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陆离都放弃说服她们了,心想,还是我的林妹妹通情达理,不像别人,都是说不通的。
丫鬟婆子们盯得紧,没办法,他只得偷偷从外面带来一个小巧手炉,每日晚上,趁无人时烧些热水,给黛玉洗手擦身子。
这几日来瞧黛玉的人很多,林如海、三公主、英莲等人自不必说,自是天天来的,余者像康郡王妃、邢夫人等亲友也都来瞧了。
陆离又天天在家,有他陪着,黛玉心情好,恢复得很快。
到四五日的时候,除了还不能出门,她在屋里已经活动自如了。
从前能出去的时候还不觉得,越是不能出去,她反倒越想到外面逛逛,总觉得在屋子里带待得憋闷。
“花园子里的梅花,这时节该开了罢?”倚在陆离怀里,黛玉百无聊赖地撩着他一缕头发把玩。再有两天,便是腊月了,往年这时候,早些的梅花也该渐次开放了,她总要去赏赏的。
“昨儿我才去看过,有几棵早梅已长了花骨朵,再有一两日,该就开了。”
黛玉哀叹:“可惜我不能出去赏……”
陆离抓住她掰来掰去的手指头,握在手里看了看,道:“回头我剪些梅枝子回来,给你插瓶里。”
黛玉微微点了点头。虽然剪枝梅花开得不如树上的自然绚烂,但这不是没办法么,总好过没有。想到明儿陆离就得公干去了,黛玉特别珍惜这最后一天的假期,总盼着今天千万别又有人来拜才是。有人来她就得见,陆离就得回避,若是待得时间长些,一天就过去了。
明儿一早陆离又得天不亮便起身上朝,至天黑方能回来。这样朝夕相处的日子,本就剩的不多了,一分一秒,她都非常珍惜。
陆离握着她的手瞧了一会子,道:“指甲有点长了。”
“是么?”黛玉低头瞧了瞧,“是有些长了,明儿叫青岚给我剪剪。”
陆离道:“又何必叫她给你剪,我给你剪岂不好?”
“你会剪?”黛玉抬眼瞧了瞧他,有些不大相信的样子,“你不会剪到我的肉罢?”
“我哪里就这么笨了?”陆离扬了扬眉,似乎有些不爽被她小瞧,“我的手指甲都是我自己剪的,不信你问问娘,在身上动刀子的事儿,我自小便不假手于人。”
黛玉有些好笑:“剪个指甲而已,也算动刀子?”
陆离道:“你可别小看剪指甲的小剪刀,杀伤力还挺大的,捅得巧的话,一剪到也能捅死人。”说着便出去跟青岚要了一个剪指甲的小剪刀,要给黛玉剪指甲。
黛玉还不大放心,颤颤巍巍把手伸过去,咬了咬牙,闭上眼睛,颇有大义凛然的架势。陆离好笑的在她鼻尖儿点了点,“我的好娘子,把心放回肚子里罢,伤不了你一分一毫。”
说着便轻轻捏起黛玉的手指头,微微蹙起眉头,十分认真小心模样。
他剪得又快又好,速度比青岚还快,黛玉才相信他之前并非扯谎,一面又感叹:“果然大千世界无所不有,还有你这等怪癖之人。”
陆离道:“这算什么怪癖,是你太少见多怪了。”
黛玉嘻嘻一笑,下床看了看两个孩子。他们睡得很熟,黛玉坐在摇篮旁左看右看,无声地看了许久,也不觉得厌烦。她看孩子,陆离便坐在一旁看她,也是看的不亦乐乎,如痴如醉。两大两小,在同一间屋檐之下,都默契地一声不出,房里静谧如空,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清晰可闻。
这几日黛玉的胃口刁,陆离每天花最大的心思,便是用在让黛玉吃得心满意足上。虽然有些禁忌的东西不能吃,但能吃的,他总想变着花样,立争叫黛玉吃得丰富多彩。
上辈子他爷爷退休后闲来无事,每日钻在厨房里,对吃的很有研究。他给爷爷打下手,很多菜虽然不会做,但步骤却早已熟记于心。如今全是派上用场了,各种饭菜,他说步骤,制作方法,自有厨房里的人照着做。
下人们只道他读书多,涉猎广泛,连食谱都看过不少,并不疑有他。
给黛玉放好靠枕,扶她坐稳了,陆离起身,勾唇道:“等我一会子,我去瞧瞧,汤可熬好了?”
