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那妖似乎不在左近,便向于真打了个手势,翻身下树。
临渊落入了厚厚的雪堆之中。
那雪深几乎及胸,临渊奋力推开白雪,向那一串脚印处走去。走到近处一看,只见那足印四爪鲜明,果是狼足行过所留之印,只是这足印几与人的手掌一般大小,可见这狼果真大得出奇。
身后积雪挤压之声传来,他知道于真也已走来。
“如何?”临渊未曾回头,问道,“可与你所找的妖,有相符之处?”
“便凭一串脚印,也说不准。”于真答道。
“说的也是。”临渊也觉得自己问得好笑,“然而这妖这样大,你真想捉他?”
“是又如何?”
临渊叹了口气,心想这人怎么总是把事情想得这样简单?
“于兄,你以前可曾与妖打过交道吗?”他回身问道。
“怎么?”于真瞥了他一眼,“有何不妥吗?”
“与人类相比,妖强大了许多,但凭武艺,是很难与之相抗的。”临渊道,“若你没有万全之策,那便听我一言,莫要去招惹妖类。”
“何谓万全之策,兄弟不妨说说?”于真似乎觉得有趣,问道。
“这……”临渊却有些为难了。
他入谷虽说也是要查探谷中到底是有何妖类,不乏警戒之心,然而他也的确没有与之为难的念头。
与于真同行,那也只是碰巧,他听闻于真要捉妖,嘴上虽没说什么,心下却一直不很自在。
为什么人类见到妖,总也不能放过他们呢?
此时于真这样一问,他想起在黎府见过的那种种手段,却是一字也不想多说。
于真见他不答,也不再多问,只笑了笑,道:“兄弟放心,对妖我虽不深知,但若他真是我所找的妖,那我便自有法子收了他去。”
临渊听了,心下越发不自在了,道:“你非捉他不可吗?”
“是。”
“为的是什么?”
于真望着他一笑,却不回答,只道:“那你不想捉妖,为的又是什么?”
临渊尚未回答,于真便笑着接了下去:“你有你不捉妖的缘故,我有非带他走不可的缘故。咱们虽然同行,目的却不同,还是不必刨根问底,各自睁隻眼,闭隻眼,也就过去了。”
临渊想了想,仍旧觉得心底不大舒服,叹了口气,道:“于兄,我虽说不明白,但我总觉得妖若来害咱们人类,那是不应该的;但若没有我们却平白无故的去与人家为难,那便是我们不应该了,你说是吗?”
“依你这么说,咱们岂不是只能等着被人家欺上头来,才许反击吗?”于真道,“俗话说得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兄弟难道不明白这一层道理?”
临渊摇头道:“若人人都只想着要先下手为强,那便难怪世间有这许多争扰了。”
于真望着他,却不言语了。临渊只觉得总算将心中的话说了个透彻,心下微松,坦然回望。
一时,雪谷中除了风声以外,四下一片阒静。
蓦地,于真展颜一笑,如破春风。
“兄弟当真心地良善,”只听他笑道,“对人对妖,竟能一视同仁,而不以族类区分之,这等心胸开阔,却是我及不上你了。”
临渊听他这样说,只道他有些给自己劝转了,不禁一喜,道:“于兄能这样想,那自然甚好,我还担心这话得罪了你呢。”
“怎么会?”于真微笑道,“兄弟此言,使我获益良多。”
“这么说来,你便不捉那妖了?”临渊问道。
于真不答,却指着雪地里的足印,道:“适才你问我,这妖是不是我找的那一隻,我说还看不准,眼下我却有些看出来了。”
临渊连忙转头去看,口里问道:“怎么?这脚印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虽然尚说不凖,然而却也有七八分把握了。”于真在他的身后道,“有七八分,那便也够了。”
临渊回过身,正想问什么够了,却忽然觉得一丝阴冷锐利的痛楚,戳入了自己的胁下。
临渊愕然抬眼,却见于真已经飘身退开。
白雪之中,于真静静站立着,衣袂轻飘,俊美的脸上再无半分笑意,指间一抹金光隐现。
那抹金光很是熟悉,那股透骨的痛楚也是似曾相识。
“兄弟有一句话说的不对,”于真的嗓音,亦是前所未有的清寒,“人人都想着先下手为强,这不打紧,只需能一下手就将对方收拾了,那么世间争扰,从何而生?”
