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伊文学网>女生小说>晋卿记>第 60 章 城破
  “合答安姐姐!”从孛儿帖的毡帐里出来时,盏合叫住了合答安。后者向她微微福身:“给公主皇后请安。”杰伊文学网

  盏合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我和姐姐都是第四斡尔朵的新晋嫔妃,以后可要好好相处才是。”

  合答安是婢女出身,自知不及盏合尊贵,便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说话。

  看着这一群有说有笑的莺莺燕燕,就像草原上的娇花儿一样,让盏合觉得心旷神怡:“诶,今儿怎么不见察合姐姐?”

  合答安浅浅一笑:“那个冷美人,在大汗面前都没见她笑过,更别说是面对咱们这群庸妇,她才懒得凑这种热闹呢。”

  不想这一句话,让盏合对察合更感兴趣了:“哦,冷若冰霜啊……”

  “是,大多数人都不怎么待见她,到底还是您的性子比较好。”

  合答安这个人很老实却也很无趣,即便盏合听得出她这句话发自真心,也不愿再作回复。今天是她第一次给孛儿帖请早安,这些姐妹虽然各有好处,但在盏合眼里,终究还是不及那位冷漠的察合有吸引力。

  “可儿,夏公主嫁到这儿已经这么久了,你说她还会有思乡之情吗?”回到帐里,盏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可儿拿来一杯凉茶:“当然会有啊,如果不是身不由己,谁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呢?”

  盏合把凉茶捧进手心,眸中哀怨渐浓:“六岁的时候我就起誓,这辈子绝不嫁男人,谁承想过了这些年竟会遇上这样难缠的事,若我此行不是为了大金江山,不是为了无辜的女孩子,即便他们背着金山银山、扛着二十四抬的大花轿来聘我,我也绝不答应。如今离了母国来到这漠北,日子虽然过得去,但到底难掩相思之苦,如果那位夏公主的冷面之下藏着一颗炙热的心,想必她在渡过草原上的漫漫长夜时,也会有和我一样的感受吧。”

  此时,侍候在门外的两名下人问道:“察主子要进去吗?”

  已经在门前伫立许久的察合轻轻摇了摇头:“不,别出声。”

  “小姐姐莫要悲伤,左右还有我在呢,我会一直陪着您的。”可儿扶着盏合坐到榻上:“快把凉茶喝了吧,我给您揉揉肩。”

  盏合随便喝了几口,丝丝清甜滑入喉中:“也不知承晖大人他们回去了没有,唉,为什么不把放弃中都的消息告诉我呢?他们要是早告诉我,我心里就没这道坎儿了。”

  可儿一边给盏合揉肩,一边打哈欠:“大金君臣皆无用,他们谈不过、打不过,就只能牺牲您和中都来保全更多人,所以无论如何您都是要嫁的,与其让您知道了不开心,倒不如不告诉您,这样双方都能少些负担。”

  盏合低头想了一会儿:“对啊,刚到大汗帐里的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件事,那会儿我的心情确实比现在好些。”

  “这便是了。您想想看,如果您早就知道这件事,却还要无可退路地嫁到漠北——”

  “那不就是求生无路求死无门了吗?如此,还不如不知道的好。”正欲释然的盏合忽然想起了什么,眉头又渐渐拧起来:“可大汗要打中都,我迟早会知道啊?”

  “那也总比一开始就知道来的好吧?”

  “唔…也是。”

  “别让你们主子知道我来过。”听着里头慢慢没了动静,察合给那两个下人吩咐一句,就带着小曲离开了。路上,小曲搀着察合的胳膊道:“姑娘猜得没错,那位金公主的确不是俗人,身边的丫鬟也是个可心的。”

  察合轻抚被春风吹乱的鬓发:“难得不是庸脂俗粉,这趟不算白来。”

  纵使面无表情,小曲也看得出察合有些高兴:“瞧您头发都被吹乱了,快些回去吧。”

  不久后,中都东宫。

  “真是荒唐!就这么一声不响地卷铺盖跑了,连带着城里的军队也跑,如今剩下这么多百姓,兵卫却只有从前的三分之一,果真是放弃了这可怜的破地方,再把烂摊子往咱们身上一推,他自己便不管了!”承晖指着手里的圣旨来回踱步,气得满头大汗:“既然放弃了,又何必发来这假惺惺的圣旨让咱们几个守城?索性咱们也不管了,拾掇拾掇走人,就任由这中都城自生自灭去吧!”

