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境云客栈一楼的大堂里,目光呆滞,久久不言。
少年坐在她对面,不时抬眸看向她,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又咽了回去。
他把佛珠扔了之后,姑娘冲出去找了两个时辰也没找到,回来后就变成这副模样,不吃不喝不说不笑。
他也陪着找了半天,结果连个毛都没有,这玩意儿怎么还能凭空消失了?总不会被什么禽兽叼走了吧?
他怀疑的目光便转向了一旁坦然自若的白衣男人。
男人正在事不关己的饮酒,蓦然抬起眼来与他对视,随后眼眸微压,不屑的道:“卑劣。”
少年:……
论卑劣谁能比过他?不要脸!
他垂眸思量了一会儿,道:“不就是个佛珠,我再陪你去求……”
话还未说完,姑娘便失魂落魄的起身走了,一句话也不同他说。
云冉冉实在悲苦。
他哪里是扔了佛珠,他是扔了她的命,她自从接受任务就一事无成,魔尊找不到,天衍想杀她,好不容易佛子对她颇有好感,她觉得有希望之际,就被他这样毁了。
她真的克制的很辛苦,才没有说出伤人的话。
第二日一早,云冉冉推开门就看见了倚在栏杆上的小柒,理都没理,直接下楼。
少年悻悻跟上,又不敢跟太近,便远远在后头缀着。
云冉冉停下脚步,冷眼瞧他,他一愣,只好跟着停下。
云冉冉独自出了客栈,她原本打算趁热打铁,去找无玄听经,可菩提珠丢了,被他知道了,怎样都觉得不妥。
可是不去吧,又担心洛玉先行一步攻略成功,上回渡劫她应该刷了不少好感,总不能等死吧……
她来来回回在长街上溜达,一直纠结到底要不要去,纠结着纠结着都中午了,她一咬牙,还是决定去。
无玄心底善良柔软,她好好说佛珠被自己不成器的弟弟弄丢了,虽然想想都觉得窒息,但那毕竟是无玄,昊天他都给机会,自己诚恳一些的话,应该能得到谅解吧?
这样想着,还是往无玄落脚的城主府前去。
无玄的院子很好找,他住的地方,总是枝繁叶茂,花朵都较别处娇艳。
·
清秀的小和尚把水壶递给自家师兄,看他挽着袖子,细致的给一丛丛月季浇水。
小和尚蹲在一旁,仰脸问:“师兄今儿个没兴致么?”
无玄温和的笑笑:“又在胡说什么。”
小和尚瞧瞧小花园里的月季、牡丹、绣球以及开出嫩芽的桃树,表面娇艳,但仔细瞧去,便能发现叶边有些蔫卷,心道,能骗过谁呀,师兄拥有复苏之力,心情一般甚至厌倦的时候,花儿就会有些无精打采。
无玄望着大片大片掉叶子和花瓣的院子,只道:“风太大了。”
就在这时,院落外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一个姑娘的声音轻轻响起。
“无玄佛子在吗?”
啊?又来了个姑娘?
小和尚甚为无语,师兄自打回到住所,从昨夜到方才,来敲门的小姑娘一茬又一茬,都打着听经祈福求愿的幌子接近他,他奔波疲惫,都叫他打发了。
没想过才一会儿,又来了,他叹口气,头疼的上前,准备劝这姑娘离去,师兄却直起腰,温声道:“去应门。”
他一愣,这个居然放进来了?破天荒啊……惊讶之余去应门,打开门后,便瞧见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她一双眼眸漆黑溜圆,唇角微翘,让人禁不住心生好感。
眼前的小和尚愣神有些久,云冉冉忍不住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和尚,你家佛子呢?”
