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葵这几年在京中,一直谨小慎微,虽时时有家书寄到清河,也都只是日常琐碎与节日问候。去年连她有了中意的人,也是到谈婚论嫁之时才告知谢薄金。
谢薄金为此还跟易希告了三个月的假。
当初谢薄金出事,由于他家中子嗣凋零,就剩下了他这一脉,谢家后来就在每年的评选中慢慢没落到了贵族的末流。在这种情况之下,谢锦葵因为又没有长辈在身边教育,择起夫婿来也很有限。
她是在仔细考量之后,才下嫁给了如今的丈夫。
谢锦葵的丈夫叫徐忠,字仲义,出身不过寒门,他是因为在年少读书时被师长推崇,又得人赏识才有了做京官的机会。
可如今好几年过去,当初喜爱他的老师又有了更得心意的弟子,往日照顾有加的上司也被调任去了别处,又无人脉又无金银的徐忠已经开始过上碌碌无为的日子。
他熬了八年,才熬到工部虞部的一名员外郎。
谢薄金当时了解到他的情况后,其实并不看好他。他自从被贬后,就很少想起自己以前曾经辉煌过,可现今,他落魄也就罢了,还要连累儿女婚事……
谢薄金在与谢锦葵促膝长谈时,没忍住泪洒衣襟。
早就看清的谢锦葵并不在意此事,她安慰他说:“徐忠身份不够,对女儿却很好。最重要的是,他很听女儿的话,也并不在意女儿比他强。”
谢锦葵比徐忠强在何处?同样是举荐出身,徐忠当年还有一个老上司提点,谢锦葵却是什么也没有的,在短短四年内自己靠自己的本事从九品主事爬到了从六品的员外郎。
徐忠是真心敬佩她,并且时常夸赞她的。
就凭这份胸襟,他也能值得被人高看。
可说实在,谢薄金在见了徐忠后,仍是不大喜欢他这完全是因为他在工部被磨出的那份怯懦之心。可他又偏偏对谢锦葵很好,还言听计从……
谢薄金看着谢锦葵一幅心里有数的模样,也是颇为无奈地应承了与徐忠同桌吃饭。
毕竟日子是他们小辈过的。
从另一方面想,一门双官,虽然皆为从六品的下官,但以他们二十来岁的年纪,也不愁没有出头之日。
最主要的是,谢锦葵在送父离京时第一次对他说:“每四年进行一次家族评选定名重排,谢家今年这次也被上层定为贵族末流。可是父亲,您不用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下一次排序时,女儿定然会让谢家排名靠前,不会让它跌落到寒门之流的。”
谢薄金当时听着这话,又悲又喜。
悲的是他自己不谨慎,获罪连累了小辈遭罪。
喜的是女儿在京中呆了这么久,竟然还被养出了斗志。
这是好事。
谢锦葵说这话时没有避讳徐忠,徐忠当时也立马表示决心,不会再像以前那般浑噩度日。
谢薄金对他的感官这才好了些。
为了离上堂的地方近,谢锦葵婚后和徐忠商量着换了一套二进的宅子,就在城东。当时谢薄金回清河,有应女婿的邀,在新房住了两天。
所以他这次也算熟门熟路。
徐府中除了他们夫妇之外,还有一个要瞎不瞎的老娘。当谢薄金敲响屋门时,一小厮兼门房看到他后,赶忙带着他去找这位“老夫人”。
徐老夫人嫁人前自己也读了两年书,她一听说这事儿,立马招待了谢薄金。
她见了人,还奇怪着呢:“亲家公这时来,可是为了中秋团聚的?”
谢薄金只顾着摇头。徐老太太年纪大得多,有些话他不大好说。
他见了谢锦葵后,方才对她全盘托出。
谢锦葵对清河的事哪里还有不知道的?她从始至终心里一直担心着他呢,如今见了老父尚好,她心里的大石头也算是挪开了。
新女婿徐忠这时也赶忙卖好,跟谢薄金说了清河一案的最新进展。
其实京官们大多相信此事就是易希之错的。
当谢薄金一听易希如今在被刑部尚书亲审,惊得坐都坐不住了,“那你们可知,尚书大人对易大人可有用刑?”
谢锦葵过了半晌才回答:“循审之事,哪有不用刑的呢?”
当初谢薄金获罪,人还没押上京呢,就在地方的府衙里吃了好些板子这件事他自己不就深有体会吗?
可当时他还算康健,易希却一直身体单薄,还好生病,刑部大堂的板子他如何能受得住?
