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银湾拿袖口擦了擦额上薄汗,孤身一人落在最后,正收剑回鞘,田不易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银湾,你师父呢,没跟你一起回来么,我怎么一早上都没瞧见他?”
“我连着好几天又教剑又讲经,真是腰酸背痛,脑瓜子都要疼起来了。他再不来替替我,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这群小兔崽子整散架了。”
田不易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来,陆银湾很狗腿地跑过去给他捏肩捶背,殷勤备至,田不易舒服得都要哼哼起来,大胡子一颤一颤的:“还是我们湾儿好。瞧瞧我收的那些个兔崽子,人倒是多,有一个顶用的没有?指望他们哪天给我捶捶背?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陆银湾一边卖力捶着,一边道:“我师父他这两天不理我啦。”
“什么?”田不易大吃了一惊,“为什么呀?”
陆银湾撇了撇嘴:“我惹他生气啦,他就不理我了。”
“什么?放儿生你气了?”田不易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下巴险些没掉下来。
“不应该呀,我们湾儿这么乖,怎么还会惹师父生气呢?到底怎么回事,说来给田师伯听听,好不好?”白云观里,除了沈放,就数田不易最疼陆银湾了。陆银湾不由得噘起嘴来。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师父他有一个秘密,本来谁也不知道,却叫我给发现了。我跟他说了,他反而恼羞成怒,就不理我了!”
“所以我一来上课,他就不来了,他那是不想看见我。”陆银湾摊了摊手,十分无辜。
“这……不可能吧……放儿怎么会这么孩子气。”田不易面上神情颇有些一言难尽,陆银湾却偏偏言之凿凿,不似是开玩笑的模样。
田不易不禁挠了挠脑袋:“到底是什么秘密啊,这么不可告人?我还真想不出放儿恼羞成怒是什么样子……”
“特别凶。”陆银湾凑到他耳畔,一脸认真地悄悄道,“特别特别特别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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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银湾辞别了田不易,抱着银剑哼着小曲儿,一蹦一跳地穿过竹林,回到了幽篁院。她先往沈放屋里探了探头,只见屋里漆黑一片一个人也没有,又哼着歌儿蹦回自己屋里,谁知一推门就瞧见沈放正在她床边,吓得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师父,你吓死我啦!”陆银湾直抚胸脯。
“过来。”沈放沉声道。
屋子里没点灯,颇为昏暗,只有一点日光从窗户透进来,洒在青色的竹席之上。沈放背光而坐,陆银湾一时之间看不清他面容。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一点不似平常和蔼清澈,陆银湾走过去,只见他身旁的案几上摆了一套茶具,一个紫砂短嘴壶,几个小茶碗。
茶似乎已经放了很久了,一点热气也没有。沈放随手从中端起一盏,递给她,道:“给我敬茶。”
陆银湾不明所以:“师父,你自己都斟好了,还要我给你做什么?你既渴了,就快喝呀。你看这茶都凉透了!我给你煮一壶新的来!”
她转身就要往外跑,沈放却喝住她:“回来。”
他扯过她,将茶盏塞到她手上,重复道:“给我敬茶,就像你第一天入师门时候一样。”
陆银湾心中惴惴,抬起眼来觑他,见他正襟危坐,面色很是严肃,一点不似开玩笑的模样,只好跪下来,恭恭敬敬地给他磕了几个头。又端起茶水,躬身高举过头顶,脆声道:“师父请喝茶。”
“记住了么?”沈放接过茶盏,并没看她,只淡淡问道。
“记住什么?”陆银湾仰起头来,奇道。
“记住我是你的什么人。”
“……”
陆银湾好似一瞬间福至心灵,领悟出了沈放此举何意,不禁长大了嘴巴。望他目光中先时还有几分吃惊,后来便渐渐镇定下来,直直地盯住他,一言不发。
沈放直到这时也才终于正眼瞧了她,对她沉静地对望。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瞳孔黑黢黢的,不笑的时候便显得尤为深邃。
许久,还是沈放先收回了目光,低下头来,似是要饮一口茶水,孰料陆银湾却蹭地跳起来,劈手夺过茶碗,猛地掼在地上。
茶杯噼里啪啦得碎了一地,粉碎的瓷片和着茶水飞溅起来,溅了他一身。
“师父,这就是你想了快一天一夜,给我的答复?”她眉毛微微挑起,一字一字,语气也很平静,“一个下马威?”
