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里面女人有一些沙哑却依旧温柔的祈祷声,许如锦透过半掩的银丝青纱帐子,看到窗外泛着白,从窗内往外看去,只上地上的雪已经一尺多厚了,天上柳絮般的大雪依旧不断飘落而下。
又到了这个节骨眼,许如锦一脸麻木的盯着长廊,接下来雨鹤该来报信了,报孩儿的死讯。
“娘娘,不好了。”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小跑,一个身穿梅染长裙宫装的婢女匆匆而来,“大皇子薨了。”
噼啪——嘭——
“怎么可能?”顾不上惊慌之下撞塌的佛案,女人连声道,“我儿明明只是偶然风寒,怎么可能……”
“是贵妃娘娘带来的大师说,说大皇子是邪物,魇着贵妃娘娘了,得大皇子心头血才能治好贵妃娘娘的心疾。”
“荒唐!”许如锦看着和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子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这时才发现许如锦和女人两人的面貌五官、发髻样式、裙衫颜色皆是相同的,不同的是一个是缥缈透明的魂魄,并且鬼魂许如锦的杏黄宫装上面站着斑斑血迹。
许如锦死了,她早就死了,但是,她死后像是被困在了生前的这一段人生中,不停地重复着,不得入轮回,她就像一个地缚灵一样,不同的是地缚灵是被困在一个地方不得离开,而她是被困在了自己的身边,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一次又一次上演,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孩子……”鬼魂许如锦再一次看见自己顾不上等待轿撵,一路狼狈的跑向皇子殿,却因为体弱,踉跄摔倒在地上。
“娘娘。”只有一个侍女雨鹤心疼的扶着许如锦。偌大的宫殿,就像一个囚牢,困住了许如锦原本应该如鲜花一般灿烂的人生。
一路匆忙赶到,看着胸口血迹还未干涸的孩子,许如锦哇的一口血吐了出来,一向端庄优雅的一国之母在这时候再也顾不上任何仪态,抱着自己没了气息的孩子,心如刀绞般疼痛。
隐隐约约中,她仿佛看见孩子又站在了自己面前,冲自己笑着。
“母后,你吃这个,好吃。”才五岁的小皇子拿着糕点递给许如锦。
许如锦看了看小皇子,又看了看他手中的东西,笑着接了过来,“好,母后吃,真甜。”
小皇子开心笑着问道:“母后喜欢吗?我们以后天天都吃一叠这个糕点好不好呀。”
“这可不行,一天最多只能吃两块。”许如锦用帕子擦了擦沾到孩子嘴角上的糕点碎屑,“吃多了会坏牙的,到时候会痛痛。”
虽然没有想象中的多,但她的皇儿还是乖乖巧巧的应道:“听母后的。”
“孩儿真乖。”
和孩子相处的回忆历历在目,明明前两天还说好了等病好了就继续来和母后一起吃糕点的,怎么现在就被人取了心头血,没了气息?
许如锦像是傻了一样抱着孩子,默默流着泪,一时之间,太过于痛苦,以至于久久不能言语。
“姐姐,这用心头血做药引治病,果然好得就是快呢。”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许如锦第一次发现柳娅歆这甜蜜的声音中满满都是对自己的恶意。
“柳娅歆,我自认待你不薄,入宫以前,你是客居许府的表小姐,我与你不说同吃同住,也是日日相处,入宫以后,我更是处处护着你。”许如锦看着柳娅歆字字带毒,既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又不解她为什么这么对待自己,“你何故害我儿?皇上和许家都不会放过你的。”
“皇上?皇上怎么可能会舍得为了一个野种伤害我呢。”柳娅歆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我的皇后表姐呀,真是好生糊涂,连自己被谁碰了都不知道呢。”
许如锦一瞬间只觉得有种濒死感,“怎么可能,那晚……那晚明明是皇上。”
“那晚?那晚皇上明明因为为了稳住你们许家,亲眼看我喝下那加了红花麝香的汤药,不得不杀了我的孩子,皇上因为愧疚彻夜陪着我。”柳娅歆说着说着眼中带了泪,她和皇上情深义重,却不得不为了皇上的权势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还居于人下整整五年,这五年来,一开始许家势大,皇上甚至不敢明目张胆的宠爱自己,后来她柳家慢慢势起,她才能一点点爬上贵妃之位,她终于等到了今天,等到许家彻底失势。
再一次听到这,鬼魂许如锦依旧有一种如坠冰窟的感觉,在今天之前她一直以为皇上是顾念她体弱才不碰她的,从未想过是因为嫌弃她脏,柳娅歆是在她入宫第二年才进的宫,却不想早早就和皇上通奸,还在她这个皇后之前有过孩子。
“如果不是你们许家势大,我怎么会失去我的孩子?我怎么会只能当一个贵妃?”柳娅歆说着说着不由笑道,“表姐只怕还不知道你们洞房花烛夜那晚,皇上在我房里写下毁了许家的折子,方法还是妹妹提议的呢,让爱国者死于叛国之名,如何?”
