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花道:“无聊的紧,又闷得很,又没人陪我说话。我让你们请圆圆姐姐,金辇娘子过来说说话,怎么还没来,阿宝,你出去看看。”
阿宝出去转了一圈,见白鹭、竹鹊几个坐在台阶下编花环玩,见阿宝笑道:“姐姐不在里面伺候公主,怎么出来了。”
阿宝道:“公主让我出来迎迎仪福、金辇两位娘子。”
竹鹊道:“姐姐好生屋里坐着,即便两位娘子来了,也有我们呢?”说着把编好的柳枝环戴在头上,引得旁边的小丫头咯咯笑的不停。
阿宝道:“都别太贪玩了,时不时外面瞅一眼,公主可等着呢?”白鹭道:“白鹇姐姐,甜燕姐姐已经去请了,早晚会来的。请公主稍等等。”
竹鹊又道:“不消得姐姐吩咐,我这去院门站着,两位娘子一进来,我第一个报给姐姐如何。”
阿宝道:“说什么混账话,要报也是报给公主,怎么是我。”
竹鹊笑道:“姐姐知道,公主可不也就知道了。”阿宝忽然脸色一沉,正色道:“不许没大没小,没尊没卑的,公主好性不怪罪,你们难道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想挨一顿板子。”
竹鹊立刻想起多在开芳殿挨打的之事,忙道:“我一时没注意到,多谢姐姐提醒。以后不敢乱说了。”
阿宝笑道:“你去吧!”忽然听见白花喊她,阿宝忙道:“来了,来了。”小跑进殿里,笑道:“公主怎么了。”
白花瞪着阿宝道:“我让你出去看人可来了,怎么连你也丢了。”阿宝道:“公主别心急,再等等。”
又道:“公主既然嫌闷,为何不去御柳院,奴婢听说哪儿可热闹了,皇上、太后,王爷、娘娘们,各府妻女都会去呢?公主何不凑凑热闹去。”
白花噘嘴嘟囔道:“还用你说,我也知道哪里是极其热闹的,可今儿去御柳院的人都是一等一的射箭高手,我箭法又不好,何必自取其辱,招惹笑话,还不如不去呢?”
阿宝道:“公主是金枝玉叶,谁敢笑话你。”白花把红丝帕拧的像麻花一般,气愤愤道:“怎么没有,单是阿姐就要笑话死了。哼!我绝不让阿姐看我笑话。”
阿宝笑道:“奴婢知道了,公主是躲着兀鲁公主呢?躲在屋里一个人生气。”
白花道:“我又没有做错事,干什么躲她,我只是不想惹她生气罢了!谁让阿姐见到我就不高兴,我见到她也不能玩的尽兴。青天白日的好日子,我又干什么生气,只是实在太闷了。”
阿宝道:“一会解闷的人就来了。”话音未落,竹鹊领着金辇娘子进来,白花腾的的从软塌上跳将下来,前来迎接金辇。
只见金辇穿一件米白色落花流水纹大袖罗衣,挽着高高的三环髻,乌黑的环髻上斜插着一支碧玉曲水纹簪子,披着素罗披。
白花笑道:“娘子可来了,快闷死我了。娘子吹首曲子给我听吧!”
金辇道:“你还要听曲子,你先回答我,你我之间可有过什么约定。”白花不好意思拉着金辇撒娇,道:“好娘子,好姐姐,都怪我不好,不该和姐姐立下什么约定的。”
金辇冷笑道:“原来公主还知道,我以为公主早就忘了。”
白花道:“不敢忘记,只是姐姐的这个徒弟实在太笨,猜不出姐姐的曲子是什么名字。”
金辇道:“猜不出也就罢了,为何我让人带话给公主,要公主去我那坐坐,公主何为不去。莫不是怕我的屋子不干净弄脏了公主的衣裳。”
白花忙不解道:“姐姐何时要我过去的,又是让谁传话的,我怎么不知道。”竹鹊扑通一声跪下,向金辇道:“娘子别怪公主,是奴婢一时忘了,娘子责罚奴婢吧!”
