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头顶扎一根冲天小辫,周围的头发剃得短短的,发式不男不女,瞧着有些滑稽。上身穿一件粗布棉袄,下身扎一条又肥又大的棉裤,脚上穿的棉鞋灰突突的,鞋尖上还破了个窟窿。孩子拿糖的小手肿得水萝卜似的。定睛看去,手背上还长了几个红红的冻疮。
简宁拉了拉房子陵的衣袖,满脸疑惑,她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小可怜居然是她的七七。房子陵正要说话,那妇人觉出味儿来,忙不迭道:“春儿果真有七岁。她平日里不肯好好吃饭,因此长得矮小些。夫人带回去好汤好饭地养两年,你瞧那小模样,别说丫鬟,就是少奶奶也做的。”
那妇人还待鼓噪,当家的哎哎两声截住她话头,斥道:“胡说八道些什么!”转过脸来对房子陵道:“不瞒官人说,春儿打小身体就不好。一年到头也不知请多少回大夫,抓多少副药。这两年她渐渐好起来了,家里那点子积蓄也给折腾得差不多了。春儿又懂事又乖巧,咱们做爹娘的哪里舍得。实在是养不起呀。您带回去好好养上两年,不是我夸口,真真一个美人胚子。”
又道:“不瞒您说,去年书院有个嬷嬷找上门来要接她去做干女儿,被我用笤帚打了出去。咱们再穷,也不能把女儿往那种地方送。官人一看就是读书人,春儿跟你们回去,你们绝不会亏待她。让她给小公子做个伴儿,那是她的造化,总比在家里吃苦强。”
简宁听着那些话,看着君虞和那孩子,心中岂一个痛字了得。最令人伤心的是那孩子就在屋里,养父母的话她似是听懂了,又似乎完全不懂。嚼着糖,无事人一般。反倒是君虞听着大人们说话,一脸怜惜地看着他身边的小人。
简宁拉了拉房子陵的袖管,拉过他手,在他掌心里以指代笔写了几个字。房子陵看得明白,笑着摇了摇头,向君虞道:“你把女孩儿领过来,给你姑姑好好瞧一瞧。”君虞便向那孩子道:“那是我爹、我姑姑,我陪你去见一见好不好?”那女孩儿吃了他的糖果,不再怕生,任由他牵着走上前来。
简宁俯身向那孩子伸出手,一把扶定她单薄的肩膀。方才离得远,不曾看得真切。此刻二人面对面,简宁仔细打量她面庞。孩子的眉眼长得极其标致,眉宇间带着一股子英气,鼻梁高挺,下巴尖削,双耳生的尤其阔大,衬得那张瓜子脸格外精致、小巧。简宁这时有些相信这女孩儿是七七了。因为同为子女,她比珏儿、琰儿长得更像他们的父亲。
“你叫什么?”
“季春,爹娘叫我春儿。”
“春天生的?”
“嗯”
简宁心中暗暗推算,十月怀胎,七七是该生在春天的。又问:“你多大了?”孩子道:“我爹娘都说了,七岁。”
简宁点了点头,看向房子陵。房子陵便对那孩子说:“你可愿意给小哥哥做个伴儿,以后让他教你读书好不好?”孩子露出天真的笑容,问道:”是不是以后都有糖吃?”房子陵含笑道:“要多少有多少。”说着,捋了捋她头顶的小辫儿道:“再把头发好好蓄一蓄。”孩子兴奋道:“好呀!好呀!”
那当家的插嘴道:“官人有所不知,这孩子生得太好了,怕被歹人惦记,这才给她剃的头,扮作这副邋遢样儿。您领回家好好拾掇拾掇,就知道值当不值当了。”
房子陵因听他在孩子面前越说越没遮拦,心下有些不快,便叫君虞领着人去东屋里略坐一坐。这就从袖笼里掏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交予房华,说道:“这是二百两通兑银票。今日我就把人带走,明日请牙婆来办交割,再付余下的五十两。你们可信得过?”
