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知道他?”司危发现有希望,追问,“那他在哪?”
磐湘一时间闹不清这位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气息阴诡的少女和太子长琴什么关系,他犹豫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大概七八|九百年前……总之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听说太子长琴就已经死了。”
————
虽然辛商城也有白天和晚上的说法,但这种说法更多是存在于居住在这里妖魔的意识之中。毕竟无论是所谓的“昼”还是“夜”,天空都不会有任何变化,只有城中巨大的钟与轮|盘缓缓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这倒不会有任何不便,因为妖魔和人族的作息很不同,大家更愿意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去睡觉,而非固定的时间。
从天鹿城到辛商城走了不到两天路程,沐星莁处在一种可睡可不睡的状态。这种状态很大程度意味着,如果有个人陪她聊天的话,那么她就会选择不睡。然而巫炤看上去不是特别会主动找话题的人,尤其是现在他们之间似乎根本没什么别的话题——回忆那些过去,几乎成了唯一可能的话题。
但她莫名的,不想和巫炤谈论西陵和轩辕丘的那些事。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想让巫炤想起那些回忆,还是……自己不敢面对可能造成的后果。
要不还是去睡觉吧。
沐星莁起身起到一半,又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
她动作停在半空,回望巫炤,后者正十分端庄优雅地站在她那面陈列了各种堪称“魔域最古怪的东西”的墙面前,背着一只手,仰头观看。
沐星莁简单判断了一下,巫炤大概是在看那只鮟鱇鱼——鱼脖子上挂了个小纸牌,上面用充满恶趣味的字体写着五个大字:“不要怜惜我!”
为了防止巫炤被咬,她走过去,巫炤正好转头来问她:“如果碰它会怎么样?”
“它会追着咬你。”她十分无情道。
如果现实中有画本里的对话栏的话,巫炤此刻的对话栏大概全是点。他将视线往旁边一偏,停在另一个东西身上。
比起呲着一排尖细小牙双目突出仿佛吊死鬼的鮟鱇鱼,这个则完全无法看出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个圆柱形、两端偏圆的略粗长条,尾部弯了个不明显的弯,头部微微翘起,整体呈现出黑褐色,质地看上去不软不硬。但似乎因为时间太久,一时间看不出来是什么材料。
巫炤:……
他对此产生了一种猜测,但又很快否决,不着痕迹地“看”了沐星莁一眼,问:“这是什么?”
“……”
沐星莁仔细看了看巫炤的表情,他面色非常平静,微微低着头和她对视。虽然闭着眼睛,但给她的感觉却像是,他正在十分专注的看着她。
“……是我曾经在人间河流中见到的一种夔牛。”
感谢巫炤,让她终于有机会可以告诉别人:这东西丫的不是○!是夔!是夔!
她产生了一种吐苦水的冲动:“那里远离中州,气候温暖,这种动物——”
她指了指架子上那坨不明物体,加重动物两个字,“数量很多,我闲的没事就用兽毛扎了一个。”
巫炤点点头。
沐星莁问出了原本打算问的问题:“你要洗澡吗,巫炤?”
————
如果磐湘没有感觉错——不,他不会感觉错,他对别人的情感波动非常敏感——司危应该有一段时间伤心失落。
但没过多久,她又平复了这种感情,低头摆弄着手镯不说话。
磐湘摸摸头,识相的也不再叽里呱啦。
是因为惨烈的变故让这个原本可以无忧无虑被宠爱长大的少女的心境终究也发生了无可逆转的变化。她几乎可以说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和巫炤一样,成为不幸的“幸存者”。这让她自然而然套上复仇的枷锁走进烈火。
已经失去了太多,再失去一个,似乎也不算什么。
司危握紧拳,充满恨意地盯着自己的手,咬住了牙。
“你!”她站起身,语气不悦地吩咐磐湘,“带我去披香阁!”
她要到看看,那是个什么地方,沐星莁要带巫炤去还不让她跟着。
磐湘表情肉眼可见一扭曲,“你说……哪?”
“披香阁。”司危将这个名字重复一遍,危险问,“怎么?”
