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东家要往南去,为何绕道济南府?”
“这批货有一半是送去山西的。”黄炳忠自斟了杯酒,又给晏长风斟。
晏长风婉拒,“我行路不喝酒。”
黄炳忠便不勉强,自斟自饮,“自山东到山西,兼顾安全与舒适的驿站几乎没有,我偶然发现了这家驿站,往来人不多,条件却很是不错,于是包下来,打算跟此间掌柜聊聊,看能否买下。”
晏长风挑眉,“黄东家这生意看来很赚,连驿站的成本投入也不在乎。”
“晏东家有所不知,我最近正考虑在每一条商路建立自己的驿站点,如此既能保证自家货物运输的便捷与安全,又能提高效率,还能额外赚钱,便是不赚也不亏,毕竟在不安全的驿站落脚,很容易人财两空。”黄炳忠朝晏长风拱手,“这还是从晏东家那里得来的启发,贵马车租赁铺子皆给租赁者提供马料补给,行远途还提供驿站服务,很值得学习。”
“黄东家的想法倒是与我不谋而合。”晏长风笑了笑,“我也正打算往西北乃至西南建立驿站联络点,”
黄炳忠眼神一亮,“我就说我的眼光不会错,晏东家果然与我投缘,在很多事情的看法上都不谋而合,既如此,不如我们合作,我来投资建造,传递消息的马匹也由我来提供,内部运作便交由晏东家,如何?”
正说着,外面那位带了夫人的客人安顿妥当后走进客堂。晏长风暂时不言,眼角余光往那夫妇身上瞥了一眼。
那男子约莫三十岁左右,看衣着是个行商之人。而夫人身形消瘦,大热天的披着斗篷,头脸皆用帽子挡住,脸上还有细纱遮面,看不见容貌,她整个人很是娇弱,需叫男子扶着走路,看起来病得不轻。
晏长风不由心生警惕,这模样莫不是得了什么易传染的病症?她朝掌柜使了个眼色,让他多加关注。杰伊文学网
柳清仪也注意到了这个妇人,提醒二姑娘:“我听这妇人咳嗽,大约是肺痨。”
店里的人连同店小二一听肺痨二字顿时紧张起来,肺痨可是要传染的!
“倒也不必紧张。”柳清仪说,“柳家有预防传染的药方,完全预防不大可能,六七成还是可以的,随便去一家柳家药铺抓一副药来即可,再与此人保持距离,吃喝隔离开就无大碍。”
这么一说,大家松了口气。济南府是柳家的根,此地遍布柳家医馆与药铺,买药容易得很。
大约是近乡情恨,自进了济南府,柳清仪的情绪就不怎么高,她说完放下筷子,“我先回房休息了,二位慢用。”
晏长风也就借此中断了与黄炳忠的交谈,“能跟黄东家合作自然甚好,但不急在一时,我也先回房了,您慢用。”
黄炳忠颔首,“静候佳音。”
后院房间约有十几间,黄炳忠的人占了有一半,皆在西北两边,晏长风跟柳清仪原本挑了东边一间,但因为那位肺痨夫人也挑了东边,因此又改换了西边一间。
长途跋涉甚是辛苦,除了赶路就是要休息。晏长风洗漱之后,先喝了伙计送来的药,然后坐下来搜肠刮肚地给裴二写了封絮絮叨叨的信。
昨日也写了一封,她发现逮着一只鸟一枝花絮叨确实需要功力,首先她肚子里就没存那么多酸掉牙的诗词歌赋,风雅不来,只能写些具体的事。比如司夜大人脚底冒烟,十一表哥又被嫌弃之类。
今日便将偶遇黄炳忠还有肺痨夫人的事写给他,再例行加几句想念之词,最后落款处用手指点一朵梅花,这就算交差了。
