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材走进帐中,单膝跪地、双手交抱:“微臣参见大汗。”
铁木真正与木华黎一起盘腿坐在地毯上,他抬抬手指示意楚材平身,道:“来,坐。”
在楚材走来的同时,他也向木华黎低声道:“仔细听着。”
“中原那块地,咱们不怎么管,金国也无暇顾及,双方在此交战许久,你来我往的,早乱成一锅粥了。”坐下后,楚材娓娓道来,“待到他日将军南下,第一,改变从前‘烧杀抢掠,占而复撤’的习惯,每下一城,就派人驻守管理,当地的官员也要充分任用。”
“第二,尽力拉拢当地的割据豪强,有句话叫‘强龙不压地头蛇’,想要稳定,不控制住他们是不行的,他们有军队,熟悉当地的环境,若能为将军所用,必是一大助力,如若不能,那便是后患无穷。”
“第三,行省设在中都或是西京最好,这两个地方是我方实控的。”
“其他的事,忽里台大会上都讨论过了。还有问题吗?”www.jieyidazhiye.com
“怎么拉拢?”木华黎问。
楚材莞尔一笑,看了眼铁木真:“这个,大汗比我更有经验,将军跟随大汗多年,用您亲眼所见的法子就行。”又道:“卑职说的只是理论,具体怎么实践,还得靠您自个儿,卑职相信,您身为有勇有谋的众将之首,一定会做得更好。”
“好,我记下了,不过我还有个事儿要说。”木华黎提出了他的建议,“我想给中都更名,因为它已经不是金国的首都,所以我打算改回它的旧名燕京,在那儿设置燕京行省。”
楚材道:“这是小事儿,您自己决定就是。”
楚材把该说的都说了,木华黎也没啥要问的了,夜已深,他起身向铁木真和楚材道别,就先行离开了。
“你等一下。”楚材本来也想告退,但被铁木真拦住了,他拍了拍方才木华黎坐过的地方,嘴角挂着一点笑意,“到这儿来,有话跟你说。”
楚材挪了过去,疑惑地看着铁木真。后者问道:“你觉得我更有经验?为啥这么认为?”
“难道不是吗?”楚材解释道,“您让漠北诸部空前团结,让臣子们心甘情愿地忠诚于您,这就能说明一切了。”
铁木真却不以为然:“这不是君主应该做的吗?没啥可稀奇的。”
楚材反问:“是啊,可做到的又有几个呢?特别是在臣子这方面,您比金国的皇帝更会用人。譬如木华黎将军、速不台将军都是奴隶出身,哲别将军曾与您为敌,还有阿海太师和明安太保这样的贤才,在金国的时候也都只是郁郁不得志的小官儿。这些人无论出身如何、来自何处,您都一视同仁,并加以重用。”
“臣曾经给您讲过伯乐与千里马的故事,您就是那个伯乐,不仅有发现千里马的慧眼,也有一颗珍视千里马的心。”
这话说的太好了,好得简直让铁木真以为楚材在拍马屁,但看着他真挚的眼神,再想到他素日里的表现,这些话应该都是发自肺腑的。
“举了这么多例子,怎么把你自己给忘了?”铁木真忽然打趣道。
楚材笑着摇摇头:“臣算什么东西,乳臭未干、见识浅薄,也就能给您当个翻译,还是平平无奇的翻译。”
铁木真挑眉,语气轻快:“哦,那你的意思是我眼光低?”
