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是从哪里来的呢?天角兽们宣布它们的存在是为了让大自然也能时不时地休息一下吗?当最早的小马们行走在这世界上的时候,他们需要一份丰收的时间表吗?会不会,古老的女神们只是比较无聊?
外面在下雪,下的很大。现在几月份了……十一月?十二月?我真的不知道。我都好一阵子没出门了。
小屋里的存货多得很,彗星也有很多食物和水,还有足够的柴火,来让壁炉一直烧得旺旺的。我想我能在这里多呆一阵子了。
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可我就是没心情出门。我从来都不喜欢下雪,也一点儿都不喜欢冬天。每年的这个时候总会让我想起节日,想到节日,就会让我想起爸爸妈妈。
我想还是躺下来睡一会儿吧,这里真安静。甚至彗星也不像平时那样咕噜了。
不知道我醒来后会做什么。如果要是有什么东西能读一读就好了,我通常是靠做什么来打发时间的呢?没关系,反正我会想起来的。
亲爱的日记本,
我的觉睡得太多了,重度幽居病让我满脑子都发晕,浑身不自在。
所以,今天我觉得得去干点活儿才行。就算我得主动去找什么值得留意的工作也好。我决定去给壁炉准备些柴火,取来了斧子走进了后院。在那里,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我小屋的后面有个……地窖。我找不到什么更好的词儿来描述它了,真的。后院里面,有个孤零零的木头棚子就呆在那里。把上面那扇小门一打开,里面是一条通往深深的地下的台阶土路。
我点亮了我的角,顺着台阶走了下去。真是厉害啊,下面是一个长方形的空间……一个小房间,可以这么说吧。大约十步宽,二十步长。天花板正中挂着一盏没点亮的灯笼,下面还有一张凳子,旁边挨着一个金属架子。
这地方是干什么用的?不仅如此,它到底是怎么来的?我是一点儿都不记得当初盖这个小屋的时候还有这么个地下室。这是当初云宝黛茜拆掉的那座旧农仓的一部分?如果这里应该是什么储藏室之类的话,我可根本想不出它到底是用来装什么的。为啥上面有个小木头棚子盖着它?而且门和通道都那么小,什么东西能搬得进来啊?
这个发现让我整个下午都在穷思苦想,连劈柴火的工作都放弃了。我想反正现在的木料再过一个晚上也没问题,这样我就有时间再把我的日记给细读一遍了。说不定在过去的篇章之中可以找到那个地窖的来由。我是说……我可能只是把它给忘了,这是完全有可能的。最近我总是心事重重,这也可以解释我为什么花了那么多时间来睡觉。
彗星又想要吃饭了,我得先停笔。塞拉斯蒂娅保佑啊。这么多的雪。要是能再看到芳草和绿树,那比什么都强。
亲爱的日记本,
今天我又开始找柴火了。我也就能做这件事来稍微改善一下自己的心情。劈柴火真的有助于我缓解压力,哪怕只是完全心理上的压力也好。
该从哪里开始比较好呢?我翻回去,把日记又给读了一遍,几个月以来我还是头一次这么做。我发现,有好几也都是空白的。一点儿都不夸张,有时候我在一页纸上写完一篇日记,然后直接跳过两三页纸……有时候甚至是四五页,甚至更多……才开始继续往下写。
让我心里压力很大的是,我根本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这么作,而且还反复了这么多次。我一直都很喜欢整洁和条理,这一点应该是受到了暮光的影响。甚至早在上小学的时候,如果一本笔记之间有一页纸被写坏了浪费了,我心里都会很烦恼。实际上,我写的字通常又小又密集,正是因为我喜欢在一页纸上尽可能多写点儿东西。
那这上面留了这么多空白是怎么回事?这件事一直让我内心纠结不已。我很确定在大学时期我应该没这么偷懒才对,不然我的教授非会把我吊死在最高的钟楼上不可。
再仔细想想,我就只有两三个教授,可这说不通啊。当然,如果我从大学毕业的话,那至少得有二十门课程才行。为什么二十个独立学科的课程就只有两三个教授?
今晚壁炉的火焰会非常明亮的。
亲爱的日记本,
你有没有曾经感觉到自己就像是被关进了笼子里,以至于觉得自己肯定要发疯了?你有没有试过通过外出来改变这种状况?你有没有过这种经历:坚持执行这个计划,结果却落得个比当初还糟糕的结局?