“这就是你的用意?让我永远记住你是我的师父,我是你的徒弟,不该有其他的非分之想。你是这个意思么?”
沈放的眸子微微动了动,淡淡道:“你既明白,我便无需多说。”
“……”
陆银湾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不知为何,沈放觉得有些受不住她这样的目光。那目光就好像一汪深水,看似平静,实则哀怨又偏执,脆弱又倔强,暗流汹涌。
这样的目光和他前一天晚上将她从身上掀下来时一模一样。她趁他不备,将他推到,甚至还吻了他……他被气得气血翻涌,七窍生烟,怎么喝止也不管用,一翻身反将她压住,攥住她双腕,这才制住了她。
分明是她犯了天大的错,可她就这么哀怨又娇气地看着他,好似是在抱怨他把她弄痛了,竟让他觉得是他辜负她良多似的。
他们大吵了一架,几乎到了面红耳赤的境地。他大动肝火,她却丝毫没有悔改之意,最终不欢而散。
第二日回来时,也是各自赶路,再没说过一句话。回山后,两人却心照不宣似的,再没向旁人提起此事。
她总算是还有几分理智,知道这种事是不能昭之天下的。
沈放见她不再说话,心下已有了几分不忍。本就不习惯对她疾言厉色,态度也不禁缓和下来。
深深吸了一口气,许久,才又柔声开口。
“银湾,你还小,我知道你只是一时想岔了,才会如此。这都怪我,是我没能掌握好与你相处的尺度,让你把依赖当做了喜欢。可这两者是不一样的。错一次无妨,却不能一错再错。我们以后……”
“我没你以为的那么糊涂。”陆银湾直视着他的眼睛,打断了他。
“我清醒的很。很早以前,我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我也很明白喜欢和依赖的区别。还请师父别再把我当小孩子了,我不喜欢。”
“……”
“师父觉得自己就很清醒么?若是真的清醒,昨晚为什么会那般大动肝火?只和平常一样,当做小徒弟的顽劣不就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会这般迟疑不定,会这般反应激烈,还不是因为你自己也都没看明白自己的心意。”
沈放被她这一番歪理弄得无话可说,几乎要笑起来:“我有什么可迟疑,又有什么可看不明白的。”
“你看不明白你对我的心意!”
“我对你没有什么心意!”沈放正色道,“银湾,你还不明白么,我是你的师父。既做了师父,就只能是你师父了。”
“师父又怎样,师父就不能和我在一起了?”陆银湾奇道。
“当然不可以。你什么时候见过师徒可以在一起的。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徒若是在一起便好似□□,岂不是什么都乱了。如此有悖伦常之事,如何做得!”杰伊文学网
“怎么就不行!道理和规矩都是人定的,我觉得这条规矩十分没道理,那它在我这里就什么都不是。我们若是两情相悦,师父徒弟又有什么所谓呢。”陆银湾理直气壮道。
“那也不行!”沈放肃道,“我与裴雪青早已有了婚约,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如若再同你在一起,于她是不忠,亦是不信!我如何对得起她?”
“可你根本就不喜欢裴姐姐,不是吗?”陆银湾忽然激动起来,大叫道,“你根本就不喜欢她,又谈什么忠诚,谈什么对得起!你不喜欢她还娶她,那才是真真正正地欺骗她、侮辱她、看不起她!你不爱她还同她成亲,成亲之后心里却还想着我,那才是对不起她,才是不忠、不信!”
