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伊文学网>言情小说>村姑与胆小鬼>第40章 进城
  暴风雨疯狂地咆哮,迅疾的闪电用突然迸发的惨白光芒,一次又一次地照亮了大地,滚动的可怕的雷声像要把黄土地震塌一般。

  在雷声的轰响中,冰雹落地的哒哒声和骤雨的哗哗声,为董山的逃跑掩护着。

  董山连夜跑去了他曾经与李凤娟躲进去的那个瓜棚,他整理的麦洁草还在,甚至还留着几件他在坟茔捡的破衣服。。

  他下一步要去哪里呢?他一时迷茫了。

  他回忆着往事。

  在董黑子去他家的那个晚上,他已经感觉到了不妙,他分明看出了董黑子的不善。他知道他会憋出一个坏招来,但他不知道他的坏招竟然那么坏,坏到要要他命的地步。

  当然,他并不知道他父亲与董黑子之间的恩怨。

  当他听到谣言,说李凤娟是婊子后,他就做了谋划。他本意只是想消除谣言的。他请王坪去了趟小李庄,联系了李凤娟的家人。他知道李凤娟的家人一定会到来,一定会相对为李凤娟营造一个安全的环境。

  现在,是他暂时要躲避了。

  他觉得不能回村,他想,于他,于家人,都是好的。他不希望因为他,董黑子对他的家人大打出手,大出杀招。

  当然,他不知道董黑心被雷劈了,他也不知道老烟筒村的人醒来了,董黑子已经被扫进老烟筒村的垃圾桶里,被历史的车轮彻底地辗过了。

  所以,他现在只想逃,逃一个远远的地方,让他先缓口气,等他认真地观察了情况,再做回村的打算。最近,他太累了,三番五次的挫折,让他身心疲惫。

  他要去哪里呢?华北平原那么大,哪里是他的归宿呢?他将怎样生活呢?

  思考到半夜,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要去大城市走一走。他听董圈子说过,城市里政策已经宽了,许多流落异地的农民可以去揽工——在包工头承包的各种建筑工地上去做小工,扛石头,提泥包,钻炮眼……去那种地方,才有他生存的机会。

  不管怎样,他是非去不可了。

  他知道,如果父母在,出那么远的门,人生地不熟,父母怎能放心?但现在,他不能与他们商量,老天爷没有给他这个时间,也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如果黄尿壶在,如果王坪在,他可以与他们商量商量的,但现在他也不能与他们商量。他只能自己决定他自己的命运,他的命运必然要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他突然就想起了黄尿壶,一个可以放开家说走就走的人,他董山为什么就不能呢?

  董山突然觉得,自己快三十岁的人了,自个儿能管得了自个儿了,即便没有这档子事,经历了这一番风雨,他觉得不到外面闯荡一回,一辈子心里平不下来。

  一个晚上,躺在乱草里,董山翻来覆去。雷风雨停了,但他心里的雷风雨没有停。这场暴风雨,彻底地激醒了董山,所以,他决定要去大城市。

  天一亮他就走,走向一个前途未卜的世界,虽然他感到了一片令人心悸的渺茫,由不得手心里捏出两把汗水……睡梦中,他感觉有人轻轻地摩挲他的头发,他一直等汹涌的泪水通过鼻孔管流进肚子里,才睁开眼睛。

  睁开眼,就看到了那条黑狗。

  董山克制着哽咽,叫声:“黑子!”那黑狗拿头拱进了他的怀里。

  第二天早晨,董山带着黑狗向集市上走去,到了集市,他见一辆辆马车往着远方的地方而去。他拦停了一辆,问了方向,说是去周市的,他承诺会帮人家搬东西,人家便让他上了马车。他躺在马车上,又睡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赶马车的叫醒了他,下来一起搬了些货物。