徐忠没注意到谢薄金落泪,话到嘴边直接说了出来,“每年汛期过后,都会死上一两个地方官岳父大人,这句话也不是没有来由的。”
谢锦葵立马掐了他一下。
徐忠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刚想挽救,谢薄金却直接站了起来。
不行,他要早日联系殿下。
离巧在各种街头巷尾看到的记号,就是谢薄金在这样悲情的心绪下画出来的。
他也不算是自己吓自己。他后来也研究了赵国律法,一想到易希的罪名若是被落实,就要遭受腰斩……
他苦得连中秋节都没心情过。
他是为了正事心急,为人子女,谢锦葵也不想着去过什么节了。她趁着今日沐休,一早就去了汝阳王府,亲自给付卿书递上拜帖。
徐忠也是出门尽量找同僚帮忙。
如今,哪怕能进刑部大牢里见上易希一面也好啊。
被瞒着不知情的徐老太太在后院捏汤圆,谢薄金则焦急地在堂中走来走去。后来听到门响,他以为是孩子们回来了过去迎,结果没想到谢锦葵带着付卿书,付卿书后面跟着离巧一起来了。
他们正是在门口撞见的。
谢薄金也精力去注意什么女儿什么郡主了,他一看到离巧,立马上前问:“公子可好?”
离巧把秋静淞领上前,表情一言难尽。
谢薄金定睛一看,对蒙住眼睛的秋静淞差点不敢认。
秋静淞没听到声音,伸手摸着前面走了两步:“谢主簿?”
谢薄金颤颤巍巍地握住她的手,没抗住,直接在她跟前跪下了,“公子,您的眼睛,您的眼睛怎么了?”
“暂时看不见了,不是什么大事。”秋静淞把他搀扶起来,急切地问:“你此次过来,可有遇到危险?”
“也有,不过被乔先生化解了。”说到这个,谢薄金连忙擦了擦眼泪说:“乔先生如今在颍都,还在装作寸步难行。”
“你们俩都费心了。”秋静淞听他声音中气十足,便知道他没受什么伤。
谢薄金一想,又是难过,“可是公子您……”他把秋静淞带到堂中坐下,便谢锦葵面色一肃道:“你去为父房中把我那个包袱拿来。”
谢锦葵连忙答应,走时照顾着奴婢奉茶。
被她请来的付卿书这时才开口:“我竟不知,原来离先生与谢家父女还认识。”
秋静淞说:“难道郡主娘娘不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吗?”
付卿书听了一想,似乎也没错。
倒也只能感慨“缘”之妙字。
“三日之前,离先生说要给本官看证据。”付卿书瞟了谢薄金一眼,望着疾步走来的谢锦葵说:“想必证据就在这个包袱里了?”
秋静淞偏了偏头,小声对谢薄金说:“东西不用给我,给她看吧。”
谢薄金答应,起身去接了谢锦葵准备放到桌上的东西。
他谨慎着打开,一件接一件地给付卿书过目。
“易大人的折子如今还被扣在郴州,事发后怕是已经被刺史大人毁尸灭迹了。下官只能拿出去年清河报雪灾时,被第一批打回来的折子。”
付卿书接过看了,问:“这种灾情折子怎可被打回去呢?”
“郡主有所不知,从去年开始,郴州刺史便以西南战场出现细作之由封了西南所有上报的路子。只要是盖了印的奏章,书信,不管是往哪里送的,都是只能进不能出。第一次送上去下官们还能等到折子被驳回来,后来久了,折子的影子都没了。”
谢薄金考虑周全,说话也详尽,“因着往年清河也一直下大雪。发雪灾,去年百姓们但是没怎么遭殃,州牧大人仁慈,清河要什么能得到什么。可是今年的水灾……从开春时易大人就往郴州府衙发信告警,可大人就是不信,还给易大人吃了好些挂落……”
付卿书听着皱起了眉:“那,皇子殿下呢?若他去示警……”
“殿下那时在其他城县游学,并不知道此时。”谢薄金早就和易希一起统一口径,打算把秋静淞在崇明出院读书之事瞒下去。秋静淞虽然是被贬到了清河,可他是皇子,往大了说,郴州整个儿都给他当封地也不为过,所以在“游学”一说,问题不大。
付卿书点着头,也信了大概是易希在公堂上也是如此说的,“那后来呢?”
“后来清河就开始下雨。雨时大时小,少有晴天,雨就慢慢的沁润着,有一天,河堤被冲垮了。”谢薄金想到这里,仍觉得心惊胆战,“虽然很快就被堵上了,但是……雨却越下越大了。”
“在一个大雨天,皇子殿下回来了。他听闻易大人的报灾奏章没有上达天听后,便做主用盖了皇子大印的奏章八百里加急送至奉阳。我们以为看到了希望,等啊,等啊,等了半个月,等到的只有刺史大人的训斥。州牧大人这次没有音信,原因便是他来京中参加楚萍公主的婚礼了。”
谢薄金说到此处,精神已经有些不好了,他瞪着一双眼睛,用力地好似连眼珠子都要夺眶而出,“郡主娘娘,清河本来也是有人家准备在这天嫁女儿的啊。可是大水都要漫过头顶了,哪里还有人有心情嫁女儿呢?”
付卿书听到此处,心中已经有了一些动摇,因为谢薄金话里的内容和易希交代的,分毫不差。
可会不会是在之前他们串了口供呢?
