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贺今行率先攀上墙头。
这一片是学斋东墙后面,与书院围墙隔有青草地,中间宽两头窄,平素基本没有人来。
他正准备跳下去,视线从中间瞥到拐角,一个穿着襕衫的高大身影恰好回头。
目光相撞,贺今行吓了一跳,差点手滑摔下去。
“怎么了?”陆双楼立刻压着声音问。
“没事。”他第一眼以为是李兰开,然后才发现是自家大哥,“看错了。”
贺长期眉毛一挑,干脆转过身来,不走了。
“……”贺今行挣扎片刻,跳下墙头,认命地走过去,叫了一声“大哥”。
“你可以啊。”贺长期盯着他,“我说人去哪儿了。这才多久,就学会翻/墙出去鬼混了?说着好好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是吧?”
没有鬼混,他心说,况且你自己不也在这儿么。然后低着眉垂着眼,打定主意不还口。
贺长期看这人这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兄弟姊妹众多,家风粗犷,谁也不服谁。作为最小的那个,自能跑会跳开始就被各位哥哥姐姐铁拳伺候,之所以如此勤奋学武,最初也不过是为了打赢家中兄弟。
后来渐渐长大,不再有人故意欺负他,宅子里也远不如儿时热闹。他时常在练完拳后,看着空旷的庭院觉得冷清,也会想,如果还有个弟弟或者妹妹该多好。
他一定小心爱护,不打不骂,有什么好的吃用都让弟弟妹妹先挑,好玩儿的也要带着她们一起。
这个愿望在他七岁时,曾经短暂实现过。
他去给爹娘请安,偷偷听见爹娘说起四叔有个女儿。他只疑惑了一瞬为什么此前从未听说过这事儿,就开始纠结是堂姐还是堂妹。
还未纠结出名堂,四叔就抱着个小团子上门来,贺长期远远地伸长了脖子看。
哦,这么小,是妹妹啊。
那一刻,他心里升起巨大的满足,飞快地跑回自己屋里,想找出个能送妹妹的玩具来,翻箱倒柜一阵,对着一堆小刀小剑弹弓皮球傻了眼。
他苦恼一会儿,跑去找娘亲要珠宝。姐姐们都喜欢这些,妹妹应该也会喜欢吧。
娘亲却不耐烦地让他别瞎说,赶他自己玩儿去,“你四叔都不乐意做你四叔了,还乱认什么姊姊妹妹。”
当时他不懂什么叫分家自立,却直觉要没有妹妹了。
果然再也没能见面。
他从各方消息里描摹出这个妹妹的模样,却连一张画像都没见过。
直到今年正月,长安郡主的马队自花街经过。
他一时冲动,追出去,吃了一身灰也没能摸到马尾巴。他停在长街尽头,茫然地看着将要沉入山峦的红日。
还能叫一声“妹妹”么?
然后回家没几日,就多了个不知打哪里来的“弟弟”,这弟弟还和他心心念念的妹妹扯上了关系。
他心知他爹再混球也不会有外室,然而仍攒了一肚子气,怀着决斗的心找这个莫名其妙的私生子晦气。
谁知对方是个面团似的人,瘦瘦小小的,几乎任打任骂。他反而下不了重手。
就像现在这样,装成老实的鹌鹑,让他骂不下去。
这人肯定是故意的,贺长期在心里呸了一口,小人行径。冷冷说道:“秋闱还有四个月,你想不想下场,又读了多少书,自己看着办吧。”
贺今行没想到他轻拿轻放,说得也有道理,摸了摸耳垂,老实认错:“我错了。”
时间紧迫,他确实不该出去玩乐。
“贺长期?你怎么在这里。”后面两人跟上来,陆双楼问。
顾横之也向他点头示意。
贺长期略一点头,“有事经过。”
他转身走了两步,回头见贺今行站在原地,“还杵那儿干嘛?”
男儿郎总不至于两三句就说哭了吧?
贺今行挂起一丝笑,“没事,走吧。”
四人绕到学斋正门进去,各回各斋。
顾横之去开门,他在后等候,隔壁的开门声传来。
他跟着进屋的脚步一顿,转去了西四间。
“大哥。”
“嗯?”贺长期停下关门的动作。
他本想旁敲侧击,看着对方的脸,忽然就懒得拐弯抹角,直接问:“傅明岄和你一间?”
“是。”贺长期点头,“怎么?”