  下人们都跪在地上不敢说话,新任尚书左丞的抹捻尽忠也沉默不言,只有太子守忠恭敬地迎上去,笑容满面地劝道:“大人消消气,这已经是上策了,那日我听使臣们说,蒙古人不接受求和,非要攻下中都才肯退兵,不然哪怕送十个公主过去,他们也要死磕到底。况且咱们说放弃,也不是真的放弃,亏得他们只是一群蛮夷傻子,硬要凭实力真打,若换成淮水对岸那些个猴儿精,指不定怎么坑咱们呢。”

  承晖正在气头上,他可不管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不是太子,只张口怒斥便是了:“蛮夷傻子?呵,说得好像百年前咱们不是蛮夷傻子一样,河对岸那群猴儿精,当年不照样被咱们打得屁滚尿流直往南边跑?如今你阿玛也学了这缩头王八的招数,你居然还有脸说这种混账话?!”

  他说着就要把圣旨往地上扔,尽忠见状,急忙跑过来帮着守忠劝道:“大人,您就是再生气,也不能扔圣旨啊,万一把那玉犀杆子摔坏了,您可吃罪不起!”

  守忠也急道:“是啊,您骂就骂了,左右阿玛在南京听不见,可您要是摔了圣旨,万一惊动了阿玛,给您按个抗旨不遵、忤逆犯上的罪名,那可就事儿大了!”

  两人劝了半天,才让承晖稍微缓和了情绪,后者走到椅子前坐下,缄默半日方道:“既然有这事儿,为什么使臣不在朝堂上说?若早些说与我们听,保不准就不用嫁小姐姐了。”

  守忠道:“使臣回来时早已把事儿谈妥了,怎样姑姑都会嫁的,隐瞒中都之事,也是为了能让姑姑心甘情愿地出嫁,哪怕将来她知道了,嫁出去的女孩儿泼出去的水,也与咱们无关。”

  “这话难听,您要是真为小姐姐着想,就该带着她一起去南京,而不是把她推到风口浪尖去,就撒手不管了。”承晖端容平静,言语却如刀锋刺耳:“难为圣人找了个废帝之女将功补过的好借口,依臣看,他这样的作风,倒像是对东海郡侯积怨已久、刻意为谁报仇似的。”

  守忠原是个和善干净的,他不知道那些脏事儿烂事儿,就对承晖的话感到非常不解:“大人先别说这些了,守城要紧,还是先商议对策吧。”

  承晖看了看手里的圣旨,蹙眉颔首。

  城东北,报恩寺。

  入了三月,深院之中梨树已经含苞待放,因着北方的梨花开得晚,楚材也不着急,才刚礼佛回来,就到东屋寻玉衡去了。

  玉衡正在写字,楚材不想打扰她,就不声不响地走到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写。玉衡写的是苏轼的一首《西江月》,写到“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一句时,玉衡突然察觉到了身后的楚材,就盈盈笑道:“你来瞧瞧,我仿的是谁的字?”

  楚材凑近一看,那字苍劲有力、刚健豪迈,每一个都写得扎扎实实,颇有当年东晋王羲之入木三分的遗风,却也格外眼熟:“等等,这、这不是我的字吗?!”

  玉衡双眼直发亮:“是啊,我写得好吗?”

  楚材笑答:“好是好,就是多了些女子的清丽婉约之感。”

  “便是这样的笔法,才与这首词相配。”玉衡写完最后两句,转身把纸交给楚材,只见那上面写着: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

  楚材莞尔一笑,把纸放回桌上:“苏东坡一生乐观旷达,鲜有这样凄婉哀愁的词,豪放之间微含柔情切切,用你这样的笔法来写,的确合适。”

  玉衡又取来一张新纸,执笔托腮地眨着一双秋波眸子思忖:“说起来,从小时候第一次见到苏东坡的画像开始,我就一直觉得他很亲切……就像是我的亲人一样。”

  楚材打趣道:“你们姓苏的可不都把东坡当祖宗看吗?就跟我们姓耶律的认辽□□东丹王当祖宗一样,这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玉衡摇摇头:“这可不一样,你们契丹人本就只有皇族后族有姓氏,只要是姓耶律的,多少跟辽国皇族沾点儿关系。可我们汉人之中,姓苏的多了去了,所以即便认个祖宗,也不会觉得亲的。”

  “一家人,别总是你们我们的,怪膈应的。”楚材只抱怨一下,又嘻嘻哈哈地玩笑道:“不过你看着,倒真有苏小妹那‘几回拭泪深难到,留得汪汪两道泉’的样貌呢!”