写好信交给葛天,他自会差人将信送到。
临入睡之时,晏长风阁着窗户往对面瞅了一眼,正瞧见那商贾出来打水,任劳任怨的,看起来是个好男人。
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恐怕难逃染病的风险,晏长风特意叫伙计把那预防染病的汤药给他端去一碗。
伙计端了药去隔壁,把药放在门口,敲门道,“夫人,小店特意熬了预防染病的汤药给贵老爷,便放在门口了。”
屋里的肺痨夫人听见敲门声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有些慌张地压着声音应声:“多,多谢。”
这里的伙计不是一般的打杂,都是晏家培养出来的能堪大用的人,他意识到这位夫人有些不自然,就好像害怕被发现一样。
一般闺中女子是会有些羞于见人的腼腆,但也不能这样害怕,他怕有什么问题,便转而去告诉了二姑娘。
此时房间里的肺痨夫人已经脱去了披风,也摘掉了面纱,露出来的一张干枯蜡黄,再也不复往日娇俏的脸。
农庄里待了一年,章如烟吃尽了人间疾苦。被秦王放弃的女人下场比狗不如,住的是漏风漏雨臭气熏天的草棚,与猪马羊等畜生为邻,吃的是别人剩下的饭渣菜汤,只要不馊都是好的。
除此之外她还要下地干活,洗衣扫洒,不得一刻闲,若不是她还抱着父亲来救她的希望,怕是一日也活不下去。
秦王完蛋以后,农庄被查封,下人皆被变卖,她运气好遇上了一个叫张乔的商贾。张乔确实是个好男人,没有把她当丫头使唤,反而以妾室的名义照顾周全。
张乔问她可有想去的地方,如果有他可以送她去。她说在莱州府有亲戚,张乔刚好来这边做生意,便顺路带她过来。
不过她去的地方不能被人知晓,她打算着到了莱州府再找机会跟他分道扬镳,谁知竟提前遇上了晏长风这个挨千刀的灾星!
她知道晏家在各地都有暗桩,晏长风出门多半会宿在自家暗桩,那么这个地方很可能是晏家的地盘,万一被发现了就完了。
不行,她得马上逃离此地。
正想着,张乔回来了。
“小茹,这药是店家送来的?”
“啊,是。”章如烟笑着遮掩了一下心里的慌乱,“说是能预防被传染,你快喝了吧,整日与我在一起吃住对你不好。”
“倒也没那么严重,我与你避着距离,吃喝也不同碗,一直还好。”张乔也没拒绝店家的好意,仰头喝了下去。
章如烟不自然地抬了一下嘴角,心里盘算着如何能避开张乔逃离此地。
夜里两人同住一屋,但不同床。章如烟睡在床上,张乔则睡地上。
终于等到夜深人静时,章如烟蹑手蹑脚地从床上起来,依旧披上披风戴好面纱,避着地上的人往外走。
可她一走到张乔身边,他就醒了。
“小茹?你去哪?”张乔睡眼惺忪地问。
“我……”章如烟极力掩饰着慌张,“我,我想如厕。”
“哦,你不要出去了。”张乔起身道,“店家准备了恭桶,你就在房间里如厕,我出去。”
章如烟心里一紧,这店家未免太殷勤了,是为着防传染还是故意如此?
不行,得快些离开此地她才安心。
“不,不了吧,在房间里怪难为情的。”章如烟的脑子飞速想着托辞,“我,我还是出去吧。”
“这有什么?”张乔撑着地起身,“说了你别往心里去,店家其实是怕你……啊!”
