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拔刀其五

　　51、

　　墙壁上微弱的光源让地下仓库勉强显露形貌，空气沉闷而潮湿，隐隐有一股海水的腥味。

　　谁都没想到在旅馆那扇活动门板底下会有这么大的空腔，建筑规制远远超过地上的部分，顶高将近6米，能目测的部分超过500平，最前面那堵转角之后不知道还有多少延伸。

　　这里才是主建筑，一个特意制造的地下空间，旅馆不过碰巧盖在了它上面。

　　小路一直尝试使用北川的五感来判断他所处的位置，当我们终于下到这里来时，她才长出了一口气，确定他就在此处。

　　无他，这种起胶一般的空气质感过于特殊，随着每一次吸气灌进肺里，制造着溺水的压力。我们保持着警惕向前寻找，角落里看不见的风机呼呼地工作着，只是作用不大。m.jieyidazhiye.com

　　靠近转角的时候，一声敲击墙壁的沉闷动静突兀响起，我捏紧了刀，而小路已经冲上前去。

　　一个畸形的人类被锁在墙后，虚弱地抬头看向我们。

　　转角后是一片更宽广的不规则空地，大大小小的方形巨柱作为功能不明的厚墙，将空间分割得七零八碎，更深处一片漆黑，无法估计面积，而近处同样是黯淡的壁挂灯，照耀着那些被铁链吊在墙上的生物，起码有十数个。

　　我头皮发麻，盯着那个尚有余力敲墙的怪人，他的眼睛圆鼓鼓地暴突，暗黄色的虹膜中间瞳孔针缩，暴露出来的脸和四肢都覆盖着密密麻麻的铁青色的硬鳞，双腿不知道是断了还是也发生了异变，像爬行动物那样弯折着蹬住地面。

　　“龙也！”小路一边跑一边喊。

　　她唤醒了这些被困住的怪物，他们齐齐地开始挣扎起来，发出呜嗷怪叫。铁链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似乎引发了某种共振，声音越来越大，我甚至感觉地面都在微微抖动，连忙追上小路让她冷静一点。

　　余光中，一道黑影飞速地蹿开。

　　我和小路立刻后背相抵四下寻探，感觉冷汗浸透了彼此的背脊。

　　“我们是误入了蜘蛛侠片场吗？”我小声说，“有只蜥蜴博士在这里。”

　　“全都是蜥蜴博士好不好？”她比我还小声。

　　“不是，这里的蜥蜴人可能都是……受害者。还记得北川说他遇到一只向他求救的吗，真正的反派只有一个。”

　　“但是我看他们都很想吃掉我俩……”

　　我抽了口气，问小路：“你能找到刚刚那只黑影吗？唯一能自由活动的那个，我猜只有他是博士。”

　　“没问题。”她闭上眼睛。

　　几秒钟之后，小路用气声告诉我：“他在观察我们……你的七点钟方向。”

　　我拔足而去，数十米的路程倏忽而至，明明已经捕捉到了那瘦长的身影，但那只蜥蜴博士确然是下谷的同类，真正的未知生物，同一刹那，他消失不见了。

　　“背后！”小路尖声喊道。

　　没时间判断，只能完全相信小路用敌人的眼睛看到了我的后脑勺。我原地拧身用刀去扛，铮然一声，对方挥出的爪子居然像钢铁一样，和我手里这把黑色的古刀碰撞发出了金属对击的响声。而且力量非常之恐怖，我死死沉住下盘才反将那只爬行动物的鳞爪挥退。

　　刀身见血。

　　他立刻又消失了，紧接着，一盏接一盏，微弱的光源全部被击碎，而且中间的时差之小，说明对方根本就是瞬移。

　　小路剧烈地喘息着，告诉我：“太黑了，四枫院你先回来，这样很危险。”

　　“没关系。”我说，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但是……也太吵了，那些被困在墙上的生物还在嘶吼挣扎，让听力难以判断敌人将会从何方来。