  “放屁!”玉衡一拍桌子站起来,拉过楚材的手腕道:“你且仔细看看,我的脸颊哪里凹了?就算真的凹,也比你这没脸的东西强,居然拿杜撰的苏轸来取笑我!”

  楚材正在兴头上,越说越起劲儿:“诶,干脆咱们立个字据吧,若你真是苏东坡的后代,那我就把你扶正,你看怎么样?”

  玉衡一把揪住楚材的假胡子,用手指头绕了个圈:“我爹娘都没了,你指望我上哪儿认去?哼,再取笑我,仔细我把你这胡子卸了,让你这三年都做不了‘居士!’”

  眼见她要拔自己的命根子,楚材赶忙连声求饶,却也笑个不停:“好姐姐,我知道错了,你就饶了我吧我的好姐姐——”

  “唷,这是干嘛呢?笑得这么开心?”

  是景贤的声音,见他搓着手进来,楚材连忙迎上前去,一边帮他暖手,一边问道:“今儿冷得很,你又过来做什么?仔细冻着。”

  景贤笑道:“我从后角门给你拿了两封信来,去主屋找不到你,就上这儿来了。”他从袖袋里掏出两封信:“喏,你看看。”

  一封是辨才送的,信上说他们已经住进了从前在南京买的宅子,一切平安;另一封则是赵肪送的,说的也是一切平安。自打那日他联合众太学生上书劝从嘉不要迁都失败之后,就一直不见踪影,既然送信报了平安,那楚材也就放心了。

  凑到旁边的玉衡问道:“赵公子平安,那唐括公子和梁姑娘呢?”

  “自打耶律留哥在辽东自立为王,那儿就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又如何打听到他们的消息?”楚材沮丧地低下头:“明儿是三月三吧?”

  玉衡答道:“是啊,城外蒙古人来了七八天了,别说一个上巳,哪怕明儿是元旦冬至,也不会有人过的。”

  景贤扶了楚材和玉衡坐:“说到这个,昨儿我出去的时候,路上的行人都悠哉悠哉的,也不知是看开了还是认命了,明明前几次都躲在家里的,如今却争先恐后地跑出来,若再过个节,岂不就和没事儿人一样了?”

  楚材惊诧不已,微微含怒道:“你昨儿出去了?谁让你出去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们几个寺医一起出去的,去买药,也专门回过大师。”景贤走到楚材身侧,把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偏是这个楚哥儿管得宽,从小到大总想当哥哥,其实比我还小两个月呢。”

  玉衡也跟着起哄:“听人说话也不听重点,说他不自量力,他还不信!”

  话音未落,就见慧真轻步踏了进来,微微附身道:“居士,师父找您。”

  楚材立马站了起来,整了整衣冠回礼道:“劳烦师兄带路。”

  转眼又过去了一个多月,本来城外的蒙古军和城内的金军一直僵持不下,谁承想某日城外突然推出了一大堆炮车,对着城墙就是一顿炮击,虽然中都的城墙十分坚固,不至于一击就倒,但这却大大折损了金军的士气,让他们本就萎靡潦倒的精气神又蔫儿掉了许多。

  “你本是西京的守将,因为那次护城有功,才被晋升为尚书左丞。像什么围城打援之类的策略,你应该很熟悉才是,怎么如今又应对不了了?”在东宫里,承晖这样质问尽忠。

  尽忠也很为难:“别的都还好,只有两点最难。第一点是蒙古人突然用大炮攻城,我一时还想不出应对的法子;第二点是因为圣人迁都的事儿,城里的存粮大不如从前多,若南京的援粮再不送来,只怕咱们撑不下去。”

  守忠啜了一口茶:“我记得西京当时就是靠存粮顶住的,援军送的粮食反而没用上。”

  尽忠颔首:“是啊,所以我才最担心这个。”

  承晖斜靠在椅子上,忧心忡忡地捻着手里的朱砂手串:“只是如今还不曾见过有援军突围,咱们被困在城里,也难知道外头的情况,万一圣人根本就没派援军来,也未可知啊。”

  言罢,只见外头突然走进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向三人行礼道:“太子殿下、二位大人,大事不好了,听城外的蒙古人说,蒲鲜万奴将军在辽东反了!”