他将站未稳之时,颈部被刺进了什么东西,好像是刀,但他还没想明白她身上哪来的刀时便眼前一黑,身子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章如烟双手握刀,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倒在地上抽搐的张乔,直到他渐渐没了声息,这才松了口气。方才她慌乱之下想不出什么推脱之词,情急之中想也没想就抽出了袖中藏着的刀。
刀是她偷的张乔的,行商在外常有危险,所以他们身上都有防身的匕首,她偷了来,他居然也没发现,只当是丢了。
张乔是个好人,她本不想杀他,但现在杀了她心里也没什么波澜,庄子上历劫似的过了一年,她什么人间险恶都见了,莫说杀人,便是叫她吃人她也咽得下去。
她擦干净了刀上的血收好,再将咽了气的张乔拖到床上,盖上被子放下床帘遮住。她本就体虚,做完这一切已是手脚发软气喘吁吁,她瘫坐在地上,拼命压抑着将要溢出喉的咳嗽声。
屋外寂静如常,没有惊动什么人,她平息之后再次走向门边,悄悄打开了房门。
晏长风在外面通常睡不死,一点响动就能醒,不单是她,柳清仪也是一样。因此当章如烟离开房间去往马棚之时,她俩一前一后睁开了眼。
“那女人果然有问题。”晏长风来到窗户边,躲在墙后往外看。
送药的伙计将那女人的异常告诉了她,她分析她要么是被拐来的,要么就是什么逃犯之类。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因为如果是被拐来的,今日伙计送药的时候是个求助的好机会,她非但没有求助,反而还有些回避。
可如果是单纯的逃犯,没必要大晚上的一个人跑,所以这女人定然还有其他的问题。
晏长风已经吩咐了店里的伙计,她有什么异动先不要过问,只管盯着。
章如烟得以顺利进了马棚,偷走了张乔租赁的一匹马。
驿站后院的门原本有人把手,今日得了二姑娘的指令,看守的人都撤走了。章如烟亦是顺利地打开门闩,逃了出去。
她前脚走,后脚就有伙计跟了上去。
晏长风跟柳清仪戴着面纱去到那商贾的房间,才把门打开,柳清仪便通过气息断定:“人已经没气儿了。”
“先别进去。”晏长风看着地上没来得及处理的血,将柳清仪拦在门外,然后叫伙计去把商贾的两个仆从叫来。
两个仆从听闻老爷死了,登时连滚带爬地跑进房间,跪在地上号啕大哭。
晏长风等他们哭累了,才询问他们如何处置,“与你们老爷随行的女人跑了,你们是要报官还是如何?”
“自然要报官!”两个仆从意见非常一致。
“那女人是我家老爷在通州买来的,我家老爷心善,见她体弱多病,并不将她当丫头使唤,还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她说要投奔亲戚,我家老爷就亲自送她过来,谁知她竟然做出这等没有天理王法的事!”
晏长风尊重人家的意见,立刻叫人去报了官,然后她问起那女人,“那妇人缘何被卖?她长得什么样子你们可见过?”
“见过,又瘦又柴,脸色蜡黄,不到二十看着都快四十了似的。”
“就是,她是那一波被卖的人里最次的,我家老爷不过就是看她可怜才将她买下,根本也不指望她有什么用,又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妇人,一般人谁爱买?”
晏长风:“大户人家出来的妇人?可知道名字?”
“是,她好像是哪个罪臣国戚犯了事后被抄家变卖的,只说叫小茹。”
小茹?
晏长风不得不想到了被大皇子打发了的茹侧妃,章如烟。如果是她,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连夜跑了,明明很不明智却还要跑,大概是怕被她认出来。
可章如烟为什么会说在莱州府投奔亲戚?他们家世代都在扬州,不会有可投奔的亲戚,难道是章铭顺?
章家当初因为贩私盐被抄家,按律章铭顺会被发配边境三年,但他贩卖私盐数量太大,因此被判了永久发配。
只要不死,就可能逃出生天,那章德荣判了死罪还被调包出狱了呢。
如果是章铭顺出现在莱州府,并且有本事联系到章如烟,必定投靠了什么人。大皇子不太可能,这人只用有用之人,章铭顺对他没了用,没灭口就算仁慈。
难道是……
一直以来,晏长风都不愿意去想那个猜测,可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想。老三,长青,声称在海外做生意却总也不见人的长青,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思及此,她拜托柳清仪:“小柳,劳烦你在此帮我善后,我恐怕得外出两日。”
柳清仪皱眉,“你得告诉我去哪,我的义务是保护你,处理完这里的事,我也好去找你。”
“莱州府。”晏长风说,“具体我也不知道去哪,我去追章如烟,我怀疑章铭顺就在莱州府,有可能的话,我会在柳家药铺留下行踪印迹。”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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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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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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