夫妇俩几时见过这样大的手面。从房华手里接过银票,当家的虽然不识字,仍是翻来覆去看个没完,口中道:“恁多银子,就凭这两张薄薄的纸儿。拿在手上,一些儿份量也没有。还是大银锭子揣在怀里踏实。”
房子陵听他话音,向房华使了个眼色。房华会意,将随身的钱袋子掏出来,拍在那男人手里。当家的也不客气,摸出一块碎银子拿牙咬了咬,又将整个钱袋子放在手心掂了掂,足有三四十两。光这些碎银子,已经是他家好几年的开销了。这才满意道:“官人是读书人家,咱们自然是信得过的。春儿在家吃了这么些年的苦,也该去享福了。”说着,将孩子从东屋里唤了出来,夫妇二人叮嘱她几句。那孩子哎哎地连声答应,倒也不见得怎么伤心。
简宁实在厌弃这样的交易,两下里既已谈妥了,便站起身来道:“君虞,你牵着小妹妹。咱们走吧。”那对夫妇这时才想起客套来,边送出门边说些礼数不周,连杯茶也没奉之类的话。房简二人头也不回地出了院门。只君虞拉着那孩子一步三回头。
房华落在最后,走到房门外忽然立住了脚步,回身道:“明日交割了文书,咱们可就再无瓜葛了。二位只当从未见过官人和夫人。”夫妇二人忙不迭称是。
房华又道:“还有一句话,是小弟的私情。二位听我说,你夫妇二人得了这注横财,切莫招摇。村里人多口杂,难保内里没有嫉妒眼红的。那小闺女本就是二位抱养的,万一有那多事之人,报到官府。细究起来,不是了局。依我看,二位不如带着钱远走高飞。这些钱拿来买房置地,到哪里尽可以过活了。”
夫妇二人早有计较,当家的连声道:“您说的极是。咱们也是这么想的。等明日交割了,就收拾收拾投奔梁州的亲戚去。”房华道:“那样最好。”说罢,拱了拱手,告辞而去。
方海在门外等候多时,冻得手足发僵,正在马车旁搓手跺脚。忽听木门内传来脚步声,他正了正头上的兽皮帽,迎上前去打开木门。
“婉儿,把孩子抱到车上来。”
简宁撂下这句话,便踩着踏脚凳,撩起门帘子钻进了马车。方海不明所以,婉儿冲他挤了挤眼睛,他方明白多半是给气到了,这会子别出声,当个哑巴好好当差便是。
婉儿颇费了些口舌,哄得那孩子松开君虞的手,将她抱上了马车。房子陵上了马,隔着帘子向车里道:“今日出来得久了,我得赶回城去。过两日再见吧。”简宁不应声。婉儿从车里递出来个毡布包袱,说道:“大爷交代的东西,夫人已经做好了。”
房子陵命房华接了,仔细收在马鞍下的褡裢内。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疾驰而去。君虞不放心,骑着他的青骢马,远远地跟着马车行了几里地。眼看就要到简宁落脚的庄院了,方才拨转马头回城去了。
简宁落脚的庄院,坐落在大都城外南郊,是甄夫人数月前托京中熟人出面置下的。原是刑部罚没的私产,已经空置了十几年,房屋破败,园圃荒疏。不过,这庄院有两样好处。一是相距驰道不过半里,往来大都城,只消半天功夫。二是左近无邻无里,甚是清静。为防人多口杂,庄子里只一个看门的老苍头,两个粗使的婢女,一个厨子和一个负责采买、守夜的杂役。俱是甄夫人细心安排的可靠之人。
简宁在此已经居住了十来日。期间除了房子陵差人送口信来,约她今日去接七七,再无人上门。今日是她抵达大都后头一回出门。自从跟随皇甫谦的马队从石头城出发,一路北上行至范阳地界,便与他分道而行。皇甫谦率队取官道直接进京,简宁则由甄夫人安排在范阳住了两日,交代了些事宜,方在霍家武士的秘密护送下,经山路抵达大都城郊。
简宁从甄夫人口中得知,霍英已经被老爷子圈禁了。甄缑带着希文和希平兄弟二人住在大都城内乌衣巷的霍府大宅,一面主持家务一面照顾两个在国子监进学的儿子。简宁并未问起霍英被圈禁的原因。料想他虽被皇甫谦寻了个过错,革职回家,倒不至受此家法。多半是老两口回过味儿来,也未可知。其中原委,甄夫人没说,她也不便细问。
“姐姐,孩子已经沐洗好了。”
“除秽的草药用了吗?”
“用了。”
回到庄院,简宁先命厨娘给孩子煮了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面,配上炒鸡子、酸白菜。别看孩子小,胃口倒大。应是许久没有吃过荤汤精面了,一大碗面连带那些配菜,吃得是一星儿不剩。一放下碗筷,便接连打了几个饱嗝,险些把那些溢在喉咙口的面菜给呕出来。
简宁看在眼里,从未像今日这般痛恨独孤氏姐弟。对他二人,她原是怜悯大于怨恨的。可就在今日,当她抚拍孩子背脊的时候,不自觉地咬紧了后槽牙。孩子觉出不对劲儿来,歪着脑袋,睁圆了眼睛看着她,问道:“姨姨是在生我的气吗?”
简宁扯动嘴角,微笑道:“下回吃饭,不许吃得这么快。”孩子点了点头。简宁又道:“从今日起,你不姓季了,你姓皇甫。平日我就叫你七七。等进了学,再给你起个大名。好不好?”孩子乖巧道:“姨姨给我起什么名儿,我就叫什么名儿。”
简宁揪了揪她的小辫子,说道:“别叫我姨姨,你是我女儿,以后要叫娘。”七七一怔,随即从圆墩子上站起身来,扑通一声跪在简宁脚边。不等当娘的去拉她,一连磕了三个响头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娘。我一定听你的话,好好伺候你。”简宁强忍着眼泪,蹲身将她一把搂在怀里。
用过饭,简宁叫婉儿领七七去沐浴更衣。自来大都的路上,她和婉儿成日坐在车里无聊,便一直为三个孩子做衣裳、纳鞋底。七七的衣袜,因为没有现成的尺寸,简宁估摸着按六岁孩子的身量来裁制。没想到她这样瘦小,那新衣裳穿在身上,不是袖子长大,就是裙子绊脚。杰伊文学网
简宁将七七抱在膝头,同坐在梳妆镜前,拿指尖挖了些面脂,涂在那红扑扑的脸蛋上,细细抹匀。七七看着铜镜中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抿唇笑得开心极了,奶声奶气道:“娘真好看,我也好看。”
今日直到此刻,简宁方才展颜而乐,捏着七七的鼻子道:“等你长大了,一定比娘还好看。”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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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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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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