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伊文学网>言情小说>黑莲徒弟她选择欺师灭祖免费阅读>第 65 章 绮流年(四)
  田不易前脚刚回到自己住处,就听见“咚咚咚”的敲门声。门板被拍的震天响,倒把他给吓了一跳。他打开门,竟是沈放不由分说地一头闯了进来。

  沈放一进屋便四下里望,焦急道:“师兄,李皖呢?他人在哪?”

  田不易也跟着他张望起来:“我瞧瞧去,兴许在他屋里呢。”田不易带沈放来到李皖屋里,只见屋里空空如也,哪里有李皖的影子?

  田不易挠了挠头:“这小子,不知道跑哪野去了。放儿,你这么急着找他作甚?”

  沈放脸色铁青,也不言语,上前打开李皖屋中柜子,果然见柜子里一片散乱,好似被贼翻过一般,金银细软,正当季的衣物更是一件也没有。沈放不由得一阵头昏,几乎要站立不住。

  田不易见他身形晃了两晃,嘴唇紧抿,仰首闭目,神色哀戚至极,也不禁心中惴惴。

  “放儿,到底怎么了?”

  沈放许久才睁开眼来,转头看向他,声音轻而沙哑:“师兄,我可能再也见不到银湾了。”

  田不易吓了一跳:“说什么胡话呢!”

  “我没胡说。银湾和李皖……”他本想说私奔,可这两个字一浮现出在他脑海里,他就喘不过气来。脸色发白地将这两个字吞回去,他轻声道:“他们一起走了,逃了。兴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

  “银湾把窗户弄坏了,把平常最喜欢的几身衣服都带走了,小叁也不在马厩里。她说过的,她说她要是有机会逃走,就再也不回来了,再也……不见我了。她大约是跟李皖一起走了。”

  “不至于不至于。”田不易听罢连连摆手,“又没人拦着他们在一起,他们跑什么?”

  “……”沈放无声地抬起眼来,欲言又止,眼睛里盛满了哀伤。

  田不易心头一颤:“放儿,那不成你……”

  “怪我的。”沈放垂着眼睛,颓然坐倒,好似被抽空了最后一点力气,“我不该那么对她的,我不该让她伤心……若不是那样,她起码不会这么恨我,不会走之前连一句话也不肯跟我说。”

  田不易赶忙上前来扶住沈放,连声安慰了他几句。一会儿说这两个孩子只是一时怄气,很快自己就会回来的,一会儿又说银湾机灵,他俩即便出去住几天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的。末了,还是有些不解:“放儿,你为什么不同意他们的事儿啊?”

  “因为,因为……”沈放抬起眼来,呆呆地望着他,嘴唇动了动。

  心有不甘。

  这几个字不是沈放想出来的,而是自己蹦进他脑海里的,它们浮现出来的时候,就连沈放自己,也被吓的说不出话来。

  多可笑。

  -

  陆银湾和李皖出走的事可不算是小事。若放在往常也就罢了,偏偏是这个节骨眼上,近日里少华山下可正不太平。

  约莫大半个月前,两华一带忽然来了一个刀客,自称圆月飞刀杜文天。此人是江湖上一个一流的刀客,其实已经成名已久,为人狂傲非常。

  据说他二十岁时就在江湖上闯荡,如今已有十二年。十年前他曾夜闯少林达摩院,盗取了达摩院看护了百余年的一对月牙弯刀,又在百僧铜人阵中险险脱逃,成为了当时江湖上的一桩奇谈。如今十年已过,少林仍未从他手上夺回宝刀,一则是因为此人行踪不定,二来也说明此人的确是有几分手段。

  杜文天原本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已久,近日却有人看见他在华山与少华山一带出没。先是华山几个小弟子下山办事的时候惨死在弯刀之下,后是少华山白云观的代教掌门孟志广在回山的途中被其伏击,身受重伤。似乎这杜文天此次重出江湖,就是存心来找华山剑派与白云观两派的麻烦。

  其实七八日前沈放也曾下山去寻过杜文天的踪迹。但一来杜文天神出鬼没,行踪不定,从不与沈放正面相碰,二来沈放那几日正在与陆银湾冷战,颇有些心烦意乱,魂不守舍,寻不到人,便只好又匆匆回山了。

  不曾想陆银湾正在这危机四伏的关口私自逃出山去,如何能叫人不担心?若是碰上了那杜文天,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沈放在山下一连找了两日,都没见到陆银湾和李皖的影子,不由得焦急万分。这日恍恍惚惚地回到少华山上,正瞧见前面路口处的两个身影。

  其中一个穿一件蓝布道袍,圆滚滚的好似一尊弥勒佛,正怒气冲冲地数落着眼前的少年,正是田不易。而他对面那少年,蔫头耷脑,没精打采,瞧那身形侧影,不是李皖又是谁?

