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巧看到梳洗好后的季长芳连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心下稍安。
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匣子打开,将里面各种类目的情报一一摊开来让季长芳验看:“这就是近三个月,宋陈两国中所有细作传来的情报。”
“我该每个月都来看一次的。”季长芳按顺序拿起一本,因着上头书写的,宋国的官员变动而皱起了眉。
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着实不该。
当初为了安置身边遗留的秋家暗卫,又为了给她日后将行之事打下经济条件,她同展正心商量后,利用当时从卢氏带出来的资本,一批批地将这群暗卫用商人的身份为掩护,安置到了宋陈两国边界。这些年来,他们各自互相暗中帮衬,又因为运气好赶上了几波潮流,反而把生意做出了名堂来。
也是从去年开始,他们开始有意无意地暗中收集情报。
情报属于机密。这类目的公文处理,本来由展正心负责,可自从他进了虎威军,就从暗面来到了明面,有些事他不宜再管,离巧就顺理成章地接替了他的工作。
房间里帷幔未起,离巧担心季长芳看不见,还给她点了盏灯,“情报是具有时效性的。虽然不是身边之事,但你确实该日日察看。我方才听翘威说了你昨日遇刺之事。崔文墨此人的动向,若你能早些察觉,大可不必闹出昨晚那种动静。”
季长芳受教地点了点头,“巧姐说得极是。”
离巧又说:“我知道你最近情绪不好,因为进了奉阳,咱们就没遇上什么好事儿先是眼睛瞎了,后来虽然治好了也顺利的拿了太子的实权,可好不容易找到的,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死了,接着又是被你看作亲娘的姨母自焚……”
季长芳停下手,把眼睛从文牒上移开,抬头看着离巧。
离巧不做反应,嘴里不停,“你今年不过十八岁,平常人家的孩子或许在你这个年纪,还是无忧无虑的。你进宫后的每一步都走得不容易,或者说,你从去清河起,就注定要面临这些苦难。”
季长芳的手无意识地卷着页边,“我并不觉得辛苦。”
“我知道。”离巧的表情很严肃,双眼中充满了智慧,“同样,你也很难过,不是吗?有些事是该伤心,不过因为是你,我希望你能忘掉他们。你的人生,你的重点,不该浪费在这种事情上。你永远不要忘记,你是钟一杳燃烧自己寿命教出来的学生,他对你的期望,你还记得吗?”
季长芳立马挺直腰背跪好,样子活脱脱就是一个挨训的学生:“长芳不敢有一刻忘记。老师想让长芳成为明君,长芳此生,也早已立志盛国,强国,富国。长芳不想让边关百姓再有战乱之苦,后来又生出一统天下的野望。这是吾倾尽必生之力也要达成的志向,吾愿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离巧点了点头,这么多年来,她是第一次用这种锐利的语气说话,“我记得你的抱负,我愿意尽我所能不求回报的帮助你,哪怕是去做一个再也见不到你的小人物。但同时,作为你的下属,你的朋友,我也想要求你,恳求你,不要再把精力放在这类事上。人死了便死了。她不管过往对你有什么意义,在她死了之后,她对你就是无用的。为了防止你日后伤心,这种死人甚至不配成为你感情的寄托。你是王者,你更加需要明白功利二字。无价值的人,对你而言就是没用的人。若我明日死了,你也不用为我伤心半点,只需要尽快安排人手,接过我手头的工作,让损失降到最低。”
季长芳紧绷着脸,她抿着嘴,看着她没有说话。
离巧等了会儿,让她对这些话能接受一点之后继续说:“你们中原人在亲人的葬礼上大哭,大概是为了热闹。在我们族中,丧事和喜事一样,都是好事。我们会唱歌跳舞,还开篝火庆祝,因为就我们的观念来说,人死了,就是解脱,是大好的事。我觉得,你的婉姐姐,你的姨母,能够得到超脱,不用在人世间继续受苦,你该为她们感到高兴才是。她们这辈子身上背负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你不觉得吗?”