我今天就是这样了。我觉得也该是别老宅在自己小屋里的时候了,该去天色阴沉的外面转转。我好像是把帽衫给丢了,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穿上了瑞瑞的毛衣,快步进了小镇里面。
当眼看到小马们从屋顶上和店面上正在摘下大堆大堆的鲜红和深绿色装饰品,可想而知我有多震惊。我问他们镇上是不是有什么游行活动之类的,结果大家都只是一脸好笑地盯着我看,说他们只是想提前把明年的东西预先准备好而已。我要他们给解释一下,结果被惊得目瞪口呆。
现在不是十一月份,也不是十二月份。我们现在已经是一月份了。六天之前刚过完新年,在坎特拉皇城举办了一场盛大演出,暮光闪闪和她的朋友们都上场扮演角色了,甚至在艾奎斯陲亚日报上还有位著名记者专门报道了这件事。我眼睁睁地盯着这报道,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好像冻住了。
我怎么会把暖心节都给错过了?更重要的是,我怎么会足足错过了两个月的时间?现在回想起缩在屋子里睡大觉的日子,我琢磨着……我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整个下午我心情都不好,我无精打采地在满是积雪的街道上漫步而行,目不转睛地看着小马们驮着巨大的假拐棍糖和花环什么的往仓库里搬。倒不是我想要这么郁闷,只是因为暖心节是一年之中最特别的时刻。我知道这里的小马们没法记住我多久,但是,要是能分享一下这欢乐的时刻该多好啊,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
因为最近一直都不太开心,所以我决定做点儿什么来改变现状。日落之前,我在镇中心一家出售新鲜玩具的店前停了下来。我给彗星买了一只连着线的会吱吱叫的玩具老鼠。当付钱给柜台后面的那位小姐的时候,我们俩愉快地聊了起来。她用斯马林格勒的口音讲了几个笑话,把我逗得前仰后合。她的声音里有一种温暖而快乐的感觉。我一直都在笑,只希望她永远都不要停下来。
她的名字叫糖糖,在两个街区之外,她还开了一家糖果店。事实证明,这家新奇玩具店是她的分店。她希望有一天把自己的糖果和玩具连锁店从小马镇一直开到坎特拉皇城。我真心希望她能梦想成真,只要一想起这件事,我心里就很高兴。尽管如此,夜幕还是降临了。我不得不离开,但还是向她表达了衷心的祝愿。要是她能记住我的祝愿那就更好了。
亲爱的日记本,
那个挂线绳的玩具老鼠,彗星喜欢得不得了。他开心的时候我也开心。当他靠在我身边睡觉的时候,身上的毛皮是那么温暖。哪怕是现在,就在写下这篇文字的时候,我都不得不俯下身体凑在他身上借他的热气。
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写这么一篇日记。我想,这是因为最近这些日子里,我的思想总是发散到奇怪的方向去。我觉得要是不把自己的想法记下来,那它们恐怕会消失的。现在我想想看,光是我写日记这件事就相当奇怪了。毕竟,我可不是那种有创造力的独角兽。一想到我总结出来的句子足以填满一本厚厚的日记,就让我觉得不对劲。
这地方到处都是灰,而且乱七八糟的。天知道我为什么在过去的一年半时间里收集了这么多的破烂玩意儿。比如说,我到底脑筋是哪儿不对劲了,才会在墙上挂了那么多的乐器?说不定是哪天某只骡子的垃圾车在小屋外面翻车了吧?我简直都要疯了。
反正我在这个镇里看来也没法找工作,所以还是把这些乐器拿去市场给当了吧。最好记住,一次只当一件就好。如果典当铺的小马不记得我这张脸,那这些东西被砍价的可能性就会小一些。这把戏挺黑的,我懂。可我还能怎么赚钱呢?
仔细想一想,我怎么买得起这些衣服,这些柴火,还有这栋屋子?小马镇的小马们真慷慨到这个地步吗?
写下这么多的问题真让我脑袋都大了,反正这些问题也没法很快找到答案。干脆就别纠结这些了。彗星又开始咕噜了,还是向他学习,去睡个好觉吧。
亲爱的日记本,
今天发生了一件怪事。我听到一声巨响,接下来我就发现自己正站在小马镇中心,呆呆地看着大麦克把酸梅酒的房子从地基上拽了下来。他是用一种非常荒唐的方式做到这一点的:他一边蹦蹦跳跳地往前走,身上还拴着一条链子,拖着整栋房子。
信不信由你,我说的怪事可不是这个。所谓的怪事是指,在亲眼见证了这一切之后,我觉得脑袋有点发晕,就好像刚刚从梦中惊醒一样。周围的雪都不知道哪儿去了。我开始惊慌失措。冬天已经结束了吗?莫非是突然来了一股暖流什么的?
说起向小马们问古怪的问题,我恐怕都已经习惯了。然而,当我大步走向围观大麦克壮举的马群,向其中一只小马询问今天日期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浑身发抖。然后我听到他们说,今天是连理节。
现在已经是二月了吗?可昨天还是白雪皑皑、寒风萧萧、沉闷无趣的一月呢,不是吗?
我马上就想起了彗星,一路飞奔回了家。到家一看,他不但没事,而且盘子里堆满了猫粮,就好像有什么没脑子的机器无缘无故地把东西倒在了里面。
惊慌之中,我翻开了这本日记,看着上一篇。上一次我写东西的时候,是关于我把放在屋里的一堆落满了灰尘的乐器给拿去典当了的事。
乐器?我为什么要带着这些东西?翻开钱包一看,果然里面塞满了钱币。这笔钱肯定就是这么来的了。可是……这说不通啊。
这还不算完,我在小屋中央的地毯下面发现了一扇活动门,里面是个木头小格子,下面是个天鹅绒的包包,看起来大得足以装下两打马蹄铁。我用它干过什么呢?就这一点而言,我很确定我绝对用它干过什么,只不过现在不记得了。
还有多少事情我记不起来了?也许我应该仔细看看我日记过去的篇章……
亲爱的日记本,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了,冬天到哪里去了呢?感觉就好像昨天还是九月份呢。唯一的遗憾就是错过了暖心节。这让我想起了爸爸妈妈,都好久没见过他们了……
我得有个爱好什么的才行。最近我整天就只是坐在阴影里,盯着壁炉看。春天快到了,窝在壁炉前面烤火取暖的理由越来越少了。说不定该多出去散散步,可是每当我打算这么做的时候,这气温一下子又变得跟冬天一样了。真该考虑去买件运动夹克什么的。这件宝贵的红色毛衣的确很贴身也很漂亮,但是我总觉得,该把它留到更好的场合来穿才对。另外,它看起来实在是太光鲜太喜庆了。我最近可完全不是那种“喜庆”的独角兽。
待在这里根本没有用,甚至连写这本日记也是浪费时间。不知为什么,我有个装满了钱的钱包,可我知道它没法满一辈子。我得找个什么办法来赚钱养活自己,免得把自己变成个无家可归的乞丐。真希望能重读自己的日记,看看我以前是怎么赚钱的,可我什么都没找到。另外,日记里那些空白页面也让我非常心烦意乱,如果只是想偷懒,那当初我干嘛要费劲写这些东西呢?
