道:“陛下……”太上皇一双枯瘦的手缓缓抚过他的面颊,恍惚点头,“像啊,像——秦丘,你看看,他像不像当年的太子?那个时候他也才比这个大不了几岁,正是好时候……”
秦丘不敢擅言,闻声只是赔笑道:“奴婢老了,眼都花了,太子爷的长相奴婢这样的人怎么敢说,唯有在心里记着,想说是说不出来的。”
太上皇并不需要他的佐证,心中认定了,便觉愈看愈像,忍不住一把抓住了李成平的手,“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李成平跪伏在太上皇膝头,“不苦,如今皇祖父肯相认,臣还有什么苦。当初在宫外,贾师傅也不曾让臣受苦。”
太上皇连连拍着他的肩膀,“好孩子、好孩子,你是个好孩子。是朕、是朕对不住你们父子。”
李成平更不敢了,忙摇头道:“皇祖父身为一国之君,有时也是为国为民的无奈之举。”
太上皇心中熨帖,温存了好一会子方放开了李成平,只是眼神还慈爱地看着他,许久才挪开看向贾敬,“爱卿,你是个忠心的。这么多年,亏得你不计名利,养大了平儿。”
贾敬忙俯身叩首,“臣不敢,原为臣下应尽之职。”
太上皇截住了他的话,“话虽这么说,当年东宫属臣,除了你也不见哪一个有这样的忠心。”
其实太上皇这话偏颇,当年东宫大火,虽然的确起了疑心,但并未想过要杀太子的太上皇明知动手的必定是皇子,可明面上却不能追查,震惊之余迁怒他人,除了贾敬这样家世出众,不好下手的,东宫属臣几乎各个受罪,不是惨死狱中,就是在流放途中饥寒交迫或受人迫害致死,忠心的人都没了,哪儿还能看得见呢?倒是让贾敬捡了个漏。
“还有水溶,”太上皇看向水溶,嗔怪道,“你这个孩子,当初还吞吞吐吐地不肯跟朕说——你又是怎么知道的?”m.jieyidazhiye.com
水溶笑着拱手道:“臣与贾公原是世交,当初家父忌日,心中一时悲痛难忍,索性去观中住几日。这才见了皇孙,详谈之下十分投缘,慢慢才知道了真相。不免为陛下与皇孙神伤,这才冒险禀明。”
太上皇感慨地点头,“当年你父亲就是忠义之人,虎父无犬子啊——朕不会亏待了你们。”
有太上皇这样一句话,贾敬当场老泪纵横,连连叩首,“有陛下此一句足矣!臣不敢居功。”
太上皇含笑点了点头,又问李成平道:“这些年贾爱卿教导得你极好,孝顺又明理。你放心,往后朕会给你一个公道的。”李成平心中几乎要被喜悦盖满,面上却是一片感激,“多谢皇祖父。”
“这样,如今既然平儿身份已明,便不好再去西山道观了。”太上皇沉吟道,“只是你的身份也还不好公诸于众,且先在宫外寻一处别院住下,等朕想个法子,还该让你认祖归宗才是。”
贾敬忙道:“陛下,臣愿侍奉皇孙。别处人多眼杂,臣家中人却不多,正相适宜。”
“这个……”太上皇似有犹豫,秦丘有意向李成平示好,忙从旁赔笑道:“奴婢倒是觉着贾大人这话不错,皇孙如今虽身份明了,可到底旁人还不知道,未免怠慢。倒不如让他住到贾大人府中,一则皇孙也熟悉人,二则也不至怠慢。”
太上皇听着有理,便点了头,“也好。”他慈爱地看着李成平,“平儿,教你受委屈了。别急,不出一月,你自归其位。到时候仍住到宫里来,不必去别处,就跟着朕住,朕好生教导你——就如当年教导你父亲一般,可好?”
李成平哪儿说的出不愿意!他此时心内欣喜若狂,强自忍着才没有咧开嘴笑出声,闻言忙点头应允,“多谢皇祖父。”
贾敬更是喜悦,在袍袖中的手都攥成了拳头,二十多年的苦心没有白费!
“陛下,天亮了,皇上该过来问安了。”秦丘听得外头钟响过六下,忙出声提醒道,“宫内人也该多了,皇孙如今还不适合露面。”
太上皇恋恋不舍地又看了李成平几眼,方笑着点了点头,“去罢,跟着你贾师傅,往后每日若是有空,常来宫中看看朕。”他回头看了一眼秦丘,秦丘会意,忙从柜子中取出一块令牌,恭恭敬敬地捧到李成平面前,“皇孙,这块令牌您拿着,见此令如见圣人,您往后进宫用此令牌即可。”
李成平看向令牌的眼神火热,连贾敬都忍不住侧目,身子微微颤抖,传说中如朕亲临的令牌!
他忙不迭地接了过去,谢道:“多谢陛下,多谢公公。”
秦丘忙自打了一下嘴巴,赔笑道:“奴婢如何当得起您一声谢字!皇孙,请随奴婢来罢,奴婢送您出宫。”他又叫了两个小内侍进来,“往后你们便跟着皇孙伺候了,若有半点怠慢,仔细宫内司的鞭子!”
小内侍忙缩脖塌腰,低眉顺目地应是,又至李成平面前行礼,“奴婢等见过皇孙。”
李成平已经从秦丘的态度中深深体会到了权势的好处,如今见到恭恭敬敬的小内侍,心内更膨胀起来。前倨后恭的大太监、奢华尊贵的宫室、成群的奴婢……一幕幕在他眼前闪过,直到到了宁府中,他都还没有从眼前美好的幻想中回过神来。
贾敬已经下了车,吩咐人收拾出东北角上的一处院子,“就说我回家养病,不许惊动别人。”水溶却忙阻拦道:“索性连家人也别惊动了,仔细消息传出去。”
贾敬虽然觉得如今李成平身份已经过了明路,水溶小心太过了,但这样小事他也不愿意驳水溶的面子,遂也同意了,便只吩咐从道观中带来的人收拾去,带着水溶和李成平住进了以前在家修行时的小院。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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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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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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