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散发素服的永济被灰尘呛得咳嗽不止,他看着那被木板封住、密不透风的窗户,眼里满是怨念和懊悔。
张祥走过来道:“圣人,奴婢已经把椅子捯饬好了,您去坐会儿吧。”
永济见他把外衣脱了,回头一看那衣服果然铺在椅子上,就急忙过去拿起来道:“哎呀,就算是奴才的衣服,也不能这么糟践啊!”他把衣服甩了几下:“怎么脏成这样,你是拿它擦椅子了吗?”
“外面儿用来擦椅子了,内面儿是干净的。”张祥接过自己的衣服:“本来奴婢怕您冷,想用内面儿给您垫上,您要是嫌弃的话,椅子已经擦干净了,您直接坐也行。”
“冷?我从小在上京长大,还在大鲜卑山待过几年,中都的这点儿冷,连个屁都不算。”他脱下外衣给张祥披上:“这个给你穿,脏的那件就还像刚才一样翻个面儿垫上吧。”
张祥早就习惯了永济对自己的好,也没推脱,就一直披着那件衣裳。他服侍着永济坐下,后者自责地捶捶胸口,后悔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听那提点的话去翻修什么卢沟桥,白白花了那么多银子,吃力不讨好。”
张祥刻意安慰道:“您别这么想,所谓驱灾纳祥本来就是个玄乎事儿,现在不灵验,难道将来也不灵验吗?依奴婢看,再过个七八百年,指不定能造福后人呢。”
永济却没张祥这么乐观:“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说这种话?我只恨当初没有杀了胡沙虎这个两面三刀的祸害,不然也不会铸成今日大错,落得如此田地!”
还没把这冰冷的木椅坐热,门外就传来了开锁的声音,继而走进一个熟悉的身影,因为背光,所以一时没看清是谁。
外头天已经大亮了,初春白日和煦的清光洒进小屋,直刺得二人两眼发昏。那人端着一杯酒过来,躬身向永济请安道:“济主子,这是圣人赐的酒,说是请您喝了…好上路。”
张祥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自己的徒弟李思中,不禁怒火中烧,张口便骂:“呸!你这狗娘养的,嘴里塞了屎不成?谁是你家圣人,搁这儿坐着的才是你家圣人!”
思中丝毫不为所动:“因为济主子的罪行罄竹难书,朝中众臣已经拥立翼王为帝,奴婢等身为宫中内侍,自然要听从新帝的旨意。”他快步上前,将毒酒捧到永济面前:“圣人赐您毒酒留您全尸,已经是莫大的仁慈,若换作旁人,只怕凌迟都嫌不够!”
永济眸子里的微光,在这一刻突然消失了,但这绝不是因为他怕死:“朝中众臣?”
张祥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正要开口说话,就被思中硬生生地打断了:“是。”
“圣人……”张祥忧心地凑上前,却见永济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方才些许的惊疑失望也自眉间散去,转而被释然所代替。他扬手执起酒杯,面容平静得好像澄如明镜的湖面,不见一丝泛泛的涟漪:“有两件事,麻烦公公替我转告圣人。”
“您说。”
“请圣人放我无辜的孩子们一条生路,再给张祥找个新差事。”
张祥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奴婢不去,奴婢永远都会跟在您身边,哪怕您死了,奴婢也会随您而去!”