“不行啊不行!”磐湘满脸惊恐连连摆手,“我姐不让我去那,说我要再去就把我翅膀撕了!这可不成!而且那不是什么好地方,披香阁主是个大变态!”
他似乎想到什么恐怖的回忆,打了个寒战。
“那什么阁主不是沐星莁的朋友吗?”司危抱着胳膊睨着磐湘,好像在说[你在骗我]。
“那你让沐星君带你去。”磐湘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决定把这个锅甩给沐星莁,“反正我是不能带你去。而且现在……”
他往外面看了看,“披香阁里应该很忙碌,我们去了恐怕有危险。”
司危将信将疑地坐回原处,向走廊另一端看了看。
……还是不要去打扰巫炤和乐商好了。
她将视线继续转回磐湘身上。
“……那你说辛商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乐商不是让他跟着她以供差遣吗?
“好玩的地方有哇!多了去了!今天外面这么热闹,沐星君却把你们领回家,我还纳闷呢……”提到逛辛商城他来了劲,直起上身,热切盯着司危,冲外面偏了偏头,“我带你出去玩玩,怎么样?”
司危点头。
另一边,沐星莁抬眸,偏了下视线,感觉到司危和磐湘出了门。
磐湘虽然看起来不着调,办起事来还是相当靠谱,心地不坏。而且他那种过度的热情总是让人难以拒绝,各种软磨硬泡加上他那副看起来楚楚可怜又惹人怜爱的小脸大眼睛,最终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事都能被他办成。
有他在,司危在辛商城里玩也不会有危险。毕竟他姐姐磐溪在辛商城有很大面子。
胸前又传来一阵刺痛,像闪电划过夜空一样,短暂而刻骨。沐星莁长睫颤了一下,有点棘手的“啧”了一声。
看来身体状况比她想的还要糟糕,这次之后,她大概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
但想到正在洗澡的那一位,她又不太想走。
殿门很好的隔绝了水声,沐星莁抱着胳膊倚在门口,头靠在墙上,盯着地面发呆。
发着发着,殿门内的景象忽然不受控制地飘进了她脑海。
比如氤氲的水汽,飘在水里的长发,流畅紧致的肌肉……想法到锁骨处骤然停住,她激灵了一下,快速甩甩头,甩掉这些有颜色的废料。
沐星莁你在干嘛啊沐星莁!
她疲惫又无奈地捂住额头,十分苦恼长叹一声,拖着步子回到房间。因为满腔乱七八糟的郁结无处宣泄,可怜的屋门被她甩出一声巨响。
正泡在水里的巫炤动作停了一下,慢慢抬起头。
湿漉漉的头发和水汽让他看起来更加精致、绝艳,充满沉默的攻击性和神秘感……还有一丝无辜。
他涉水出来,擦干全身后穿上衣服,推开内外两层殿门。
旷大的走廊和大厅只有灯光明亮的照着,空无一人,地面倒映出暗色的影子。
沐星莁的房门紧闭,华丽高大的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门看上去非常坚实,无法判断出里面的情形。
巫炤收回视线,走回自己的房间。
次日。
刚看到披香阁鲛纱飘扬的檐,沐星莁就感觉到了那股热烈氛围。笙歌起伏如浪,四周堆金砌玉,过得都是纸醉金迷。
第一道口,一男一女两只美貌的妖迎上来,颇有种投怀送抱的感觉。他们停在沐星莁面前,伸出了手。
沐星莁扯开一个转瞬即逝的笑,非常上道拿出一个流光内藏的珠子放到其中一妖手里。
“谢谢大人。”两妖笑着退下了。
沐星莁拉着巫炤继续往里走。
从外到里共有六个“关口”——至少沐星莁把它们称为关口,因为需要交过路费。
准确来说,披香阁并不是纯粹的风月之地,更像是辛商城博卖会下一个专门的客栈。这里兼有魔域的美食,美妖(男女都有),最重要的是这里有每次博卖会最全的消息。因此每博卖会前,披香阁总是格外拥挤。
而在博卖会没有举办的时候,披香阁就玩得比较限制级了,这主要是他们阁主有总有奇怪的xp。
站在最后一处,也就是过去之后就是正门的地方的是位貌美的鱼妇,她瞧见沐星莁,迅速迎上来。
“沐星君~您可真是许久没来了!”