下雨了,我把窗口敞开着。除了壁炉之外还有别的东西可以看着,真是太好了。房间里弥漫着某种味道,闻起来就像是四月的午后。不知怎么的,这让我心惊胆战。为什么?我喜欢四月。要是能找到什么办法摆脱这个诅咒,离开这个城镇,那我会更喜欢四月的。爸爸妈妈他们在做什么呢?
可能我还是需要个爱好,或许该多考虑去散散步。然而一想起这回事,我就会浑身发颤。可能我该考虑买件运动夹克。我喜欢瑞瑞给我做的这件毛衣,可我最近穿它穿的也太多了。另外,它看起来很“喜庆”,最近我可一点儿都没觉得有什么“喜庆”的。
为什么我还要留在这里呢?就算写日记,我也没什么地方可去。我有个塞满了钱的钱包,可我不知道它是哪儿来的。我是怎么得到它们的?我有工作吗?
下雨了,感觉像是四月。我敢发誓,明明是二月……或者是九月?暖心节到底是怎么回事?——暮光去演出了……这是去年的事吗?我收到了溜冰鞋,爸爸妈妈都非常开心,我也非常开心。
下雨了。
感觉……不太对劲。感觉……
亲爱的日记本,
今天晚上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发誓,这地方的乡间小路真多,森林也真多,还有小镇周围那么些茂密的灌木丛什么的也真多。简直能绕得你找不着北。我肯定是在小马镇北部转悠了好几个钟头,浑身上下冻得直哆嗦,冷的要命。身上的红毛衣也破破烂烂了。我觉得它恐怕是没法再起到什么特别有效的保暖作用了,尽管如此,它看起来还是很华丽。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也许可以用它做条毯子什么的。不过现在我最需要的还是件夹克。
无论如何,我足足走了几个钟头,但后来有只雌驹撞见了我。我求她帮忙找找我的房子。很自然,她就问我那是什么样子的房子。我只能一脸傻呆呆地盯着她,因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过我还是能改变一下谈话的话题,这倒不是很难。她一直不停地絮叨关于苹果什么的话题,足足絮叨了好几分钟。我满耳朵都是她“爹和妈”的故事,以及我们正在绕着散步的这好大一片苹果园。我都还没反应过来,我们就走到我的小屋边上了。我意识到这房子是我的,因为我能看到彗星正透过窗口望着我喵喵直叫。我告诉她我得离开了,可她忽然一脸迷惑地盯着我。我只觉得一阵寒意,于是撒开蹄子就从她身边跑开,直接冲进门里,把自己关在里面。
彗星几乎是扑到了我腿上。他的餐盘完全空了,碗里几乎也没剩下水了。我四处摸索着寻找他的食物,可是找不到。我开始惊慌失措,都有点想跑回城里,趁着店铺关门之前再多买些猫粮。可是又害怕出门之后又把回家的路给忘了,最后彗星会饿死在房子里。
好吧,最后我的确找到了食物,只不过是因为它在我蹄下嘎吱作响罢了。我不在的时候,彗星把我小床边那个包给撕开了,我很快发现他的沙箱已经满了,而且他在箱子外面还方便了好几次。
真的,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出去了多久。我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想不想知道。我只想抱着彗星,就这么抱着他,他靠在我的身边不肯离开。咕噜声很重,搞得我都很难继续往下写了。他见到了我,真的非常非常快乐。
我也想这么快乐,真的。
亲爱的日记本,
镇上的每一只小马都在谈论皇家婚礼的事。一开始我还以为这表示塞拉斯蒂娅公主要嫁给某位幸运的雄驹了。后来我才听说,在坎特拉皇城即将举办一场庆祝银甲闪闪和米娅摩•凯登莎公主喜结连理的婚礼。我简直不敢相信,暮光的哥哥要结婚了!
我当然得马上去恭喜她啦!我找遍了整个镇子,走了好几个钟头。幸运的是,当她和几只雌驹离开那座树屋的时候,我追上她了。我告诉她我有多为她开心,她的哥哥坠入了爱河,遇到了他未来的新娘。我衷心祝愿他们好运,祝愿他们永远幸福美满,天长地久。
想象一下,当暮光闪闪一脸困惑地盯着我的时候,我有多震惊吧。我开玩笑地问她,到底有没有听过她哥哥要结婚的消息。她告诉我说她已经知道了。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在所有小马之中我会跑来为了她哥哥要结婚的事为她道贺。我笑了,暗示她说如果月亮舞在的话,没准儿会因为这消息而嚎啕大哭一场。毕竟,那姑娘一直都对银甲闪闪有意思。
不知为什么,暮光的耳朵垂下来了,我发誓,我看到她眼中有泪光在闪烁。我的心沉了下来,试着去拥抱她,好让她能心情好一点。但这时候,她身边那些五颜六色的女生们把我给推开了。她们很生气,甚至很愤怒。她们叫我滚开,去烦其他的小马。我就这么惊得呆住了,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把暮光带走了,拥抱着她,还让她别理我。
我……我到底说什么了?我只不过是稍微逗逗她,这没比月亮舞的玩笑更过分啊。为什么,为什么暮光会把我当成完全的陌生小马?