“因为你不是我,我们的长大未必相同。有些话,我作为一个局外人来说,确实有些不能感同身受,像在说风凉话。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就像钟一杳曾经说过的,每个成为皇帝的人,脚下都有一条血路。进九龙秘境的皇子公主那么多,出来的又有几个?你的脚下,已经踩住了那些兄弟们的尸体,以后,自当应该有我,有展正心的尸体。”
“就像你曾经在醅阳回答过钟一杳的那个问题,用少数人的性命去换大多数人的性命,这个问题你当初给出的答案是愿意的,是可行的。或许那个时候的你只知道一个概念,那么你现在也应该明白做这种事身后要付出的代价。你既然已经贡献出自己的青春,自由,婚姻,以及所有的男女之爱,那么也请你对身边的人狠心一点,你要舍得舍弃一切你看重的,不论是感情,还是至亲之人的性命,只要得到的结果能够让你往前一步,让他们成为帝国高墙上的砖瓦,那么这些付出就值得。”
“我不懂什么经纶道理,可是我懂你。笑青,你是个看似冷漠实则极其重感情的人。我知道你现在恨玉家入骨,可你要明白,你现在的目的,不该是去针对玉家。正心今夜会把奉阳各方的动向送来,届时你再好好看看。你要明白,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的道理。钟一杳给你将楚汉之争时,我就在旁边,我至今对项羽是怎么输的记忆犹新。你这样重感情,一旦心门失防,你被那些狗屁士族打击得站不起来,皇帝还会支持你吗?”
不会。
季祎这么护自己的原因,季长芳早就看得一清二楚。
她屈身,朝离巧一拜。
“姐姐亦可为吾之师。”
离巧咳了咳因为说话太多而有些发干的喉咙,有些不好意思的后提一步,“我只是不想再看你心情低落吃不下睡不着了。而且,我答应过钟老头要好好照顾你的。”
季长芳想起自己尽日作为,忍不住一笑,“巧姐说得是,长芳是有些不顾头脑,情绪上头,只顾着自己随性做作了。”
“也不是说不该,只是凡事过头了就。”离巧伸手把她扶起来,语气轻柔相问:“把情报看完,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季长芳如实相告:“去找昨日遇到的那个酒鬼,据崔文墨说,他似乎是一位谋士。”
离巧有些犹疑,“正心还没回来,你要我陪你去吗?”
季长芳想起之前她说过的话,点头道:“请巧姐陪我去吧。”
离巧一笑:“好,我陪你去。”
……
京兆府是在上午巳时三刻左右接到娄家村的里正报案。
当时代理京兆府尹正在吏部理事,抽不开身。京兆府的少尹林碧昔便做主发了令,让捕快先去调查。
捕快先是去娄家村检查案发现场,然后又调查了娄家一家,得知还有一个瑛娘在城里上工时,立马派出一小队人进城将她羁押。
下午申正时分,京兆府少尹林碧昔升堂审理娄家村娄大被杀一案。
瑛娘被带至堂中跪下时,抬头望了一眼坐于公堂之上的林碧昔。见她穿着靛蓝色的官服,眸光傲气自胜,面带威色,思及自身,不由得心生哀意。
惊堂木在堂上拍响时,她因为出神被吓得一怔。
林碧昔厉声问道:“堂下所跪何人?”
瑛娘抓着手上的镣铐低头答道:“贱妾瑛娘,乃娄大之妻。”
林碧昔听这乡野村妇说话斯斯文文,还挺有礼节,虽然讶异,再开口时却不由得柔和了语气:“本官代天子执法,一切为了公正公义,亦是为了你自身清白。是以,接下来所问你的每一句,你都要如实回答。”
瑛娘忙道:“贱妾不敢有所隐瞒。”
林碧昔点了点头,问:“你可知你的夫君娄大及你的公婆,今早全被人以残忍的手段杀害于家中?”
瑛娘心里立马一紧,却不是为了他们。因为她现在身份低微,也不敢随意发问,只说:“贱妾不知。”
林碧昔拿起桌岸上方才捕快搜出来的,瑛娘的户籍帖问:“这是你的户籍帖?”
瑛娘抬头望了一眼,又马上低下,“是贱妾之物。”
“上面写的,你是随州人?”