黛玉问他什么汤,他还神秘地卖了个关子,说:“一会子你就知道了。”
说着便走了,约莫有一刻钟的功夫,捧着托盘走来。他人一靠近,黛玉便闻见一股醇香鲜美的味道,眯了眯眼,笑道:“是鱼汤?”
陆离摇了摇头,将汤碗放在床边儿小案上,揭开盖,便一股子香气扑鼻。黛玉忙凑过头去瞧,笑道:“原来是排骨汤!”
陆离道:“昨儿熬了一天一夜的骨汤,我让她们加了青菜面片儿,还有一个小西红柿,好看又好吃,你尝尝味道可口不可口?”
说着便用勺子盛了一勺递到黛玉嘴边儿,黛玉张嘴含了,眯着眼睛道:“好吃!”
陆离又要喂她第二口,黛玉便抢过勺子道:“我自己吃。”
说着一勺一勺,不多时便汤碗便见底了。陆离心想,怪不得不叫我喂呢,原来这么迫不及待。因笑道:“就饿得这么着?”
黛玉正吃了最后一口热汤,用手拍子文静地擦了擦嘴,抬起眼皮,灵动的眸子转了转,“汤太好吃了。”
“好吃么?我尝尝……”
黛玉正寻思我都吃完了,你怎么尝,便叫陆离忽然凑近,脸放大了好几倍。然后他的鼻尖儿便碰上了自己的鼻尖儿,嘴唇碰上了自己的嘴唇。
黛玉心道一声,好软,下意识地便眯起了眼睛……
抱着亲了好一会子,陆离才撤身含笑道:“果然好吃……”
黛玉还迷迷糊糊的神游物外,周身骨头都如化了一般,晕晕乎乎便轻轻“嗯”一声,还拖长了尾音,如呢喃撒娇一般。
“玉儿,可还舒服?”他贴着她耳廓,轻轻亲tian了亲tian。
“舒服……”
这一声舒服,如化进甘露里的春药一般,丝丝缕缕往他身体里钻,又看到黛玉晕生双颊、娇羞无限的模样,陆离心中不禁生出无尽的柔情,恨不能立时便抱在怀里,好好缱绻缠绵一番。
但他知道此刻不行,唉,他这真是作茧自缚。
不点过难受,点了火更难受。
只盼着这一个多月早点过去才好。
他不敢再乱摸乱动,只是抱着黛玉,温柔深情地看着她,慢慢让自己平静下来。黛玉把头埋在他怀里,身子微微颤动,娇羞的握着拳头,在他胸口轻擂几下,嗔道:“你明知道我现在你还,还招惹我,我,我……”
她想说我现在被你搞得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怪难受的,你说怎么办?
但这话在她脑子里过了一圈,终究没说出来。话到喉咙口了,她才想起,这话不是从前小伙伴们八卦时很嫌恶的,那些妾室狐狸精们说的嘛,自己堂堂正室娘子,若说出来,岂不是叫人笑话?
可不说罢,心里头又窝得慌,只好赌气在他胸膛上使劲儿擂了两拳。
陆离“哎呦”一叫,她又深悔打得重了。
可这会子,要向他道歉,还有点拉不下脸。恰巧此时孩子哭了。双胞胎不好的一点就是,一个哭,把另一个引得也哭,两个人虽小,扯着嗓门,声儿也够吵的。
黛玉忙下床去哄,陆离也忙去瞧缘由。原来是哥哥尿了,哭声吵醒妹妹,妹妹小屁股下,倒是干干的。外面的丫头听见哭声,忙进来,黛玉嘱咐她们拿尿布来。
青岚要给哥儿换尿布,陆离道:“把尿布给我,我来换,你在一旁指导,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尽管指出来,我好改正。”
青岚屈了屈身子道:“爷的手是拿笔杆子那官印做大事的,如何能拿尿布?这等粗活,还是我们当下人的做罢。”
陆离道:“你这话不通,哪有人规定,什么人的手天生就该那什么东西。你若这么想,未免迂腐。依你说,拿笔杆子拿官印的手高尚,拿尿布、抓孩子泄物的手边粗鄙,难道那些为官做宦之人,他们便不进茅房,不擦屁股不成?何况,我自己的孩子,我换个尿布还不是该的?”