“荒唐,真是荒唐!”想明白了一切的许如锦抱紧了自己早已没有了气息的孩子,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就是个笑话,许如锦顾不上擦嘴角不断涌出的血,心中悔恨,识人不清,连累了许家,污了爷爷他们一生为国效忠打下来的名声。
“贵妃娘娘,好消息。”
一听到这话,早已知道一切的鬼魂许如锦原本就透明的灵魂更淡了一些。
“许家满门两百三十七人午时抄斩,皇上下令晚上办庆功宴,请您过去。”
听到小太监的话,柳娅歆再次开心笑道:“表姐这些日子来日日礼佛,不问世事,只怕还不知道许家没了,就在今天中午问斩,两百三十七人,现在那午门的血迹指不定还没洗干净呢。”
元!裕!钧!
许如锦看着飘然而去的柳娅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和她们许家从头到尾都被利用了,她以为爱她敬她的夫婿,许家以为的明君明主,从头到尾都在利用她们,所有的情深义重都是假的!假的!
“表姐,你知道妹妹有多讨厌你吗?”柳娅歆美丽的面庞因为嫉妒而扭曲,“为什么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拥有一切,所有人都宠你爱你,而我却什么都没有,你待我越好,我越觉得自己就像一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能够拥有的东西都是你指头缝里漏出来的,腻了的。”
许如锦呆呆的听着柳娅歆的宣泄,她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她一直以为真心可以换来真心,原来并不是这样的,一片真心还可能换来狼心狗肺的报复。
啪啪——
柳娅歆鼓鼓掌,下面的人端上来了一个盒子。
柳娅歆嫌恶的避了避,最后忍着恶心笑道:“这是我送表姐的最后一份大礼了,望皇后娘娘喜欢。”
许如锦颤抖着手打开盒子。
“啊啊啊——鸿儿——
柳!娅!歆!你!不!得!好!死——”
许如锦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她的弟弟,许家如骄阳般的二少爷的头,沾满血迹,脸上满是伤痕,静静地放在盒子里。
“表姐,我不会杀了你的,如果可以,我真真切切的希望你长命百岁,。”柳娅歆离开之前说道,“好好地活着,永永远远的活在痛苦中,如果你还有活着的欲望的话。”
“娘娘……”雨鹤跪在许如锦身旁,哀恸的叫了一声,“半个月前许家入狱,奴婢被扣在宫外,今日才寻着机会回来。”却不想一回来先是听到大皇子没了,接着就是许家没了的消息。
宫殿里是一片死寂般的安静,所有人都静默不敢言。
很久很久以后,或许也没有很久,只是空气一片凝滞,给人一种过去了很久的感觉。
许如锦开口说话了,声音沙哑得就像是砂纸摩擦一般。
“阿鹤,你带着所有人下去吧。”许如锦抱着孩子和弟弟的头轻轻哼着摇篮曲,就和以前做的一样。
“娘娘……”雨鹤有种不好的感觉,不想离开。六年前刚入宫时,她们一共姐妹四人陪着娘娘,如今只剩下她了,雨岑大哥他们四人也没有了,只有她可以陪着娘娘了。
“下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是。”雨鹤看着默哀大于心死的许如锦最终还是离开了。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鬼魂许如锦看着自己遣散宫人,哼唱着摇篮曲亲手点燃寝宫的,双眼泣出血泪,无论如何也难以控制住心中的恨意,在一切又要再来一次时,一字一句道,“诸天神魔啊,如果你们真的有灵,我愿意献我血肉,供我灵魂,永坠畜生道,永世不得超生,上穷碧落下黄泉,只要能为我儿,为我许家二百三十条人命报此深仇大恨。”
朦朦胧胧中,在炙热的火中,许如锦闻到一阵奇异的似檀香似栀子花香,又像是烧焦的香味,在晕过去之前她听到了四个字。
“如你所愿。”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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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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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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