在那之后,我就一路回家了。路上我看到大家都喜气洋洋的,可他们没有一个看我一眼的,就好像我完全是隐形的。我只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但之后,我就回到家,开始翻自己过去的日记了。我能读我过去的日记,在做梦的时候自己写的字可是根本看不清的,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暮光曾经这么告诉过我。
暮光,我到底做了什么惹你生气了?这里真的好冷,真的好冷啊。我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疏远你,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拜托,不管是谁都好,告诉我,我到底做了什么才会遭到这样的对待。
亲爱的日记本,
幻形灵是什么啊?当时我正在小屋的前面搞园艺,琢磨自己的事呢。这时候两个身穿皇家铠甲的天马卫兵就走了过来,开始问我一些问题。其中很多都比较隐私。比如我的年龄,我的名字,我出生在哪里等等。我有点羞愧,因为至少有一半的问题我都答不上来。当看到他们用怀疑的目光盯着我的时候,我就浑身直哆嗦。
好吧,他们匆匆离开了。但是之后,还不到一个钟头,他们就又回到我的小屋来了。而且还又问了我一次,就好像之前他们从来没问过我似的。这是什么恶作剧吗?
我只能尽可能地迁就他们。当他们离开之后,我就跑进了屋子里,直接把门关上。我躲在窗户后面看着,他们第三次转到了我的小屋旁边,看着我的屋子,然后走过来敲门。我尽可能躲在屋子里,大气也不敢喘。最后他们离开了,边走还边喃喃抱怨着他们和其他几个皇家卫队的队友在艾奎斯陲亚各地进行的某种搜索行动。
后来我到镇上去转了转,听到大家都在议论那些卫兵的事。很显然,整个王国都在恐慌着“幻形灵”可能发动的侵略。自从皇家婚礼举办以来,每只小马都这么提心吊胆的。
皇家婚礼?我不明白。塞拉斯蒂娅结婚了?还是露娜?
光是写这些就够让我头痛了,我想我还是在家里呆一阵子吧。
亲爱的日记本,
偶尔我也会看看报纸,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做。就算上面有些好新闻,对我而言也没什么帮助。关于爸爸妈妈的消息只会出现在前几页,这前提还是他们或者他们的邻居发生了什么可怕的意外。我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得来,最近我似乎什么都应付不来。
比如说,有消息说我们的北方发现了一个新地方:水晶帝国。谁曾经听过一个完全由水晶建造而成的国家吗?或者住在那里的小马们都是水晶做的?我不知道,也不在乎。
可我希望我能在乎,我希望我能站在发现新事物的最前沿。我希望我能和其他小马们交谈,让这交谈成为我从未体验过的交心畅谈。我希望我能说出一些话来,让其他生灵可能会铭记在心,为之欢笑,会拿去引用。
不,我想……“引用”这个词儿可能不太合适。但是我的……词汇,已经用完了,就是字面意思。写东西变得越来越难了,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光是把这些句子组合在一起,我的脑袋就很痛。也许天气暖和点儿会好些。今天早上从我小木屋旁边跑过的小马告诉我,现在已经是七月了。这七月怎么会这么冷呢?入夜之后我的牙齿都在打架。虽然能点燃壁炉,可我不想让烟囱里冒出烟来惹其他小马留意。倒不是说一年里都这个时候了还这样子会让我尴尬羞愧……我只是再也不想和任何小马说话了。
只是再也不想,一次也不想。
亲爱的日记本,
有点不对劲。我在报纸上看到了暮光闪闪的名字,根据报纸的头条新闻,她现在被授予了官职,成为了坎特拉皇城新任命的皇家主管。报纸上没有提到塞拉斯蒂娅公主,但是声称“露娜正在协助新任皇室主管适应她的职务”。露娜?……他们说“露娜”的意思是说……“露娜公主”?是说……囚月之马?梦魇之月?
这不对劲啊。我来小马镇就是为了来找暮光的,她应该为了塞拉斯蒂娅公主的来访而监督夏至日庆典的。可她现在突然就坐上了坎特拉皇城的主管职位?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月亮舞可得把自己的鬃毛给吃光了。
我发誓,这一定是个恶作剧。但是,为什么我会感到这么害怕呢?我害怕得都不敢向任何小马寻求解释。每次走出家门,即使是在火热的阳光之下,依然冰冷彻骨。
我应该留在这里,这个小屋很舒适。我应该待在这里直到事情弄清楚。这肯定是哪里出了错,这一切肯定都是些疯狂的大错特错。
亲爱的日记本,
这本日记有很多空白页。我想我明白是为什么。我把日记翻开了,正盯着这一页在看。我知道我应该写点什么,但是……写什么呢?
我今天醒了。外面清风徐徐。我走过很多地方,听到了很多欢笑声。我倾听他们交谈,想象着自己融入他们,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下午到了。我坐在一棵树下,直到星星出来。我脑子里冒出一个傻傻的点子,想到了我就好笑……我是大地上唯一一只能看到星座在闪烁的小马。有多少小马会费那个心思去仰望星空,又有多少小马能真正看到些什么呢。
天空是多么广阔啊。但是我该多品味一下即将来临的夜晚。我怀疑会有很多这样的时光。
亲爱的日记本,
今晚很冷,不过是另一种方式的冷。我看见小马们把自己裹成了一团,听到蹄子下面嘎吱作响的雪块。朝一家店面的橱窗望去,那里有各种各样漂亮的灯光。我眨了眨眼睛,想象着小马把那些装饰品搬进库房里。又是一眨眼的工夫,我就在拆礼物了。明亮的、闪闪发光的东西挂在我的蹄子上。轮滑鞋。什么样的孩子会想要在十二月玩轮滑?