  董山看周边,车辆比集市上多,有汽车,有客车,还有拉着兜兜的拖拉机。

  赶马车的很够义气,在一处小饭店,草草地请董山吃了顿饭。

  董山本想继续乘坐那人的马车,那人却说货不多了,他要改道去拉新的货源,就丢下了董山,并帮董山指了去周市的方向。

  这时,天已经晚了!自己怎么去呢?还是先找个地方卧一个晚上?董山正自着急,他突然看到一辆大卡车开过。他疯狂地跑了几步,抓住大卡车的后兜儿边,一提劲翻了进去。黑狗也猛冲着一窜,也上去了。这卡车,拉了一车的陶瓷盆,其间有缝隙,缝隙里填满了麦秸草。董山收拢了麦洁草弄了个小窝,往里面一卧,又睡了起来。

  当董山醒来的时候发现卡车停在一个汽车站里,他趁人不注意,赶紧跳了下来。

  一个城市的汽车站是这个城市通往外界的主要“口岸”——各种杂七杂八的市场摊点和针对外地人的服务性行业也就特别多。而进入这个城市的大部分外地人,实际上都是来揽工谋生的农村手艺人或纯粹的庄稼汉,因此,汽车站周边的那些旅馆、饭馆都是档次很低的。

  这时候,大约早晨七点钟的样子,董山饿着肚子,狼狈不堪,正在拖着脚步走的时候,刚好有一个小孩由大人牵着走过,把二只美味的大梨扔到了阴沟里——只咬过一口。

  不消说,董山站住了,用贪婪的眼睛盯住那泥污的宝贝。

  董山嘴里垂涎欲滴,肚子也渴望着它,全副生命都在乞求它。

  他正想去捡起来,那黑狗却蹭地跑过去,叼了过来。

  董山无奈地一笑,他只能请黑子自己吃了,他还没有下贱到狗嘴里夺食的地步。

  他饿着肚子,继续走。

  他置身于这座城市,恍惚地立在汽车站外面,愕然地看着这个令人眼花缭乱的世界。

  呈现在眼前的一切对他来说,是陌生的。

  他就这样胡乱地走着,当走到一处大桥时,他看见街道两边的人行道上,挤满了许多衣衫不整或穿戴破烂的人。

  他们身边大都放着一卷可怜的行李;有的行李上还别着锤、钎、刨、錾、方尺、曲尺、墨斗和破蓝球改成的工具包。这些人有的心慌意乱地走来走去;有的麻木不仁地坐着;有的听天由命地干脆枕着行李睡在人行道上。

  一刹那间,他被庞大的城市震慑住了,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这是周市吗?这就是他要开始生活的地方吗?他在心里对自己发出了疑问。

  他摸摸身上,没有一分钱,他甚至没有一点行李。

  赤手空拳来到这里,他怎样才能生活下去呢?

  这一切他自己全然不知道。

  他此刻唯一意识到的是,他已经来到了一个“新大陆”。至于到这里怎么办,他一时的确还难以想象。

  董山发了一会愣怔,便迈着沉重的脚步,又往前走去。

  他便自然地加入了这个杂乱的阵营。找了一块空地方坐下。周围没有人注意他参加到他们的队伍中来。和这些同行比起来,他除了皮肤还不算粗糙外,穿戴没有什么异样。

  不过,他发现,他和他周围的所有人,也并不被街上行走的其他人所注意。由汽车、自行车和行人组成的那条长河,虽然就在他们身边流动,但实际上却是另外一个天地。街上走动的干部和市民们,没什么人认真地看一眼这些流落街头的外乡人。

  “喂!老乡,这是周市吗?”董山问身边一个浑身灰土,衣服破烂不堪,肩上挂了个破褡裢,正坐着独自抽烟的人。

  “周市?”那人一脸懵,“这是商市。”

  “商市?”董山也一脸懵,心想,怎么被带到这样一个地方,这个地方是什么地方,距离老烟筒村远吗?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他对外面的世界,真是空白得可怕。