沐星莁:……
沐星莁:你这个台词很容易让人误会啊!
巫炤的存在感莫名变得强烈起来,沐星莁正要掏钱“过关”,妖娆的鱼妇姐姐忽然注意到了她身后竟然还跟了位男子。
“呀,这位大人——”
沐星莁不着痕迹的挪了下步子,挡住巫炤。
“他是和我一起的。”她说。
以沐星莁的身高当然没发把巫炤完全挡住,但她这个动作的意味却非常明显。鱼妇姐姐愣了一下,随即弯起眼睛,笑得揶揄:“理解理解。”
她笑着又打量巫炤几下,随后看向沐星莁,“您确实该有个人。”
沐星莁不反驳也不肯定,笑着问:“我能过去了吗?”
“当然。”鱼妇姐姐接过她的东西,让开道路,“是来找阁主的吧,她正在忙,恐怕要您等一下了。”
她招呼来一位美女蛇,“你带这两位大人去独间,不要怠慢了。”
美女蛇点头答应着,转身对两人说:“二位大人随我来。”
————
并不是所有妖魔都追求肉|体的乐趣,他们只要满足了自己对宝物、力量或者是收集绝版且没用的东西的欲望,披香阁就可以挣到钱。
……
当然可以挣到钱,钱都是进门前给的好吗?!
沐星莁探了一遍玉牌,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本限制级画本。
“……所以说为什么磐溪总不许磐湘来这种地方。”空气太安静,一墙之隔的地方可能在进行奇怪的事,沐星莁随便找个话题打破寂静,“太败家了。”
“这里的妖魔是奴隶吗?”巫炤问。
“算是贵族豢养的玩物吧。”沐星莁随意抬了下眼,“这种事在魔域并不少见。可以想成为……大家虽然都是妖族,但终究是不同的妖。何况这种事在同族之间也不是没有。”
“譬如见思族。有过得好的,但更多还是被捕捉奴役,贩卖见思族一直是魔域贵族市集中颇受追捧之事。”她看了眼巫炤,“披香阁就有很多见思族,作为欲望和迷恋的投射,它们价位很高。”
“……那白泽呢?”
“白泽?”沐星莁笑了一下,“你是说我吗?”
巫炤点头。
“我嘛……”她吸了一口气,笑道:“虽然我没有城,但我还算有钱的。”
“……”巫炤沉默了一会儿,“我不是指的这个。我是问,你为什么会在人间。”
“我不是和你说了,我是去养伤……”
“我知道你为了养伤离开魔域,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不在族里?”
沐星莁:“……我……”
她没有回答出来,敲门声适时的响起,打断了她。沐星莁迅速过去开门,留巫炤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她。
一个绸罗鲛纱曳地的貌美女子踏进门来。
火红的头发,火红的眼睛,火红的嘴唇,惨白的皮肤,凌厉又艳丽,让人看到以后毫不怀疑如果贸然靠近她,一定会被烧死。
她赤着足,动作在看见屋里还有一个男人的时候停了下来,那双让沐星莁非常想挖掉的眼睛在两人身上如毒蛇吐信一样游走几遍,最终定格在沐星莁脸上。
她含了点笑意,阴阳怪气开口,仿佛在模仿某个人的强调和话语:“晏林京,我不需要。还有,等我从人间回来,你也差不多该寿终正寝了吧?”
在沐星莁那种“看不惯她又打不死她”的愤愤表情里,披香阁主晏林京非常愉快地笑了:“你做的可和你说的不一样,这不是——”
她视线若有若无瞄向巫炤。
“……我来找你有正事。”沐星莁忍了忍,努力平心静气说。
“会带个男人来我这,正事还能是什么?”她眼睛弯成月牙,笑得露出整齐的牙,绕过沐星莁,缓缓靠近巫炤,“让我看看让我看看,给你们准备个什么样的房……”
沐星莁顾不上巫炤的反应,大跨一步拦在她和巫炤之间,护崽子一样把巫炤护住,“你别乱来。”
晏林京愣了一下,随后呵呵笑起来。沐星莁一脸麻木,冷漠看着她笑到够。
终于笑够之后,这位阁主端正了一下神色,径自坐到桌边:“说吧,求我什么事?难得你来求我帮忙。”
沐星莁:......
