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三老爷一直有这样的习惯,尽管他是富裕户丁家三老爷,这随乡随俗的事情他向来依从。可这时候的丁家三老爷已经下不了床了,这就是夫人的不如意了。
丁家三老爷家有挑水的长工师傅,他家喝的是辰时水,而且从来不喝臭屁水。
红皮老鼠就给丁家三老爷当过长工挑过水,而且有一些年岁。
丁家三老爷挑水的木桶是杉枝木桶,漆了资水上游宝庆佬的桐油漆,这在南丰山和石桥还有金盆山不算是独一份,却是少有的。
宝庆那地方离这里路途遥远,旱路不好走,只能靠水路上走,宝庆佬的桐油漆运到这地方来,豆腐盘成了肉价钱。
何况这宝庆佬的桐油漆在产地就不贵,价钱不菲,这样的话,宝庆佬的桐油漆到了石桥这码头,就不是什么肉价钱了,而是金价。由此可见,这水桶涂的虽是桐油,却像是涂了金水。
弥勒佛的大肚皮底下,从弥勒佛的命根那儿喷出来一股清泉,常年不断,常年清澈,冬暖夏凉,是乡民们的饮用水源。
丁家三老爷要喝辰时水,是不能见天光见日月的水。辰时起头,星星也好月亮也好,都自觉地要给太阳老大人让路,而太阳老大人爱睡懒觉,不肯起来,总是拖拖拉拉的不露脸,天光日月就暗着,雄鸡叫过三遍了。
红皮老鼠得在这个时光把泉水挑回家去。
丁家三老爷要求长工师傅起床后到茅厕里解决完屎尿后,用先一天挑回来的泉水洗涮干净,才可以挑上杉枝水桶出门。
挑水的来路上,长工师傅已经把屎尿拉过了,臭屁也放干净了,自然没有什么秽物。来到泉水井边上,净了水桶,净了手和脸,才肯恭恭敬敬舀满水,挑担上肩。
挑水回家的路上,只能一桶在前,一桶在后,累了换肩,也不能乱了水桶的前后秩序。
这样的话,就算挑水人因为一时间过于用力气的缘故,放出一个甚至一串臭屁来,前头那水桶里的泉水也丝毫不受污染,而后头那一桶水,少不得承接挑水人不能抑制而奋发出来的污物。
丁家三老爷家的吃喝从来就只用前面那一桶泉水,而后面的那一桶泉水,虽然也是不见天光日月的辰时水,却也只好成为供给牲畜们饮用的甘泉,还有就是做为一家人的洗涮用途。
不喝臭屁水,在石桥和南丰山还有金盆山,丁家三老爷算是独一份。丁家三老爷不喝臭屁水的事,石桥人,南丰山人,金盆山人家喻户晓。
丁家三老爷会不会因为不喝臭屁水而长寿,年深月久,不好考证。
不喝臭屁水的丁家三老爷竟然伸腿走了,要去天堂,这也应该是件遗憾的事情。不喝臭屁水的人走了,喝臭屁水的人却还活着。
当然,走的人是到天堂和先祖那里团聚,是个长寿人。走不了的人却不见得会有走了的人那么长寿,将来会不会长寿,那只好到将来再看。
谁知道呢,眼下的日子不是什么好日子,有几个人会有丁家三老爷那样的福份哟。
六月六这一天,长工师傅得到仙溪河里挑水回来给丁家三老爷洗个河水澡,这是丁家三老爷去病消灾的养生之道,也是他长年瘫痪在床后养成的好习惯。
泉水井比仙溪河近了许多,泉水比溪河里的水更干净,应该更适合给丁家三老爷洗澡。要在平常,当然可以。可到了六月六,它的意义完全不同。
长工师傅把仙溪河河里的水挑回来了,丁家三老爷的三个女人还有下人,都在一旁侍候着要给老人家洗河水澡,她们都巴望着自己的主人能够用仙溪河水洗涮掉一年的病痛灾星,度过一年美好时光。
丁家三老爷可能还是受不住那一份凉爽,颤颤悠悠地,一阵儿爽快,闭上了眼睛,不肯再睁开,手也慢慢撒了。
这个六月六,是丁家三老爷人生中的最后一个日子。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人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最后一个日子,最后的日子来得越慢越好啊!