金辇冷笑道:“好没来由,你是白花公主的侍婢,我又如何打骂的了你。只求你眼里有个人,别出了白花公主的院子,进了公主的金殿,两张嘴脸,把人都当空气。”
竹鹊闻言,脸色羞的一阵红一阵白,喉咙也像被石块堵住似的,张着嘴说不出来话。
竹鹊原以为金辇娘子性情冷淡,平日虽不与人交谈,倒也自在散漫。没想到说出来的话竟然如此苛刻,让竹鹊委屈的是,她自认为从未做过盛气凌人、势强凌弱的事,也从未说过任何人的不是,就连白花的院子她都很少出,不知何时得罪了金辇娘子,更不知金辇为何当做白花的面,如此不留情面的奚落她。
竹鹊羞愧难当,低着头擦起眼泪来。白花也被金辇的话吓到了,她看惯了金辇潇洒坦荡的一面,总觉得她淡然的如同隐居山林的世外高人,今日的她和从前的她判若两人。
这样尖酸刻薄的话从金辇嘴里说出来,若不是白花亲耳听见,只怕打死都不是相信。
其实金辇没有变,她淡然,洒脱,任何事都不会放在心上,只是和白花的赌约她甚为看中,白花欣赏她吹箫的本事,不耻下辱的拜她为师,让金辇很是感动,她生平最得意的莫过于吹箫与舞剑。她看中萧远胜过舞。
金辇决定倾囊相授,好让白花也达到炉火纯青的技艺,成为数一数二的行家里手。
金辇不知的是,白花是爱玩乐的性子,对任何事情都是三分钟的热度,玩心一起,任你多好的东西都抛到脑后。
金辇有心相教,白花无心学,这让性格孤僻的金辇不能容忍。金辇性子极为傲慢、孤高,暗想道:“当初你不学就吧,既然学了,岂能半途而废,砸我招牌,让我名望扫地,倒显得我没本事。”
金辇的尖酸刻薄的话倒也不是冲竹鹊,有一大半都是冲着白花去的,只是白花心性单纯,未及朝这方面想。
白花愣了一会,讪讪笑道:“娘子别怪竹鹊了,她不是有意的。”金辇淡淡笑道:“公主的丫头,我怎敢怪罪,即便要怪也轮不到我。她自己不上心,别人干着急也是没用的。倒不如一开始不应就是了,到惹出许多委屈,也惹得她人不快。”
白花暗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倒是话里有话似的。是叫我听的吗?”
白花虽犯嘀咕,也不愿多想,笑道:“娘子的曲子虽然难住我,可难不住仪福娘子,等我找来了帮手,赢了娘子,娘子可不许恼怒。”
金辇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仪福娘子,早就听说仪福娘子才貌双绝,今日我倒要见识见识。”
白花道:“娘子别只是站着,先坐下,仪福娘子一会就来了。”白花又道:“阿宝,你出去看看。看看圆圆姐姐到哪里了。”
阿宝刚走到殿外的花藤下,就瞧见白鹇领着仪福款款走来,阿宝:“娘子可来了,公主一直催呢?娘子快进去。”
仪福着急道:“白花怎么样了,怎会突然病了,可让大夫瞧过。”阿宝猛地一怔,呆在原地,暗想道:“公主生龙活虎的,何时病了。定是捉弄娘子玩。”
忽然笑道:“公主见到娘子,保准什么病都没了。娘子请。”说着掀开纱帘让仪福进去。
仪福担心白花的病情,见了白花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好了。”白花嘻嘻笑道:“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好久不见姐姐了,甚是想念,姐姐一来,头病、心病、脚痛、腰疼什么疼统统不见了。”
仪福此刻才知,白花诓骗她,嗔道:“你又胡闹了,玩什么不好,非要装病,我丢下我娘来看你。你竟然诓骗我。既然你没病,我先回了。”