“我的萤火断了。”她说着,将那堆碎片摊在桌上。
晏林京的瞳孔微微凝滞,慢慢站起身,动作因为过度震惊变得僵涩。
“你……”她视线在沐星莁脸上停留片刻,“拿刀自杀了?”
“怎么可能。”
“那它为什么会断?”晏林京反过来问她。
“这是我想问你的。”沐星莁背对着巫炤,向晏林京使了个眼神,“我想让你……帮我查一查。”
晏林京看了眼巫炤,随后了然。
“这个简单,但你首先也要告诉我,这位……和你是什么关系。不然我没法施法啊。”
沐星莁面无表情看着她——不知道什么关系也不耽误她施法。
“欸~就当满足我的好奇心了。”晏林京抛来挑逗的媚眼。
“是我前世夫君。”她报复般笑着说。
果然轮到晏林京睁大眼睛,一时间说不出话了。
……
“将手搭在一起。”晏林京下令。
沐星莁伸出手,在巫炤面前微微张开。修长的手指,温柔弧度的指尖,巫炤似乎恍神了一下,将自己的手放在她手上,微微用力握住。
晏林京脸上闪过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她招手,房门次第关闭,纱帘垂落,难得正经的声音在三人中响起:“这世间有千丝万缕的连线,将有关系没有关系的无数人连结起来。我所施展的窥命之术,并非看天命,而看人为。”
[人为的羁绊]
沐星莁非常理智的认为,单纯的前世缘分不足以让她的萤火自断,也不可能让一个人接连三世——至少三世——无论男女,都长一个样子。
她更倾向于,这是某种捆住了她,而另一端联系着巫炤的枷锁。
但这种猜测过于禁忌且恐怖,让她忍不住会联想到更多,没有切实的依据就不可想也不可说。
五彩流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旋转穿插,天地间仿佛出现许多看不见的丝线,地幽宫与天上巨大的命盘日夜不息旋转。
沐星莁自己感觉不到什么,巫炤自然也感觉不到什么,直到满室旋风一样旋转的灵力渐渐收拢平息,晏林京缓缓睁开眼,将手从两人手下拿开。
她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看了巫炤一眼,随后转向沐星莁:“我有些事要交代你,跟我来。”
这是要单独说话的意思。
沐星莁心中微微一震,隐约猜测的事情忽然变得呼之欲出,她也忍不住有点紧张。
她迟疑地看了巫炤一下,晏林京很快接话:“巫炤大人请在此稍待片刻,或者我令侍女带您在阁中定宝楼逛逛。”
常年身居高位不食烟火者总有种独特的气质,巫炤微微颔首,随后向沐星莁投去一个让她安心的浅笑。
“怎么,不放心啊?”穿过一道长廊拐进晏林京自己的房间,看着沐星莁走两步一回头的模样,她装作一副十分伤心的模样,“我的披香阁在你眼里成什么了?放心放心——”
晏林京掰回沐星莁的肩膀,“绝不会把你这位曾经的丈夫给吃了的。”
“最好是这样。”沐星莁皮笑肉不笑从玉牌中掏出那里面的最后一件物品,放在桌上,“这个还你。”
晏林京扫了一眼烫金无字封面,点点头,松开沐星莁,背对她走了两步,“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沐星莁什么都能瞎猜,唯独这件事无法猜测,她呼吸不自觉地放慢了一些,问:“……什么?”
“……”晏林京张了张嘴,努力找了一个听上去不会让人感觉太沉重的声音,“那是罪人的枷锁。”
“你是,他也是。”
————
外间,巫炤安静地对着手中的骨笛发呆。
这是一位大人,虽然感觉是人族,但的确很强。服侍晏林京的两位兽耳侍女互相对视一下,觉得把这位丢在这里发呆似乎不太礼貌,于是其中一个问:“大人,如果您觉得无聊,我们带您去定宝楼随便逛逛如何?”