  守忠大吃一惊:“什么?蒲鲜万奴反了?!”

  承晖唰地站立起来,险些摔了手里的珠串:“什么时候的事儿?他是向耶律留哥投降了,还是…?”

  小太监答道:“前儿一早的事儿,万奴将军是自立为王的,并未向辽王投降,也未改善关系。”

  听得“辽王”二字,承晖倏地啐道:“胡说!什么辽王宋王的,圣人还没认呢,你这奴才就急着认了?”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小太监连忙打了自己两巴掌,又磕了头道:“奴婢要是再敢这么说,就、就掉到粪坑里头淹死!”

  这却把他们三个逗乐了,就当是千钧一发之时的片刻放松吧。守忠笑道:“罢了罢了,还不快出去,留在这儿也是恶心人。”

  那小太监得了令,一溜烟儿就跑了,三人只笑了几声,便又坐定下来谈起正事儿。尽忠道:“等我回去问问那些谋士,我想不出办法,他们总该想得出。现在正是紧张的时候,你们也别闲着,三日之内必须把对策敲定,不能再拖了。”

  守忠颔首附议:“若有机会突围,我就试着给阿玛捎信儿,再偷偷弄几个人出去,看看南京来的援军到了没有。”他又看向承晖:“大人,君无戏言,阿玛既然说了,就一定会派援军过来,您不必担心。”

  介于上次的事儿,又碍于守忠的面子,承晖欲言又止,低低叹了口气,遂不再言。

  是夜,承晖披着一件单薄的衣裳,正坐在桌前对着绢帕上的那对铜叶片耳环发怔,侍候在侧的阿剌赫觉得光线太暗,就去换了盏稍亮的烛灯过来,低声唤道:“主子,夜深了。”

  承晖拢了拢衣裳:“你若真想催我安歇,又为何捧一盏亮灯过来?”

  阿剌赫趣答:“这亮光晃眼,晃着晃着,您就困了。”

  承晖噗嗤一笑:“这么多年了,小猴儿崽子熬成了老猴儿崽子,还是那么机灵。”

  话音刚落,他瞥眼看到桌上的耳环,又不禁惆怅起来,愁眉紧锁地揉着微痛的太阳穴。

  阿剌赫疑问道:“您怎么了?”

  承晖喟然长叹:“我何必为庸君守孤城,索性一杯毒酒下去,断了这口气也就罢了。”

  “说什么呢,怕不是熬夜熬昏了。”阿剌赫说着就要收走耳环,却被承晖拦住了:“妻儿死了、永济殁了、小姐姐也走了,我在这世上已然了无牵挂。我又没有旷世之才,又做不到爱民如子,倒不如随他们去了,还乐得干净。”

  阿剌赫近身抚慰道:“主子是现世难得的贤臣,守城保民更是万分火急的大事儿,您可千万不要妄自菲薄,白白地伤了神啊。”

  纵然口头上说着做不到爱民如子,但只要一想到城破之后的百姓们会落得如自己妻儿一样的下场,承晖就心软了:“罢、罢,左右我再拼一把,若能救下,皆大欢喜;若救不下,我情愿死了,也不愿亲眼目睹这生灵涂炭。”

  他把耳环放进盒子里收好,起身道:“明日着人把家里的存粮都拿出来充当军饷,只留下一点儿,够咱们续命就行。”

  阿剌赫万分惊愕:“那军中有多少人,家里的存粮如何够呢?还不如自个儿留着!”