楚材也跟他玩笑道:“人无完人,伯乐也有失手的时候。”
闻言,铁木真忍俊不禁,这小兔崽子的一张泼嘴,都不知该怎么反驳他好。
“我这么给你说吧。”很快,铁木真收敛笑容,摆出了正经的表情,“并非我有多么善用人才,而是我不能没有你们。我是个没文化的大老粗,就算身居首领之位,也不能让所有人都听我的,当年若非博尔术他们,我走不到今天,所以我尊重我的臣子,你们就像是我的伙伴一样。”
帐里昏暗摇曳的烛火映照着铁木真坚毅的脸庞,这让楚材有刹那的恍惚,面前这位容光焕发的中年男人,真的是那个威震八方的成吉思汗吗?似乎披着貂裘坐在金碧辉煌的宝座上,用苍鹰般的双眸睥睨天下,才是一位伟大征服者应有的模样。
但这个人只是随意地坐在地上,穿着一身粗布制成的朴素衣裳,还说他的臣子就像他的伙伴,他尊重他们。
“听说您的老臣会在私下里直呼您的名字。”楚材凝望着铁木真,幽幽地说着,“从前我还不信,但现在,我觉得应该是真的了。”
随后,他就得到了铁木真本人的肯定:“嗯,是真的。”
楚材感叹:“大汗,您真的很会笼络人心。”
铁木真浅笑:“那不是挺好的,我正巧需要更多的人才和我一起成就伟业,我的目标可不仅仅是守着漠北这块地。”
楚材好奇道:“您的目标是什么呢?”
“短期目标是消灭金国跟哈喇契丹。”说到这儿,铁木真的眼中乍然亮起了一簇热切的火光,那是欲望,足以吞噬一切的欲望,“但这远远不够,我不想只做漠北和中原的主人,我要征服一切,做整个天下的主人。”
这下,楚材又觉得他是成吉思汗了,那个野心勃勃的一代天骄,意图用冰冷无情的铁蹄□□整个世界,犹如震彻苍穹的惊雷。
“可微臣认为,与其抢走敌人的骏马和妻女,倒不如让他们自愿为您奉上。”楚材的话语仿佛绣娘的巧手,每一次穿针引线,都格外妙不可言,“就像征服众臣的心一样,您也可以征服敌人的心。”
铁木真侧目,若有所思地盯着楚材,沉默不语。
见状,楚材索性把话挑明了:“江山是打出来的,既然战争不可避免,那就减少不必要的杀戮,只要您尊重他人,他人也会尊重您,哲别将军能从敌人变成您的部下,其他敌人一样可以。”
果然是这样的话,铁木真早已猜到了,他目光不离楚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派人经略中原的建议是你提的,等下个月木华黎带兵南下,我先看看效果如何。”
铁木真早就有经略中原的想法,只是缺个时机,恰巧楚材的提议推了他一把,他便欣然采纳了。说到这个,其实楚材还得谢谢他:“大汗,谢谢您的信任,若没有您的支持,就大会上的那个情况,怕是成不了。”
“别光谢我,老大和老三不也支持你吗,特别是老三,中原那一年也算没白去。”说到这儿,铁木真喟然长叹,露出了些许疲态,“你现在知道了吧?为何那日你向我提及此事时,我犹豫了,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改变旧习的。”
这两天在议事帐开会时,支持楚材的几乎全是中原背景的臣子,而漠北的那些要么坚决反对,要么不发表意见,他们最终能同意此事,也大多是看在大汗和两位殿下的份儿上,甚至还有人放了狠话,若将来中原战场出了什么差池,年幼无知的吾图撒合里必须负全责。
什么叫任重道远,楚材算是体会到了:“臣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会找到让大家都满意的法子。”
铁木真道:“我以前听阿海讲过,前辽国有南北官制,北面用契丹旧俗,南面则效仿汉制。”
“是的。”楚材轻笑,“可以做个参考。”
铁木真点点头,随后换了个姿势坐着,免得双腿发麻。楚材见他面有愁色,也不说话,便问:“大汗?”
“金国,一点儿也不好打。只怕纠缠个十年八年,都不一定打得下来。”铁木真指了指自己鬓边的丝丝银光,“虽然我不想承认,但岁月不饶人。”
他难得有悲观的表现,这令楚材讶异:“您要有信心。”
“我当然有信心。”铁木真忙道,“但是,若我年轻二十岁,我一定会做的比现在更好。”
真正年轻的楚材却持另一种观点:“可您的阅历和威望,都是年轻人没有的。”
铁木真忽问:“你也觉得我老了?”