  “是商市。”那人说。

  “商市离杨湖乡远吗?”董山问。

  “杨湖乡在哪?”那人又一脸懵。

  “杨湖乡属于周市。”董山说。

  “哦!那,一个南一个北了,远着呢!”那人说。

  后来董山才知道,杨湖乡在周市的北边,距离城市远近来说,离商市还更近一些。那当然是后话,这时候的董山一脸懵,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置身于哪个所在了。当然,他现在无论是在周市还是在商市,都已经明确是在城市里了。

  对他来说,哪个城市都是无所谓的。

  刚从寂静的山庄来到这里,城市千奇百怪的噪音听起来像洪水一般喧嚣。

  尽管满眼都是人群,但他感觉自己像置身于一片荒无人烟的旷野里。

  一种孤单和恐慌,使他忍不住把眼睛闭起来。

  现实的景象消失了。他通过心灵的视觉,却看见了炊烟袅袅的老烟筒村;看见夕阳染红的村南地的河边,饮饱水的黄牛抬起头来,静静地凝视着远方……“唔——”地叫着。

  他像呻吟般地发出一声叹息。严酷的现实立刻便横在这个漂泊青年的面前。他既没有闯世的经验,又没有谋生的技能,仅仅凭着一股勇气就来到了这个城市。

  他挪了挪身子,靠在一处砖墙边上,久久地闭着眼睛。

  黑狗过来,窝在他的怀里。

  他内心痛苦而烦乱,感觉自己在这里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那么,再返回老烟筒村吗?

  不能,他不想再回去做无谓的搏杀。

  董山尽量使自己的精神振作起来。

  他想:他本来就不是准备到这里享福的。

  他必须在这个城市里活下去。

  一切过去的生活都已经成为历史,而新的生活现在就从这里开始了。

  他思量,过去战争年代,像他这样的青年,多少人每天都面临着死亡呢!而现在是和平年月,他充其量吃些苦罢了,总不会有死的威胁。

  想想看,比起死亡来说,此刻你安然卧在这里,并且还准备劳动和生活,难道这不是一种幸福吗?你知道,幸福不仅仅是吃饱穿暖,而是勇敢地去战胜困难……是的,他现在只能和一种更艰难的生活比较,而把眼前大街上幸福和幸运的人们忘掉。

  忘掉!忘掉温暖,忘掉安逸,忘掉家,而把饥饿、寒冷、受辱、受苦当作自己的正常生活,把流浪当做家……

  这种自我安慰的想法,使董山的心平静了一些,他开始谋算自己眼下该怎么办。

  他没想到聚在这边“找工作”的人这么多,尽管他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他看见,每当一个穿油污的卡衫的包工头,嘴里噙着黑棒烟来到里边的时候,很快就被一群揽工汉包围了。

  包工头就像买牲畜一样打量着周围的一圈人,并且还在人身上捏捏揣揣,看身体歪好然后才挑选几个人带走。

  带走的人就像参加了工作一样高兴;而没被挑上的人,只好灰心地又回到自己的铺盖卷旁边,等待着下一个“救世主”来。

  当又一位嘴噙黑棒烟的家伙来到这里的时候,董山也毫不犹豫地跟随众人,挤到了他的跟前,怀着激动的心情等待选拔。

  这人迅速扫视了一下周围,说:“要三个匠人!”

  “要不要小工?”有人问。

  “不要!”

  那些匠人们便带着高人一等的优越感,把赤手空拳的小工晾在一边,纷纷问包工头:“一个工多少钱?”

  “老行情!四块!”