“是。”
林碧昔又奇怪道:“为什么你没有姓氏?”
瑛娘本是不愿辱了崔氏才抹去自己姓氏,更不敢让人知道自己是罪臣之后,是被发配去随州的。她只避重就轻地答道:“贱妾出身卑微,本就没有姓氏。”
林碧昔一想,也觉得这个理由说得过去,便又问:“你为何到奉阳来了?”
瑛娘磕了个头答:“大人明鉴,贱妾也不是主动离开随州的,是前两年江州大水,冲了半边随州,贱妾无法,才跟着乡民北上逃难。贱妾原来的丈夫,就是在逃难途中,得了瘟疫去世的。贱妾一个女人家,没有其他本事,找不到路,回不了家,阴差阳错,才到奉阳来了。”
这句话里头,独最后一句是谎话。
在丈夫去世后,瑛娘分明就是有意识地来到奉阳的。
她在逃荒的途中极为艰难,好几次徘徊在生死的边缘,都被人救了回来。
瑛娘知道那些人是谁,因为她当初才到随州没半年,就感觉到身边有人在进行不干涉的保护。
她猜想,那群人估计是秋家人。
可这些秋家暗卫,偏偏在她埋葬丈夫后,消失不见了。
瑛娘知道秋家暗卫严格服从主人命令的执行性,知道他们不会丢下自己不管。突然消失,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他们也染上了瘟疫,还来不及做出安排就生病去了。
也因此,更加稳定了瑛娘要来奉阳的心。
她家的事,她至今都一头雾水,既然秋家还派人保护着她,就代表没有放弃她,并知道她如今的境遇,所以她无论如何也要问个明白。
而且她还要去找姐姐。
她绝对不能眼看着姐姐在那种地方度过余生!
这类想法是好的,可还未到奉阳,瑛娘就差点感染风寒死在路上。
那个时候,是同行逃难的小野娘对她伸出了援手。可没过多久,小野娘也死了。
瑛娘念着她的救命之恩,遂认了小野做义子。
她们娘俩互相照应着来到奉阳,本以为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可一个由于难民身份进不得城门的难题又摆在了面前。
当时难民太多,朝廷为了疏解奉阳压力,决定把部分难民转移至别的地方。
好不容易来了,瑛娘怎么能忍受自己被谴走呢?情急之下,她把自己的婚姻拿出来做了筹码。
当时想借着嫁人留在奉阳的女人很多,瑛娘又是从瘟疫区过来的,根本没有几户人家愿意娶她。后来嫁给娄大,也是因为当时他生过失手打死老婆的事,当地根本没人愿意嫁他的原因。
嫁给娄大之后的日子,瑛娘过得很苦。但只要能离她的目标近一步,瑛娘就觉得值。
她嫁给娄大之后,户籍便变更了,她能进城后,也去过朱雀街。可由于她如今是贱籍,连踏入朱雀街的资格都没有,还没靠近就被人拿着棍棒赶了出来。m.jieyidazhiye.com
那时她才知道,小时候看起来很普通的街道,对她来说已经变成了天堑。
天堑也要跨过去!
瑛娘没有放弃,她四处打探,知道有个人只要给钱就能把人带进朱雀街。她摸清行价,又以此为目的。
瑛娘就这样一点点的,不让自己失去目标而活不下去。
如今钱攒够了,她只希望能够安全着从京兆府出去。
林碧昔的问题突然尖刻起来:“所以你是为了留在奉阳才嫁给娄大的?”
瑛娘毫不心虚地点头:“是。”
林碧昔又问:“他每日打你,你是不是很想杀了他?”
“大人这话严重了。”瑛娘的眼神变得极为坚定,她不卑不亢地辩解道:“贱妾想摆脱娄大,与他和离便是。贱妾在酒楼谋生,一个月的月钱比娄家人还多,并非养不活自己,所以,贱妾并没有理由谋杀娄大。”
这时,府中的仵作给师爷递来了娄家人的验尸报告。
林碧昔接来看过后,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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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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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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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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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7 章 人生境遇免费阅读.https://www.jieyidazhiye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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