“嗯。”楚材没有否认。
铁木真未再开口,他静静地审视着这个坐在他身边的青年人,眼里闪烁着明锐的光芒,而楚材也直视着他,没有分毫回避的意思。
“所以我喜欢你。”铁木真扬起眉毛,面露赞许之色,“其他人害怕激怒我,都不说我老,若我真如他们所言能够与天齐寿,那样漫长的人生,反而没有清晰的目标了。”
似乎是有不同于往日的感觉,楚材倏地笑了,这引起了铁木真的疑问:“笑什么?”
楚材直言无隐:“从前和您说话的时候,您的身份总是上司和长辈,但今晚这次,您仿佛变成了臣的平辈。”
他有把握,这话不会让铁木真觉得不敬,果不其然,后者从容笑道:“伙伴朋友,本就是平辈。”他又补了一句:“但有些时候,我也必须摆出大汗的姿态,特别是在王子们面前,身为父亲,给他们树立良好形象是很重要的。”
楚材总觉得这话在哪儿听过:“您知道吗?中原有句古话,叫‘伴君如伴虎’,身为臣子,在君主面前要谨言慎行,时刻留心君主的一举一动,但又不能揣测圣意,但凡走错一步,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想到从前的经历,他不禁苦笑:“往年在金国为官时,我做梦都不敢想,自己居然还能有与君主促膝长谈的一天。”
“关系近些更好。”铁木真稍作停顿,面露嫌恶,“何况,我最讨厌勾心斗角的事了。”
漠北统一前是什么鬼样子,他心里门儿清,便是经历得多了,才不想让那些事再发生一次,最起码在他活着的时候,他见不得自己的汗廷阴谋横行。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楚材便起身告退了,迈出大汗的寝帐时,忽而一阵小风吹来,让他不禁打了个喷嚏,候在附近的意顺赶忙上前,为他披上了薄披风。
时值盛夏,今晚虽凉,但不至于寒冷刺骨,楚材还不想回去,正好今天骑了马出来,就打算趁着夜色到大帐外去逛逛。
听说夏驻地旁边有一大片森林,楚材还没有去过,反正离得不远,他就和意顺一人骑着一匹马,在明月的注视下朝森林奔去,没过多久便到达了目的地。
深夜的森林乌漆嘛黑的,但在楚材眼里却一点儿也不可怕,他本以为这么晚了,应该不会有人来的,不料一瞥眼就看到了黑暗之中如星星般的两点灯光,他心下好奇,就找了过去。
楚材越走越近,也越看越清,他发现那是两名女子,一人提着一盏灯,看穿着像是主仆,可能是听到了马蹄声,她俩也回眸来看,紧接着,楚材就听到了一把耳熟的声音:“是楚材大人吗?”
楚材翻身下马,提着灯走到说话的女子面前:“四皇后金安。”
盏合嫣然笑道:“真巧,大半夜的,居然还能在这儿撞见。”
她漂亮,显得这笑好看,实际她笑得很不自然,眼里一点光都没有。
“您不是病了吗?”楚材问,“这么晚还在外头,仔细着凉。”
盏合面色红润,一点儿病相都没有:“大人真以为我病了?”
楚材没那么蠢:“不,只是想确认您在装病。”
铁木真的四位皇后拥有参政权,本次忽里台大会商议南下伐金之事,只有盏合称病推辞了。
“既然碰见了,就陪我走走吧。”盏合望向幽暗的密林深处,眉目怅然。
林中,枝繁叶茂的高大树木遮星蔽月,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两盏萤火般的提灯成了此处唯一的光。盈盈的微风拂过二人的脸庞,耳边只有树叶在沙沙作响,空气中弥漫着碧草与泥土的清香,格外沁人心脾。
这儿常有人来,不必担心猛兽出没,只要记得来时的方向,别迷路就成。
他俩一路无话,忽然楚材听见盏合吸了吸鼻子,就赶忙用灯照向她的脸颊,盏合被这举动吓了一跳,就眯起眼睛道:“干嘛?”