谢薄金看到她眼中的动摇纠结,又连忙从包袱里拿出来一个小油布纸包,“郡主,您若不信,下官再给您看一样东西。”
他小心地把油纸打开,露出了里面已经变成了褐色的血衣。
“这是……”
谢薄金将其打开,指着上面歪七扭八的字和各种指印说:“这是清河将近一千多名百姓连夜写出来的血书!有些的不会写字,只能摁手印。时间过得久了,上面的痕迹已经干了,可是真是伪,郡主娘娘应该能够分别吧?”
那么大的一块血衣被大大小小的指纹手印填满……
付卿书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谢薄金便朝她跪下道:“郡主,求您替天行道,给清河等受灾八个县的七千多名百姓做主,求您还易大人一个清白!”
付卿书听着他的哭诉,心里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难道郴州的州牧和刺史真的是在联手欺骗朝廷吗?
难道易希真的是无辜的?
她望向秋静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就是你的证据?”
秋静淞点头,“郡主看过之后,是信还是不信呢?”
“……我信。”她闭上眼睛,虽然承认了,可心里却觉得一阵难办。
如今已经不是她信就能解决问题的时候了。
“这桩案子太大了,就算我信了……刑部尚书那里的坎如何过去呢?”
她撑住额角,半晌后才说:“你们或是不知道,节前就是在我见过离先生之后,刑部尚书就已经暗中告诫了我,让我最好不要管这档子闲事。”
“这怎么能算是闲事呢?”谢薄金只觉得不敢置信。
“谢大人应该知道的吧?”付卿书看着他说:“正如您当时替人顶缸却无一人为您争辩一样。事情已经发生了,并且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朝廷需要的,百姓需要的,只是一个解释。郴州把易希推了出来,易希犯案的事实被朝廷接受,案子便也这么了了。”
付卿书仍旧记得当时刑部尚书的话:这件案子拖久了,对大家都没好处。
满朝文武,谁没做过一两件欺上瞒下之事呢?
官场向来都是你包庇我,我袒护你。
这个道理,付卿书以前不懂,所以她会被谢锦葵感动,正义凛然地对谢薄金伸出援手。可后来她才知道,若不是上面有皇帝护着,她怕是早就被幕后之人除掉了。
官场有它自己的规矩,最容不得的就是破坏规矩的人。
这个道理,秋明几也教过她。
近些年来,付卿书对那些肮脏龌龊的事是看得越来越明白了。她爱查案,习惯性地追求真理,可她渐渐地只替百姓查案,只去捉拿那“简简单单”的杀人凶手。可她既然是朝廷官员,她就免不了会摊上各种案子。
比如说恭王世子董荞之死。董荞死在街上,死得不明不白,这件案子当时皇帝交给她查,她却查到现在都没有半点结果。
恭王已经当朝弹劾过她好几次了。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她除了一条蓄谋已久外,什么都无从得知。
这次清河的事也是。本来不归她管,陛下一纸诏书让她成了堂审官。然而她在堂上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如何能审得出来?
其中的猫腻,皇帝不会不知道吧?
付卿书很累。她看到谢薄金被自己一番话弄得脸都白了,心里也不好受,“谢主簿……”
“这两者不一样。”秋静淞在此时突然开口。她很冷静,只是简单地坐着,却莫名的有气势,“谢主薄之前是被人拿来在国事上顶缸,朝廷内官谁爱当瞎子傻子没良心的疯子是他们自己的事!易大人不一样,易大人因水患被押,他犯的是民事,百姓的声音才是真理!百姓说他不该受罚,他怎么着也得完整的,好好地从刑部大牢里出来!不然你让百姓如何对律法心存信念,如何相信国府朝廷?”
付卿书听着,脑子都懵住了。
是啊,这才是道理啊。怎么可以让百姓们信赖之人遭受不白之冤呢?她或许是早已被其他朝廷官员同化了吧?她为什么会有刚才那种想法呢?
她想着,下意识地问:“那你说怎么办?”
“民不可欺。”秋静淞起身,正对着付卿书说:“不用郡主在堂上帮易大人说话。只求您帮忙通融安排,我想亲自上高堂,告御状!”
付卿书惊得站了起来,“你要上高堂?”
“既然刑部大人都给不了天理,那我就拿着这件血衣,去问问赵国的天!”秋静淞虽然瞎了,可她心里很明白,“郡主,草民觉得,这件案子只有闹大了才能还易大人一个清白之身,您觉得呢?”
付卿书哑然。
或许,她是对的。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卡的我是。抱歉呐,对不起啊,断了qaq
下章长芳殿下超帅!
还有文案,文案该怎么写我也不懂,好想任性不写可是有没有任性的资本,就随便看看吧。咱们注重的是内容!哪天等我开窍了再去想想,写一个好的!
么么哒。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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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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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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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9 章 乌云蔽日免费阅读.https://www.jieyidazhiye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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