————
“衔烛之龙拨动时间只能向前,因此你的第二种说法很恐怖。”沐星莁毫无感情地评价。
“在天界就连伏羲也有办不到甚至忌惮的事,何况这天地本身?你又怎么能确定,不周山上那团创世火烧了几千万年,没烧出来点岔子?譬如天地初开时,这世间有魔吗?”
沐星莁不说话,晏林京弯了一下唇,犀利的点破她:“你不是不能接受,你是不想接受。毕竟无论哪一种可能,对你而言都不算什么大好事。”
“但是沐星莁……”她俯身凑近,“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自欺欺人了?”
“……遇见他之后。”沐星莁撑住额头,长叹出一口气,抬眸看她,“你确定吗?他是——”
“我并不能看出来一个人的所有前世,我又不是阎王爷。”晏林京严肃正经的神色逐渐剥落,露出里面那层吊儿郎当不正经的皮,她翘起二郎腿倚着桌边,“但也许大概吧……前世的事儿,谁说的清呢?记起来了,前世勉强和你有关,记不起来,那就完全是两个人,天底下众生都是如此,这一辈子都还没活好,谁有精力关心上辈子上上辈子的事?世道早就变了好吗?”
“所以说……”她看着沐星莁,“你比较倒霉呗,活得不清不楚的。”
沐星莁:……
沐星莁十分不屑且无语的撇嘴,努力咽下去什么可以攻击这家伙的话,说:“不管如何,多谢你帮忙。另外,萤火还有可能重铸吗?”
“渝离如今不在辛商城,如果你不能久留,我可以等他回来后帮你转达你的意思。”
晏林京说,“不过……你当年激愤之下重铸萤火,十分不理智地剁掉了自己的头——如今重铸,还打算加入自己的骨血吗?”
她看上去像在自说自话,“但我不建议,毕竟加了骨血谁知道什么情况刀又闹脾气自己断掉,就像这回。”
沐星莁:“等等……你等等……”
她伸手打断晏林京,指一指自己的脑袋,“我的头在这,你为什么说……我剁了我的头?”
晏林京愣了。
晏林京好像接受到了什么和她认知相悖的东西,缓缓睁大了眼睛,然后蹙眉,神情严肃:“不是你砍掉了自己的头吗?”
“虽然我不知道你从哪得来的这个离谱说法……但是没有。我只是放了点血,最多加了几片指甲。”
沐星莁目光沉沉锁住晏林京,两红两绿四目相对,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名为“惊恐”的神色。
“所以……”沐星莁眯起眼。
“所以……”晏林京瑟瑟发抖,呵呵直笑,企图用打哈哈来蒙混过关,“我这么多年,一直以为,你这个头是变出来的来着。”
……
喜提了许多年“带·刑天”的沐星莁终于在今日为自己正名,她收回凌迟晏林京的视线,忍了忍,没忍住:“我觉得你的想法越来越奇怪了!”
她不理解,“为什么你会想到这么离谱的东西?还有,巫炤可是说乐商知道衣昭的事啊,要真有什么关联,她那个时候和巫炤那么亲密,会看不出来?”
“说不定人家姑娘不在意这个,而且正常人转世都不一定长得一样好吗,说不定她自己也不知道呢?”
随着沐星莁一步一句话逼近,晏林京连连后退。毕竟是自己多年在奇怪的地方误会了她,晏林京眼下正在示弱讨好,“你外面那位就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再说谁能想到呢?”
沐星莁停住脚步,晏林京看了她一眼,觉得自己快和她一起纠结起来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提议道:“我帮你恢复记忆得了。”
对上沐星莁望过来的视线,她理了理衣服,正色道:“因为许多事你不知道,所以才会疑惑。虽说很多事知道了只会更痛苦,但你……以你的性子,肯定宁可痛苦也要什么都知道吧?”