  沈放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揪住李皖的领子:“银湾呢?银湾哪去了!”

  李皖原本就没精打采的,见他这副模样,惊惧之下更是说不出话来。他结结巴巴说了好半天,才把事情给说清楚。

  原来前日正是李皖趁着沈放被田不易叫开,偷偷去将陆银湾解救出来的。

  此前陆银湾同他在一起时,就跟他说了,若是他俩的事被她师父发现了,少不了大发雷霆。他好几日不见陆银湾露面,着急的要死,无奈之下,才将事情同田不易抖落出来,求田不易去找沈放提亲,他则趁机去见了陆银湾。

  李皖将陆银湾从屋子里解救出来,一打眼就看见她腮上挂着的泪珠,哭的像小兔子似的红红的眼睛,这一下不知有多么心疼。谁知陆银湾出来之后,一点没见喜悦,一把擦去眼泪,连话都没对他说上两句,就飞快地跑回自己的房间里。

  他见她翻箱倒柜,手脚麻利地收拾出一小包衣物细软,不禁诧道:“银湾,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要走。”陆银湾生着气,一边吸鼻子,一边冷冷道,“我要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

  李皖吓了一大跳,一时间竟分不清她是不是在开玩笑。陆银湾见他这副吃惊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怎么,我这辈子就一定得留在少华山,乖乖地跟在他后面吗?我才不要!”

  “不是,我没这么说。可你走了,我呢?”李皖有些不知所措。

  陆银湾回过头来瞪着他,忽道:“你敢不敢和我一起?”

  李皖大吃了一惊,可见她神色严肃的很,正是万分的认真。

  “嘁。不敢就算了。”陆银湾轻哼一声。

  “敢,敢!谁说我不敢?”李皖正是痴迷她的时候,哪里敢惹她哪怕一丁点的不高兴?闻言连连答应,“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要去哪我就陪你去哪!天涯海角,碧落黄泉,我都陪你去!”

  谁知陆银湾不仅没被他哄得高兴起来,反而好似更不快活了。她盯着他,腮帮子都鼓了起来,眼泪忽然扑簌簌地往下淌。

  她攥着拳头狠狠地跺了跺脚,咬牙发起狠来:“怎么偏偏是你!怎么偏偏你是这样!为什么不是他?为什么他就不行?”

  “什么他?什么我?我怎么了?”李皖一头雾水,不知陆银湾所指为何,不由得有些慌乱。

  陆银湾见他呆头呆脑的样子,也懒得再朝他发脾气,气呼呼地又收拾起来。她三两下便收拾出一个小包裹,抓起银剑,风风火火地就奔向马厩,将大青马牵了出来。

  她御马沿着山路奔下去,不一会儿便听见身后传来马嘶声。李皖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湾儿,我们走么?”

  陆银湾瞧着他,心又不禁软下来,神情有些无奈,也不禁叹了口气,柔声道:“唉,大师哥,你……罢了,我们走吧。”两人就这么御马冲下山去。

  -

  “我们这两日其实一直在山下小镇中徘徊,也……也看见过小师叔几次。”李皖忍不住觑了沈放一眼,“只是银湾师妹她不想回来,所以我们都是躲着小师叔走的。”

  “那她人呢?她现在在哪?”沈放抓住他问。

  “我、我也不知道。”李皖有些尴尬地道。

  沈放一听此言,急火攻心,揪起他的领子便将他提起来,吼道:“什么叫你也不知道!她不是跟你一起走的吗!”

  “是,她是和我一起走的。可我们不小心走散了。她让我去帮她买些糖炒栗子回来,我就去了,可能我回来的时候,她人就不见了。连带着包裹和马都没了踪影,只剩下我的马儿和行李还在原地。我在附近找了她半日,始终不见她人影。我想着她可能是反悔了,自己跑回来了,就想回来看看,谁知道……我现在也不知道她在何处了。”李皖嗫嚅道。

  沈放气得手都要发抖了:“那你回来做什么?你怎么好意思回来!她万一在外面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我……”李皖本就暗自悔恨,不该一时脑热便答应同银湾一起私奔,不该掉以轻心把银湾给弄丢了,闻言更是自责不已。

  可他听沈放如此质问,也不禁气血上涌,愤然质问道:“是,我是没脸回来。你就有脸了?!若不是你不肯答应我们在一起,若不是你那般逼迫银湾,千般阻挠万般为难,又怎么会出这种事情!你分明知道她喜欢我,你还从中作梗,拆散我们,你又安的什么心?若是银湾有事,我……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沈放被他气的话都说不顺了:“你……你还真是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你以为银湾她真的喜欢你么?她根本不喜欢你!她喜欢的人是……!”

