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摇头,“未必,所有箱子皆装满铜板,没有地方可以藏人。”
“那他藏在哪?”沈晏初追问道。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柳如颜有些迟疑地开口,“那便是李炳自己走出的营帐。”
“怎么会?”沈晏初心下震惊,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联想到这件事是李炳自己一手策划。
“目前仅是推测。”她缓过气,淡淡道,“倘若账内并没有第二人在场,李炳制造出被人劫持,遭遇不测的假象。甚至可以进一步推测,上个月的曾进失踪案,也是曾进自己一手策划。”
如此一来,便可做到凭空消失。
沈晏初继而反驳,“此番也不过是你的推测。”
她揉出笑,“曾进失踪那晚,我去探查过现场,发现草丛中有一条明显的压痕,但奇怪的是,那条痕迹太过规整。按理来说,人若遭遇袭击,不可能半点挣扎的迹象都没有,除非,人已当场暴毙。”
“但矛盾又出现了,根据现场的出血量来看,不足以造成死亡。再加上痕迹中断,若是凶手将他转移走,凶手又是如何做到,不在草丛中留下任何痕迹?”
她顿了顿,接着说:“唯有借助一种特殊的工具。”
说到这个工具,军中有个传说。
一位姓高的将军率兵攻打胡兵城池,而胡兵把护城河上的吊桥板全部拆掉,导致军队无法前进。某天傍晚,高将军走出军营,忽然看到河边觅食的大雁,他受到启发,让人砍来柳木棍,制成高跷,令士兵绑在腿上练习走路。
经过练习,士兵们都能踩着高高的柳木棍行走,最终成功渡河,收复了城池。
“巧的是,后来我在河滩见过这种痕迹,圆形,铜钱般大小。若是凶手掳走曾进,他为了不留下痕迹,踩着半人高的高跷,肩头再扛个糙汉子,一路摇摇晃晃地下山,跟表演杂耍似的,他不嫌费劲?”柳如颜认真道。
“噗——”董轻弦不合时宜地发出笑声。
她揉揉眉心,满脸严肃,“我若是凶手,必不会这样做。”
“没错,何必如此麻烦。”董轻弦附和她道。
“除非,这件事乃曾进自己一手谋划,其目的,就是为了隐匿行踪。”
“他为何要这样做?”沈晏初不解。
柳如颜仔细想了想,方而开口:“倘若宋军攻下南汉,便如猛虎添翼,势必会对北汉,甚至南唐出手。南唐暗度陈仓,为阻止宋军取胜,最合适的法子正是军中无主将。”
“不过这些都是我一厢猜测,如今情形尚未明朗,还真是不好说啊。”她坐回席榻,仰面躺下,声音懒懒地道。
沈晏初听了半晌,终是点头:“不乏有这个可能。假设南唐希望宋军战败,他们可以借助军中出了细作大做文章。譬如李炳,他将事先备好的迷烟点燃,再召自己的亲兵进来奉茶,亲兵吸入迷烟后,会陷入幻觉,而这时,李炳装扮成普通士兵,堂而皇之地走出营帐。直到茶盅落地,外面的亲兵突然惊醒,误以为李炳遭人暗算。”
“你说的没错。”柳如颜打了个响指,“不过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知晓内幕的人不多,底下的小兵并不知情。”
沈晏初乜向她,“所以,你打算把李炳和曾进的事情告诉谢烽?”
“我哪会啊。”她摇头失笑,“且不说这番推测对不对,即便是事实,我也不想趟这个浑水。”
“明哲保身?”沈晏初略一合计,“也唯有如此了。”
“嗯嗯。”她继续点头,然后在草席中翻了个身。
沈晏初盯着她背影,“大白日的,你懒在床上做甚?”
柳如颜阖上眼,“你们且忙自己的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思考下人生。”
沈晏初嘴角抽搐,睡觉都能被她说得冠冕堂皇,“既然无事可做,陪我去上山,采点皂角。”
她摆摆手,“昨日才去过山里,要去你自己去。”
“一起去。”
“让董轻弦陪你。”
“就要你去!”