仪福说完就要走,白花忙拦住,喊道:“好姐姐我错了,以后不骗你了,几次请姐姐过来说话,姐姐都推拖不来,我也是无法了,才出此下策的。姐姐莫要怪我。”
仪福叹道:“我不来是因为我不想生事端,我娘身子不好,精神不济,我想陪着她,过几天太平日子。”又道:“你这次又有什么事。”
白花把仪福拉倒一旁悄悄道:“姐姐你知道的,我曾和金辇娘子打赌猜曲子,期限早就过了,我还没猜出来,这不金辇娘子找上门来了,姐姐你得帮帮我。要不然我丢死人了。”
仪福回头一望,正好看见耶律金辇笑望着她,仪福施礼道:“许久未见,娘子可好。”
金辇回礼道:“娘子既来了,何必急着走,不知仪福娘子赏不赏脸,坐下喝杯茶。”
白花也道:“姐姐,姐姐得帮帮我。”白花见仪福肯了,忙喊道:“阿宝沏壶好茶来。”
仪福惦念着王氏的病情,无心逗留,笑道:“早就听说娘子萧技一绝,不知仪福有无福气能听上一回。”
白花笑道:“金辇娘子,你把上次吹的那首曲子吹给圆圆姐姐听听,我保证圆圆姐姐一定能听出来。”
金辇无心与仪福争高低,单见白花如此夸赞、敬重她,倒激起金辇的好奇争胜负之心。
金辇朝着仪福淡淡一笑,从衣袖中抽出白玉萧来,放着水红色的薄唇上轻轻吹起来,初听时,玉萧声缓,似清风浮波,直吹得人心旷神怡,音调一转,胸腔一扬,只听见雏鸟鸣啾啾,好似一对比翼鸟绕林穿云。
忽然萧声加快,好似群鸟齐鸣,啾啾嚎嚎,胜过丝竹宴会,又像是瓢泼落地的大雨,溅起数尺高的雨花,一高一低,碰碰撞撞滴滴答答的下个不停。
雨过初晴,丝竹散尽,疲鸟齐飞,只剩下几声孤独的哀叫声,凄凄惨惨,好生悲凉,悲凉声飘荡在高山原野,忽的一转,倒又到了山清水秀的僻静空谷,云雾缭烟。倒有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之境界。
仪福虽通音律,一向只在古琴上下功夫,虽也吹过玉萧,只为娱情娱乐。
仪福自认达不到金辇这般通若无物,明神心幽地步。
仪福暗道:“她这萧声,初听时甜蜜无比,越往后越有劳燕分飞的悲伤,若是如此倒也罢了,定多只能算作伤春悲秋的感伤之作。难得曲终之尾,倒有大彻大悟的,凛然决绝的悲壮气概,她一弱女子,如何能有这般气魄。想必是经历过刻苦铭心的事情,方能大彻大悟,看透人生百态,我虽然历经人间沧桑,却始终无法释怀,单凭这一点就不如她。”
曲毕,白花跳起起来,拉着仪福道:“圆圆姐姐,你听出是什么曲目吗?”
仪福摇摇头,微微一笑道:“自小我听过的曲目不下数百首,琴瑟、琵琶、笛萧,筝鼓、埙笙之类也听得不少,宫廷雅乐,勾栏瓦肆,文人自度曲子也都见识过,惟猜不出娘子的曲子,想必这曲子是娘子亲身经历自度的。仪福虽猜不出来,忽然想起两句诗来,倒和娘子的心境相似。汉代才女卓文君的佳作《白头吟》曾写道,皑如山上雪,蛟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诀绝。娘子的萧声倒像是为卓文君谱的曲子。”
金辇面上平淡淡,心里着实吃了一惊,赞叹道:“仪福娘子果真聪慧,竟然一下猜中我的心事。”
金辇黯然叹道:“我不是卓文君,也无白头偕老的佳话,与君相决绝倒是真的。我这首曲子又名《诀别曲》。”
仪福原就猜测她有一段难以忘怀的过去,听她亲自说出来,倒吃了一惊。
金辇爽朗笑道:“既然仪福娘子都猜出来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像白花公主这么大的年纪,喜欢上一个人,我们整日都在林中骑马射箭,饮酒赋诗。我也想着我和他就这样过一生了。无奈天意弄人。”
白花道:“怎么了,你们后来没在一起吗?”