  话在口边,他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喊出来。

  可是最后关头,终究是被理智给拉了回来。

  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他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他是她的师父啊。

  李皖胸中攒了一股子郁气,脸涨得通红,即便是沈放在面前也不怕了,心中只道:“他就是再厉害,我今日也绝不怕他,让他一掌打死我好了!”可谁料沈放自己忽然顿住,怔怔地看着他,脸色煞白。

  他见眼前人踉跄倒退着松开手,好像在一瞬间萎靡了下去。

  -

  陆银湾下落不明,不仅是沈放,田不易也急得嘴唇起泡,嗓子上火,几乎把他所有的弟子都打发下山去找人了。可是一连找了许多天,愣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便好似大海捞针一般,当真愁煞了人。

  其间正赶上杜文天在两华附近作乱,搅得周边门派不得安宁。豫州一带又凭空出现了一种剧毒,一夜之间中毒之人数不胜数。这种毒毒性霸道,中则必死,少林方丈因为此事,胡子急得都要掉光了。

  江湖中出了这种事,白云观如何能置之不理?当下便有几位长老带着门下弟子赶赴嵩山。沈放则留在少华山一带,寻觅杜文天踪迹。他倒不担心杜文天敢上少华山来挑事,怕就怕银湾若是还在附近,遇上了他,恐怕凶多吉少。

  田不易眼见着他每天四处寻找,夜以继日,连着几天眼睛都不合一下。常常前脚刚回来,问上一句“银湾回来了么”,得了一句“还没回来”的答复,就又匆匆奔下山去,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田不易见他这般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只怕他还没找到陆银湾,自己的身子便要被弄垮了,可是见他那一副心神狂乱、失魂落魄的偏执模样,又无法去劝。

  他大约也知道,这时候无论谁去劝他恐怕都没有用了,劝了也是白劝。

  转眼竟是大半个月过去。这日,几个去寻人的小弟子急慌急忙地跑回少华山,说是在少华山脚下发现一具女冠尸首。那尸体身上穿了件青衫道袍,身边躺着一柄折断的银剑,脸部已经面目全非,但瞧着颈间痕迹,应该是被弯刀所杀。

  沈放刚刚寻人归来,被田不易硬逼着坐下喝几口水,吃些东西。一听见这消息,一瞬间五雷轰顶,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好似化作了一尊石像。身旁的小弟子再喊他,那声音便如同从茫茫大雾中穿过来似的,他一个字也听不清了。田不易也吓得面无人色,但第一反应竟还是先来看他。

  沈放的轻功登峰造极,平日里纵横来去有如风过无痕,可现在却是连极努力地想往前迈出一步都做不到。双腿好似灌满了铅,他狠狠地捶了几下,竟完全动弹不得。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跟着田不易走到了山脚下,也完全想不起自己这一路上都想了些什么。他只记得远远地看见几个白云观的小弟子正站在小路边,守着一具娇小的尸身。

  那尸体上已经盖上了白布,布匹下面只露出一只惨白的手来。翠色的袖口,指甲长长的像葱管儿似的,被打磨的又整齐又秀丽。

  他缓缓伸出手,极冷静地握住那只手,摸过每一根手指,每一片掌纹,每一块薄茧。他忽然间攥紧了拳头,一阵眩晕,跌坐在地上,声音颤抖:“不是她,不是她!”

  -

  陆银湾在山下一晃大半个月,整日里在街头巷尾无所事事地乱逛。好几次迎面碰见观中的师兄弟结伴下山寻人,都被她不着痕迹地避过去了。若是碰上沈放亲自来寻她,她就立刻逃得远远的,连头都不敢回一下。

  银湾本没想叫李皖同她一起下山的,只是赌气才随口问了那么一句,谁知李皖竟真的巴巴地跟了来。

  她这一趟下山,本就是心中有气,李皖跟在她身后,她没两日便心生厌烦了。随便想了个主意,就把他给支走了,她则自己一个人继续在外飘荡,乐得自在。

  最远的时候,她跑到了少华山二百多里外,甚至想着干脆就不回去了!只跟小叁两个浪迹天涯!哼,她陆银湾离了谁难道还当真过不下去了?