一席话听得在场丫头都低了头,微微有些脸红。青岚不便再多说什么,便把尿布递给陆离,看着陆离一脸认真给孩子换尿布。
心里不由得想,自来疼孩子的父母多的是,但像爷、奶奶这般日日养在眼前的,当真少见。常言道男人抱孙不抱子。做父亲的,在孩子面前,总要操持足够的威严,一般不会过于亲近。老爷那般疼爷,小时候也是交给乳母另室抚养,及进了学,照样将爷交给严厉的夫子管教,若犯了错,也要打的。
若是爷亲自给孩子换尿布的事传出去,只怕外面的人要笑话呢。
换好尿布,陆离又叫青岚留下几片尿布,便命她们退下了。过一会子,女儿也尿了,黛玉才发现他之前给儿子换尿布,根本就是练手的,给女儿换尿布,才是最终目的。
先前黛玉还担心陆家几代单传,未免过于重视子嗣,会忽略女儿。如今才知道是多虑了,从父亲、娘,到陆离,都更疼女儿。虽然才不过几天,但这种趋势已经非常明显了,她不免又为儿子不平起来。
“离哥哥,他可也是你的孩子……”黛玉指着儿子,殷切切的说。
“我知道啊。”
“那你还拿他练手?”
“臭小子嘛,哪有女儿娇贵。”
黛玉:“……”果然裸的偏心!
不过她盯着俩孩子看,也是越看越觉得女儿更可爱些。当然并不是儿子不可爱啦,儿子也是相当可爱,叫人一看便打心眼儿里疼爱。但是更女儿一比,那个心啊,便不自觉的更偏向女儿一点。
她自己都忍不住这样,便不好再说陆离了。
享受了五天陆离天天在身边儿嘘寒问暖的生活,他一不在,黛玉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失落,幸而三公主、英莲、夕雾等天天来瞧她,大家坐在一起说话,倒也不觉得太闷。
这日三公主同英莲、黛玉下棋,约定除黛玉外,输的那人要罚去花园子里折梅枝子。三公主落了下风,愿赌服输,自然要去折梅枝子的。她扬着下巴,拍着胸脯说:“一口唾沫一个钉,我断不会耍赖,定要亲手摘来最好看的梅枝子,叫你们心服口服。”
说着还真一个人都没带,自己去了花园子,抬着头张望来张望去,只挑开得最好的摘。
不多时,便摘了一大把在手里,瞧着差不多,她抱着梅枝子正打算回去,一抬头,看到一处高岗上的梅花开得很好,最显眼的一枝开得十分绚烂,只是有些高,不好够。
她左顾右盼,找了一块干净些的石头,又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手帕子铺上,将梅枝子放在手帕之上。走到那枝开得最盛的梅花下面,蹦蹦跳跳地够,使足了力气,却总是若即若离,差那么一点便够着了,又总是够不到。
若是差得多,完全没有希望,她也便放弃了。
可偏偏又差得不多,总觉得再蹦高一些,便够着了,总不甘心,费了不少力气不说,倒挺让人扫兴的。
唉,在试了不知多少次之后,她叹口气,打算放弃了。
“姑娘请留步,在下愿效劳一二,不知姑娘可应允?”猛听得一番话从背后传来,三公主回头一看,只见红梅树下,一素衣男子迎风而立,身材修长,风姿俊雅,嘴角挂着淡淡浅笑。他看着年纪不过二十上下,儒生打扮,必非府里下人。想起吴夫人今天说,她娘家侄儿今日来瞧她。想必此人便是小陆大人的舅家兄弟吴公子了,只不知是哪一个。
三公主向来直爽,没有那些小女儿家的忸怩作态。自己很喜欢那支梅花,可惜够不到,既然他开口,不用白不用。
想着三公主淡淡一笑,道:“有劳公子,就请替我折了来罢,多谢。”
那公子拱手道:“小生愿效劳。”便走过去将那枝梅花折了下来,碍于男女大防,却不好直接递过去的,正犹豫不知如何是好。
三公主指着那放梅枝子的石头,道:“你便放在那里就是。”
那公主依言放了过去,后退一步,恭谨道:“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千金,不敢称呼。”
三公主挑眉看了看他,上前将梅枝子抱起来,嘻嘻一笑,灿若朝阳,“你我非亲非故,公子开口便问我这些,未免有些不合适罢。”
那吴公子听了这话,脸唰一下便红透了,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话。三公主心道,我不过逗逗他,不想他竟如此腼腆,也罢,我走便是。于是转身便走了,约莫走了十几步后,回头,摇了摇手中的梅枝子,带着银铃般的笑声:“吴公子,多谢你的梅枝子!”