看到她的脸,楚材放下心来:“噢,臣以为您哭了。”
盏合忍俊不禁:“多虑了,我哪儿那么容易哭。”她抽出手帕沾了下鼻尖:“是刚才那阵风,吹得我有点儿冷。”
楚材打量着她,穿得是有些单薄,遂解下自己的披风递给她:“喏。”
“不用——”
“您还是别推辞的好,姑娘家受不得凉。”
盏合只好接过披风,道了声谢就自己披上了。
她就被楚材逗笑了那一下,其他时候脸都垮着,就算没哭,也有一股子欲哭无泪的味儿。楚材偷偷观察着盏合,那清纯娇弱的长相配上一张微撅着的樱桃口,谁见了都会心生怜爱吧:“您放心吧,这次南下和以往不同,中原出身的大人们都很支持。”
盏合顿时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向楚材:“我相信你们,但我不相信蒙古人。”
楚材宽慰道:“木华黎将军不是不讲理的人。”
盏合摇头:“我不是说他,他一人讲理顶什么用?!”
“嘘——”楚材伸手抵唇,示意盏合冷静,“您别多想,这次南下是为了改变混乱的局面,不会发生那种事的。”
“说得好听!”红了眼眶的盏合咬牙切齿地质问,“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漠北人获取最大利益的方式就是烧杀劫掠,他们怎么可能不这么做?!”
楚材反问:“谁会在自己的土地上烧杀劫掠呢?!”
盏合厉声反驳:“怎么不会?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在乎黎民百姓吗?!你知道什么叫被割的韭菜、被薅毛的羊吗?!还有,那可不是蒙古的土地,那是大金的土地!”
她用甜美嗓音说出的激动话语令楚材倍感震惊,可转念一想,出身皇族的人知道这些,不是很正常吗:“等他们照做了,他们就会发现这样比烧杀劫掠更有利!”
“你真的相信他们会照做?”盏合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楚材,她的声音在颤抖,“楚材大人,你不是亲身经历过中都之战吗?你还记得他们屠城时的样子吗?”
中都城破时盏合在漠北,她是后来才听说城中惨状的,连她都受不了,更别说是楚材,刹那间,他仿佛又闻到了那股黏稠血液和腐臭尸体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但他还是强忍住了想要干呕的冲动,向盏合问道:“所以,您觉得蒙古不行。那大金就一定行吗?”
盏合虽是金国公主,但也是明事理的人,她被楚材问住了,气势瞬间降下去不少:“中原是大金的土地,这点总没说错吧?”
她希望得到肯定的答案,楚材却给她泼了一头冷水:“中原是宋国的土地,但百年前被他们输掉了。成王败寇,现在大金也输给了蒙古。”
苟延残喘的金廷已经不会给中原大地带来任何好处,蒙古虽然野蛮残忍,好歹是个新兴朝廷还有明君贤臣,远比大金有希望得多。
盏合再也绷不住了,从嫁到漠北直到现在,积攒在她心里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此刻如炮火般爆发了,她含着哭腔低下头去,两颗泪珠从眼中滚落,打湿了华丽的衣襟。
“我和亲……究竟…保住了什么……”她啜泣着,眼泪止不住地流,怎么擦都擦不干净,“中都保不住……中原的土地和百姓……我也都……”
她彻底失态了,没有了大汗的皇后或是一国公主的样子,现在的她就只是个可怜而又无助的小姑娘,正用袖子不停地擦拭泉涌似的泪水,支支吾吾地销毁着她曾经不切实际的幻想。
“什么保大金一时安定,都是假的……我甚至…连这个都做不到……带着嫁妆和亲漠北,和资敌有什么区别……”
梨花带雨的盏合如坠冰窟,清瘦的身子颤巍巍的,她感觉自己正在被严酷的寒流侵蚀,五脏六腑已被冻得僵硬,就连穿林而过的温柔晚风,都跟冰溜子似的把她砸得生疼。
直到身边的男子突然凑上前来,将她圈进了自己的臂弯。
“这不是你的错。”
楚材清澈柔和的声音在盏合耳边响起,他滚烫的身躯犹如寒冬腊月里的一碗热汤,只一眨眼的功夫,便将盏合体内的坚冰融化了。
“无论夜有多长,太阳总会升起来的。”
楚材轻轻拍了拍盏合的后背,就放开了她,后者苍白的脸上挂着泪痕,一双杏眼肿得活像俩大核桃,她呆若木鸡地凝视着楚材,只愣了几秒便倏地扑了回去,放肆地把脸埋进了他的胸口。
她抓着楚材,稀里哗啦地哭了半天,还把眼泪全都抹在了他的衣服上,直到她的哭声渐渐消失,静静俯视着她的楚材方开口问道:“现在好点儿了吗?”