临渊按着胁下,粗声喘气,望着于真的神情,又是不解,又是痛苦。
“为什么?”他挣扎着问道。
“为什么?”于真重複道,伸手轻轻地将肩头的雪花拂落,“我不喜欢人家碰我的东西。”
临渊只觉得那一股阴冷的痛楚,此时已然逐渐消失,便如同他全身的感觉一样。他的脑子也是一阵一阵的发昏,仍然勉强问道:“我何曾……何曾碰……碰你东西……”说到后面几字,他的舌头却渐渐转不动了,语音模糊难辨。
他再也支撑不住,向后倒在了雪堆之中。
他睁大了眼,眼前只有扯絮般不断飘落的雪花,以及伸向天空的树枝。
而后,于真的脸亦进入的他的眼帘,许是低头俯瞰的缘故,那张原本很好看的脸孔,此时看上去却有些阴暗。
“你不必担心,我家传的金针,素来不喂毒,这是祖训。”于真轻声道,“只不过,要靠这小小的金针克敌伤人,若针上没有机关,那终究有些吃亏。莫看这金针虽小,上头喂的麻药,分量却是不轻,是以你此刻不仅动弹不得,连话也不能好好说了。”
临渊脑中浑沌昏沉,他望着于真指间那一枚细如牛毛的金针,听着于真的话,只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听过。
然后他就想起来了。
那是苗苗素日护身的金针。
甄家的家传金针。
“我甄宇的东西,向来不喜旁人碰。”只听于真冷冷的道,“我的性子一向如此,兄弟莫怪。”
苗苗说过,她在十二岁上,便与表哥订了亲了。
据她所说,这位表哥年纪轻轻,便练得一手好功夫,生得又俊,待她亦是极温柔的。
表哥是世上待她最好的人,也是她最最喜欢的人。
她一直是这么想的,直到那一晚,她亲耳听见了表哥与舅舅密谋要制住自己,月月从她身上取血。
临渊初次听闻此事时,便觉得苗苗的这位表哥实是个城府极深的人。
此时,他倒在雪地之中,僵然望着甄宇,发觉自己想得果真一点不错。
甄宇脸上早就没有了一路结伴同行时那时时现于唇畔的笑意,浑身上下,也再无一丝本令临渊有些头疼的纨绔之气,此时的他,只是冷淡到了极处,眼底无喜无惧,有的只是无趣。
甄宇慢慢折起了自己的袖子,一面慢慢地道:“我本当杀了你,那还乾淨些。然而你于我还有用,一时还不能死,所以只能对不住了。”
临渊浑身上下此时只剩一对眼珠能够转动,他望着甄宇俯身从靴筒中摸出了一柄短刀,抽刀出鞘,明晃晃的刀刃上映着雪光,几乎闪痛了他的双眼。
“你的功夫很好,远在我之上。”甄宇道,“我需得挑断了你的手筋脚筋,那便万事无虞了。”
临渊浑身难以动弹,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他额上的冷汗却是涔涔而下。
手筋脚筋被挑断,便是半化以后的他,往后也只是个废人了。
他急运内力,内息在体内穿梭流动,奈何浑身肌肉僵硬,却仍旧难以动上一动。
寒光闪处,甄宇手中的刀已然落了下来。
漫天雪花飞舞。
有从天上落下的,亦有从地上扬起的。
临渊转动眼珠,斜斜望去,只见大雪之中,一袭纯白无暇的毛皮,竟衬得连雪地都黯淡了下去。
一隻极大的狼,拦在了他与甄宇之间。
甄宇避得即时,这才没有伤在狼爪之下,他提气一纵,飘身上树,居高临下的看着雪地中的一人一狼。
临渊依旧如死尸一般,动弹不得的倒卧在雪地之中,而那头雪白的大狼则抬头警戒望着自己,死死地护在了临渊的身前。
甄宇的眼眸倏地暗了下来。
他不喜欢这狼看着自己的眼神。
他不喜欢她对自己这样防备。
“我是来带你回家的,”他冷不防开了口,轻轻地道,“跟我回家,我便什么都告诉你。”
那狼呜呜低咆,露出了雪亮的锐牙。
甄宇眼中又流露出了那种无趣的眼神,他缓缓道:“你要伤我?你敢伤我?你捨得伤我?”