“你怎么知道……”他扬了扬手,话未说完,便见她一阵风似的走了,只好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他名唤吴沛,是吴家三房嫡子,年十九,尚未婚配。依礼,看见有女眷在花园子里逛,身为男子,他该主动回避的。但当那灵动曼妙的身影在自己面前晃,那清脆悦耳的嬉笑声,那天真无邪的笑颜,集聚在一个明艳不可方物的少女身上,实在叫人移不开眼。
鬼使神差地,他便停住了脚,鬼神神差地,又说了那么一句话。说完便后悔了,以为唐突,人家姑娘定不会给他好脸色,不曾想那姑娘竟对他笑,还让他去折梅枝子。
那时节,他的手脚已不受自己支配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家,能养出这般直爽大气、口齿伶俐、天真娇俏、妙丽无双的女儿,他心里头好奇,便想问问,究竟是唐突了,也不知那姑娘会怎么看自己呢,会不会把自己当成不学无术的登徒子……
吴沛失魂落魄晃到吴夫人屋里,请了安,吴夫人见侄儿无精打采,未免要问。叫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似的,却答非所问,嘴里嘟嘟囔囔,又问吴夫人:“姑妈,今日府里可有客人?”
“客人……”吴夫人蹙了蹙眉头,想了想,道,“外面的客人没有,倒是三公主殿下来瞧你表嫂,待了大半天了。殿下是常来的,她身份虽尊贵,到了这里却不拿架子,很是随和的。”
三公主!吴沛想着家里大姐姐说过的三公主的模样、年龄、性情,都跟方才见得女孩儿对上了。
“她可知道我在府里?”吴沛问。
吴夫人诧异地看了看他,蹙着眉头:“你问这做什么,可是在外面碰见了?”
吴沛忙摇头道:“并未碰见,我不过是白问一句,姑妈就当我好奇心作祟吧。”
吴夫人微微勾了勾唇,道:“今儿我在你表嫂房里,提了这么一句,她当时倒是在场。”
吴沛心道,果然是了,难怪她叫我吴公子呢,想来是猜到了我的身份。
这下便八九不离十了。
登时,好似一盆子冷水从头泼到脚,把吴沛满心的热情都浇透了。
她美得跟仙女一样,又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
自己……模样不够出众,家世只能算是普通,又是个白身,如何配得上?
接下来吴夫人又说了许多话,他都没大听进耳朵里,心里不住的盘算:
虽说自己如今还未步入仕途,到底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举子,若是今年春闱得中,十九岁的年纪,虽比不上表哥天纵英才,也勉强算得上年轻有为罢。家世……虽然跟那些豪门贵宦比不上,也不算太差,起码是书香门第,簪缨之家。自己有些痴出,这些年一心读书,不管旁事,长到近二十岁,身边一个通房也无,品性上算好的……
或许,也不算一点希望也无。
吴夫人盯着吴沛看了一会子,心想,这孩子不是读书读傻了罢,怎么往这一坐,一句话也不是,一会儿蹙眉,一会儿笑的,很是让人费解。看来回头得嘱咐嘱咐哥哥,孩子的前程固然重要,可也不能为了前程,把孩子逼傻啊。
吴沛想到这里,便起身拱手道:“姑妈,侄儿此来,一来是给姑妈请安,二则是来道喜,我们太太还托我带了些东西给小侄子侄女。知道姑妈家里什么都不缺,也没准备什么贵重之物,都是自家做的一些,姑妈别嫌浅薄才好。”
说着便叫人把东西拿来。
吴夫人一面道谢,一面拉了他的手道:“待我问你娘好,你要是昨儿来,你表哥在家,还能陪你说说话,今儿倒是不巧,他公干去了。你好容易来一趟,原该叫你瞧瞧侄子侄女的,只是如今时气不好,孩子太小,不好往外抱的,你若想见,便随我到你表哥院子里去,我叫乳母把孩子抱到二房,给你瞧瞧。”
吴沛一则心里记挂着赶紧回家,好温习功课去;二则是不大方便,便婉言推辞了。
吴夫人原要留他的席面,他再三拜辞,又以要回家温习为由挽拒。眼看春闱将近,吴夫人自没有耽误他回家温书的理由。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吴夫人心道:果然是读书读傻了,这孩子,怎么就不懂过犹不及的道理。像他们陆家,出了两个状元,哪个是这样死读书的?旁的不说,就说离儿吧,从来没有囊萤映雪之事,不照样考状元么?