“嗯……”我见犹怜的盏合点了点头,情不自禁地伸手环住了楚材的腰,“谢谢你。”
闻言,楚材终于放下心来,但他又感觉哪里不大对,就掰开了盏合的双臂,向后退了一步。
哪知盏合又抱了上来,吓了楚材一跳,这回他是真觉得不妥了,就忙不迭闪到了一边。
“只许你抱我,不许我抱你吗?”见楚材有意躲避自己,盏合解释道,“别担心,我就是想感谢你,没别的意思。”
说完,她就给了楚材一个深沉的拥抱。
约莫一刻钟后,释放了压力的盏合心情好了许多,脸上也浮现出雨过天晴般的浅笑,但她的眉间却仍有一抹愁绪。
“我时常会想家。”她道。
“我也一样。”楚材在旁附和。
盏合迷茫地望着前方:“起码你回去过,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了。死的早便罢,若真有福气活得长久,将来的我又会归于何处呢?”
经历了过去的一年,楚材已不愿再想这些令他心烦意乱的事了:“珍惜现在吧,未来之事谁又能知?”
“也是。”盏合瞥向楚材,勉强笑着,“就算回不去,也有你在。”
虽然早就是朋友,但他们真正亲近起来,也是到漠北之后的事了。
未几,两人萌生了回去的想法,就打算原路返回,不成想刚刚掉过头来,楚材就赫然听到了一些若有若无的声音,他心下一紧,遂停住脚步,聚精会神地聆听起来。
盏合站在他身后:“怎么了?”
楚材扬手示意她噤声,他竖着耳朵,没多久便再次听到了那个声音,它变得比方才更清晰了,且听起来不像是猛兽的嘶吼。
这不代表楚材会放松警惕,他需要找到声音的来源,从而确保他们离开时可以避过这个隐患。它是持续着的,忽大忽小、忽高忽低,渐渐地,楚材辨认出来了,这应该是个女人的呻/吟声。
“是不是有个女的在叫?”盏合也听到了,就凑在楚材耳朵后头小声问。
这么晚了,森林里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叫声,未免太过诡异。楚材心想,子不语怪力乱神,首先排除闹鬼,那应该就只有被歹徒伤害这一种可能了。
既然是呻/吟,那这女子大概率负伤了,楚材不敢确定歹徒是否还在附近,但他总不能见死不救。
“我打算过去看看,她可能受伤了。”楚材先过问盏合的意见,“不过也不一定,你若害怕,咱们就回去。”
盏合摇摇头:“我不怕,能救一个是一个,过去看看吧。”
她早就注意到楚材腰带上挂着的金柄匕首,所以心里有底。楚材亦然,只要有武器在身,以他的能力,制服两三个歹徒还是没有问题的。
况且,就算碰到一个团体,或是真的闹鬼什么的,他手上还有一枚银戒指呢。
楚材一手提灯,一手拉住盏合并将她护在身后,蹑手蹑脚地往声源处走去,听着那声音愈发靠近,他不禁心里发毛,因为它听起来很熟悉,总觉得是从自己认识的人嘴里发出来的,可他努力地想了半天,也没想起那人是谁。
然而离得越近,楚材就觉得这声音越不对劲儿,听着已然不像痛苦的呻/吟了,反而像是……难以言说的那种。
坏了,坏了!
那女人婉转的嘤咛正与某个男人低沉的喘息声交缠在一起,就在楚、盏二人顿觉异常,准备趁机溜走时,那旖旎的声音竟戛然而止——
霎时,两人怔在了原地,与趴在树干上震惊回头的男女八目相对,气氛瞬间尴尬到了极点。
在凝固的空气中,他们于心理上达成了惊人的一致。
‘他妈的,完蛋了!’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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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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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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