  “四块?”董山吃了一惊,哇靠,城市这么容易赚钱?他看到所有的匠人都争着要去,他也抢着往前冲,但包工头只挑了其中三个身体最好的带上走了。

  董山只好沮丧地退回到砖墙边上。

  饿,依旧折磨着他。

  这时候,黑子不知道从哪里叼回来一个窝窝头,上面沾满了泥水。

  董山毫不犹豫,从黑子嘴里抢了过来,分一半,看人不注意赶紧塞进了嘴里。

  真香!他后悔,早该与黑子抢鸭梨吃,害得自己饿到现在。

  面对生活,贱,已经不是问题了。

  西方,最后一缕太阳的光芒消失了。天色渐渐暗下来。街上和桥上的路灯都亮了——黑夜即将来临。大桥头的人群稀疏起来。

  董山仍然焦急地立在砖墙边上,看来这工不好上!至少今天是没有任何希望了!那么,他晚上到什么地方住呢?

  董山看到街巷的白灰墙上,到处划着去各种旅社的路线箭头,纷乱地指向远处,层层叠叠的房屋深处。但他没钱。他想到了车站,那在那里的时候,见到有个房间里好多长椅子(他还不知道那是候车室)。是呀,那里有长木栏椅子,睡觉蛮好的!他于是重新返回到汽车站。他在候车室门口被一位戴红袖标的值勤老头拦挡住了。显然,这里没有给这位落魄的青年留下任何可以休息的空间。唉,不让住也是有道理的。如果这里可以过夜,那么揽工汉把这地方挤不破才怪哩!他碰了一鼻子灰,只好离开了。现在,他又重新踯躅在刚才卧的街道上,他感觉自己就是一条丧家之犬,却还没有黑狗身上自带的狗皮大衣。

  夜幕下的城市看起来比夜间更为壮丽;辉煌的灯火勾勒出五光十色的景象,令人眩目。大街上,年轻的男女们拉着手,愉快地说笑着,纷纷向一处灯红酒绿的地方走去,很久以后董山才知道那是电影院。旁边一座灯火通明的楼上,不知哪个窗口飘出了录音机播放的音乐,一位女歌唱家正柔声曼气地唱着——

  风也急风也劲

  白云过山峰也可传情

  莫说水中多变幻

  水也清水也静

  柔情似水爱共永

  生怕罡风吹散了热爱

  万水千山总是情

  聚散也由天注定

  不怨天不怨命

  但求有山水共作证

  那歌声真美,董山一时听得痴了,他还没有听过录音机放的音乐呢。但这时,肚子又饿了,又咕嘟嘟地叫。董山说:“黑子,黑子,能再找点吃的吗?”

  黑狗看看他,似乎自己也饿得难受。

  董山又说:“黑子,黑子,去试试。”

  那黑狗就跑走了。

  一忽儿,黑子回来了,嘴里叼着一个烧饼。

  董山赶紧接过来,分一半吃了。

  他听到远处一个孩子哇哇地哭着说:“有个黑狗,叼走了烧饼!”

  那孩子的父亲在四处找:“黑狗在哪里?打死它。”却四处没有发现。

  董山赶紧带着黑子,顺着黑暗的墙根,又溜回到了大桥头。

  这大桥无形中已经成了他的“家”。

  现在,揽货的人大部分都离开了这里,街头的人行道被小摊贩们占据了。

  他走到桥中央,伏在水泥桥栏杆上,望着满河流泻的灯火,心绪像一团乱麻。jieyidazhiye.com

  他现在集中精力考虑,他到什么地方去度过这个夜晚。

  他简直走投无路了。

  现在是腊月了,天气冷得很,他去哪里呢?

  他想过去山野里去度过这一夜,街头人多,万一被人打了呢?

