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银湾听罢不禁眸光微沉,半晌却是轻嗤了一声,笑道:“神医姐姐,你同我说这话有甚意义?你若是要他活,该去找少林方丈,武当道长,给他再结一个生死结就是了。我一个半残的伤患,用处属实不大。”
秦玉儿似是知道她会这么说,也并不意外,淡淡道:“他自己不愿意再结生死结了。”
“这就更和我没关系了。”陆银湾笑道,“我又不能代替他做决定。”
“你可以左右他的决定。”秦玉儿的语调波澜不惊。
陆银湾却摇了摇头。
“一来我不喜欢替别人做这种决定,二来……”她顿了顿,无所谓地笑道,“说实在的,他的死活,其实我现在也并不怎么关心。”
“……”
片刻后,秦玉儿叹了口气,道:“好吧,是我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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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如是出门没有多久,便瞧见沈放顺着竹林边的小路缓缓往回走来,发丝散乱,神色委顿。他左手执半截青竹盲杖,轻轻地敲在铺满了石子的小路上,右边的衣袖却是被大青马紧紧咬在口中。
这边的山路他还没走熟,颇有些不便,若是没有这马儿引着他走,还不知要多多少麻烦。尹如是瞧他一身衣服被划得不成模样,不禁叹了口气,回到院子里,正碰上秦玉儿走出门来。
“找着了吗?”秦玉儿问她。
尹如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毒性发作好像一次比一次凶猛了。”又问道:“你同她说了?”
秦玉儿点点头:“说了,却也跟没说无甚两样。”
两人对视一眼,神色均有些无奈。
沈放摸索着拉开竹篱,便猛然听见陆银湾惊喜的叫声:“小叁!”
陆银湾刚踏出房门,就不禁眼前一亮,鸟雀一般欢呼着跑上前来。陆小叁也极是乖觉,长嘶一声,待陆银湾走近便小跑着围着她打转,脑袋一个劲儿地往她怀里蹭。
陆银湾被它弄得痒痒,咯咯地笑起来,抱着它一下一下地顺着它油亮的鬃毛:“好小叁,乖小叁,我就只睡了一觉,怎么感觉好久没见你了似的。”
她又摸了摸小叁身上几块被烧秃了的地方,很是心疼:“小叁,还痛不痛呀?唉,得养上一养才能重新变漂亮了。你等着,我早晚给你报仇!”
陆银湾亲热地搂着陆小叁,叽叽咕咕说了好大一通话,陆小叁也时不时嘶鸣一声,真好似附和一般。主人和坐骑两个这般一唱一和,场面倒真是极有趣儿。
沈放在一旁听见她笑得如此开怀,心中微有些酸涩,却又极是高兴的。便只呆呆地站在竹篱边听着她的说话声出神。
等到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陆银湾已经从他身旁经过,回到屋里去了。她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从茅檐下传出来,语气随意:“尹少侠,今个儿是什么日子了?”