沈放简直要被她气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她了,又怎么知道我同她成亲之后一定会想着……”
他本想说“会想着你”,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忽然看见陆银湾眼眶发红,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不知为何心中一痛,竟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
陆银湾眼圈殷红,星眸含泪,倔强地盯着他,忽然抬起袖子来狠狠地擦了擦眼泪:“你怎么可能喜欢她!你们多久见一次面?我来少华山这么许多年,你们见面的次数超过一只手了吗!我从八岁起就跟着你,我和你朝夕相处,形影不离,从八岁开始现在都快十五岁了,都快七年了!你怎么可能喜欢她却不喜欢我!”
沈放蹙眉道:“喜欢这种事情,又岂是只看相处时间长短的。我的确与你朝夕相处,可我一直只是把你当做徒弟,无一丝杂念,你明白么?若依你这般算,我与雪青自小指腹为婚,相识又岂止七八年?”
“那怎么能算!”陆银湾道,“照你这么说,只要定了娃娃亲,便都要爱的无法自拔了,那世人还求什么姻缘,求什么情爱,直接全部交由父母决定不就好了!”
“你们一年里写的信、说的话还没有我们在一起一天多!还都是些纸面上的废话。你了解她的为人么,你知道她喜欢吃什么菜,听什么戏么?你知道她喜欢什么颜色的裙子,喜欢什么样式的胭脂、钗环么?你抱过她,亲过她吗,你有背着她走过山路么?你有在她不高兴的时候讲笑话逗她开心么,你有替她梳过头发擦过眼泪么?你有看着她的脸失神许久么?你分明满心满眼都是我,你倒是说说,你怎么喜欢她啊!”陆银湾大叫道。
“这……这怎么能算。”沈放似是也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辩解道,“这些事情,本就是丈夫应该做到的。我虽然现在还并未见过她几面,也并未了解她,亲近她,但若是成了亲,我……我也必定会好好待她的。”
“可这些你分明已经对我做到了!你又为什么非她不可,为什么不能做我的丈夫!”
“那是因为我们有婚约在先。既已有了约定,我又怎能背信弃义,另寻新欢?那样岂不是成了始乱终弃、朝三暮四的小人?”沈放肃道。
“那我呢,你这样的确没有辜负她,那你就对得起我了么?”
“我们之间本就什么都没有呀。”沈放无奈道。
“是啊,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我们一起度过的所有时光,所有的喜怒哀乐,所有的过去将来,全都是不作数的!裴雪青什么也没有,她只有一纸婚约,可偏偏只有这一纸婚约,就是作数的,我就是再难过、再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
“我没有这么说……”
“可你就是这个意思!”陆银湾激动道。
“是啊,是啊。你们有父母之命,有媒妁之言,你们都是高门大户的少爷小姐、公子千金呀,门当户对,天生一对!我这个没爹没娘的小杂种怎么配的上你!我是不是该哪凉快哪呆着去,别坏了你的天赐姻缘,别拦着你成好事?”
“银湾!”沈放听她越说越离谱,伸手来抓她的手,却被她一下子拍开。她咬牙切齿地跳到一边,又接着道。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我哪里能怪你,我该怪的是我爹,我真是要恨死他了!”
“他是旁人口中的大英雄,他是有情有义的陆大侠,可在我看来他根本又不负责任,又狠心,当真绝情至极!他这么一走了之,是当了英雄了,是问心无愧了,可他怎么就没想过他留下陆小贰一个人,她会多么可怜!”
“我也不是一开始就没人要的啊,我也曾是江南陆家庄的大小姐,也曾被许多人当做掌上明珠,捧在掌心里疼爱着长大呀。就因为我爹死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吗?家世、婚约,没有这些,我连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也没资格了?”