金辇笑道:“有一个比我更好,更温柔,更体贴的女子看上她,他又怎会看得上我。”
白花气道:“太可恶了,他是谁,你告诉我,我替你出气去。”金辇摇头笑道:“不用了,他已经死了。”
白花惊奇道:“死了,怎么死的。”金辇道:“他虽然对不起我,可大辽岌岌可危的为难关头,他没有投降金朝,与三千将士战死在黄龙城下。那时我就已经原谅了他。”
白花诧异道:“他死了你怎么一点都不伤心似的的,你果真真心喜欢他吗?”
金辇笑道:“他死的正当其时,我为何要伤心。即便他不死,也不会再喜欢我,更不会娶我。我也会一直恨他,恰好他死了,又是为大辽而死,便是我心中的英雄。我也会记得和他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我曾经喜欢过他,当我知道他要娶别人的时候,就已经不在喜欢他,心中早就和他诀别了。”
白花不解道:“你是公主,他怎会不娶公主,而娶她人呢?”金辇微微一笑道:“我的身份虽然尊贵,那女的身份也很高贵,仅次于我,被封为灵寿郡主。是皇兄的宠妃萧元妃的妹妹,灵寿郡主倒是个烈性女子,见丈夫守城战死,也自杀殉夫了。”
白花心道:“萧是辽朝皇后的姓氏,辽代皇帝的皇后皆姓萧。那女子的身份到也不低。”
仪福道:“所以你就谱下这首《诀别曲》纪念他们夫妻二人。”金辇淡然笑道:“是,我为他们夫妻立一个牌位,每到七月初七,我都会吹这首曲子。”
白花道:“为何七月初七呢,上次我见你吹得时候也不是七月初七呀!”
金辇道:“七月初七是他战死的的日子,上巳节是我们相识的日子,十二月二十三是他娶别人的日子。我只会在这三天吹,其他时候即便吹箫也不吹这首曲子。那天恰好是上巳节,所以公主能听到。”
白花笑道:“原来是这样。”端起茶杯,欲要喝茶,却发现茶杯空了,白花喊道:“阿宝上茶。”
萧燕燕捧着茶壶来,笑道:“奴婢为公主斟茶。”斟满一杯,递到白花面前,白花道:“两位娘子的茶盏也空了,你也去斟满。”
萧燕燕一见金辇吓得脸色发白,双手哆哆嗦嗦险些把茶壶摔了,金辇冷眼望着她,冷笑道:“灵仙郡主怎么做起端茶倒水的活了。在这过的可好。”
白花道:“姐姐你喊她什么,灵仙郡主。你认识她。”金辇道:“萧文妃的三妹妹,萧燕燕,封为灵仙郡主。萧元妃还有个二妹妹,唤作萧柔柔,封为灵寿郡主。当年萧家三姐妹风光的很,其兄萧奉先把持朝政,耀武杨威。就连耶律皇室也要让他们几分。”
白花惊呼道:“她是萧柔柔的妹妹,不就是姐姐的你的敌人。”金辇笑道:“她怎会是我的敌人,她又如何对不起我。”
萧燕燕瞥见耶律金辇虽是淡淡笑着,看她的目光却是寒冷无比,像刀子似的一刀一刀的想要把她割碎。
萧燕燕暗中猜测道:“她不会都知道了吧!”