“已经二十二了,再过几天,就要出正月了。”
“什么?我竟一觉睡了这么多天?!”陆银湾的语气似是极惊讶的,气氛登时便严肃起来。屋里紧接着传出匆匆向外而来的脚步声,尹如是的声音随之跟来:“你这就要走了?你的伤还没好全呢。”
一个“走”字,传进沈放的耳朵里,无异于晴天霹雳,将他立时定在来原地,动弹不得,便连大青马走过来蹭他手背,他也没反应了,只怔怔地听见陆银湾道:“这点小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多谢二位出手相救。只是我们毕竟正邪两立,我若在此久留一来恐怕给你们招来祸端,二来……于我自己也不大方便。便算我陆银湾欠二位一个人情,来日必报。”
她说着便匆匆往外沈放这边走来,沈放手里紧紧攥着大青马的缰绳,手足无措。
“我走了,后会有期。”陆银湾就只是这般淡淡地对他道,语气随意,竟没有半分留恋之意,伸手便要来牵青马的缰绳。
“哦……”沈放呆呆地站在那,极力地想说出一个“好”字来,却无论如何发不出声音。手紧紧地攥着马缰,也忘记了要松开。
陆银湾扯了扯缰绳,没能扯动,见他五指攥得死紧,不禁蹙了蹙眉头。
她先是默了片刻,而后却忽然明白过来似的,摸了摸鼻子,颇有些尴尬地道:“哦,我忘了,小叁……原也是你的,该还给你的。”
其实沈放哪里是这个意思。他早将大青马送给了陆银湾,何曾生过要找她要回来的念头?更是从未想过要与她两清。是以听闻此言,甚至有些怔愣。
他刚想要跟陆银湾解释,却忽听见陆银湾有些不情愿地哼唧了一声。这声音小的很,却没逃过他的耳朵。
这样的语气和声音他实在太过熟悉,从前陆银湾要是想吃糖他不许,或是特别想要干什么他却又不答应的时候,她就会这样子。虽然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却又很不乐意,就会故作无所谓地小声哼一声,以示不满,几乎都成了习惯。
陆银湾自己却没意识到,垂着眼撇着嘴,眉头拧了起来,也不说话,手不住地在陆小叁滑亮的脖子上摸。陆小叁被她摸得舒服了,使劲地甩了甩鬃毛,快活得很。
沈放心底响若擂鼓,话到了口边又被他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喉结上下滚了两下。他心里竟隐隐生出一点点的不切实际来:要当一回小人么?虽然这般斤斤计较,实在为人不齿,银湾也定是要瞧他不起,可万一、万一……真的能叫她留下来呢?
哪怕就只再有几天也好哇……
只是他这一点幻想还只刚刚冒出一点影子,便听见陆银湾叹了口气,语气又恢复如常,淡道:“罢了,小叁我不带走了……你好生待它。”
一刹那,沈放心中骤然响起一个放肆的大笑声,好似有一个人在他的身体里大笑着嘲讽他的异想天开,不切实际,笑得岔了气,捂住了肚子,笑得嗓音嘶哑,几乎要流出眼泪。
这笑声与他自己的声音竟有几分相似,引得他也几乎要浑身战栗,疯狂地大笑起来了。
万念俱灰。
果然,她一旦决心要离开他,那便是甚么也留不住她了。
陆银湾转身欲走,沈放连忙扯住她的衣袖。他摸到陆银湾的手,低着头将马缰塞到她手里,哑声道:“不,银湾,你把它带走吧。送给你的,它就是你的了。”
陆银湾不知沈放心中想了些什么,却见他面上神情有一瞬间古怪至极,像是在笑,又像是再哭,亦或是边笑边哭,又笑又哭,不禁颇觉奇异。听他这般说,摆了摆手,蹙起了眉头:“该还你的就都还给你,我不想……”
“银湾!”沈放忽然叫她的名字。他抬起头来,神色五分茫然,五分强作镇静,将马缰塞回她手里,竟竭力地扬起了一点笑容来,声音又轻柔下来:“你带它走罢。就当是,就当是……”
最后留一点念想吧。
他笑了笑,甚至不敢把这话说出口。
银湾未必欢喜他们二人之间还留下什么联系呢。
陆银湾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又摸了摸陆小叁,半晌才轻笑一声:“好罢,那我可带走了。”
“嗯。”沈放点了点头,眼眸微垂,轻轻笑着,“你一路小心,以后……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要好好的。”
“……”
陆银湾未再说话,挑眉瞧了瞧他,“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一拽马缰,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放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等那嗒嗒的马蹄声完全消失不见,才有些僵硬地背过身去,点着盲杖回到屋里。
屋子里的炉火早已经熄了,冰冷又安静,他忽然发觉,连小叁也不在他身边之后,他竟再也想不出他身边还有什么东西是属于他的了。
好像也并不剩下什么,是与他有关的了。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他本以为剩下的这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是老天给他的恩赐。现在瞧来,倒是他异想天开了。
银湾一走,好似这山也空了,水也空了,他盼着她早些醒来时心里那些焦急的念头,那些想做却害怕来不及做的事情,也一下子不见了。
好似已再没有什么需要他着急去做的事了。挨过日复一日的痛苦,这剩下的时间,又是为了什么呢?