“没人帮我定亲,我是不是就不配穿上大红的嫁衣,高高兴兴地嫁人了?是不是活该一辈子孤苦伶仃,孤独终老!哈哈,野草一样的命,可不就是贱么!哪里配得上你!”
“不要胡说!谁许你说这种话的。”沈放喝止不住她,急得直接用手捂住了她的嘴,“乱讲。你怎么可能一辈子孤苦伶仃?怎么可能没人喜欢没人爱。”
“你、你……虽然没了爹爹,但还有我呀。”他俯下身来,有些慌乱地道,“我是你师父,我会照顾好你的。我会帮你挑一个如意郎君,让你一辈子都有人可以依靠。我会代替你爹爹,风风光光地将你嫁出去,我可以倾我所有给你办最盛大的婚礼,让你当全天下最幸福、最漂亮的新娘子,我、我……”他似是也不知如何说才好,只得柔声道:“银湾,别说这种傻话,你肯定能一辈子幸福的。”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陆银湾更是气得几乎要发疯:“你不娶我,我稀罕那婚礼做什么!谁要你像嫁女儿一样,将我嫁出去!好大的口气,你是我什么人!我才不需要,我才不需要你!”
“湾儿”。沈放扶住陆银湾肩膀,将胡乱挣扎的她按住,柔声哄道,“听我的话,好么?你现在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才会觉得非我不可。我们还像从前一样相处,等过一段时间,兴许是一两个月,兴许是一两年,你就会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我了。你兴许还会喜欢上其他男子……”
“我不会了!我又不会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敢直面,我比你要清醒的多!”她大叫道。
陆银湾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忽然,一字一字道:“师父,你说了这么多,其实都没说到点子上。你说什么师徒不可相爱,说什么有背伦常,你说你已经有了未婚妻……可你为什么从没说过一句,你不喜欢我?”
陆银湾狠狠地抹了抹眼泪,倔强地看着他:“你若想要我死心,其实不知有多简单!你只要说一句话,只要说一声你从未喜欢过我,我就再也不缠着你了!只要这么一句,你说啊!”
“这,我……”这一下便是连沈放自己也怔住了,他看着陆银湾那倔强但又脆弱的仿佛一触即碎的目光,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你若是不敢说,那你就是喜欢我。那你就别想甩开我。你若是当真想让我断了这个念头,你就说啊!”陆银湾步步紧逼,将沈放逼得连连后退,最终退无可退,他终是叫道。
“我就是不喜欢你!”
陆银湾一下子呆立原地。
沈放看见她骤然失去血色的脸颊,在这一瞬间几乎喘不过气来。不知为何,说出这句话没有一点预想中的如释重负,反而好想让他背上了千斤重的枷锁,沉重得再说不出话。
他怔怔地瞧着陆银湾,抬起手来想去擦掉她眼角流下的泪,轻声道:“银湾,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不喜欢你,只是不是那种喜欢。我的意思是,你是我的徒弟,我仍旧会疼爱你,可我……”
“没什么可是,这是你自己说的。”陆银湾忽然道。她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冷冷地拍开他的手:“你最好永远也不要后悔!”
她只留下这一句话,便扭头跑出门去,任沈放连声呼唤也再没回头一下。
-
一连几日,陆银湾都再没同沈放说一句话。虽然还住在一个小院子里,但早上见到他便好似没看见似的,招呼也不打一个,自己跑去学剑、上课。
晚上回来,她便自己下厨,给自己做饭,他有时喊她,她便几步跨回自己房间,在他面前将门砰的一声关上。
陆银湾以前是从没有这般对待过他的,就算偶尔发发小脾气,闹闹小性子,他耐下性子来一哄,转过脸来也就好了。从没像这次这样,闹得这么久,闹得这么僵。
沈放好几次敲门示好,想再同她谈谈,也被她拒之门外。他心中虽然不安,但亦无可奈何,只好放任她去。心道:“银湾还是小孩子,行事只凭自己高兴,半点也不会考虑后果。我又怎能同她一样无所顾忌?”