小和尚脸一红,轻声道:“在里面,跟我来。”
云冉冉便跟着他走进院子,一走进去,便愣住了。
满园姹紫嫣红,风吹过,落英缤纷。
那阵花雨落在无玄雪白的僧衣上,更显得他干净清透。
年轻佛子搁下水壶,将袖子重新拉的服帖,整理好后冲她笑:“来了。”
云冉冉下意识的也拉拉自己的袖子,有些心虚的道:“嗯,我想来听经。”
无玄看着紧张的小姑娘,忍不住笑了,将她引到树下的藤椅边,示意她坐,又去采了一把花瓣,取了个精致的小水壶,搁在小炉子上,咕嘟咕嘟的煮花茶。
片刻后,花茶煮好了,他茶水注入杯中,香气一瞬间激了出来。
白皙修长的指握了杯口,轻轻搁在她面前,漆黑的眼睛从雾气中望过来,唇角微勾。
“你是想来听经么?”
当然不是啊,但总不能说是来攻略他的吧?
那双眼睛像是能看穿一切,云冉冉别开视线,含糊的道:“是啊。”
无玄轻笑:“那你同那些小姑娘都不一样。”
云冉冉诧异的抬眸看他。
无玄道:“她们都是打着听经的幌子想要接近我,实际上却各怀心思。”
啊这……
云冉冉顿时觉得压力很大。
无玄靠在藤椅上,身后是翠绿的枝丫,他睫毛很长,表情温和。
“你跟他们不一样,只有你,无欲无求,一心向佛。”
云冉冉:……
云冉冉欲哭无泪:“是,没错,我无欲无求。”
无玄弯了眼眸,笑的格外动人。
随后他搁下手中茶杯,站起身:“既然姑娘想来听经,不若与我一道去书房,自个儿挑选想听的经文,我念与姑娘听,如何?”
云冉冉道:“那自然极好。”
她便也跟着站起身,无玄在前方带路,两人穿过扶疏的花木,很快便到了书房门口。
无玄推开木门,示意云冉冉进去,随后自个儿也跟进去,反手掩上了门。
书房里摆放了厚实高大的木架,整整齐齐的码着厚厚的书籍,光从窗户透进来,给书脊渡上了浅浅的金边。
无玄霜白的僧衣荡开了金色的浮尘,他让开一条路,让小姑娘先行。
“你随便看,看中哪本便取下来。”
云冉冉“嗯”了一声,为了稳定自己一心向佛的人设,只得苦哈哈的一本一本看过去。
无玄靠在墙边,目光追随着她娇小的身影。
眼眸一压,笑意渐消。
真是个满口谎话的小骗子。
明明抱着奇怪的心思接近他,却能装的如此纯良。
他方才掐指算过,模模糊糊的算不清,不过大概能感知到她另有所图,那图谋的还是他绝对不可能给的东西。
这小骗子胆子真不小。
因着他表面的温顺与善意,总能吸引来这些胆大妄为心怀不轨的家伙,昊天便是如此,没想到这个小家伙也是。
也是了,能同那两个家伙和平相处,怎么可能是单纯不谙世事的女孩儿?倒是他天真了。
她站在薄薄的浅光里,仰脸去看头顶书架的书,露出了微微为难的神色。
呵……
小东西挺会演……
云冉冉倒确实没演,因为头顶上面的书打了禁制,她没法取下来,那本书的书籍上写着禁忌之书,这种东西总是很吸引人的眼球,她真有几分想看。
不过不方便取,算了,正打算找本清心咒看看的时候,无玄小师父走过来。
“那上面我布下了禁制,你要哪本,我替你取。”
她便指了指那本禁忌之书,无玄表示知道了,便伸手越过她的头顶,去取那本书,因着要解开禁制,他靠的极近,她不由自主的后退,便一直躲到了书架面前。
最后便被困在了无玄与书架之间,目光正落在那天勾引过她的喉结上。
手指蓦然攥紧,身体也紧跟着僵硬起来。
一动不敢动。
无玄平静的声音落下来。
“抱歉,解开禁制需要些时间,稍等。”
她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
不能这时候功亏一篑,她才被无玄夸过无欲无求……是他心中最特别的女孩子……
已经领先了,不能搞砸了。
但是口水不听话,得咽……
不敢大声咽,小口吞……
但依然清晰……
脸颊烧的通红,佛祖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
亲一口也不要紧,要不舔一下……
不行不行……
她闭上眼又睁开,大脑一片空白,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一点……
不由自主的靠近……
就在她逐渐迷失的时候,那人忽而低下头来,眸中有喜色:“解开了。”
云冉冉一瞬间炸了。
因为他这猝不及防的低下来,他的嘴唇便与她的靠的极近,差一点就要亲上了。
她什么都忘记了,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无玄唇角微勾,漆黑眼眸渐起凉意,他伸出手在她眼前晃晃,小姑娘已毫无反应。
在她心神失守的刹那,已被他操控,的确还有很多方便的法子,但总会对魂体有损伤,他不想对她用。
这下该诚实了吧?