  于是,他便往荒野的地方走。不一会儿,他看到一个小土坡。一人,一狗,向小土坡走去。

  突然,一条狗大黄狗,汪汪汪地叫着,从小土坡上冲下来。

  黑子也汪汪地叫着回应,随时做好了搏杀的准备。

  “大黄”土坡上的一片小平房里,有人喊了一声,紧接着便走出房间来。董山看到一个黝黑的面孔转过来。在秃了毛的火车头大帽之下,是一个褶纹中嵌入黑线、瘪了双腮、蓬乱着胡子的脸。这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只是一对有光的眼睛向董山斜看。

  董山吃了一吓,如同小孩子梦见了怪物似的,不由得将身子微微移动。

  那人身子高大而稍稍伛偻,斜披青布破袄,迎着董山走来,他用树皮似的手将长烟管揣入怀中,看定董山,问:“你找谁?”

  “我,我,想在这土坡找个住的地方。”董山颤抖着,立刻用简短的话说明他的卑微的来意。

  “这里没有!”那人瓮声瓮气,哼了一声,又走回了小平房。他旁边,那叫大黄的狗,也转了身,随他而去。

  董山站在那里,一人,一狗,不知何处去。

  冷风,一阵紧似一阵地刮来,令人感到寒栗。

  “汪汪汪!”黑子一阵狂吠。

  “汪汪汪!”那大黄又出来了,与黑子对着叫。

  那人又走了出来,出来后,瞅着董山那狗问:“你从哪里弄的这狗?”

  “我自家养的!”

  “你哪里人?”

  “周市,杨湖乡的。”

  “哦!两百多里呢!我也是杨湖乡油坊张村的。”

  “你哪个村?”

  “老烟筒村的!”

  “哦!叮当村的,著名光棍村。”

  “你知道我村?”董山喜出望外,犹如碰到了救星,这是他逃出来之后,听到的最亲切的一个声音。

  “你这狗不错,是秋田犬!”

  “啊!”董山也不知道黑子属于什么品种,反正是他从小李庄捡的。

  “你这狗和大黄是一个品种。哦!还是公狗,大黄是母狗。”那人上下瞅着黑子。董山赶紧把黑子拦回来,藏在自己身后,他生怕那人对黑子起歹心。

  “真没有地方住?”那人问董山。

  “嗯!”董山点点头。

  “那进来吧!这边还有几个破平房,就是没有被褥。”那人引着董山进去了。

  房间里,一位中年妇女正在一个大盆里翻洗一坨花花肉。那人对她说:“碰到个老乡,晚上没处住,碰到这里来了。”

  那位妇女大概是那人的爱人。她没看一眼董山嘟囔着说:“又留宿外人!”看来相当不欢迎他这个不速之客。董山估计那人可能经常收留一些人,那妇人生出点厌烦情绪来了,他觉得这也是正常的,他现在顾忌不了颜面了。

  “你吃了饭没?”那人问。

  “吃了。”他散谎说。

  “来揽工?”

  “嗯。”

  “咱杨湖乡出来的不多啊!”

  “不知道。”

  “那为什么跑出来揽工?”

  “我一时也说不清楚……”

  “你识字吗?”

  “我……读过三年级。”

  “噢……没有学问,城市的钱也不好赚!”

  那人把董山引在隔壁一个放杂物的小平房里,说:“里面有些杂草,看你也没有行李,我这有个破军大衣,你拿去!”那人把一个破军大衣扔给了董山,董山一阵感动。这,其实是他这段时间以来,最好的待遇了。

  “这就蛮好了!”董山感激地说,“咋称呼您?”

  “叫张叔吧!”那人头也不回,钻进自己的小平房,与那妇人一起弄饭去了。董山感到肚子咕噜噜地,半个烧饼显然不足以填饱他的肚子,但也只能将就了,自己都说吃过饭了,也不好再张口了。

  晚上,董山抱着黑子,躺在破军大衣里,很久合不住眼。

  他想,他得千方百计找个营生干;只要有活做,有个吃住的地方,哪怕先不赚钱都可以……

  第二天窗户纸刚发亮,董山就悄悄地爬起来。

  睡了一夜,董山的精神很是饱满,他的心咚咚地跳着,兴奋地在周边跑了一圈儿,以熟悉这周边的地形。他决定在这里扎根了。

  董山跑回这片小平房的时候,张叔两口子看来刚起床。

  “你还没有走?”张叔惊讶地问,在他意识里,借住的,天一亮就应该自己识趣地走了,没有想到这娃竟然还赖着。

  “我——”董山还没有把话说出口,那妇人恶狠狠地喊张叔说:“还不快去担水!”