却说三公主抱着红梅回去,走到院门外,停住脚,想着方才吴公子的样子,不由嗤得一笑,嘟囔道:“傻子!”
看门的小丫头听到外面动静,隔着门缝儿一看是她,忙开了门。
三公主大步迈过去,走了两步,回头盯着那小丫头瞧了瞧,从怀中抽出一支红梅,笑道:“赏你了!”
小丫头受宠若惊,忙恭恭敬敬上前接了。
三公主既走,其他几个小丫头看着得了赏的那女孩子,眸中都露出艳羡的目光。
“公主殿下赏赐的梅花诶……”
“叫我看看!”
“叫我看看!”
都一窝蜂的往拿着梅花那女孩子身上涌,还有一个小丫头笑道:“你好大的造化,赶上公主殿下心情好,得了这个赏。虽不是什么珍贵之物,难得的是这个脸面。哎呀,怎么刚我没在院门旁边儿呢。”
其他几个丫头也纷纷道:“是啊是啊。”
“姐姐我回来了!”三公主还没进屋,便先喊了一嗓子,“梅花折来了,你们瞧瞧可好不好?”
听见声儿,青岚便忙过来掀起帘子。三公主刚要进去,猛听得身后传来一声猫叫。
“哇呜”大黑猫仰着头,蹲在地上,毛茸茸的尾巴尖儿一颤一颤的,很是乖觉。
“小黑!”三公主微微弯了腰,腾出一只手,招了招。大黑猫便欢快地走过去,将两只前爪搭在她手上。三公主心头一软,将怀里抱着的梅枝子交给青岚,伸手将大黑猫抱了起来。
她一面往屋子里走,一面轻轻摸着大黑猫的头,“小黑,你乖些噢,姐姐生小宝宝了,你不能乱跑乱跳,更不能伤了小宝宝,要不然就不能待在这个屋子里了。”
大黑猫软软的叫着,似乎是在回应。
三公主道:“好好好,我知道你听懂了。现在还不能到里间去,我们从外面进来,身上太凉了,姐姐和小宝宝都受不得凉气,我们在熏笼这里烤热了才能进去噢”
青岚在一旁笑道:“殿下怎么跟猫对起话来了?”
三公主道:“你不懂,猫能听得懂人话的,尤其是小黑,那么聪明。对了青岚,鹦哥可喂过了?”
青岚笑道:“早喂过了。殿下跟我们奶奶一样,最爱这些小东西们,有没有吃东西喝水,每天都要问上三四遍。”
“所以我同姐姐有缘嘛。”三公主一面说,一面抱着大黑猫走了进去。黛玉和英莲正在挑拣梅枝子,看见她进来,黛玉便笑道:“个个都开得很好,可见你是用了心的。枝条硬,你没伤着罢?”
三公主张开手道:“姐姐你瞧,一点儿没伤着。”
黛玉道:“你怎么把小黑抱来了?”
三公主低头看了看,在大黑猫柔滑的背上摸了摸,道:“我在门口看见它,孤零零地蹲在地上,好不可怜见,便抱了来。”
黛玉看向青岚:“是谁再照顾小黑。”
青岚道:“是小云霞在照顾,八成是那孩子贪玩,没看好,才叫小黑跑到外头冻着,我这就说她去。”
黛玉道:“那孩子我倒记得,说小也不算太小,已经是十四岁的年纪了,一只猫也看不好。这是遇见姝儿妹妹,若是没人发现,小黑在外面还不被冻坏了?是该好好说她几句,以后也不必叫她照顾了,换个妥当之人。”
青岚答应一声“是”,便出去了。
黛玉又吩咐另一个丫头:“将小黑的窝拿来,放在那书案下面,今儿就叫小黑在这里呆着罢。”
不多时,丫鬟将窝拿来,三公主便将大黑猫放在窝里。
大黑猫一进了这暖洋洋的屋子,便有些犯懒,趴在窝里便眯起眼一动不动。
三公主拍着黛玉的胳膊,道:“姐姐你瞧,小黑多乖,我就说它不会乱跑罢。”
黛玉道:“我知道它乖,可到底它也不是人,一切全凭本能做事。两个宝宝都太小,我就怕它一时兴奋,伤着了孩子,总不敢向从前那样,叫它长久在这待着。”
三公主摸着下巴,抿抿嘴道:“姐姐若是担心这个,我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黛玉歪了歪头:“什么法子?”
