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0 章 时间还是空间

　　缸中之脑。

　　晋炀脑海中首先出现的是这个非常有名的假说。假如人所体验到的世界其实是被创造出的虚拟世界——一个疯子科学家或者超级计算机把人的大脑取出,放入一个装有营养液的缸里维持它的生理活性。通过神经末梢向大脑传递和原来一样的各种神经电信号，来模拟大脑本应体验到的现实世界。

　　这个假想的基础是人所体会到的一切，最终会在大脑中转换为神经信号。

　　在曾经的蓝星上,公元1981年就有一位学者提出了这个假设。当然，不同的文明发展过程中,也都有人提出了同样的假说。星际人认为这是智慧种族在自我意识觉醒的象征，智慧种族最初也是按照本能生活的，和动物没有什么两样,后来慢慢地察觉到自身的独特性,而到了某个阶段,他们又开始恐惧于“如此独特的自我,是否也是在其他个体的控制之下”。

　　“人类成长伴随着对命运的抗争与妥协,不论是强者还是弱者，他们都会对自身和族群的命运产生思考。”——这是某位知名星际学者的名言。

　　晋炀还不至于在副本里突然焕发什么哲学之心,他只是对于恶魔的行为产生了疑惑——假如说，在这艘船上的所有船员都是缸中之脑,那么控制这些大脑的恶魔究竟在想什么呢？

　　如果是人类的话，也许是为了研究，或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掌控欲,当然还有可能是在传统末世的环境下，资源枯竭，人类无法承担以往的生存成本。所以大部分人转入虚拟世界生活,留着少数人维护这个世界的运行，直到整个星球毁灭。

　　当然，如果是后者的话,进入虚拟世界的主角们最终大概率还是会努力回到现实世界,挣脱“命运”的束缚,然后看到更加可悲的现实，或者消沉，或者挣出一条生路来。

　　这是人类的想法。常常有人说“现实比小说更离谱”，这就说明大多数正常人类的作品和想象中，总是会无意识地遵循一些逻辑线——即使是用碎片和巧合创作出来的作品，最终也总能捋出几条时间线，拥有清晰的前因后果。

　　恶魔究竟在想什么呢？

　　晚上的时候，晋炀把调查员重新塞进行李箱——这倒不是他在虐待对方，实际上他是尊重了对方的选择。老调查员似乎真的被吓出了严重的PTSD，一丁点儿惊吓都受不得，晋炀从外面回来，脚步声都能把他吓得滚到床下面去。

　　所以晋炀一打开行李箱，他就钻进去了。

　　晋先生：“……”

　　晋先生多少有点无语，最后只能告诉他：“每天按时出来吃饭喝水，上厕所的时候……就自己从行李箱里打开拉链。”

　　老调查员连连点头。

　　然后就被晋炀推到柜子里，晋先生还在柜子上贴了一张静音的符咒，世界终于清净了。

　　他把调查到的数据汇总，并不急着提交，而是向凌绝发送过去，想要听听对方的看法。

　　绝哥今天一整个白天都在村子里装模作样，他大概明白这个村子是个什么情况了——就跟《逃出绝命镇》似的，这村子里所有的“人”，都只有一张皮子，内里早就被淘换了。

　　恶魔把村子当成据点，在这里学“做人”——不是嘲讽，是很认真的在学习如何做人，可想而知，之后恶魔会源源不断的从这里钻出来，侵蚀“现实世界”。

　　在这样诡异的世界观背景下，绝哥混得如鱼得水。

　　他先是宣布“做人？我最会做人了，你们为什么不像我学习呢？”接着就趾高气扬起来，说这个太呆板，训斥那个太刻意，最后甚至把于晓风推出来，说“这就是纯种人类，你们什么时候学成这样再出去吧！”

　　于晓风一开始被他吓得半死，但可能是失去了自己的小伙伴，他也变得成熟起来，居然颤颤巍巍的说：“你、你们虽然有了一张人皮，但是根本不像人！”

　　“你说什么[email protected]$%TGFD——!!!”于晓风身为小小人类，居然敢这样口出狂言，可把多目怪主教给气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于晓风被他一吓，一口气没上来，捧着心口仰着脑袋就往后倒，多目怪主教桀桀怪笑。

　　他挑衅地看向凌绝，绝哥却露出了非常不满意的神色，他训斥其他恶魔：“为什么你们不害怕？！”

　　恶魔们：“……？”

　　绝哥痛心疾首道：“普通的人类看到恶魔露出邪恶姿态，最自然的反应就是恐惧！惊慌！害怕！为什么你们一点反应都没有？”

　　被他盯着的那个村民状恶魔嗫嚅着开口：“……我们并不是……”

　　“你是说你们并不是真正的人类吗？那你们现在到底在做什么？魔王陛下期待着你们深入敌营，可是你们却自持自己的恶魔身份，不愿意完成任务——”凌绝熟练地给他们扣了一顶大帽子，看着包括多目怪在内的所有恶魔都沉默了。jieyidazhiye.com