当年二姐萧柔柔看上韩玉,她为了成全二姐,没少在天祚帝,韩玉面前说金辇的坏话,离间金辇与韩玉的关系,千方百计的创造萧柔柔与韩玉见面的机会,让韩玉移情别恋喜欢上萧柔柔。更蛊惑让天祚帝赐婚。拆散了韩玉与耶律金辇。后来见金辇的封地灵仙郡肥沃,又仗着哥哥萧奉先的势力强取豪夺来,她灵仙郡主的封号就是如此来的。
萧燕燕心道:“她一定知道了,否则不会如此看我。我该怎么办。”转念一想,忽然扑通一声朝金辇跪下,哭泣求饶道:“奴婢当初有眼无珠,冲撞冒犯公主,特来给公主请罪,请公主饶恕奴婢。”
金辇恨得牙齿痒痒,猛地站起身来,扬手一巴掌,打得萧燕燕一趔趄,左边脸红肿,不等萧燕燕反映过来,金辇五个手指又扇在萧燕燕脸上,五个手掌印子像是刻在脸上似的,赫赫在目,淤红刺眼。
萧燕燕右面脸嘴角冒出血迹来,顺着下颌巴滴到绣着桃花瓣的玫红色百褶上,血迹层层化开,粉桃花变成了鲜艳的血桃花。
萧燕燕惨笑道:“娘子只管打,直到娘子消气为止。”
金辇冷笑道:“我不想赶紧杀绝,你对不起我的只有两个,第一巴掌是打你拆散我的姻缘,第二巴掌是打你抢了我的封地。至此你我再不相干,前仇旧怨一笔勾销。你起来吧!”
金辇一直都不知道,韩玉当初离开他,并不是因为萧燕燕说她的坏话,离间她和韩玉的感情,而是金辇孤僻冷傲的性格让韩玉认为他们之间并不合适。
韩玉面貌清秀俊俏,风度翩翩,性格却极为刚硬好强,甚者有些自大过激。金辇锦衣玉食惯了,一向高高在上,矜持自傲,不可迁就、礼让韩玉。两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淡。
倒是萧柔柔貌美体贴,聪明灵机,想韩玉之所想念韩玉之所念,一心为韩玉谋划打算,被韩玉视为红颜知己,故而韩玉弃了金辇转而求娶萧柔柔。
韩玉又名耶律玉,是辽国重臣韩得让的七世孙,其祖父韩知古是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的皇后叙力平的家奴,韩知古通文墨,颇得太祖阿保机的信任。其孙韩德让由于辅助承天天后萧绰,辽圣宗有功,深得承天太后萧太后器重。
韩得让幼年和萧太后青梅竹马,辽景宗耶律贤死后,萧绰下嫁韩德让,并让韩得让兼南北院枢密使,权倾朝野。
辽圣宗更是赐韩姓为皇族耶律姓。改变韩氏家族的奴仆地位,列为契丹皇室宗族,与契丹皇族通婚。耶律观音的驸马常胜将军也是出自韩德让家族。
萧奉先是辽代末帝天祚帝元妃萧贵哥的哥哥,官至枢密使,封兰陵郡王,辽亡时被天祚帝赐死,其妹萧燕燕以及妻女被女真人俘虏到大金,分配女真各王府内作奴婢、侧室、娘子。
白花道:“姐姐就如此算了。”
金辇笑道:“我已惩罚过她了,就此算了,公主不必责罚她,赏她些去肿的膏药吧!”
白花道:“姐姐都大人大量不计较,我还计较什么,阿宝,带她出去擦点药。”
阿宝早端着糕点立在一旁,见耶律金辇怒打萧燕燕,只敢眼睁睁的看着,不敢动也不敢劝,忽听到白花喊她,忙放下果盘,领着萧燕燕去了。
仪福忽然笑道:“我瞧着娘子与往日倒不同了。”
金辇道:“哪里不同。”
仪福道:“事情都说开了,娘子心里舒坦许多,连人都是轻松的。”白花道:“我瞧着也是,以前娘子虽是豪放洒脱,可总显得心事重重似的,人也冷冷淡淡的,现在看起来和气许多,连笑都是温柔的,就像外面的阳光一样,暖的很呢?”
金辇被白花的话噗嗤一下逗乐了,笑道:“我以前笑起来就很吓人吗?”
白花笑嘻嘻道:“虽不吓人,倒像是十月里湖里的水一样,平平淡淡,没有温度。哎呀!姐姐若是天天这般笑容,我敢保证哥哥也会被姐姐迷死?”
金辇嗔道:“公主休要胡言乱语,谁不知四太子最喜欢仪福娘子。”说完,朝仪福望了一眼。
白花也望着仪福笑道:“哥哥喜欢的女人多了,圆圆姐姐自然是一个,喜欢金辇姐姐也没什么不可以呀!”说完,轻推一下仪福道:“姐姐你说是吗?”