他盯着她的双眸,低声问:“为何靠近我?”
小姑娘略一犹豫,不好意思的回:“想对你好。”
无玄:……
他又仔细看了看小姑娘的眼睛,的确是陷入了他的灵术中,难道是警惕心格外高么?
他略一思量,便问:“跟在你身边的两个是什么人?”
小姑娘叹口气:“一个不听话天天想自杀的少年,一个动不动就骨折的废柴美人。”
无玄:……
她与那两个如此亲密,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没想到都勾引到这个份上了,竟然滴水不漏……
心机果然深沉……
厉害……
云冉冉清醒过来时便瞧见了对面喝茶的无玄,她依然坐在藤椅上,模模糊糊的想起书房什么的,难道是睡着做梦了?
无玄搁下手中茶杯,问:“醒了?”
云冉冉有些不好意思,看无玄的反应,八九不离十了,她怎么能跟无玄佛子聊睡着了,红着脸道:“对不起……”
无玄笑着道:“无妨,若是困,可再睡会儿。”
云冉冉摇摇头,脑子还懵着,模模糊糊的望向花园。
一阵风动,扬花无数。
她追随着那些落花,忽而觉得哪里变了,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小和尚抱着扫帚清扫落叶的时候,忽然也怔住了。
方才还有些蔫卷的花瓣在这一刻仿佛吸饱了汁液,全都舒展开来,一时间满园盛放。
他吃惊的看向师兄,师兄怎的忽然兴致上来了?
他这是找到什么新的乐趣了么?
·
云冉冉晕乎乎回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来的及同无玄说菩提珠的事儿,头又开始痛。
刚到客栈便看见卿和在饮酒,她便径自走过去,往他身边一坐。
卿和也不问,默默给她倒茶。
云冉冉抱着茶,忍不住问:“师兄,我要怎么办?”
卿和笑:“佛珠的事儿?”
云冉冉苦恼的点头。
卿和笑眯眯:“再也不见就好。”
云冉冉:……
这是哪门子的解决办法?
她哀怨的看向卿和。
卿和略一思量:“倒也不是没办法,无玄那菩提珠取自天竺圣木,当时流传下来的还有一截,就在离境云城不远的海城龙霄宫。”
“龙霄宫近日会举办三年一度的拍卖会,那截圣木便在其中,你取了来,炼化为佛珠,与无玄那枚同根同源,便能蒙混过关。”
“反正无玄会在境云城多待些时日,足够你往返。”杰伊文学网
云冉冉惊喜道:“师兄如此渊博。”
卿和笑道:“一般一般。”
·
云冉冉说到做到,带着小柒和卿和租了马车,铭刻风系阵法,当日就出了城。
马车跑的飞快,不出五日便靠近了海城圣地龙霄宫。
当鼻端的风带着湿咸之后,壮丽的海城便浮现眼前。
整个城池被大海包围,悬浮于海面之上,弃了马车换成船只,很快便进入了主城之内。
城中熙熙攘攘,行人众多,海妖族与人族共存,城主是水龙一族的族长敖桀,修为高深,比之青云执剑还要高上一筹。
三人入了城,打听到拍卖会在五日之后,便住进了城中最大的客栈,龙霄客栈,。
因着不放心小柒,还是要了两间房,但因为生他的气,便叫他与卿和一间。
这家伙便更生气了。
直到夜里出了客栈,还闷闷不乐。
海城四处生长着高耸的树木,沿街洒满了夜明珠,来往行人交错,颇为热闹。
三人沿着长街慢行,就在这时,云冉冉忽而听到了空灵的歌声,那歌声悠扬婉转,像是从大海深处传来,携裹着遥远的风。
很快这声音就变得愈来愈清晰,人群也逐渐骚动起来。
“开始了,快往中心广场去。”
随后人群便全部往一处汇聚,云冉冉好奇,也跟了去。
随着越靠越近,那歌声便愈来愈清晰。
直到她走到广场中央时,才看清歌声的来源,歌者竟然是一个鲛人少年。
他看上去年岁不大,面容精致美丽,银白色的长发用发带束了马尾,浅蓝色的眼眸清澈见底。
他被几条锁链锁在高高的塔楼上,蓝金色的鲛尾则泡在一汪肮脏的透明水缸里,白皙的脖颈被一个漆黑的铁质镣铐扣着,边缘早已磨出了血痕。
他面容平静,没有怨恨,只是望着大海的方向,唱着一首悠扬的歌。
云冉冉惊呆了,这是什么,随手拉了一个婶子,问道:“婶儿,这怎么回事?”