  承晖走到床前,脱了外衣坐下道:“能捐一点儿是一点儿,总比屯着坏掉要好。”

  阿剌赫反而不想看到承晖这般无私奉献的模样,可事已至此,即便他于心不忍,考虑到这人是自己的主子,也只能照办:“……遵命。”

  承晖既是二品大员,又是金国皇族,府里的存粮就是再少,也足够让士兵们吃上几顿的。为着这事儿,金军的士气虽不能说高涨,但也比先前强了一些,起码少了几个忙里偷闲的,作战效率也有所提高。

  奈何金军不得民心,素质又不及蒙军高,等差强人意地扛过端午,城里的粮草早就不够用了,一些偷奸耍滑的兵儿不愿自己饿肚子,就转过头去抢百姓的粮食,一时间内忧外患相互掺杂,竟上下没了章法,整座中都城顿时乱作了一团。

  这可给蒙古人送了个趁火打劫的好机会。如今到了五月,天也渐渐热了,打了这大半年,弟兄们也够累的了,恰好趁此机会速战速决,抓紧攻下这眼中钉一般的中都,也好赶快进城搜刮战利品,早点儿回漠北乘凉去。

  “这张纸是我在一只系了红绳的小鸟儿身上找到的,现在外头看得严,只要是飞过中都的鸟儿都不会放过,也不知它是怎么飞进来的。”守忠把手里的信纸摊开给承晖和尽忠看,上面的内容是用白话写的:“圣人只派了一支援军,已经被蒙古人尽数歼灭,中都朝不保夕,还请诸位尽快突围逃命,赶往南京。”

  守忠疑惑不解:“若此言为真,为何圣人只派一支援军过来?”

  尽忠几近笃定地答道:“许是为了试探蒙军的实力,若援军平安入城,就继续派遣;若像这样被歼灭,那…就不必浪费人力物力了。”

  守忠顿觉不可置信:“怎么会?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中都岂不就真是弃城了?那我们这么多天的辛苦不就白费了吗?!”

  承晖突然问道:“殿下可认得那送信的是只什么鸟儿?”

  “我也记不太清了,似乎与三弟的那只百灵鸟有些相似……”话至此处,守忠恍然大悟,惊呼道:“对!就是那只百灵!”他又低头认了认信纸上的字迹,确是守绪的亲笔没错:“这信上的字迹也和三弟的一模一样,那应该就是他送来的了。”

  尽忠还是有点儿怀疑:“千真万确吗?万一是城外蒙古人使的诈……”

  守忠十分肯定地回答道:“大人尽管放心,三弟的字迹我再熟悉不过了,哪怕只有半点不同,我也可以一眼认出来。”

  “既然是遂王殿下送来的,那就是真的了。”疲累的承晖眸中黯淡,已然是心灰意冷了:“中都不保,你们就听他的话,逃命去吧。”

  尽忠连忙叫住正要启步离开的承晖:“若能突围,自然要逃命去的,大人也该一起才是。”

  承晖摇摇头,似认命一般苦涩地勾了勾唇角:“不了,我还有件事情没做呢。”

  回府的路上,又有一户人家被抢了,看着那几个士兵扛着粮食扬长而去,孩子们却只能扶着年老的长辈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阿剌赫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转眼马车到了角门口,他还是向往常一样下马去扶承晖下车,见后者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地往里头走,阿剌赫深感不妙,便问道:“主子这是怎么了?是心口不舒服吗?”

  “不,我——”承晖突然呕了一口鲜血,继而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双耳也乍然流出血来。阿剌赫见他双眼迷离、不能言语,又偶然瞧见了从他手里滚出来的小药瓶,方才得知他是服了鸩毒,不觉大声哭喊道:“主子,你糊涂啊!!!”

  门外的马夫和下人们也赶了进来,见承晖正奄奄一息地躺在阿剌赫怀里,他们也个个潸然泪下,哭得稀里哗啦。不过霎时,鼻子和眼睛里的血也流出来了,承晖渐渐地不能呼吸,就颤抖着无力的双手,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递给阿剌赫,只断断续续地道出“好自珍重”四个字,便撒手尘寰了。

  几日后的月底,因为弹尽粮绝,金军主动以城请降,自此旧京失守、中都城破,这一场恶战最后以漠北的胜利而宣告结束。太子守忠与左丞尽忠成功突围逃回南京,皆无大碍,至于自戕的承晖,从嘉感其以身殉国之忠勇,特追封其为广平郡王,谥号忠肃,他将永享哀荣,他的事迹也将千古流芳。

  之后,又有守忠忧郁成疾、留哥万奴辽东对峙、从嘉因忌惮新任尚书令的胡沙虎而派遣术虎高琪将其暗杀于府邸等事,暂且不提。

  —————第一卷·春欲晚·完结—————

  【之前这里有服装附录,没什么卵用,我删掉了】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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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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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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