沈放茫然地坐到床边,将盲杖倚着墙壁放下,手却碰到一件物事,指尖登时传来一阵刺骨的凉意。沈放一怔,将倚在墙边的九关剑拿了过来,不禁无奈地笑了笑。
到最后,他剩下的,竟然只有这一把剑了。
沈放将九关剑拔出三寸,指尖轻拨剑刃,一阵清音即刻从剑刃之上传出,清寒无比。沈放连弹了几下,这寒意便又浸润进肺腑里,浸透到滚烫的心尖上。
这剑原是名花师姐的师父,曲青箫曲师叔的所有物。曲师叔生平最得意的事便只有两件,一个是他的箫,一个是他的剑。
前朝国灭之时,华夏式微,夷蛮戎狄四起,百姓流离。北方异族勾结,趁火打劫,吞下了前朝西北角大小一十六个州郡。武林与朝堂向来泾渭分明,互相看不起,那时候却有不少武林豪侠自告奋勇,自发地奔向战事最吃紧之处,洒血卫国。
曲青箫曲师叔便是凭着这一把剑,带领武林群侠连破九道险关天堑,夺回了大片城池失地。自此江湖上便有了“凌霄九关剑,一剑叩九关”的佳话。
一箫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十五年。
风华过后,曲师叔的箫传给了名花师姐,这把剑却出乎意料地被赠予了自己。
那时候,他才十五岁,与曲师叔还是第一次相见,不过是谈了半盏茶的天,比划了十七八招的剑,便成了九关剑的第二个主人。
这九关剑乃是天下至坚至寒之物,虽然锋利无双,却也极容易伤到自己,如若内力不够,不仅不能驾驭,反而很容易被伤及心肺。是以这剑既以至坚至寒扬名天下,又以厉煞不祥威慑武林。
听说曲师叔的一生亦是跌宕起伏,命途崎岖。保家卫国,国终是破了;倾心相付,却被心上人算计,伤了个彻底。最终落了个孤苦一生,郁郁而终的结局。
以滚烫的心焐冰冷的剑,难怪执剑之人往往不得善终。沈放不禁无奈地一笑。
他怀抱着九关剑,和衣侧卧在床榻之上,阖上了眼睛。白色的道袍堆叠如流云,披散的乌发如同水墨一般散开。
他心里却在呆呆地想:“我死后,会被埋在哪个地方呢?”
“就埋在这山清水秀的青庐山么?还是会被送回少华山,埋到绿叶成荫的竹林里,汩汩流淌的清泉下?”
“不知道银湾以后还会不会回少华山。她若是回去了……肯不肯到我墓前来看我一眼呢?”
他的思绪飘忽着,渐渐地有些涣散,几乎要入梦了。却在这时听见一阵叫嚷吵闹的声音,冲撞进耳朵里。
这声音飘飘渺渺,大约是从山脚下传来的,距离之远,换做旁人恐怕根本听不见,沈放却是登时就清醒了过来。
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银湾下山的方向!
他立时从床上翻身下来,拿起九关剑疾步往外走。隔壁的屋子里却已然有一道极为狂厉的剑气呼啸而出,一个清亮的女声陡然响起,沛然而发如鹤唳龙吟,清越之至!语气不紧不慢,长啸声却直冲霄汉,眨眼间便传遍了整座山林。
“来者何人,敢在我青庐山这般放肆?”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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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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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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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4 章 蜀道难(四)免费阅读.https://www.jieyidazhiye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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