“呦,给我装大爷,长出息了啊。”她突然坐起,阴恻恻地笑。
沈晏初转过身,负手而立,“原想看看山里有没有什么雉鸡,开开小灶……”
他说着,回眸睨了她一眼。
却见柳如颜穿戴整齐,站在他身后,“爷,您是要去哪座山头,我见东面山里有许多雉鸡,呃,是有很多皂角,纯野生,纯天然!”
他愣了愣,“好,你带路。”
“好嘞——”
东山脚下。
柳如颜背着竹筐,足底踩着桐油鞋,裤脚被她高高挽起,试图蹚过山间的一簇小溪。
溪涧澄净,水底湿滑的鹅卵石覆满一层浅绿色的青苔,在流水冲刷下,青苔卷起绒毛般的嫩叶,细细软软,柔顺舒展。
她眼神专注,看着脚下,桐油鞋踩下去时,沁凉的溪水会没过她的脚面。
显然这些青苔十分滑腻,偶尔还会栽个跟斗,溅起一阵凌乱水花。
但皂角树近在眼前,横在她面前这条的水哪怕是再难走,也得咬牙蹚过去。
她睨向不远处的某人,迎风而立,像阿飘一样站在水面上空,端得是纤尘不染,仙姿逸秀。
柳如颜暗自靠拢过去,冲他扬起笑:“青苔太滑了,不如你背我过去?”
背她?
沈晏初怔忪,许是心底想到什么,表情变得十分古怪。
“有脚自己走。”他皱眉。
柳如颜再次拦住他,“喂,我好心陪你上山,你却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算什么兄弟?”
沈晏初:“……”
“也行,若是不想背我过去,在下也不奉陪,咱这便回去。”
沈晏初凝了她半晌,内心挣扎过后,终是妥协:“还不跳上来。”
“好嘞——”她变脸比翻书还快,勾住他脖子,立马跳到他背上。
身子刚挨过来的那刻,他就当场僵住,等到那双纤细的小腿勾住腰身时,沈晏初只觉得脑子犯浑,差点栽进水里!
之前也不是没碰过她,那时顶多觉得羞愧,想不到再聚首,会变得这般难堪。
沈晏初冷心冷情惯了,脸皮也生得厚,然而一张俊美的皮相下,耳垂在秋阳中微微泛起了红。
他埋头便走。
“走错了,是那个方向。”柳如颜勾住他脖子,拿脚尖踢了踢他。
他掉头再走。
“又错了,你怎么走路都不看路的?”她埋怨,温热的呼吸喷在他颈间。
他汗毛竖起。
仲秋过后天气转凉,但他胸膛似乎蕴着一团火,沉默而炙热,喷薄而待发。
溪水倒影出两人的面孔,他随意瞥去,随即愣住。
倒影中,他看见她的脸,嘴角向上弯起,似乎缀着笑意。
而他的眼神,晦暗陌生。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他……
沈晏初不傻,凡人的七情六欲,在他眼中从来都是无处遁形。
包括他自己。
记得当年初学心法,舅父曾对他说过:
“苍冥焚心诀,忘尘、忘我。喜怒悲欢皆是禁忌,爱恨情仇皆是虚妄。”
“晏儿,你须谨记,焚心诀练至第八重,酒与色沾染不得,触碰不得,此乃修行之大忌!”
后来他追随舅父修习,渐渐的,他性情变了。
他学会了隐忍,学会了克制。
曾经的他眉目生动,意气风发。
后来的他冷漠无情,心如死灰。
这世间万物,对他来说就像是过眼云烟,曾经所喜爱过的,对他来说更是变得微不足道。
他凉薄寡欲,阅尽人间疮痍。
他心无旁骛,武学登峰造极。
这么多年下来,他孑孓一人,习惯了孤独,习惯了清冷。
十年修行,他冷眼旁观天下事,却唯独对她动了心。
若说酒色是穿肠毒,蚀骨药。
那么,在他当初敞开心扉,心里装进这个人的时候。
他便知道,自此,再也戒不了她。
现在回想起舅父所说的话,他只想怅然一笑:
——人生在红尘,若没有了欲念,又与死人何异?
他不想做个死人。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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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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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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