在他点头的那一瞬间,贺今行脑子里闪过好几个猜测,然后不动声色地摇头,“进来时看到她了,所以问一问。”
贺长期站在屋里,静静看他一会儿,才笑了一声,“我是在等她。”
他也笑了,取下挂在腰间的布囊,递过去,“下午摘的果子,哥尝尝。”
特意没说酸甜。
就见对方倒了一颗扔嘴里,面不改色地连皮带核一起嚼烂吞进肚子里,然后抛了抛布囊。
“还行,都是我的了。”
“……你喜欢就好。”贺今行摸了摸耳垂。没酸到人,失策。
贺长期关上门,神色立刻扭曲,强忍着平复过来。
就知道这小子不安好心。他把装了满满一袋果子的布囊放到笔筒旁边。
舍友正坐在书案后抄书。先前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想来应该听到对话了。
“你避着些今行。”
明岄手中笔不停,面前白纸上几行簪花小楷十分漂亮,所抄皆是自藏书楼借出来的珍本。
她没有抬头,只说:“好。”
顽石斋的门还开着,稀薄的阳光自天边洒进斋舍,顾横之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衔接着明与暗,令光影也无端地温柔起来。
贺今行不自觉放软了声音,“不用等我。”
后者微微一笑,唇角梨涡一闪而逝。
他回斋换了襕衫,出门去藏书楼。
刚到朝暮亭,迎面走来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个人。
贺今行退让一边,待人走近了,拱手行礼,“兰开先生好。”
李兰开一贯地板着脸,“去藏书楼?”
“是,先前少借一本书,这会儿再去借上。”
“好,去吧。”李兰开颔首,然后大步离开。
身后的学生路过他时,也小声打了个招呼,“今行。”
“苏兄。”他回道。
“哎,你慢慢去。”苏宝乐苦着一张仿佛没发开的馒头脸,皱皱巴巴的,回头应了话,又立马小跑跟上李兰开。
他立在亭前,看着两人的背影直到消失。
苏宝乐一路抓耳挠腮地想说辞为自己辩解。好不容易捱到岔路口,李兰开终于开了金口,沉着脸让他严修德行,再有这等事就当他蓄意构陷,必厉行惩处。
他忙不迭应了,就差指天发誓。
李兰开正心烦,不欲与他多说,甩袖走了。
送走学监,苏宝乐松了口气,临近学斋,又忍不住放慢了脚步。
磨蹭着挪到自己斋舍,小心翼翼地开了门,刚抬起一只脚跨过门槛。
“你在怕什么?”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仿佛一股凉气吹来,他立时一哆嗦,赶忙进屋关门,然后朝向声源,“没、没有。”
斋舍左边的跃层铺了一层厚厚的毛毯,书案后的蒲团也包了锦缎,垫了狐狸皮。
陆双楼就盘腿坐在蒲团上,膝头摊开一本书,他指尖在书页上快速移动,一目十行。
一边淡淡地说道:“我最讨厌别人撒谎。”
苏宝乐不自觉地提气缩腹,尽量蜷成一团。哪怕这人并没看他,他也恨不得钻进旁边的立柜里。
但他清楚此时退缩的后果,只得竭力忍住想要后退的冲动。
等了半晌,都没等到陆双楼下一句,他悄悄抬眼,试探着说:“我真的带兰开先生去了,但是……”
“哗啦”,翻动书页的声音响起,他立刻闭嘴。
陆双楼只挑了几页仔细看,很快翻完薄薄一本,然后合上书扔到案上,撩起眼皮。
果不其然对方的目光立刻由惊到恐,他欣赏了一会儿,才慢慢露出笑容。
“没事,你做得很好,谢谢你啊。”
“啊?”苏宝乐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吊着心肝问:“真的?我没坏你的事儿?”
陆双楼懒得再搭理他,抬起两根手指往外挥了挥。
然后自书案上堆得高高的书里再拿起一本,继续看起来。
苏宝乐如蒙大赦,马上回到自己那边,在床上瘫坐下来,才发觉出了一身冷汗。
他掏出手帕擦额头,间隙往对面觑了两眼,陆双楼仍专注地看着书。
这才确定对方不会找自己麻烦,彻底放下心来。
只要不坏对方的事,他这位舍友还是很好相处的。
就是不知道那新来的同窗到底哪里惹到了这位。
贺今行进了藏书楼,直接上三楼找到自己要的书,下来登记,先生惯常坐的位置仍是空的。
他翻开记录册,写上自己的名字与要借的书名。
“先生还请记得我们要做的事。”杨阮咸收了盅碟壶盏,提着食盒起身。
张厌深亦撑着长案站起来,“我张厌深苟延残喘至今,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先生知道就好,我也不愿时时提醒。”
杨阮咸出了起居室,走到台阶下,回身一揖,“张公请住。”
“杨大人慢走。”
桑榆将晚,张厌深抻直了骨头,目送一行人远去。
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时不我待啊,小少年。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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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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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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