我只是停下笔,朝壁炉望去。它总是能让我放松下来。刚刚,我抬头朝窗口瞥了一眼,不知怎么的,已经是早上了。我忍不住咯咯笑个不停,我觉得星星在跟我玩捉迷藏呢。明天我肯定能抓到他们,肯定。
亲爱的日记本,
今天有位小马送了我一朵花,一朵郁金香。他叫我“天使”,我只是呆呆地凝视着他。他的眼睛……和坎特拉皇城的屋顶是同样的颜色,爸爸就站在那里,站在阳台边,画着他的风景画。我告诉了他,他迷惑地看着我,但是在那张温柔的面容上还有……别的什么东西。我想亲吻它,我想亲吻他。可是,我太冷了。
眨眼功夫,我已经在家了,毯子盖了上来,挡住了我的泪,真希望是他漂亮的金色毛皮就好了。我不认识他,可现在我想……如果我在那里,我在那里留的时间再久一点儿,他……能告诉我……我是谁吗?
亲爱的日记本,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篝火,他们称之为夏至日庆典。一对年轻的夫妻对我瞠目结舌的表情咯咯直笑。我告诉他们说我想知道所有关于它的知识,于是他们让我坐在他们身边。他们还带着两个孩子,那两双明亮的大眼睛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
火焰很旺盛,感觉好温暖啊。我把蹄子伸向前面,就像在沐浴在星光之下。我开心地大笑,简直像个小孩子。
我坐在那里,听他们谈论他们那美好的小生活,还有他们可爱的孩子们。他们告诉我,很久以前,他们就是在这样的一次夏至日庆典活动上相爱的,那是他们结婚前一年的事。
我请他们把一切都告诉我,可他们只是一脸奇怪地盯着我看。我浑身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明明坐在篝火前面,怎么还会这么冷呢?我问他们有没有感觉到一阵寒风,他们紧张地咯咯笑着,就好像我是个喝多了的陌生醉鬼。
他们的孩子们依然盯着我,眼睛闪烁着永恒的光芒,那么纯真,那么美丽。我笑了,俯下身子,看着我自己映在他们眼中的倒影。这时候他们的父亲发火了,他叫我自己去找别的篝火。我走开了,只觉得一头雾水。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吓了我一大跳。那闪光很亮,可不知为什么,我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我独自走回了家。
亲爱的日记本,
我刚刚才意识到月亮和以前不一样了。它是如此光滑,上面简直没有丝毫的阴影。它一冒出来,我都没法看星星了。
我觉得血液好像都要结冰了,有什么东西就在我的小屋外面,在树林中徘徊。它发出了声音,听起来就像是锁链的铿锵声。每次我呼吸的时候,它就停息了,而每次我呼吸的间隔,它又开始了。
有东西在看着我,我知道。我能感觉到它扫过我的全身,就好像整个汪洋大海的重量都朝我身体的每一寸碾压过来,伴随着隐隐的雷鸣声而震动。我唯一害怕的只是在我写完这些之后,我就会忘掉它就在外面。但是,如果它在我沉睡时进了屋,把我掐死在梦里的话,那我猜……我会后悔吗?
亲爱的日记本,
谁也没在看我,而大家又都在看我。在微弱的惊呼声中,仿佛在阳光照耀下的小桥上相遇,他们的目光和我的相逢了。我再一次变得真实而满足。镇民们之中很多小马都在笑,他们都很快乐,我想对他们快乐地尖叫,但又不想把他们吓跑。好几个钟头,我就坐在公园里,看着他们从我身边经过,看着他们互相交谈,看着他们向我挥蹄子打招呼。他们是如此璀璨,却又如此遥远,我觉得,就好像在仰望夜空看星星。
亲爱的日记本,
我明白为什么这本书里有那么多空白页,它们在等待着我,它们属于我。也许我翻回去,在它们上面书写,我就能改变过去,也许会改变未来。我不确定,不过这值得一试,我不得不思考在这么有限的空间内能写些什么。我能创造出多少朋友?多少有趣的对话、故事、或者大冒险?真希望我有创造的才能就好了,这会让一切都变得更简单,甚至能驱散周围的阴暗。
亲爱的日记本,
我很丑吗?我很臭吗?今天下午早些时候,我在市中心正想办法找什么东西吃的时候,有一只独角兽快步经过。她身边有两个天马卫兵。我想她肯定是什么重要的大角色,或者至少是非常阔绰。可我没想到她会停下来看着我。
她向我露出的不是随随便便的表情,而是亲切的微笑。她问我是不是住在附近,我告诉她我觉得是这样。她咯咯笑着告诉我说,如果我需要帮忙找工作,只要能帮我赚钱糊口的工作,我都能向镇中心的社会福利部门去报到。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慷慨,但我还是感谢了她。然后我看到她眼中映出的倒影是一个音容憔悴的薄荷绿东西,顿时吓了一大跳。
那两个卫兵也惊了一下,但是独角兽让他们平静下来了。她走上前来,温和地把蹄子搭在我肩上,安抚了我紧张的心。她闻起来,像是薰衣草和书本的气味儿。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就很想哭。她可能也是看出来了。她说她关怀着所有皇室的子民们,所有的小马一生当中都该得到幸福。
于是我平静了下来,甚至可能还笑了。我问她是谁,她做了自我介绍,说她是“暮光闪闪皇家主管”,然后就快步离开去做某些重要的皇家要务了。
暮光闪闪……多好听的名字啊。
真想知道我的名字叫什么。
亲爱的日记本,
我今天在做园艺,无意之中发现有根木桩子插在地上。它就在我小屋外面的一棵树下,我不知道它是什么,直到我看到它下面放了个腐烂的花环。
后退了一步,我眯起眼睛盯着那墓碑上的名字。上面写着“雪石膏•彗星蹄”。
雪石膏•彗星蹄是谁?是我认识的小马吗?是以前帮助过我的小马吗?还有别的小马帮过我吗?和我交过朋友吗?现在……还有谁能帮助我?