沐星莁:“……”
“若真的疑虑难解……”晏林京后退一步,抬手撩开纱帘,“不妨亲自看一看。”
————
定宝楼陈列着魔域各式各样的珍宝。高达屋顶的格架上,每一个方格中摆放着一种东西,光怪陆离,无奇不有。一眼看过去,这里像个巨大迷宫,而迷宫墙上镶嵌了无数不同宝物。
巫炤漫无目的地扫视着这些东西,偶尔停顿一下,对着其中的某件较长时间观看。jieyidazhiye.com
就这样浏览了一半之后,转过一层展架将要到下一个走道时,他停住了脚步。
左手边靠墙摆放的架子上,中间那层与众不同地摆放着一排书。每一本都是单独的,平躺着自左向右排开,上面没有再压着任何东西。
这里不是没有其他书,但它们的封面都很正常,成箧摆放,贴着带字的封条。唯独这些书,无论怎么看都格格不入。
这些都不足以吸引巫炤的注意,就算是撕成一页一页地糊在墙上都不一定能引起他注意,引起他注意的是这些书的封面全部都一样,暗红色,烫着印花,一个字也没有。
与沐星莁那晚拿出来的,她“爱不释手”的书,一模一样。
而在这目测一百多本排开的书中间,有一处空缺,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这本缺失的书,就是沐星莁手里那一本。
巫炤微微歪了一下头。
————
沐星莁闭了闭眼,撩开纱帘走出来。
晏林京一直等在门外,见她出来,上下端详了一番,张了张嘴,半开玩笑道:“你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化。不过,我要怎么叫你?”
“……叫爹吧。”她白了晏林京一眼。
晏林京:“恩将仇报,我帮你恢复记忆了好吗!”
两妖回到外面,没有见到巫炤的身影,沐星莁向晏林京投去视线,后者招来侍女:“人呢?”
得到对方在定宝楼闲逛的消息,沐星莁准备去那里找人,然后带他回去。
晏林京一起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拉了她一下:“对了,等等。”
随后迅速折返,拿回了那本被沐星莁刚还给她的书。
沐星莁看看她,又看看那本书,听晏林京语调轻松甚至有些欢喜道:“正好把这本书一起放回去。”
……
“这本书”是哪本书?
是因为画得太过限制而被几位大妖大魔联合禁止,并于三十多年前绝迹于辛商城的,共计一百二十本的《纵横魔域五百年》画集中的一本。
“放回去”是放回哪里?
定宝楼。
沐星莁呼吸一停,拔腿飞奔,宛如奔命。
在冲进定宝楼看见巫炤的一瞬,对方正站在那个要命的书架前,将一只手搭在其中一本上。
不——要——
她在内心无声呐喊,灵魂已经伸出尔康手,企图让自己别在巫炤面前彻底社死。
而声带还没来得及将她的哀嚎震动出口,巫炤已经翻开了随便一页。
一瞬间,时间静止,世界安静。
沐星莁的内心小人泪流满面,颓然下跪,拧出一声真挚的:嘤!
......有的人活着,她已经死了。
巫炤颀长的身躯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直,像故障了的机关,或者暂时灵魂出窍的木偶,死机了一样。
一个呼吸后,才重新活动起来。
他把书合上了。
呵、呵呵。
沐星莁尴尬地扯开嘴角,笑得比哭还吓人。
巫炤闭着眼睛,侧头“看”向了她。
他依然没有什么大的表情,眉毛舒展眼尾上挑,暗红的痕迹有些颓败地浸开。只有唇角翘起了一些不太明显的却意味深长的弧度。
晏林京完全没有感觉到流淌在两人之间的古怪,她发现巫炤在看什么后,笑着从后面拍了拍沐星莁的肩膀,随后拿出那本书走过去放在空缺处。
“想看这个,正常的嘛……沐星莁之前还从我这借了一本,好久才还回来。”她笑得非常不正经,手指点了点刚才被巫炤翻开的那一本,回身看向沐星莁,“这是接着的下一本,你们要带走吗?话说,这可是辛商城的禁书,除了我这别处没有的,纯享般,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全是画。”
沐星莁脸部肌肉忍不住抽搐。
她笑着眯起眼,缓缓对晏林京说:“住嘴吧你。”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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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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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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