　　只能把命运交给直觉。

　　一个呼吸的时间，敌人奔袭而至，撞上刀刃，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嘶鸣。但他没有后撤，巨力压着刀身反向我逼近，指尖长甲勾破了我的衣襟，在胸口划出几道血痕。我低喝一声，双手紧握刀柄横向抽开，破开了他体表的鳞甲，在他吃痛回缩时扬刀正要再劈，一鞭蜥蜴尾似的东西却突然抽向我的小腿。

　　我临时放弃进攻，却仍然被他卷住左脚脚踝，猛地向后拉扯。

　　长刀及时没进地面当了定海神针，我死死拉住刀柄，右腿蹬地和那条尾巴对抗，对方见没能一下子扯断我的左腿，出现了瞬间的动摇。我立即蹬地跳起，扭身卷腹，在空中转了一百八十度，一脚踢向理应是他头颅的方向。

　　骨骼咔咔作响，那比正常人类要多出数块的脊椎被击中了，同时也在迅速调整。

　　蜥蜴人松开我，彻底逃走。

　　我咬紧牙关再追，至少要确定他离开这个地下仓库，我们才好细找北川龙也。

　　来时那片相对空旷的区域原本也是有灯的，但我追过转角之后，此处的灯也次第熄灭了，让我相信对方还有再动手的意思。

　　我调整步态和呼吸，干脆闭上了眼睛。

　　长刀委地，它原定的主人可能比我高上个二三十公分，现在屈就在我手里并不那么合适，但刀无疑是把好刀，从源氏怪物巢里拿出来的，可能是对付他们的特攻武器，普通刀刃应该划不破那精钢般的密鳞。

　　风动。

　　恶鬼扑面，我睁眼，拔刀挥斩，脚步错动的那一刹，胜负已分。

　　52、

　　浓郁的黑暗中我们都看不清彼此，我踩着他的肩膀，将刀插在他胸膛中，离心脏一步之遥。

　　这把太刀确实是某种特殊武器，我仿佛听见对方的血液在沸腾，他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呜噜呜噜声，显然在承受相当大的痛苦。

　　“执行局……有这么年轻的干部吗？”他细弱地问。

　　我含糊地应了一声，问他：“里面那些……还有之前死去的那些，都是你弄的？”

　　“是哥哥，”他啜泣起来，“哥哥为了救我。”

　　“……下谷慎卫门吗？他已经死了。”

　　他叫了一声，像鸟类的啼叫。

　　“做出这种事来就应该有觉悟吧。”我感到疲惫，手上的力道没有松，怕自己一不留神就向下破开了那颗猛烈跳动的心脏。

　　“这种事，怎么了？”他哭着问，“那些不都是没人要的孩子吗？”

　　我拧转刀尖，他发出凄惨的鸣啼。

　　“有一个穿黑衣服的男生来找过你，你把他怎么了？”

　　他断断续续地吐字：“黑衣服？那个人，也是没人要的孩子……”

　　我抽了口凉气，并不敢呼唤小路，下定决心把这怪物切开两半了事。

　　他却猛地起身，用爪子包住了我握刀的手。

　　地下入口扶梯处还留有唯一一盏光源，那遥远模糊的光让我勉强看见了这骤然贴近的怪物，他居然长着一张清秀少年的脸，只是有一双爬行动物的眼睛，眼下覆盖着薄薄的青鳞。

　　“我是个坏孩子，不吃进化药就会死了，”他急切地辩白着，“可是家主们不让我们用进化药……哥哥偷偷为我做药，噫，哥哥最好了……”

　　我想抽回手，他却死死握着不让，而且一再摇晃着，仿佛觉察不到自己的胸口已经血肉模糊。

　　他已经存了死志，得知慎卫门死去之后，他不再挣扎了。

　　“我告诉你，嘻嘻，我告诉你，”他说，“这里不是我和哥哥建的，哥哥只是发现了这里……早就有人在做家主们不让做的事。”