天哪,我在这儿到底多久了?
亲爱的日记本,
这都已经是冬天了?我敢发誓这才八月呢。我走在雪地上,盯着雪看。眨眼功夫,我的蹄印就消失了。我试着想象在这些粉状的白霜上玩轮滑会是什么样,只觉得脑袋都在疼。
在壁橱里,我找到了一条披肩,这破旧的披肩红得很鲜艳,不管是谁把它缝起来的,绝对是个蹩脚的裁缝。不过至少它还是很温暖的。
小马们正在谈论坎特拉皇城的暖心节演出,我的耳朵在耳鸣。还以为会有蒸汽从树上,灌木丛,店面里呼啸着喷出来,可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发生。
要是我去参加暖心节演出,那我会演谁呢?白胡子星璇还会再出场吗?如果没有的话,他本该出场的。
我讨厌雪,白茫茫,空荡荡,就像日记空白的页面。这世界上的诗歌再多也不够,回家的路太短了,说不定我不该走那么快,可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
亲爱的日记本,
这小床闻起来像是我的味道,可这明明不是我的床,怎么可能?梳妆台旁边应该有一盏小夜灯才对。可是,别说小夜灯,连梳妆台都不见了。
我听见了雨声,可我没有往外看。上一次我往外瞅的时候,发现坎特拉皇城的那些屋顶都不见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坐在这里写这本日记,但是,如果这是梦的一部分,那我也许该继续把正在做的事情做下去,直到梦醒时分。
除非梦又开始了,那样的话我就紧紧闭上眼睛。以前这招也管用过,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亲爱的日记本,
镇中心举办了一场葬礼,每一只小马都来了。我远远地看着,也听着。几只小马上台发表了悼词,大部分的小马都哭得很厉害,简直死去活来的。然后,随着葬礼的结束,那位逝者的女儿来了。我看到那只成年的独角兽走上台前,用魔法把一支长笛飘到了唇边,吹起了一首优美而孤寂的曲子。考虑到她泪水正在滚滚而落,这演出的水平可真是了不起。
我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一直到音乐结束。许多来客默默地聚在一起,分享着那位离世的小马的故事。我一直望着她,看着她勇敢地微笑,和她的亲朋好友们分享着拥抱和爱抚。
长笛的旋律依然在我耳畔回响。不知为什么,但是这让我非常的悲伤,反正我也没别的事儿好做了。
亲爱的日记本,
我什么时候出去买过东西?是昨天吗?这些天我很难随身带着食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冷了,但我的角感觉有点发麻。它沉甸甸地压在我头顶上,虽然它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但我依然不得不佝偻着走路来承受它。
妈妈说,要是我等到考试临头才学习,那所有的知识都会直接塞进我的角里,而不是留在我脑子里它们该在的地方。我觉得她这话真傻,我连我在学什么都不知道。再说了,这里又不是坎特拉皇城。
这里不是坎特拉皇城……那为什么我的头会这么疼?我得赶火车,有个重要的活动……在……在什么地方?是个……朋友的?爸爸为什么不跟我说话呢?我在走廊里看不到他。不,根本没有走廊,这里到底是哪里?
好冷,真的好冷啊。应该在壁炉里多加些柴火,可我还有功课要做呢。也许等我先买点儿东西填肚子再说吧。我的角感觉好麻木。
亲爱的日记本,
外面非常明亮,可我还是禁不住瑟瑟发抖。我靠在路牌上直喘气,其实我真正想做的是躺下来。
就在那时候,他来到了我身边。我首先看到的,是他充满青春气息的微笑。然后他英俊的嘴唇动了,他温柔地和我说话,就好像小马在安抚一只小狗。他自我介绍说他名字叫“牛油蛋糕”。我觉得这名字挺傻的,但是我不想说什么刻薄的话,特别当他好心地牵着我的蹄子,轻轻地搀扶着我过马路的时候。直到走了一半,我才意识到这条路有多宽。
我用最快的速度向他道了谢,生怕只要稍微迟一点儿就没这个机会了。尽管如此,我还是无法忘记他对我是多么温柔,就好像我是个脆弱的婴儿。他微笑着向我鞠躬致意,告诉我说,只要我需要他的帮助,随时都可以来方糖小屋找他。目送他离去之后,我立刻转向了能找到的第一家商店橱窗。
我寻找着自己的形象,但是对面有个满脸皱纹的浅绿色老太太让我分了心。然后我和她的眼睛一同抽搐着,我看清了她灰色鬃毛的发型有些熟悉的地方,还有她额头上斑驳的毛皮皱纹中……我认出来了。
我……一直都这么老吗?我还勉强能记得……不,我能尝到,清晨阳台上的早餐,妈妈准备去办公室之前用的香水,爸爸的调色板放在窗户上,迎合着春天的微风,如果我能把蹄子伸得再高点儿,说不定……我就能够到他的画刷了。我想在浴室的瓷砖地板上画满旱冰鞋。对,就是这样,轮滑旱冰鞋。明亮的紫罗兰色,到处都是。我跪在地上忙活着,浑身都被水彩颜料浸得透湿,还在为我的杰作哼着歌……为什么我在哼歌?我从来都不哼歌。
然后他们冲了进来。妈妈头一个开始责骂我,一如既往。我抽抽搭搭地呜咽着,在自己搞出的狼藉之中,紧紧抱着自己没有可爱标记的身体哭泣。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但开始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劲。我没有创造力,以前没有,以后也没有。不管我做什么,一切都只是烂摊子,一团糟,就好像眼前这个盯着我看的糟老太婆,褴褛的鬃毛耷拉在耳朵周围,皱皱巴巴的嘴唇流着口水。
我扭头离她而去,整个世界都在我周围旋转。角变得更沉重了,我不得不靠在邮箱上才没有晕倒。我的心在搏动,我拥有一颗心,眨眼间却又化为了虚无。我到底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我的蹄子几乎都迈不动,怎么会有小马走得这么迟缓?这就是生活吗?这就是我一直以来的生活吗?