“这件事本就是没有转圜余地的,我不能总是迁就她。长痛不如短痛,我现在伤她的心只是一时,等她闹过这一次,难过完这几天,知道这件事没有半点希望,兴许自己也就想明白了。若是此刻一昧迁就她,叫她仍抱有希望,那才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反而还会让她痛苦的更久些。”他如此想着,便也放任陆银湾去了。
如此这般过了七八日,直到这一日早晨,天还是黑漆漆的,沈放自睡梦中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微小声响惊醒。
他一向浅眠,细听了听,竟发觉这声响是从隔壁陆银湾的屋里传来的,不禁轻唤一声:“银湾,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他一出声,那动静便停了下来,片刻,又旁若无人地响起来。陆银湾这几日不理他,不应他也是正常,只是沈放还是颇觉奇怪,披衣起了身。
他推开门来,只见陆银湾的屋子已经点起了灯,屋门却是大敞着的,人早已经不见踪影。他走进去,看见床榻上到处扔的都是各种颜色的衣裙,梳妆台前的玉齿梳、琉璃镜,还有刚拆开的胭脂香粉都还摆在那里,未及收起。
在白云观中,沈放是绝不担心陆银湾的安全的。可饶是如此,他在院中等到天光亮起仍然见不到人,还是不禁心中惴惴。
今日他本就要给几个门派的小辈弟子讲经授道,索性提前出了门,沿着去白云观正殿的山路找寻。
快走山门口时,他忽然瞧见山门边的巨石之上似有两个人影并肩而坐。
熹微的晨光中,两个人的轮廓都显得朦胧又柔和。其中一人一身湛蓝道袍,发冠高高束起,瞧打扮应当是观中弟子,另一个则穿了一身青绿色的衣裙,清新娇嫩,梳着一对双丫髻,鹅黄色的发带在略带着一丝寒气的晨风中微微飘扬。
两人挨得极近,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那男孩子不知说了些什么,把婀娜的少女逗得咯咯直笑,乐得停不下来。
这笑声实在熟悉无比,熟悉到沈放一听便能认出它的主人,不禁眉头微蹙。
他加快了脚步,走上前来。那两人闻声回头,一个果然就是陆银湾,而另一个……竟是田不易的首徒,上清一脉的小弟子,李皖。
沈放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心道:银湾天不亮就摸着黑起床,竟是来到这里与此人相会,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李皖一见沈放,神色登时紧张起来,立刻跳下大石头,又将陆银湾托下来。他似乎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不该上前向沈放问声好。陆银湾却是一见沈放就冷下脸来,拉起李皖的手,扭头就要走。
沈放瞧着她的动作,忽然觉得额角狠狠地跳了一下,立刻扬声喊住了他。
李皖立时站住,似乎觉得有些不妥,拽住了陆银湾,远远地回过头来看向沈放,在陆银湾耳畔不知嘀咕些什么。
陆银湾皱起眉头,似乎问了他一句:“你到底走不走?”李皖偷看了沈放一眼,面上神情似有些惶恐,又似有些为难。
陆银湾一脸的不耐烦,也回过头瞥了沈放一眼。她忽然踮起脚来,搂住李皖的脖子,在他颊上亲了一口!又不耐地问他:“现在能不能走了?”
李皖似乎也被她这一下亲的有些发懵,飘飘然有如置身云端,只呆呆地痴望着她,哪里还分得清东南西北,连声答道:“走!走!”小狗似的颠颠地跟在她身后走了,连脚步都有些漂浮。
他好像忽然间胆子也大起来了,任沈放在身后如何喝令,也再不回头了。
沈放只感觉一股热血从胸口只窜向天灵盖,胸口发闷,脑袋一阵一阵发昏,几乎气得站立不稳。
他一口银牙都要咬碎,正要提步去追,却猛然有一人自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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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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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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