三公主道:“姐姐也知道,我很喜欢小黑,小黑也跟我亲。不如我将小黑带走,养一段时间,等孩子满月了,我便给你送来。如何?”
黛玉有些犹豫,一下送走二十多天,她有些舍不得……
三公主摇了摇她的手:“姐姐放心罢,我一定把小黑照顾得好好的。”
黛玉道:“我自是相信你。也罢,你带走便是,横竖这些日子,我也没精神照顾它,倒是劳烦你了。”
三公主十分高兴,蹲到猫窝前拨弄小黑去了。
这里黛玉和英莲相视一笑,挑那些梅枝子去了。青岚从外面回来时拿了两个青花白地细口长瓶来,黛玉笑道:“我正要叫你去拿两个花瓶来了,可巧你就拿来了。”
青岚笑道:“殿下折了梅枝子,必然是要插瓶的,我便不等奶奶吩咐,自己去拿了花瓶来。”
黛玉招手道:“快拿来给我罢。”
三公主也起身,走过去,同黛玉、英莲一起挑拣梅枝子,裁剪整齐,插在花瓶里。黛玉盯着三公主笑,道:“托你的福,我不必出屋子,也能赏花了。”
三公主道:“御花园里还有好几种名贵梅花呢,明儿我折些枝子给姐姐送来。”
黛玉道:“如此,便多谢你了。”
英莲坐了一会子,身子便有些乏,黛玉忙打发人送她回家。屋里只剩黛玉和三公主两个人时,三公主便拉过黛玉瞧声道:“姐姐,我折梅枝子时,碰见吴公子了。”
黛玉:“你们说话了?”即使在高门大户,男客女客,有时也难免会撞上,但双方一般都会自觉回避。若是这样,三公主便没必要如此郑重其事的跟自己说了,黛玉推测,彼时有些不一般的缘故。
“说话了。”三公主点点头,“他还替我折了一个梅枝子呢。”
说着她走到花瓶前,指着其中一枝开得最好的,“这枝便是他折的,当时我看这花开得好,很想要,可够了半天总差一点。我都要放弃了,他在背后叫我,主动替我折的。”
黛玉喃喃道:“竟是他主动搭话于你……”
三公主道:“姐姐可知是吴家哪位公子?”
黛玉也只知道吴家公子来,并不知道是哪一个,因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你跟我说说,那公子长什么模样,是高还是矮,胖还是瘦,瞧着什么年纪?”
三公主将那吴公子的模样说了说,特意提到他穿一身素衣。
黛玉想了想,说:“听你形容,八成是吴家三公主。他乃是三房的嫡子,酷喜读书,十八岁中了举,今年十九,即将赴今年的春闱,都说以她的才学,必定高中的。而且”
“而且什么?”察觉到黛玉故意卖关子,而且多半是要戏弄自己,但三公主还是忍不住追问道。
“而且,他还尚未婚配呢。”黛玉说完便含笑看着三公主。
三公主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姐姐,你不会以为我看上那吴公子了罢?”
黛玉道:“难道不是?”
三公主瞪起眼:“怎么可能?他那蠢样!而且,我还没从上一段感情的阴影中走出来呢。”
黛玉道:“得了吧,你可不是那拿得起放不下的人。那大歧王子已经走了几个月了,你哭也哭了,伤心也伤心了,早该放下,开始新的生活了,还念着他做什么?”