反正我回家了。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我也不知道现在我是怎么坐在这里写这篇日记的。可我非常非常怀疑我到底能不能再走那么远,再次跨越那段距离。我甚至都不确定我到底愿不愿意。下次再看倒影的时候,可能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亲爱的日记本,
我必须吃点东西。我知道我必须吃点东西。但每次把食物塞进肚子里,都会很疼。我有点不对劲。我试着和镇上的护士交谈,但几分钟后,他们看着我的模样就好像我从一开始就没进过诊所似的。每只小马都这么年轻。又年轻,又傻乎乎的。我不想变得这么饥渴,也不喜欢这么软弱。我倒宁愿自己操心自己的事,如果我能行的话。
我想告诉他们,有一天他们也会变得像我一样的。但是我有一种痛苦的感觉。仿佛什么东西在烧灼着我,烧灼、啃噬、撕裂着我的心,可能唯一有这种感觉的小马就只有我自己罢了,我只能注视着他们,注视着他们莞尔,注视着他们欢笑,注视着他们轻歌曼舞。
我想,可能唯一痛苦的小马,就只有我自己罢了。
亲爱的日记本,
好冷,太冷了。窗外的天空是一片发亮的雾气。我想那里曾经是有过星星的。我在床上翻了个身,夜灯不见了。有只年老的小马在咳嗽,喘息。每当我屏住呼吸,她的声音就没有了。我得起床了,我得走了。床上的被子好像有一吨重,我的角更重。谁把燃烧的煤块塞进了我的肚子里?我没有笑,也没有哭。我只是在这里,一直都在这里。为什么这里没有别的小马?为什么只有我自己?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什么时候答应了?为什么我不能回家?回家。我只想回家。我真的好想好想回家……
蒸汽,我看到他们了,就像影子,在我房间外面。妈妈?爸爸?是你们吗?好黑啊,好冷啊,我惹你们生气了吗?我把你们气走了吗?不,我保证会努力学习的。我不知道我学了什么,因为我一写下来它们就没有了。我在写什么吗?这么多空白的页,我必须把它们写满,也许我会在那里找到你们俩,就像我找到星星一样。当眨眼的时候,我看到了光。就好像你们在我身后徘徊。你们送我什么?声音好大。轮滑鞋,在雪地上要怎么穿轮滑鞋?你们在哪里?求求你们,不要生气。我喜欢它们。真的,我真的很喜欢它们。
妈妈?爸爸?拜托,求求你们。如果你们能看到这些,求求你们了。我没有迷路,我没有走丢。我还是你们的女儿,我在这里等你们,可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外面好黑,好冷,真的好冷。我试过生火,可身体动起来好难,而且每当我这么做的时候,就感觉肚子里好像有把刀戳进去一样疼。我不记得上次我什么时候吃过了,我也不记得我吃了什么。可能就是这样了。我写这些不是为了让你们担心我。我相信只要你们看到这个,只要你们读到这个,你们就能找到我。我很可能会住在这里的某家医院里,因为这个小镇里的小马们都很好。他们有时候很健忘,经常因为一些愚蠢的小事心烦,但他们都很好。他们很好,很善良,虽然发生过很多尴尬的时候,他们还是对我很好。我想不出什么特别的情况,但我知道这里一切都很好。可是我在这里再也等不下去了。黑暗正在蔓延,我再也看不到星星了。爸爸该知道星星,他总是会画星星。有时候在屋顶,有时候在山顶的树下。
我拥有他,我拥有过他,可我却把他送走了。哦我的老天,我为什么要送走他啊?我那时候到底在想什么?我还有思考能力吗?他的鬃毛就像我一样灰白而枯槁。在风中飘扬,像是彗星。我现在明白了。我明白过来了。对不起,我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你送走的,求求你,回来吧。其他的所有都离我而去了,剩下的一切只有阴影和孤寂的月光,还有我从未开始就已经粉碎的生活的碎片。每一次触摸到它苍白的光泽,我都只是颤抖得更厉害,就像遥远之处铿锵作响的锁链。我本该感觉到一种痛苦的,但是就连这痛苦也干涸了,就像光芒,就像你微笑的温暖。没关系,我爱轮滑鞋,我爱它们,就像爱着郁金香,爱着红色毛衣,爱着深紫色鬃毛上的紫罗兰条纹。如果我能那么爱你,如果我能和你一同分享这份爱,就像吟游的歌者,就像小说的作者,就像所有能用超出语言的方式去触动这个世界的存在那样,知道如何去绘画,知道如何让耳朵去感受色彩,知道如何把泪水化为翩飞的蝴蝶,也许那样的话,我就不会把你送走了。也许那样的话,我干出这种蠢事的时候你就不会离开我了。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真的,我真的很抱歉。求求你,回来吧。我在请求你,我在哀求你,我在祈求你,回到我身边吧,回到我身边吧,回到我身边吧,让我在你的怀中重新变得年轻吧。
我不可能是仅有的,这绝不可能。这些话不知从何而来。它们比我更宏伟,比我们所有都更为宏大。我知道有些集体的存在,有些多元的存在,有些我本来应该分享的存在。我本该一开始就共存于其中。我知道无形之中存在某种运动,我能感觉到它压迫着我,把我压迫在无法穿透的黑暗之中。光明存在于某处,我还记得它,在我梦里记得它,我拥有梦,我拥有梦想。在梦中,我没有名字,但我拥有自己的面容。它映在灵魂的窗中,小马的眼中,朋友们的眸中。我不可能是这么孤独的存在,这根本就不对,也不该是对的。而事实就是如此。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孤独?我要去往何方?我的文字将把我引向何处?星星都去了哪里呢?我的父母在哪里呢?他们是在等待着我,还是已经永远离去了?当我呼吸之时,所有的问题都会喷涌而来。而如果万物有始,也必然有终。我是在走向终点,还是在远离它?我并不知道。或许两者都有。或许一直都是如此,或许我会因此而被撕裂。不过话说回来,当看清是什么藏在我内心之后,说不定我会喜欢它的。也许它会和我交谈,我们俩能够合二为一。