　　会生气吗？

　　凌绝老神在在的想，没关系，一群菜鸡聚集在一起也是菜鸡，不管这菜鸡的种族是人类还是恶魔都没有差别，如果他们要生气的话，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教他们做人。

　　只不过这里的教做人就不会那么温和了。

　　但是……这群恶魔们先是愤怒，接着就忍耐……忍着忍着，他们居然忍下来了。

　　凌绝：“……你们怎么说？”

　　恶魔们表示心悦诚服，并且对于他这个魔王的使者大人更尊重了。

　　恶魔们沉重地说：“是的，我们的确不会做人……唉，实在是太不会做人了！做人好难啊，学到现在都学不会！”

　　“人类的感情好复杂啊！”

　　“人类的关系好奇怪啊！”

　　“为什么关系不好的人类，表面上还能和平相处，不会杀了对方啊！”

　　“——那个法律是什么……人类时常说的道德又是什么啊！好难啊！根本听不懂啊！”

　　凌绝当时就有种被学渣包围的感觉，说实话，这种体验是如此新奇，以至于连他都感到了一丝诡异。

　　不过他最后还是学着记忆里那种特别讨厌的领导，打着官腔（只是终究气质不同，绝哥打着官腔的样子反而更像是山大王）摆着架子慢吞吞地说：“看来，你们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恶魔们陈恳点头。

　　绝哥开始胡扯，并且夹带私货：“魔王这家伙……魔王陛下的野心是很大的，他既然让你们伪装成人类，学习人类的生活方式，就一定不仅仅是想要颠覆人类世界这么简单。”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们，人类其实是比我们恶魔更加高等的文明——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如果你们是人类，就会知道人类是善于思考，并且谦逊平和的！”

　　恶魔们有点不服气：“……人类明明贪婪弱小！”

　　“是这样吗？”凌绝反问：“恶魔不是因为过早地把自己世界的资源消耗光了，只能来侵略人类的世界，你们才会来到这里吗？”

　　这一杠简直是绝杀，恶魔们陷入沉思。

　　绝哥乘胜追击：“人类就和恶魔一样，是分成各种等级的。低等恶魔难道不就是一群愚蠢弱小的家伙吗？他们的眼界很窄，只能看到眼前一点点。你们总不会想要变成低等恶魔吧？”

　　说是这么说，恶魔的等级可比人类森严多了，不同等级的恶魔之间隔着的是几乎无法靠努力跨越的鸿沟。因此高等恶魔对与低等恶魔也更加嫌弃。

　　所以凌绝这么一说，他们立刻就上头了。

　　凌绝此时的模样，比在场的这些恶魔可要邪恶多了，他是打一棒槌给个甜枣，把恶魔们哄得找不到北，又夸他们“很有潜力，说不定会比人类更像人”，什么“魔王陛下想要在现实中重建魔界，新的魔界应当有秩序，能完成自身循环，可持续发展……再像以前那样是不行的！你们好好想想，接下来要如何努力地学习人类，才能够辅佐魔王陛下呢”云云。

　　恶魔心中的魔王就跟人类心中的神灵似的，带着一股子高不可攀的味儿。虽然魔王座下的四大领主也非常强大，但除去他们自身的仆从种族之外，其他种族的恶魔对这些领主并不感冒。

　　只有魔王是个例外，祂至高无上，且神秘莫测，他没有特定的仆从种族，因为所有的恶魔都是魔王的仆从。

　　凌绝对于这种奇怪的存在向来是不屑一顾的，但就算是这样，他现在也要感叹一句：扯虎皮做大旗的感觉真不错啊！

　　他让恶魔们回去好好反省，自己则是太阳没落山就施施然回了“家”，顺便也没有落下还腿软的于晓风。

　　晋炀的信息也是这时候发过来的。

　　以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不需要任何寒暄和客套，所以凌绝也把注意力全都放在工作上。晋炀给出的猜测是，恶魔主要按照时间线来模糊船员们的记忆——当然，也可能不是模糊，而是吞噬，也许这艘船的船员最终会彻底转化为恶魔。

　　但凌绝总觉得有点不对。除了时间之外，还有什么限制条件呢？

　　海上……轮船……船员们说他们从来没有去过新大陆……凌绝突然有了个想法。

　　“其实，真正的限制条件是地点才对吧，海上的渡轮如同孤岛，时间可能只是巧合，地点才是核心。”

　　他把自己的想法这样告诉晋炀：“如果他们没有去过新大陆，那么一直在海上游荡，一定另有目的吧。我所在的村子，有一口通往魔界的井，也许海下也有什么东西……唔，我后悔了，我不想在这呆着了，你等等我，下一趟我们一起去大海吧。”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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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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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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