仪福担心王氏的病情,寻思早点回去,没注意到白花说什么,猛地见白花推她,到把仪福唬了一跳。
仪福笑道:“我出来时间长了,我娘又连日卧床不起,恕我不能相陪了,你们玩吧!”
金辇道:“娘子要走,我不敢拦着,我以茶代酒谢娘子猜中我的心事,解开我的心结,实不相瞒我确舒服多了。”
说完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仪福见她饮茶倒像是喝酒,心中感慨果真草原上长大的女子,豪放大方,爽朗乐观,仪福笑着端起茶杯只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就要走。
白花连忙拉住,道:“姐姐等一等,我画几幅画,姐姐不可不看。”说着,就要拉仪福去赏画。
仪福道:“让金辇娘子看也是一样的。”
金辇略尴尬道:“若说别的还好,画画我真不行,我不像仪福娘子杂学旁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所有的时间都用在萧上。”
白花拉着仪福进了书房,一边走一边道:“姐姐来吧!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的。”
白花亲自挑出自己的得意佳作,牡丹迎春图。白花道:“姐姐瞧我这牡丹画的怎样。”
仪福笑道:“方才我过来之时,见花园里的牡丹花开的正好,你倒应景,画起牡丹来了。以我看来,这一幅牡丹白描线稿画更胜一筹。”
白花道:“我更喜那幅有颜色的,那一幅画我费了许多的心思,姐姐为何不夸那幅。那一幅又是如何不好。”jieyidazhiye.com
仪福看了一眼那一幅着色的牡丹图,尺寸不大,一张香案大小,半尺来宽,图里画着上百朵牡丹花,大的小的,高的矮的,全开的半开的,红的、白的、蓝的、黄的、绿的、紫色一股脑全画在画面上,甚是热闹。
仪福皱眉道:“你虽用心,可用过了劲头。你看那朵粉牡丹,定是你晕染的次数太多了,熟泥金宣纸起皮,牡丹本该是像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一般鲜艳娇嫩,可这株牡丹倒像是五六十岁的老太太一样满脸皱眉,皱皱巴巴的,没有一点精神。这倒不打紧,勉强也可看做作风吹雨打即将败落的残花。那几株紫牡丹问题可大了,怎可把牡丹中的名种魏紫变成脏紫了。胭脂里面略微加些花青便是紫色,想必是你第一遍晕染时,花青加多了,变成了青紫色,数遍晕染,嫌弃紫色分量不够,里面又加进焦墨,这次紫色分量足了,倒成了酱油一般的乌紫色,你下笔不知轻重,数遍晕染过后,紫色的花倒像是从笔洗捞出来的一样。俗话说红花须得绿叶配,这叶子太鲜嫩了,抢了牡丹的风头。晕染绿叶一般都是花青加墨,也有单用花青的,这幅画中的牡丹叶子倒是清新鲜绿,分量又不足,像是贴在纸上似的被风一吹就跑了的。好的花卉佳作让人一看便能神清气爽,观画如赏花,你的这幅吗?看一眼便让人浑身污浊,透不过来气。”
白花见仪福讽刺她,心中大为不快,小脸绷的紧紧的一言不发。仪福笑道:“我说话是不中听,全是为你好,你若觉得这样便很好,我也不说了。”
白花道:“我也知道姐姐是为我好,我学画尚浅,请姐姐多教教我。”言未毕,白花把那幅白描牡丹图取来,道:“这幅尚未着色,姐姐做个例子吧!”