他轻飘飘的跃下树去,四下里给雪掩得犹如水墨的山水之中,他便似是唯一的色彩。
他傲然立于狼前,道:“你若真想伤我,那便儘管上来无妨。”
甄宇身形颀长挺拔,然而与这只巨大无朋的狼相比,他的存在却显得那样的薄弱。
然而他望着那狼的目光,却是那样无惧而平静。
反倒是那狼在他的目光之下,口中虽仍低声咆哮着,脚下却退了一步。
“我再说一次,”甄宇一字一字道,“跟我回家,我跟你解释一切。”
说完,他向前踏上了一步。
忽地,他眼前却又是一片白茫茫的雪花,却是那狼一个旋身时卷起的满地白雪。
待得雪花落下,他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色。
雪谷中一片安静,那雪白的大狼,以及躺在雪地中地临渊,都已经消失不见。
徒留他一人,站在满地皑皑的白雪之中,神色清寂。
临渊浑身早就没有了感觉,只能任由这头大狼叼着自己,耳际风声呼呼,不时有冰雪溅起打在他的头脸之上,显见这狼奔得有多么快、多么卖力。
这狼虽然奔行如飞,然而在这深雪之中,所行之处,却也留下了深深地痕迹。
甄宇定然很快便能追上,自己身上这麻药也不知何时才能退。
情势这样糟,然而数月来,他却是头一次这样安心。
一直悬着的心,此刻终于落到了实处。
忽然,那狼一个急煞,停住了步子。
临渊望去,只见此时他们已到了一处绝谷之前。
前无进路,后有追兵,他忽然只希望自己至少能退了舌头上的麻药。
他很想与她说说话。
正这么想着,他忽然发觉自己已经腾身而起。
那狼叼着他,向谷中一跃而下。
耳畔风声倏急,冰冷的风刮在他的脸上,他面上木然,双眼却是圆睁。
猛的,他的身子剧震,而后又複腾云驾雾而起,却是那狼以爪攀住了山壁上一块突出的石头,而后再次跃落。
如此几次,他们终于落到了谷底。
那狼似是如此惯了,落地以后,也未停一停,便又奔了起来。
如此又奔出数里,一路上风雪愈发大了。终于,那狼停在了一处隐蔽的山洞之前,叼着临渊,一头便鑽了进去。
山洞比之外头暖和了许多,且越往内进,越是宽广。
那狼叼着临渊一路行到了山洞尽处,这才松口,让一直叼在口中的临渊,落在了地面上。
临渊四肢僵直,滚落在地,面孔侧着,恰好与那大狼相对。
一人一狼都说不出话来,只是静静对望。
洞外风雪交加,洞内却是一片静谧。
那份寂静是那样的浓,似乎连时间都已凝结。
凝结在当初他们相遇的那一刻。
临渊终于觉得浑身渐渐有了一些知觉。
他张开双眼,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一身雪白的毛皮。
自他合眼内观,运转内息衝击筋脉,以逼退麻药药效以来,不知过了多久,而那狼与他阖眼前,姿势竟无半点变动,仍是面向洞外,眼色也是一样的警惕。
此刻他舌根已然恢复柔软,已然可以说话,然而,也不知为何,他望着那狼半侧的背影,心下只觉得一片宁馨,一时竟忘了要说话,要唤她。
反倒是那狼被他坐起的动静惊动,转头见他扶牆而起,登时回过身来,十分焦急的走到他身边,一双清蓝色的眼满是询问之色。
临渊微微一笑,摇头道:“没事。”他顿了一顿,方才又轻轻地道,“苗苗,许久不见了。”
那狼听得他如此唤自己,先是浑身一震,而后慢慢低下了头去。
“这几个月里,我一直记挂着你。”临渊说了下去,“此时见你没事,那便好了。”
话音未落,只见那狼愕然抬起头来,而后眼中恼色一闪而过,伸出一隻狼爪,搡了他一把。
临渊虽然已能坐起说话,然而毕竟还不灵便,一时没能躲过,给她这么一推,“哎哟”一声,竟又给推倒在地,头重重地撞在石地上。
那狼自然是苗苗了。
自从她数月前变成这个样子以后,莫说她不知道该如何变回人形,甚至连话也说不出来了,数月来她心下的惶然无助,实非言语可拟。
今日乍逢临渊,她心里本来就如打翻了酱碟一样,五味杂陈,正说不清心底什么滋味的时候,冷不妨临渊却来了一句“见你没事”,她不禁又是一阵着恼。
于是她便如旧日里一样,推了临渊一把。www.jieyidazhiye.com