  这念头升起时当真是气壮山河,豪气万分,只可惜,只经过一晚上的时间就又偃旗息鼓,烟消云散了。待她第二日早晨起来时,一扭头没看见那个熟悉的人影,心里顿时就不是滋味起来了。

  她有时候心想:“要不还是回去吧,天下虽大,可总不能一辈子一个人漂着不是?要真是离了少华山,一个人生活在外,多孤单啊!”可是这想法一冒出来,又立刻被她自己否决了去:“不不不,怎么能这么快就回去?叫师父见了,岂不是又要挨一顿数落,说不准还要被冷嘲热讽!他知道了我离不开他,没胆子真的离家出走,日后肯定愈发狂起来。那我以后和他吵架恐怕就再不能拿乔了,岂不是只有吃瘪的份儿了?”

  她就这么纠结万分地游荡了半个月,有一天看见街上有小摊贩正在卖饴糖,颠颠地就跑过去。那小贩看见他,亲切的很:“呀,小道姑又来买糖吃啦?”

  陆银湾吓了一跳,一抬头便瞧见,原来是老熟人。这小贩常年在少华山脚下的市集上卖饴糖,她在他这不知买了多少次,如今即便不穿道袍,他也认出她来了。

  陆银湾大大吃了一惊:“怎么回事,我怎么自己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又走回少华山来了?”

  她一抬头,不远处起伏延绵的山脉,郁郁苍苍的山林,不是少华山又是哪里?不知为何,她心里忽然生出一阵委屈,又夹带着些气恼,眼睛发酸,直跺起脚来。

  陆银湾,你怎得就这么没出息!

  她一转头要走,可是脚步好像被绊住了似的,怎么也挪不动。回过头来看着那苍翠的山林,心道:“只回去看一眼,也没什么的吧?只看一眼,看一眼就走,应该不会叫人发现的。”

  她又踟蹰了半盏茶的功夫,才终于打定了主意。背起包裹,牵起马缰,从小贩那里买了一小包饴糖,自己吃一颗,丢一颗进小叁的嘴里,一人一马又沿着山路朝少华山上走去。

  可是今日少华山上似乎有些不寻常,许多白云观的弟子三五成群地从少华山上下来,陆银湾没走一会儿便碰见了好几拨人。

  她心中奇怪,便将小叁放入林间,自己尾随着三个少年,听他们谈话。隐隐约约间,听见他们说了什么“小师叔”、“寻仇”、“刀客”、“重伤”之类的话。

  她不敢叫人发现,只能远远跟着,所以一时间没听出个所以然来。等人走远了,她才后知后觉地觉出恐怖来,惊恐道:“他们说谁受伤了?师父么!有人来找师父寻仇了?”

  她哪里还敢逗留,飞奔到树林中牵出小叁,翻身上马,断喝一声,沿着山路绝尘而去。

  她先回了幽篁院去,院里却一个人也没有。她冲进沈放房间,只见屋子里一片漆黑,到处乱七八糟的,一点没有了往昔整洁干净的模样。陆银湾慌得不行,又到竹林里寻了一圈,见还是找不到人,慌忙地拽着青马又往白云观正殿而去。

  沿着小溪行至半途,经过了平素里常常玩闹的那片溪边树林。她本不敢逗留,却无意间听见有絮絮的人声从林中传出来,一听之下,竟是田不易的声音。她连忙拉住马缰,跳下马来,三步并作两步跑进林中。

  转过一棵老槐树,白练似的瀑布飞流直下,冲入冒着凉气的溪水中,水花如同雪花一般四处飞溅。两个人的身影映入眼帘,在这雪白的帘幕前尤为显眼。

  白衣的一人背对着她坐在大石上,垂着头,背脊微塌,沉默着不发一言。旁边站了一人,大胡子一抖一抖,一脸愁容,似是不知该如何劝说他。

  “放儿,你别太着急了,湾儿那么聪明,不会这么容易出事的。你看,这不就是虚惊一场么?咱们慢慢找,总能找着她的。”田不易苦口婆心地劝沈放放宽心些,其实自己也着急上火得厉害。他正说着,一偏头看见一人从林荫中走出来,竟忽然结巴起来,睁大了眼睛。

  “……湾儿?”他不敢置信地道。

  那背向而坐的白衣身影忽然狠狠颤抖了一下。

  许久许久都不敢动,竟没勇气立时转过来,好似怕这又是一个要命的玩笑。他僵硬地一点一点地转过身来,望着眼前白衣碧裙,手牵马缰静静立在青马身前的窈窕少女,原本就微微泛红的眼眶骤然间变得殷红如血,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

  陆银湾一见沈放,心脏就好似被一双大手狠狠攫住,痛得钻心彻骨。眼睛又酸又涩,几乎无法再睁开。

  这还是她的师父么?