丁家三老爷的丧事,不仅是丁家三老爷家的丧事,也是南丰山丁家家族的一件大事,还是周围左邻右舍们的大事。
管事的肯定是丁家的族长,这毫无悬念。
还好,道场先生安师公就是丁家人,也住在这南丰山下,由道场先生安师公出面请风水师罗锅斋公来看地打八卦,顺理成章。
于是,道场先生安师公领了一抬竹轿,也就是滑竿,怀里揣着丧家给的银钱和红色绸布,风风火火去了金盆山那边。
前面就给您讲过的,风水师罗锅斋公从来只肯给老去的人看风水,不肯给活着的人看风水,这是他的铁律。
得把道木师当然也得请过来,道木师是南丰山到金盆山一带最好的棺材匠。丁家三老爷的千年屋是就是道木师跟着他的师傅打造的。那当然是在几十年以前的事情,道木师那师傅早就到先人膝盖底下报了到,小道木师也已经是老道木师了。
如今这让棺材等着躺的人,老成不能够再老下去了,棺材才派上用场,这是寿星公公的福份,也是棺材匠的福份吧。杰伊文学网
丁家三老爷的千年屋用了大十块香柏木,上盖左中右三块,下底左中右三块,两个侧面上下各两块,头脚回头另算。
那可全是至少百年两百年年轮的上好香柏木料,周方四正的,全是阴干货,来自上乡宝庆。这跟油漆棺材的野生山漆是同样的来路。
道木师还记得当年跟随师傅到丁家三老爷家里来做千年屋的情景,多多少少的讲究自不必说,工期磨了些日子,工钱也很高。
这不是慢工出细活的事儿,而是做棺材匠的普遍规矩,也是一种乡里风俗。你给活着的人打造棺材,尤其是像丁家三老爷这样的富贵家庭做千年屋,总不能着急赶快吧。
你要是着急赶快,好像是给人家省去一天几天的工钱,人家绝对不会高兴。人家富贵人家不差钱,人家图的是慢慢来,慢慢去,越慢越好。
油漆匠也只好出场了,大家都把他叫“棕刷子”。丁家三老爷的棺材可是经由他刷的宝庆土漆呢。
油漆匠就是那把棕刷子。平时你们说人家有没有几把刷子,可能是来自油漆匠的活计吧。
油漆丁家三老爷千年屋的是宝庆土漆,这玩意儿弄到石桥这码头来,比宝庆的桐油要贵。因为它在宝庆当地起价就很贵的,可不能说豆腐盘成肉价钱,只好说它是金价哟。
金价的宝庆土漆得请棕刷子这样的好油漆匠才能做出来细致的活路,上十里下十里前十里后十里,就数棕刷子做的油漆活路好,是家道祖传,也是他个人的修性。
这个十里可不是说十华里十公里,这里的里是当时的行政区划,比后来的乡要小一些,但远远要比村大去许多,至少了得有五个八个村那么大的地盘。
棕刷子做出来的漆面就是一个镜面,照得见人影,看得清人脸,甚至于人站在油漆镜面前,自己对自己眨眼睛也能够看得清清楚楚。这就是技艺高超了。
丁家三老爷的香柏木千年屋才打造成的时候就已经上过油漆了。
按照丁家三老爷的安排,棺材匠道木师师徒两个进了家门后三天,棕刷子就跟着进门了。
棕刷子不是着急给千年屋刷漆,因为丁家三老爷的千年屋还才开始动斧头,但他得调漆,得做油腻子,这也是慢工出细活的技艺。
那时候,油漆匠年纪还轻,棕刷子是他师傅的绰号。他是跟着自己的父亲,也就是自己的师傅老棕刷子一起进丁家三老爷的门第来的。
他比道木师要年轻一点,要是按照乡间的规矩,也早就可以出师自立门户单干了,但他的师傅就是自己的父亲,所以不存在师徒分家。
其实就是道木师吧,也早就从老棺材匠手下出师了,他早就能够凭着手艺单独到乡间揽活儿干,而且是既成的事实。
不过,师傅这边有活儿,只要捎个口信,那得立马赶过来帮着撑一把力气。这在乡间手艺人中间是约定俗成的,任何人违拗不得,违拗的人是得丢江湖的。再说,一朝为师,终身为父,师徒间总会亲密无间。
道木师和棕刷子都是从牛屎饼饼那里得到的口信,这家伙是一个消息灵通人士,尤其是谁家出了丧事这样的消息,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知道,也会在第一时间向同行的手艺人发出最早的新闻公告。
