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转小,尚未停歇,雪中赏梅,别有韵味,只是今天在座的人里,有心情赏雪品梅的估计不多。
皇帝敲完棒子给过枣,宣布开宴,半点未提升官的事。
宫人捧着托盘,踩着小碎步,流水般滑入殿内,摆上佳肴珍馐,舞姬紧接着漫步到殿中央。
水袖飞扬,舞姿曼妙,却反响平平,观者一个个心如止水,有些人甚至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看,尤其是那些因为逛了青楼才中了巫蛊的官员。
殿内充斥着乐师战战兢兢,兢兢业业的弹奏声,曲调柔软,却化不开这凝滞的气氛,二皇子闷闷的咳嗽声不时响起,有种诡异而压抑的安静。
殿内敢说话的人不多,多是坐在上首的,明华公主镇定自若的和驸马或者楼明辰私语着什么,但这点声音,转瞬便淹没在了乐声中,消弭在空旷的大殿内。
皇帝对这个嫡长女多少偏爱,其他已出嫁的公主都和夫家坐在一起,只有她能坐在天子之下,座位更是仅次于太子和恭亲王。这是皇帝给正宫嫡出的尊荣,便是五皇子和望宁也比不得。
当下离得近,皇帝时不时便会问上两句,譬如她近日身体可好,对比咳嗽得就差撕心裂肺的二皇子,他则是皱着眉扫了一眼,这态度高下立见。
神医走之前被楼明辰威逼利诱着给明华公主开了个调养身体的方子,现今看着确实不错。
——此外,谷雨还带了一枚药丸给玉琉璃,只说是神医配的,其他什么也没说,盯着她咽下后便离开了。
玉琉璃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皇帝看二皇子那一眼里,仿佛带着杀意,不知道是想起了昔日楚家之事,还是知道了他背地里做的小动作,引起了他的不满。
先皇膝下十一位皇子,虽有亲疏之分,但哪个伤着了,都难免震怒,当今这位皇帝,却似乎只当嫡出的两个是自己孩子,其他都是随手可弃的棋子。
两任皇帝对比,也说不出哪个更冷血一些,今上专心培养一个太子,甚至为了给他成长的时间,弄了两个挡箭牌出来。先皇虽然也更看重嫡子,但将两个嫡子养成那样,显见是没太上心的,十一个皇子斗得乌烟瘴气,多少和他放任有关。
明华公主估计也觉得这气氛难受,声音突然微微提高了些,对着皇帝亲昵道:“父皇,今日赏梅宴,若是不赏梅,岂不有名无实?”
皇帝朗声笑了起来,道:“玥儿这是又惦记上朕这里的梅花了罢。”
明华公主,闺名楼心玥,不过除了皇帝,可能还有个驸马,也没人会这么叫她了。
明华公主面染哀怨,嗔怪地瞪了眼楼明辰,道:“儿臣本来让人运了些梅树的苗儿来,可城门一锁,太子说什么都不肯放人进来。那些可都是珍贵品种,硬是给冻死了。”
楼明辰无奈道:“等这段时间过去,我让人再去给皇姐寻一些如何?”
“哼,等你这大忙人忙完,梅花花期都该过去了。”
“那皇姐想要哪种花,哪个品种,届时我亲自给送到公主府如何?”
“这还差不多。”说完,明华公主又对着皇帝道,“儿臣可否邀请父皇一起赏梅?”
“便依玥儿。母后和六弟可要一起?”皇帝又去问太后。
“哀家便不去了。这天怪冷的,明华你身体弱,莫要淋着雪。”
“多谢皇祖母关心。”
恭亲王也说不去,嫌冷。
明华公主起身,驸马从身后的宫人手里接过狐裘为她披上,又仔细系好,常公公也欲给皇帝披上,被皇帝推开了。
二人后面跟着宫人内侍,出了宫殿。
肉眼可见的,不少人松了口气,乐曲也更欢快起来。
玉琉璃盯着楼明辰身后的人看了会儿,确认那是林渊,心想林深去哪了?比起沉默寡言的林渊,林深这个近侍更称职,也和楼明辰更有默契,只一个眼神便能领悟他的想法,因此寻常都是林深跟着他的。
想起一开始都是林深给她传消息,后来突然换成了谷雨,莫不是出事了?
但现在不方便过问,她暂且压下疑惑不提,一边看着舞姬跳舞,一边尝着美食,小声和她娘胡言乱语:“娘,这么冷的天,她们还穿那么少诶。”
殿内有地龙,但殿门大开,地方又那么大,还没暖和到能穿着单衣披着纱的地步,更何况她们是从外面进来的。
苏秀婉腰背笔直,端正的跪坐着,面部不动,却还是横了她一眼,嘴唇轻微翕动,不悦道:“你练武时穿的就多了?”
苏秀婉一句话把玉琉璃说得无言以对,理亏闭嘴。
最近她有所感悟,冒着雪练枪练剑,苏秀婉撞见后便天天来乘风院念叨,但念叨完,她又坐在那叹气,玉琉璃知道她是在操心自己要去西境的事。
六月时她试图阻止她去白石县,但这次,她却从未阻止。
玉琉璃有时候会想,她当初和楼明辰走近时,她是不是松了口气,因为捧在掌心的女儿不用去边境拼命了。杰伊文学网
想着想着,她又会想起第一世父亲出事,玉亭朝失踪,她送她出城门时的眼神,脆弱得仿佛随时会倒下,又坚定的告诉她,“去罢”。
去罢,去找回弟弟,去帮助你的父亲,去看一看,你心心念念的地方。
苏秀婉见她没回答,反而一脸出神,难免又想念叨起来,但地方不对,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尾音带着叹息,卷着藏起的不舍和担忧。
半晌,玉琉璃轻轻“嗯”了一声,伸手握住她的手:“我会的。”
两曲歌舞过后,太后精力不济,退了席,又过了会儿,明华公主回了座位,皇帝却不见踪影,殿内气氛这才逐渐松弛下来。
殿中设有流觞曲水,就在座位前,众人在明华公主和恭亲王世子的鼓动下,开始玩了起来。
玉琉璃觉得暗中多了些影子,估计是皇帝的人。
不知道他这次打算怎么来挑选左仆射、太保、兵部尚书。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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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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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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