仪福道:“你这幅就很好,花淡叶重,实起虚落,线如行云流水,又似铁丝,若手指不小心碰上去,倒能划出几道口子来。”
白花笑又道:“我不太上色,这幅就有姐姐来着色吧!我在旁边看着也好学习。”
仪福道:“不是我不想教你,实在太过麻烦,需得三矾九染,又要铺纸研磨的,调配颜色慢慢画,实在是个琐碎的活。我先画一幅写意花鸟画,改日等有了空再好好教你。”
白花道:“也好,只是姐姐画什么呢?难不成也画牡丹。”
仪福也没想好要画什么,忽见前面的窗台上摆着几盆白黄绢罗堆成的菊花,花瓣上面飞落着几只蜜蜂,彩蝶,白花顺仪福的视线望去,笑道:“那是重阳节玉嫱姐姐做的送我的。”
仪福向来喜爱菊花,以前在宋宫时,一入秋季,她的殿院里,楼阁上全摆满菊花。
忽听白花提起重阳节,仪福猛然想起重阳节和姐妹们登高、插茱萸,饮菊花酒、赏秋菊的乐事,仪福忆起她紫烟阁碧玉栏杆傍有三株墨菊,两株矮的雪青。
仪福因那几株墨菊黑中带紫,趁着月光下赏看,倒发出一层淡似烟沙一般的紫光,仪福又称那几株墨菊为紫烟。
想起往事不由得伤感心酸,忽的提起中号狼嚎笔,沾些淡墨,大笔一挥,在雪浪纸勾勒出几朵菊花瓣,又沾些浓墨,勾出锯齿形的叶子根茎,又勾出两株矮的的雪青倚在碧玉栏杆上,凑成烟霞阁一景。
仪福换成小楷题诗一首《瘦菊》只见诗云:“枭风肃雨过重阳,登高采菊事事忙。暗想旧阁菊亦瘦,应该思主日日黄。”
白花拍手笑道:“姐姐画的真好,诗有些伤感。菊又不像人一样,会说会笑,要吃要喝,怎会瘦呢?怎会思念主子。怕是姐姐想看菊花开想的了,出现错觉吧!这到好办,等我院子里的菊花开了,请姐姐来赏花。只有一张未免太孤单了,我还想着请姐姐多画几幅,我好凑成一组屏风。
金辇暗中心道:“仪福娘子哪里是要看花,分明是想念故国了,思乡心切。哎!这小公主锦衣玉食哪里知道异乡人的悲楚。”
仪福沉浸在往事的回忆里,思绪犹如江湖之水,一股脑的倾泻下来,手随心走,岩石中遮隐的绿菊,盆载泥金九连环,玲珑假山后面的赤线白丝菊在仪福头海中来回交替出现。
等到落笔时桌案上已有四幅菊花了,仪福提起小楷笔在每一幅菊花图上面各题一首诗,只见仪福在绿菊图上题《愁菊》:“丛菊含烟淡淡愁,深心一点日日忧,幽姿难入东皇眼,不向春风向晚秋。”
在另一幅泥金菊盆景图上题诗《盼菊》:“潇潇秋雨一层寒,飒飒西风凋碧园,满眼尽是菊花泪,目盼故国又一年。”
在那幅玲珑翠石赤线白丝菊图中题《颂菊》:“钢为筋骨铁化根,银丝金甲满挂身,秋寒百草肃杀尽,凌寒傲霜惟如君。”
又在另一幅菊花图上题诗《叹菊》:“万紫千红差点黄,总为深秋添媚妆,冷秀冰香无人赏,开不逢时恨断肠。”
金辇笑道:“好个瘦愁盼叹诵,娘子笔下的菊花若是能活来,也要被娘子的思国忆家浓愁,感动的死去活来呢?”
仪福凝视金辇一眼,见神态轻蔑,颇为不屑,仪福笑道:“你不思菊,总是思念灵仙故地。”
金辇笑道:“我只思海东青。”白花道:“这个容易,东青院里饲养着许多海东青,你要喜欢,我让人捉来给你送去。”
金辇望着白花微微一笑,道:“不用了。”白花疑惑道:“你不是想要海东青,怎么又不要了。”白花百思不得其解,金辇却笑而不语。
仪福心道:“海东青是及其凶悍的猎鹰,飞翔在空中威风无比。是了,她想自由。”
忽然殿外几个婢女喊道:“四太子来了。”
仪福想要躲避,可书房除了画案、书桌之类,四周皆是空空的,连屏风等遮身之物也没事。仪福见椅子上耷着一块青罗方巾,一把扯来,裹在头上。
白花最是兴奋,见兀术来了,蹦跳着迎上去,笑嚷道:“哥哥怎么来了,射柳结束了,好不好玩热不热闹。”
金兀术道:“既然你这么好奇,怎么不去。”白花随口编谎道:“我读书画画呢?没有时间。对了哥哥,掸儿可有问起我。”
兀术喝道:“大胆,皇上的名讳岂敢乱叫。”兀术也好奇,熙宗怎会和白花的关系那么好,刚要问时,却望见金辇立在一旁手里品玩的碧玉荷叶杯,又冷眼瞧见仪福头裹罗巾垂眼立在画案旁。
白花见金兀术直盯着仪福金辇看,笑着推兀术道:“怎么了,哥哥不认识了,她们是你的娘子呀!”