有时候他们已经受到丧家的邀请,大卦佬牛屎饼饼也得风风火火地向他们发布新闻公告,这多是出于对这些手艺人的敬重。
丧事对于丧家是件丧事,对于像牛屎饼饼这样的人,还有依靠着乡间的喜庆丧事来改善生存状态的人,就像久旱逢甘霖,那一定是件喜事。
因为他们正饥饿难耐呢,日子过得辛苦,饥肠辘辘的,整天巴望着能够吃一顿饱饭,沾点儿油水,要不然,真的怕自己活不过今天,活不到明天。
得到丁家三老爷登仙的消息,牛屎饼并不是窃喜,而是狂喜。这个坏孙子,只怕早就暗中掐指算过,一直在等待着丁家三老爷这顿美餐呢。
牛屎饼饼还是帮红皮老鼠发小横财的贵人,同时也是成就他进到石桥码头那边衙门里,被官府关了黑屋的仇人。
牛屎饼饼长得真不咋的。个头矮小却横实,一脸炭黑,圆形,如牛屎南瓜,或者直接就像是一滩牛粪,一身的腊肉皮包裹着骨肉,除了寒冷的冬季,多赤裸着上半身,让人看一眼就以为是禾田里的黑泥鳅。
是人都会有点儿特长,长得像一个牛屎南瓜一滩牛粪的大卦佬却有着手脚麻利,眼睛灵活,嘴巴欢喜的好处,因此,就靠着给人打大卦道吉祥讨红利也活出来一条人命。
牛屎饼饼还有个绰号叫申公豹。石桥的人,金盆山的人,南丰山的人都知道他这个外号。大人看到牛屎饼饼走过来会说是牛屎饼饼来了,也有人说是牛屎南瓜来了的,这都一样。
而小孩儿看到牛屎饼饼走过来,就得闹玩笑,他们相约着手挽手蹦蹦跳跳,大声喊道:
”申公豹,鸡公叫,白天叫,夜里叫,黄鼠狼咬住野鸡叫!”
牛屎饼饼不气不恼,听任孩子们闹他玩笑,或者他也当作一种享受。这是个苦命的单身鬼,光棍汉,看到有孩子把自己当作一个猎物来糟蹋,心里窃喜。
申公豹一串连,十里五里都知道了丁家三老爷升天的消息,他那些打大卦的同行,一定会相约而来,为的是讨得一顿饱饭吃,还有可观的红包上手。
跟殇事关联的各种手艺人也会在这个时候齐个伴儿,如老铁匠刘大锤子,他得给棺材打封口板钉,那也是技术活儿,那也得有讲究。
缝制寿衣的老裁缝船裁缝,响铳佬···等等这些人就会陆陆续续到场。
你现在到丁家三老爷的禾场坪里看,大卦佬牛屎饼饼活跃着在人堆里窜来窜去的。
道场先生安师公把风水师罗锅斋公请过来了。
棺材匠道木师和油漆匠棕刷子来了,他俩正在给丁家三老爷的香柏木棺材过细和加涂宝庆土漆。
老铁匠刘大锤子倒是不必在这个时候到场,他那无非就是打几颗扎棺材封口的铁板钉。这活儿不是在现场干的,他这阵儿赶到这里来,还不是为了跟好久未见的老哥儿们碰个面,道个万福,扯扯丝瓜筋什么的。
船裁缝当然得来一下,那也是刘大锤子这样的意向。不过,他还真得给丁家三老爷把寿衣整理整理,因为老寿星兼亡者已经躺在床上等着他更换寿衣呢。
纸扎匠楠竹篾块自然得早些到场,他在场坪里干着活儿,一方面展示着他的手艺,一方面也好跟这些匠人谈天说地。
烂头是专门给人烧火的,这人死饭罾开的,没一个专人生火做饭那怎么行呢,这会儿他就得表现勤快麻利,不让东家操心。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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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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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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