“不是姐姐想的那样。”
黛玉道:“我们打小一块长大,你的性情,我是深知的。你若不是对那吴公子有些意思,根本不屑多与他说一句话的。”
三公主还是觉得吴公子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他跟大歧六王子南辕北辙,一文一武。自己喜欢的明明是俊俏矫健的男子,不是这些文弱书生。那吴公子模样是不错,不过太过瘦弱,看着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
想着三公主道:“说不定不是吴三公子,是吴大公子,家里妻妾满屋子呢。”
“这还不简单。”黛玉道,“我这就打发丫头去问问,到底是哪个公子来的。”
三公主道:“打听什么,又跟我没关系。”说着便跑去跟大黑猫玩去了。她抓住大黑猫的两只手,轻轻晃着,一面还说:“小黑,还是你好,不像你主人……”
黛玉到底还是叫人去问了,来的果然是吴沛。
三公主走后,吴夫人过来,听黛玉说起吴沛替三公主折梅枝子的事儿,才恍然道:“我说沛小子怎么魂不守舍的,原来是叫人勾了去。这小子性子左,从来不沾染那些莺莺燕燕的,身边伺候之人,除了小子便是婆子,连个年轻些的丫鬟都没有,我还当他读书读傻了呢。不成想这一开窍,便看上公主殿下了,还是圣上和皇后娘娘的掌上明珠,也不知是福还是祸哦。”
黛玉道:“这也是他们的缘分,未必就不能成就一段美好因缘呢。三公主年纪也渐渐大了,我听说皇后娘娘也正给她物色夫婿呢。”
吴夫人道:“为公主择婿,那是家世、模样、品性都要上上之选,还要合圣上、娘娘的眼缘,沛儿这想头,只怕要落空了。”
黛玉笑说:“那倒也未必。吴家也是几世簪缨,当年一门三进士,在京中传为佳话,那些个高门大户,哪个不艳羡三分?三舅舅如今又居侍郎之职,来年三公子若能皇榜高中,进士傍身,倒也匹配得上。况且我瞧着三公主,对三公子,未必就没有意思呢。”
“当真?”吴夫人有些诧异。
“娘”黛玉叫了一声,“您还不了解三公主嘛,她那性子,若不是心理有些意思,怎么肯要别人折的梅枝子呢。”
吴夫人点头道:“这倒也是。”
黛玉又道:“能不能成,还要看他们的缘分呢。”
夜间,黛玉又将此事与陆离说了。陆离原本已闭上眼,忽地又睁开了,讶异道:“傻小子开窍了?!”
黛玉笑道:“娘也这么说,怎么,这三公子当真是个死脑筋的?”
陆离笑了笑:“死脑筋倒不至于,只是在男女一事上,委实开窍的晚。有一个笑话你听不听?”
黛玉挑眉:“三公子的?说来听听。”
“就是他十八岁中举那年,有一个丫头想爬床,便趁天黑钻到了他被窝里。他去睡觉,一掀开一个光溜溜的身子,吓得大叫,说不要人暖床,快走快走!嚷得众人都知道了。那丫头裹着被子很狼狈的边跑边哭,从此再没脸见人。”
“……”黛玉心想,这也太轴了罢。原本她还觉得这人跟三公主很配,现在一看,这不是有点呆嘛,哪里配得上三公主了。
不料想,几日后,三公主来,黛玉将这笑话与她一讲,三公主反倒说:“这人还真有意思!”
黛玉有些疑惑,难道真是天定的缘分?
三公主爬在摇篮旁,惊奇的道:“才几日不见,小妞妞竟长大了这么多,眉眼倒是越发精致,更像姐姐了。”
黛玉道:“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再过些日子不来,你多半都认不出来了。”
小姑娘醒着,小嘴巴一张一合的十分可爱。三公主用手指头拨弄了拨弄她的小手儿,小丫头竟一把抓住,往嘴里送。三公主嘻嘻笑着,也不抽回,由着她放在嘴里咬。小丫头牙还没长出来,一点不疼,倒是有些痒痒的,三公主看了看她的表情,道:“是不是饿了?”
黛玉道:“刚喂过奶,哪里就饿了?她就是玩。”
“妞妞儿真好玩!”三公主摸摸她软软的脸蛋儿,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味儿,轻声道:“对了姐姐,我带了几匹上好的锦缎来,是我从一大批新贡上来的锦缎中挑的柔然坚韧的,给妞妞和哥儿做衣裳穿正好。”
“多谢你记挂着他们。”黛玉走过去,也摸了摸小姑娘的脸蛋儿,说:“自打这两个孩子落地儿,倒是劳烦你跑了好多趟。这俩孩子的衣裳且够穿呢,再得了好锦缎,你留着自己做衣裳便是,又想着他们!”
三公主拽拽小姑娘的手,笑嘻嘻的说:“我不想着我干儿子、干女儿,还想着谁呢?”
小姑娘张着嘴,轻轻“啊”了一声,像是在回应。
三公主兴奋地道:“你好,妞妞儿也说是呢。”
这时一旁的哥儿也摇着手臂,叫了一声。
黛玉笑着抓住他的手:“你也说话呢。”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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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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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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