  董山听声音知道她是向他发难,要他识趣,早点离开。

  他于是立刻说:“张叔,让我去担!”说话中间,他眼睛已经在这平房里搜寻水桶在什么地方。水桶在一个角落里,他没对这个不欢迎他的妇人说任何话,就过去提了桶担往门外走。

  张叔和那妇人大概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到了院子里。

  张叔撵出来说:“你不知道井在哪里……”

  “知道!”董山头也不回地说,“一大早,我就溜达了一圈,看到了井。”

  董山一口气给张叔担了好几趟,直到把水缸溢了为止。

  这种舔狗似的热情,使那妇人不好意思再发作,脸色缓和下来,似乎在说:这小子真是个机灵鬼!

  张叔说:“你力气不小啊!我们这片平房后面,有个货场,每天有装水泥的活,要不,我引你去试试,看人家要不要人。”

  “谢谢张叔!”董山一脸纯真地笑,心里说,至少保住了还能在这里赖两天,如果搬货的地方安排住宿,那就算安上家了,今天就搬走。

  张叔接着就把董山引到那货场去了,黑狗跟在后面。

  到了货场,进了一间小平房,一个干部模样的人,坐在一个小方桌旁边,捏着花生米,喝着烧酒。

  董山和张叔进去的时候,那人头也没抬,问:“老张,你有什么事?”

  张叔说:“李主任,我引来个小工,不知你这里要不要人了?”

  “小工早满了!”李主任说,

  一边又掂起酒瓶子对在嘴巴上。不过,他在喝酒的一刹那间用眼睛的余光打量了一眼董山。估计李主任看这个“小工”身体还不错,就对张叔说:“工钱怎么说?”

  “老行情,四块钱……”张叔对李主任说。

  李主任嘴一歪,倒吸了一口气。

  “两块!”董山立刻插嘴。

  李主任“扑”一声把吸进嘴里的气吐出来,然后便痛快地对董山说:“那你今天就上工!每天搬满两百袋两块,搬多了另外奖励。”

  张叔在旁边愣住了,不知这年轻老乡是不是傻啦吧唧的,为什么把自己卖了这么低的价钱。对于董山来说,就是一天挣一块钱也干。他先问最迫切的问题:“能不能管吃住?”

  “能!就是没有床,麦秸地铺,小平房。”李主任说。

  “这不要紧!”

  上工的事谈妥后,董山立即就问:“我现在能去住的地方吗?”

  “能,你去吧!”李主任一指远处的一个小平房,“你没有行李吗?”

  “没有!”

  “我们可没有被褥!”

  “我自己想办法!”

  “行,你去吧!”

  董山转身就往那小平房跑。

  “站住!”李主任突然叫住了他,“那狗是你的?”

  “是!”

  “狗我们可不管吃住!”

  “狗住得随意!”

  “吃呢?”

  “它不吃!”

  “不吃?”

  “它自己会觅食,不用我操心的。”

  “靠,这也行?”

  “嗯!”

  “好,别让我撞上它吃我们的伙食,碰上了就是吃狗肉的时候了!”李主任拿眼楞楞黑狗,似乎在掂量狗肉的肥瘦。

  董山回头对黑狗说:“黑子,记住,别吃他们的东西。”

  黑狗汪汪汪地叫几声,拿眼冷冷地看了李主任几眼。

  “哎!有灵性。”张叔说,“比我家的大黄强!”

  黑狗又汪汪汪地叫几声,拿眼冷冷地看了张叔几眼。

  (未完待续)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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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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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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