　　在他的摇晃中，锋锐的刀刃无声地切开了心脏，他操控着我的手杀死了自己。

　　这只不能维持人形的蜥蜴少年向后仰倒，坠落在黑暗潮湿的地面。

　　“大人物……我们，为蝼蚁……”他喃喃地吐出最后的低语，“我也，我也要养蚂蚁……”

　　我不再盘桓，抽刀转身大步奔跑去寻找小路和北川。

　　那死去怪物的感情我不想探究，故事的逻辑显然已经清楚了。蜥蜴人如下谷慎卫门那样的是完全可以用人类的面貌生活的，如果不是剖开他的血肉，谁也不知道他们异乎寻常的生理结构。此处的少年却显然出了差错，有某种被他们的族群禁止的药物，“进化药”，可以使他恢复正常。下谷把弟弟关在这里偷偷做药，因为他们的族群也有执法者，谓之“执行局的干部”。为了试药或是如何，他们绑架了那些无依无靠的偷渡者。

　　北川很可能也已经……

　　我咬了咬舌尖，先不去想这个，把人找到更要紧。

　　事件到此为止和诅咒没什么关系了。一个月前北川参与祓除了一只准特级咒灵，可能是帮下谷处理尸体的前一只，已经进化到那种程度了。有弱点，就会被利用，在那之后，出于他销毁证据的强烈渴望，电梯里我杀死的那一只又驻扎到了他身上，将异变的受害人全部吞吃干净。但现在两只都消灭了。

　　“小路前辈！”我喊了一声。

　　一片昏黑中，视野里勉强有轮廓的东西突然微微扭曲变形。

　　下一刻，那些变形的线条破碎开来！

　　猛烈的气浪从四面八方扑来，直接将我掀飞，爆炸的火光冲天而起，在地动山摇中，灿烈的橙红色点燃了整个地下空间。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和坍塌的动静交缠在一起，我勉强爬起来，单手捂住嗡嗡响的耳朵，却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扛着另一个从火海中冲出来，立刻大喜，冲过去帮小路扶住北川。

　　“快跑快跑——”我喊，“一会儿全塌了！”

　　“我当然知道啊！”小路大叫。

　　北川不仅活着，而且还保有一定的意识，他虚弱地抬起手指，掐了一个术式发动的手势。

　　我们身周灼热的气浪和碎砖落石陡然被削除。

　　这只争取了很短的一点时间，高阔的顶板，也就是地上建筑物的地面，看样子马上就要塌了。我干脆把刀丢给小路，扛起北川的胳膊，顶着他的胸腹将他半背半拖地拽着跑。

　　“四枫院，”他模糊不清地说，“别回头……”

　　既然他特意这么说了，那我必须回头看一眼。

　　而后我见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爆炸撕开了墙体，炽亮的红色莲华将地下空间完全照亮，尽管在浓烟和尘渣之中并不分明，但从那些莫名其妙的方形巨柱里爬出来的影子清晰可辨。它们拖着细长的尾巴，紧贴地面，在烈火中甩动着身躯。

　　火并不是每处都有，转角前这片空旷区域并未直接遭受爆炸的伤害，它四面的墙体只是在这阵震动中裂开了，一部分水泥块剥落掉下——方柱也好，墙面也好，原本都不是这个样子，它们全都是后来被水泥封上的！里面是巨型水箱！

　　深处的方柱已经全都被破坏了，而外面这些容积更大、仿佛水族馆主要展区的水箱还在支撑。最靠近我的那面特种玻璃墙出现了裂痕，幽深的暗蓝色液体中，一条硕大无朋的海蛇探了过来，映出连绵的阴影。

　　很难判断那是海蛇，它的头部一半都已朽烂，残存的那一半生着嶙峋棱角，棱角之下，一只暗金色眼球缓缓睁开，冷冷地转向楼梯上的我们。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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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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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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