什么都没有,但同时,却又拥有所有一切。对于我未曾明白过的一切,我开始明白了。我的存在就是为了去理解。对,否则我怎么能够理解我不理解的事情呢?思绪于我脑海中浮现,它反过头来又凝视着我。我们彼此平等,我,与这思绪。这就是为什么,我明白我正站立在深渊之上,而不是深渊之内。我还没有做出冒险行为。我还没有迈出最后的决定,也没有做出最初的决定。一切都在发生的边缘,一切都在化为一切的边缘。在我的脑海中,它就像一条河流,众多的涓涓细流汇聚成的汹涌河流,而我就在它的河口之处,一边喝水,同时却又呕吐。我是存在的,这点我非常确定。但是我是否会一直存在呢?我是否在未来依然存在呢?我只知道现在,我只知道
我想我终于找到你了。在黑暗中,躲在阴影后面,整整一辈子,你都在躲避着我。你和我的距离只不过是勇敢的一步之遥,越过我的小床,越过我的呼吸声。
我实在是无法想象,为什么我一直以来这么沉默,直到现在才去拥抱你,抚摸你的脸颊,和你进行必要的接触。毕竟,你一直都跟随着我。只要我转过身来,让你和我一路同行,那就再合适不过了。
当然,那就是你。一直都是你。在我泪水中的,那是你。在我欢笑中的,那是你。在我父母的气息中,在我的梦中,在我朋友们眼里闪烁的点点星光之中,它们,一直都是你。这些文字是写给你的:它们又单调又无聊,又沉闷又乏味,但是它们属于你,是你把它们化为了诗篇。
如果不是为了你,那我写这些还能是为了谁呢?因为,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我知道你就在那里,我感受到了你的存在,正如我感受到了你的缺失。那对另一半那无法言喻的感触,让我们自身超越了黑暗和尘埃。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为你写下了这些文字,而且,我爱你,因为今生今世之中,除了桥接心灵、连接彼此,去感悟那无法言喻的事物,我们还有别的什么可做的呢?生命无常,转瞬即逝。唯一确定的,是选择去确定的那个抉择。
我爱你。无论你是谁,无论你从何而来,无论你要去往何方,我都爱你。
我爱你,崇拜你,珍惜你,用我垂死的心,用我稍纵即逝的思想,祝你在欢乐与和谐中一切顺利。黑暗是如此的宏大,如此的饥饿,如此的浩瀚,以至于用任何除了友谊以外的东西填满它都是一种罪恶。因为我们为数众多,但我们又是一体的,没有任何分裂,没有任何障碍,没有任何墙壁可以把我们分开,可以撕裂我们的共性。正是这共同之处,让我们能把美丽的火花洒入荒凉的黑色深渊。
我们存在于世界上,我们是这么美丽。我爱你,因为我现在正在爱着你,不是因为我曾经爱你,不是因为我将会爱你。而是在这一刻,在泪光之中,在发自内心的欢呼之中,我毫不保留地投入冰霜的苍穹,我爱你,我崇拜你。
我们相连,同时也分离。在一起,我们寻找到了真理。我觉得这听起来太美妙了。你呢?
阳光,微弱的光。
我能看见了。
我能看得见它了。
透过窗口,透过迷雾。
我到底待在这里有多久了?我已经不想再呆在这里了。我已经不想这么疲惫不堪了。
我想……我得去个什么地方。
对,散散步挺不错的。
看看这个小镇。
看看那些小马。
看看他们的笑容。
就我自己去,那多可惜啊。还是把这本日记也带上吧。
后面的空页还多着呢。
城里那么明亮。
既不冷,也不热。
这是雪吗?我不太确定。
我闻到糖果的味道,很香的味道。
我还记得当我以前咧嘴笑的时候。这跟我现在的笑容可根本没得比,现在我笑起来可真的是没什么能比得上的。
公园那边有座小山,我敢打赌那里的风景一定很美。
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力气爬上去……
我几乎动不了了。
腿麻了。
我的角……还在吗?喘息,白气遮蔽了我的眼睛。
可我想,就是这里了。对,山顶,还有……
哦……
哦,我的天……
这……这真是个好漂亮的城市啊。这么多的颜色,这么多的小马。
我知道他们看不见我,但我能看到他们,我能看到这一切是多么美好。
如此美好的回忆,哪怕这是刚刚才有的回忆也好。
就在当下。
我想……我可以稍微坐一会儿了。
我想我可以……
喘口气……
太美了。
真是……太美了。
我希望……
对。
我几乎都希望……我能写一首歌。
***
背景小马
曲终:完
作者:shortskirtsandexplosions
特别感谢:Props,theBrianJ,RazgrizS57,theworstwriter,Warden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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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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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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