大婶瞧了她一眼,道:“哦,外乡人,这个啊,是鲛人蓝藻,是敖桀小儿子敖锋的宠物,不知道怎么惹恼了敖锋,被锁在上头,逼着日日唱歌。”
云冉冉道:“那也太可怜了。”
大婶叹口气:“也不好说,这蓝藻,有些奇怪,他似乎不是人,嗯,我意思是不是活的。”
云冉冉不明白,奇怪的望着她。
大婶道:“大家传言,这是个制造出来的活偶傀儡,你看他,是不是没什么表情?他被锁在上头唱歌有数月了,一直都这个表情。”
活偶傀儡?空壳子?云冉冉仔细看着少年,那股子空洞麻木的劲儿,别说,还真像某些制造出来的人偶。
“可是婶子,这也太逼真了,也许是他受到欺凌不敢反抗,自暴自弃了呢?”
大婶摇摇头:“什么啊,他这样都快十年了,从前敖锋常带他出来,他就是这副样子,听话乖巧没灵魂。”
啊?是谁巧夺天工做出的这种东西?
云冉冉仰头看去,少年唱的很认真,鲛尾在肮脏的水中摆动,像是在拨弄大海的浪花。
这真的是个人偶么?
就在这时候,塔楼上忽而出现了一道青年的身影,他身材高大瘦削,头发墨蓝近黑,眼眸狠戾,他走到水缸前,一把拽住了少年脖颈上的锁链,“哗啦”一声响,少年便被拽到了他的面前。
镣铐太过坚硬粗糙,少年白皙的脖颈便被割破,血液便顺着伤口流下来,在他苍白病态的皮肤上格外鲜明。
少年怯怯的看向青年,青年便重重甩了他一巴掌,直将他打的偏过头去,白皙的脸颊肿的很高,嘴角亦流出血来。
吃了这一巴掌,少年单薄的身体更显脆弱,他垂下脑袋,表情藏进了碎发里。
青年的指尖沾了血,他再次朝他伸出手,少年微一瑟缩,却还是抬起头,伸出舌尖,将他手指上的血渍舔了个干净。
男人笑着揉揉他的头发,少年的眼神便逐渐变得温顺,像是很享受这一刻。
大婶“啧”了一声,道:“瞧见了吧?那就是敖锋,你看蓝藻,若是真人,那也太下贱了,哪有人被这样对待还享受的?而且不是一天两天,快十年了,人偶无疑。”
敖锋坐在钟楼上,蓝藻又开始唱歌,他脸颊肿着,脖颈还在流血,在月色下格外凄美。
即便是个人偶,也不应当如此对待吧?