金辇把手中的碧玉荷叶杯放在案几上,向兀术淡淡笑道:“我来和白花公主说话解闷,玩笑话说完了,不敢打扰四太子和公主,这就去了。”
说着向仪福望了一眼,笑道:“仪福娘子不走吗?”仪福一直思索着如何开口,逃离这里,见金辇如此问,温和笑道:“仪福告退。”
白花忙拉住仪福道;“姐姐你别走,金辇娘子也别走,怎么哥哥一来,你们就走了,要走要哥哥走好了,你们留下陪我。阿宝的厨艺忒别好,她准备好多好吃的,姐姐不尝尝。”
仪福道:“改天吧!你知道的,我不能多待。”说罢望了金兀一眼。早有小丫头端茶递上果品,金兀术正悠哉悠哉的喝茶。
忽然兀术朝着金辇开口道:“本太子听说娘子吹得好萧,上次娘子推脱身子不适,娘子身体可好了。”
金辇笑道:“好是好了,只是吹了这半日有些乏了,四郎君要听只能改天了,还请四郎君不要怪罪妾身才好。”
兀术一抬头望见金辇明媚如光的笑容,清淡而真诚,她的笑和仪福不一样,金辇笑起来清纯而乐观,豪放英爽。
仪福笑的时候很美,只看一眼就能让人回味一生,但兀术更多的时候,从仪福眼眸中看到是冷而清,愁而忧,忧而怨的愤懑。
即便兀术多么中意仪福,也不能容忍仪福冷梆梆的神态,倒是金辇的笑,让兀术心中的烦闷冲开许多,笑道:“本太子也不是要听你吹箫,公主刚才夸下海口,她这有一个好厨子,娘子不想留下来,岂不是让公主没面子。”
白花也道:“就是,娘子请坐,圆圆姐姐也别走。”
白花说着就要拉仪福下坐,金兀术冷眼望着仪福道:“仪福娘子可以走了。以后没有本太子的吩咐,你不许离开松院一步。”
仪福平淡道:“是,仪福谨遵四太子吩咐,仪福告退。”
仪福原本就对金兀术无多少情感,此时也不会有多难过,反而觉得很轻松,没有金兀术的缠伴,她和身边人也可过的平静安稳些。
躬身福了一福,退出梨花院。白花撇着嘴不高兴,忙要追赶仪福,忽然想起王氏身体不好,令阿宝包些药材,一起跟了出来,在后面喊仪福道:“姐姐等等,圆圆姐姐。”
仪福回身止步见白花跑来,道:“还有什么事。”
白花气喘嘘嘘道:“我听姐姐说你娘的身体不好,我带来药材和补品,姐姐回去给夫人补补身子。”
阿宝忙递上一包裹物品,仪福接过,甚为感动,道:“我替我娘谢谢你了。”
白花嘻嘻一笑,道:“哥哥说的话,姐姐不用放在心上,我喜欢和姐姐较好,哥哥怎么管的住,姐姐急看望娘亲,我不留姐姐了。我让阿宝送姐姐回去。”
仪福道:“不用了,阿宝聪明伶俐你是一刻都离不开的。让她送我了,你的贵人怎么办。”
白花挠头笑道:“我倒是忘了,哥哥和金辇娘子还等着呢?那姐姐自己小心。”仪福微微一笑,独自回到松林院。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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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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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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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猜萧曲金辇吐心事,画菊花仪福表气节免费阅读.https://www.jieyidazhiye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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