  沈放生性喜洁,惯穿白衣,总是将自己打理的妥帖整齐,一尘不染,连头发丝都梳理的一丝不苟。陆银湾最喜欢他白衣翩翩,神采奕奕的模样了。可眼前这人和往日里那谈笑风生,永远气定神闲的师父,又哪里有半点相似之处?

  一身白衣已经窝得皱巴巴的不成样子了,袍摆袖口好几处都沾了泥灰,发冠也歪了,发髻散乱地歪到一边。脸色憔悴,嘴唇灰白,下巴上甚至冒出了青灰色的胡茬。

  陆银湾心里面什么念头也没有,只有深深的悔意好似汪洋大海一般无穷无尽,巨浪滔天。

  她真是该死。她怎么能把师父逼成这个样子?她怎么能让师父这么憔悴,这么伤心难过?!

  眼泪扑簌簌地就落了下来,陆银湾哭着叫了一声:“师父。”

  好似就是这一声“师父”将沈放唤醒了,他踉踉跄跄地走过来。陆银湾以为他会生气,会大发雷霆,会怪责数落她,她红着眼看着沈放,已经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可沈放只是走过来,伸开手臂,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发冠掉在地上,散开的青丝落在她颊边、耳畔,她隔着衣物听见他胸腔里一下一下跳动的心脏,硬硬的胡茬戳在她额头上,很是扎人。

  “你回来了。”他喃喃地念,“你回来了。”

  陆银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回来了,师父,我回来了!我再也不走了,再也不淘气了。”

  “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

  陆银湾回来了,田不易不知有多么高兴,简直要手舞足蹈起来,抓着陆银湾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话。一会儿说沈放不知有多么担心她,一会儿嗔怪她不该这么淘气,一会又欢喜地道,只要人回来了比什么都好。陆银湾闻言只有讪讪地笑。

  沈放却是一路上再也没说一句话,只紧紧拉着她的手,眼睛一刻也没离开她,好似要将她的模样完完全全装进脑海里,怎么也看不够似的。他见她眼角还挂着泪珠儿,抬起手来轻轻替她揩去。

  陆银湾见田师伯在跟前,也不禁吓了一跳。她自然晓得沈放只是念她心切,没有其他想法,却仍怕见者有心,暗暗地欲将手抽回来。谁知沈放却只是看着她,将她的手捉的紧紧的,怎么也拉不回来。

  她暗自紧张,偷眼看了田不易一眼,见他好似并没有见怪,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等送走了田不易,两人穿过竹林,回自己的小院去。一路上沈放牵着陆银湾走在前面,陆银湾又看见他的背影,心中不禁又高兴又心酸。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道:“罢了,就这样不也挺好么?师父既然不愿,我做什么总是逼迫呢?逼他做自己不愿做的事,逼他当一个不忠不信之人,只不过平添他痛苦烦恼罢了。爱一个人不就是想让他开心,高兴,想让他每时每刻都过得快活么?我默默地看着他过得好,过得快活,哪怕瞧见他和裴姐姐在一处……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话虽如此,她心中到底是有些不甘心的。可纵然千般难过,万般不舍,一但想起沈放方才那憔悴不堪的情态,她就心痛得不行,什么都愿意放下了。

  两人一道进了屋,沈放去点灯,陆银湾探出头来,确认了周围空无一人,这才将房门关上。她扶着屋门默默地站了好一会儿,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吸了吸鼻子,正要回身:“师父,我有话……”

  却忽然被沈放从身后紧紧抱住。

  披散的长发让他显出几分平日里少见的阴郁昳丽,陆银湾微微偏过头,沈放的唇正落在她眼角上。

  她睫毛上挂着的泪珠沾到了他脸上,她想要回身,扣在身前的手臂却越来越紧。沈放低头,将脑袋埋进她的颈窝里。薄薄的唇瓣轻触上隽秀的锁骨,他像是要把她永永远远禁锢在自己的怀抱中一般。在她出声之前,他便已开了口,声音沙哑,却轻而坚定。

  “银湾,我和你一起化成蝴蝶。”

  他微微动了动,温热的湿意便也沾蹭到了陆银湾的脸颊上,嘴唇边。微咸的滋味合着喑哑的嗓音,他竟是哽咽出声。

  “求你,别再离开我了。”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为您提供大神陆银湾沈放的黑莲徒弟她选择欺师灭祖免费阅读最快更新

第 65 章 绮流年(四)免费阅读.https://www.jieyidazhiye1.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