云冉冉心头烦闷,身旁的卿和却轻笑:“好看。”
云冉冉低声道:“哪里好看,太惨了。”
鲛人少年还在唱歌,那歌声传出很远,与哗啦啦的海浪之声混合在一起。
·
让云冉冉没想到的是,第二日她再次见到了这个鲛人少年。
那时候她正带着小柒和卿和在海肴阁吃午饭,桌上摆满了从未尝过的海味和可解寒的火酒,她执了杯要喝的时候,对面隔间的门忽而被撞开了,木屑碎了一地。
然后她就看见那鲛人少年狼狈的滚了出来,身上尽是鞋印和湿痕,酒气冲天。
他缓了片刻,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他的鲛尾已化为双腿,穿着蓝色的袍子,那双眼眸空洞而麻木。
并未有醉态,他没有饮酒,那他身上的酒气就很容易理解了。
云冉冉看见敖锋坐在隔间里,周围还坐着几名男男女女,个个笑的欢快。
蓝藻整理一下衣衫,踉跄着重新进入隔间,他缓步行到敖锋身后,垂首立着。
敖锋乐意见他受辱,他伸手拽过他的衣领,将他狠狠拉的跪伏在地,又拽着他的肩膀将他拉到膝前,伸手取过酒坛,捏着他的两腮便往他口中灌去。
酒液洒了满身,湿透了少年的头发和衣衫,他像一块扯坏的绸缎,狼狈又破碎。
云冉冉目光微凉的落在他身上,指尖微微攥紧。
小柒不喝酒也不说话,甚至情绪都未有波动,他只瞧了一眼便移开视线,这些事儿甚至都没有筷子上的花纹吸引他。
卿和自顾自的饮酒,忽而一阵风动,再瞧,小姑娘已经不见了。
他勾唇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兴致盎然起来。
小柒也将视线从筷子移到了前方,目光愈发冰冷。
掌心的少年咳的剧烈,敖锋却愈加开心,他伸手取来另一坛酒,正要故技重施的时候,被一人握住了手腕。
他抬眸一瞧,是个纤细娇弱的小姑娘。
他甩开她的手,怒不可遏,但片刻后却冷静下来,嘲弄的道:“怎么,看他可怜,救他啊?”
小姑娘俏脸寒霜,冷声道:“何必呢。”
听了她这话,敖锋笑出声来,他指指跪伏在地的少年:“我想你误会了,是他自愿的,我并未逼迫他。”
云冉冉拧起眉。
敖锋兴奋起来,道:“不信?不信你瞧着。”
他取了块绿豆糕,搁在自个儿靴子上,翘起二郎腿,挑眉看向少年。
蓝藻没有犹豫,像是做惯了一样跪伏在他面前,去舔那枚绿豆糕,敖锋见他温顺,干脆伸手摁住他的脑袋,狠狠往自己靴子上压去。
少年一个踉跄,脸颊便压在了糕点上,周围响起哄笑。
云冉冉看不下去,一掌劈向敖锋,蓝藻却快速挡在他面前。
掌风堪堪在他脸颊上停下,银白色的发丝一阵乱飞。
敖锋掐着少年的脖子,得意的冲云冉冉笑:“看见了么?他是自愿的。”
云冉冉便问:“你是自愿的?”
少年目光温顺的看向她,点点头。
“我是自愿的,你别伤到他。”
这……
倒是她多管闲事了……
云冉冉心头一堵,周围已经响起了讥讽的笑声。
敖锋这会儿也玩累了,将少年随手推开,随后恶狠狠看了一眼云冉冉,带着众人走了。
少年在一片狼藉中懵了一会儿,然后缓慢爬起来,也不整理,就这般湿漉漉的往外走,脚步蹒跚。
擦肩而过的时候,云冉冉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少年便停下了,神情麻木而空洞。
云冉冉望着他湖水般的蓝眼睛,轻声问:“你究竟怎么回事啊?”
鲛人少年垂着眼眸,没有丝毫戾气,他不挣扎,格外温顺,但是一句话都不肯说。
他眼角和嘴角都有伤,云冉冉便取出手绢,试图替他擦拭,少年微微一怔,别过脸避开了她的碰触。
他轻声道:“太干净了总会被弄脏,一直脏着他会开心,能少吃些苦。”
这番话逆来顺受极了,云冉冉仔细的盯着他的脸,瞧了许久,不礼貌的问:“你是人偶么?”