然而她却没有想到,此时自己已然是一隻极大的狼,往日这么一推,临渊顶多退上一步,谁知此时一推,却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临渊的头磕在地上,饶是麻药未曾全然褪尽,仍然撞得一阵疼痛。
他揉着脑袋又坐了起来,脸上却仍然带着一丝笑意,道:“你的力气真大,果真进益了。”
苗苗瞪大了一双狼目,她都忘了自己当初为何时时给临渊气得不轻。
还不就是为的他老是这么说话吗?
虽然恼怒,然而见临渊适才给自己一推竟应手而倒,她也不敢再推他了,只是转过身去,用尾巴扫了他一记。任凭临渊又唤了几声,总不理他。
临渊勉强起身走到了她身边,他虽终于能够动弹,但那麻药终究性烈,这几步走起来,仍是踉跄而艰难,好容易才与苗苗并肩而立。
“我一直想着,若再见到你,我要和你说什么才好。”他也不看苗苗,只是静静望着前方洞口透入的雪光,迳自说了起来,“赤婸总笑我嘴笨,说什么都不好听,所以我想了许久,还曾拟过几个腹稿,然而我虽想了那么多,却还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对。”
洞外风雪声隐隐,临渊的声音一落,洞内就更加寂静了。
“我不大会说话,我只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临渊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缓缓道,“苗苗,往后无论发生什么事,咱们死活都在一块儿。”
他说完以后,彷彿心底轻松了许多,这才侧头望向苗苗,笑了一笑:“你若想的也与我一样,那便点一点头吧。”
苗苗垂下了头,过了半晌,才几不可辨的轻轻点了点。
临渊心下一热,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好,过了半晌,方轻轻叹了口气。
“我真是高兴。”
甄宇独自行走在风雪之中,刺骨的寒风刮在面上,有些隐隐作痛。
然而他俊俏的面孔上,却没有太多的表情,彷彿刮面的不是北地的朔风,而只是江南二月的春风料峭。
他踩着厚厚的积雪,每一步都发出了咯叽咯叽的声音,他的心思,却早已飞回了春日里的灕江江畔。
春日的灕江,两旁的柳树初初吐芽,一寸一寸的将江畔染初了几抹新绿。去年,苗苗也不知道怎么地突发奇想,想着要弄条小船荡舟去,于是他就给她寻了一条小舟,繫在了柳树之下。
苗苗高兴地不得了,那几日里,日日都拉着他去划船。
那个在春日里荡舟唱曲,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如今却唤出了这漫天的冰刀霜剑,且还对着自己万般防备。
数月不见,人事尽非,而这样的改变,他不喜欢。
甄宇的眼神,除了无趣之外,又多了一丝不悦。
他的苗苗,就该是他从小看大的那个样子,天真而不知愁。
浊世滔滔,她是他唯一的清静归处。
无论如何,他都要将她带回去。
想到此处,甄宇停下了脚步,望着眼前忽然消失了的足印,以及前方的绝谷。
他漂亮的眸子半眯了起来,唇角冰冷扬起。
哪怕前方多有险阻。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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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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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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