蓝藻没说话。
云冉冉接着道:“只有人偶才这么毫无斗志、任人玩弄。”
少年微微一怔。
“无论什么理由,放弃自己都糟糕透了,他没有锁着你,你为何不走?”
蓝藻没有回答,只是冲她一颔首,打算离去,云冉冉却拽着不松手,问:“若我能救你,你会跟我走么?”
这话说出去,蓝藻却一丝儿波动都没有,他扯出自己的手腕,轻声道:“不必了。”
“理他做什么,都是自找的。”
一道男声从身后传来,很快便走到近前,是个魁梧的青年,同样的银白色头发,眉眼锋利些,是个修士,他嘲弄的看向蓝藻,冷哼一声:“可能天生下贱,就喜欢这种受尽凌、辱的感觉。”
蓝藻眼眸一颤,终究没说什么,踉跄着走了。
云冉冉转身看向那人。
男人道:“我是鲛人一族,叫吕闲,你别为那家伙费心了,没用的。”
云冉冉干脆将他请到隔间,给他倒了杯酒,问:“你识得他?”
吕闲眼眸一黯,叹息道:“当然识得,还一起同生共死过,来就是想要带他走。”
“蓝藻他……其实是敖锋的弟弟。”
云冉冉惊讶的扬起眉毛。
吕闲道:“蓝藻的母亲生的美,被敖桀抢来做了妾,后来便生下蓝藻,但敖桀并不想要一个鲛人儿子,他只觉得羞辱,当时便想杀了他,蓝藻的母亲保下他,却也不爱他,她恨自己的血统,恨蓝藻不得宠,她想要他改变自己的地位,对他格外严苛,稍有不慎便禁锢打骂。”
“他受尽欺凌压迫长大,母亲从未给过他温情,后来他母亲郁郁离世,握着他的手要他一定要替她正名。”
“可此事谈何容易,龙霄宫中人人厌恶他,后来敖桀随便找了个错将他丢进了海边矿场。”
“那是犯错的奴隶们待着的地方,日夜劳作直到死去,我们就是在那里相识的。”
“后来矿场暴动,好不容易逃出来,大家坐船离开,他却回到岸上不肯走,我去接他,才知道敖锋承诺只要他留下,做自己的狗十年,便会求父亲将他母亲的名字刻进族谱,承认他母亲的身份。”
“你说可笑不可笑,他竟就因为这个留下了。”
“他从未反抗过自己的母亲,亦孤僻阴郁没有自己的人生,我知道他渴望得到名正言顺的身份,但也不能信敖锋的鬼话吧?”
“说什么毕竟是他的父亲和哥哥,血浓于水,只要讨得他们的欢心,日子就会好过起来。”
“可敖锋那个人,只是玩弄他而已,根本就不可能兑现承诺。”
“我同他说过许多次,软的硬的都使过,可他就是执拗的相信这个承诺,总说着,十年快到了,他太固执,也太天真。”
“我方才是恨铁不成钢,气他懦弱没骨气,才骂的,你也看到了,他到现在还信敖锋那套鬼话。”
云冉冉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原由,一时有些唏嘘。
“十年之约快到了么?”
吕闲无奈叹息:“就在后天。”
隐忍十年,如果换来的是戏弄,蓝藻坚持这么久的信念就会一刻崩塌吧?
不过他如此可怜,却也的确有他的可恨之处……
云冉冉摇头之际,吕闲却忽而道:“他这样,不是辜负了那位大哥一番心意么。”
云冉冉诧异的看向他:“什么大哥?”
吕闲道:“将我们从矿场救出去的人,一个人类修士。”
吕闲抬起眼,眼眸中闪烁着光亮。
“那是我见过的,这世间最潇洒的人。”
云冉冉一怔,这描述,她心头一震,立刻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吕闲立刻开口,像是这个名字牢牢刻在他心上,一刻都不曾磨灭过。
“云谏,他叫云谏。”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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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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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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