话音未落,永济便仰首服下了这杯浸泡过鸩羽的毒酒,并把空瓷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俄而他突感呼吸困难好似被人扼住咽喉,紧接着便是耳朵鼻子嘴巴同时流出汩汩黑血,眼泪裹着鲜艳的血珠一滴滴地滚下,五脏六腑剧痛不止却又喊不出声,只能扭曲着五官在极端的痛苦之中发出无助的闷哼,直至彻底断了这口气,才算是罢休。
“济主子殁得很安详,他殁后,张公公也殉主了。”阿剌赫把那对铜叶片耳环捧给承晖,抬眼看着他。
“安详?”承晖拿起耳环,盯着那上面暗红的血迹:“七窍流血,在痛苦中挣扎着死去,这也叫安详吗?”他的眸中掩上一层朦胧的薄雾,脑海里倏地闪过一个念头:“不过也好,一杯毒酒下去,再痛苦也只是片刻,比别的死法干净多了。”
阿剌赫冷静道:“主子,虽然您不是那拥立新圣人的臣子之一,但事已至此,您必须得在朝堂上据理力争,请新圣人不要废济主子为庶人才是。”
承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叹道:“我明白。”
两日后,从嘉召来群臣三百余人,在大安殿上朝议事,足足上了两三个时辰,才在众人的争论不休中得出了结果:降封永济为东海郡侯、降封太子从恪为梁王,封大皇子守忠为太子、二皇子守纯为荆王、三皇子守绪为遂王,再依照承晖的建议,派遣使团去蒙古军营请降,最后则是为李家全族沉冤昭雪。
又过了几日,前去请降的使团回来了,在朝堂上向从嘉汇报了情况,他们已经与蒙古人谈妥了。后来下朝,从嘉正躺在榻上让丫鬟捶腿,守绪则坐在他面前念着手里的一本《中庸》:“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
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外内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
思中从外头进来,见守绪正大声读着书,就轻手轻脚地走到从嘉身边,凑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圣人,胡沙虎大人来了。”
“嗯。”从嘉从榻上下来,嘱咐小丫鬟道:“好生看着他,若朕回来之前他还没背熟这几篇,朕先揭了你的皮。”
“是。”小丫鬟伏地叩头,等从嘉掀开珠帘出去,她才起身。
内殿里点着淡淡的香,五彩的珠帘还在轻轻地摇晃,见十二岁的守绪生得格外端正俊俏,这小丫鬟不禁生了些野心,便走到守绪身旁,把双手搭在他肩上道:“瞧您额上的汗,可是这内殿里太热了?不如奴婢帮您拿件薄的换上?”
守绪知道她要干什么,只瞥她一眼道:“不必了,我好着呢。”
见他不为所动,小丫鬟又去炕桌上拿了一块茶点过来,如献媚一般地把它送到了守绪唇边。后者不知在盘算什么,就合上书张口吃了:“嗯,真好吃。”
守绪坐的是个小长方凳,旁边还有一点空余位置,那小丫鬟就坐上去了,紧贴着守绪的身子在他耳边呵气:“我房里有的是这些东西,王爷要是喜欢,等晚上跟着我去就成。”
守绪心中厌恶至极,脸上却堆满了笑意,调情似的用手指勾了勾她耳后的小辫子:“我懂你什么意思,咱们先好着,等我到了娶妻的年纪,就讨你来做小老婆。”
这不识相的小丫头片子真以为自己得逞了,就一把搂住守绪道:“说话算话,以后您可得好好疼我,才不枉我对您的一片真心!”
“是啊,我当然要好好儿疼你。”守绪抚了抚她的脸颊,依旧笑得灿烂:“毕竟我们完颜一族就爱干这种脏事儿烂事儿,什么香的臭的良的贱的都能往自己屋里拉,还怕多疼你一个吗?”
小丫鬟大惊失色,急忙跪到了地上,浑身颤抖地向守绪求情道:“王爷息怒!都是奴婢一时起了淫心,才不要脸地想要轻浮王爷,还请王爷看在奴婢伺候圣人几年的份上,饶恕奴婢吧!”
“起来吧,我不怪你。”守绪冷冷一哼,满脸嫌弃:“要怪就怪这鬼地方,连个比我小的丫头都能做出耍狐媚勾引人的事儿来,大金立国百年,即便是世宗时代也改不了这肮脏的风气,当真是烂进骨子里了!”
虽然得了守绪的话,但小丫鬟还是不敢起身,前者垂眸睨了她一眼,翻开书道:“得了,你出去吧,背书的事儿不用你管,我到时候自会去回阿玛。”
昭明殿外,辨才正盯着空落落的院子发呆,本来从嘉下令把院子里所有的竹子都换回荷花,只是后来突然叫停了,就只剩下这片寂寥的空地,连个打发时间的闲趣儿都没了。
突然有人拉住他的手,辨才侧目一瞧,果然是守绪:“遂王殿下午安。”
守绪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平安扣:“我一直戴着呢。”
辨才微微一笑:“早就看见了。”
“换了班记得来陪我玩儿!”
“臣可没您那么闲,每日要忙的事情多着呢,等有空了再说吧。”
“嗯,那我就先走了。”守绪嘴上这么说,却不放开辨才的手,只腻在他身边把他的每根手指都麻挲一遍,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刚刚走出昭明殿的大门,守绪就迎面撞上了自己的心腹侍官王斜哥:“主子,小姐姐那边出了点事儿。”
守绪一向不喜欢有人跟在身边,所以他的下人们常常到处乱转,消息一个比一个灵通:“出什么事儿了?”
斜哥儿答道:“圣人说小姐姐适龄未嫁又是废主之女,嫁给蒙古大汗正好可以戴罪立功,小姐姐不愿意,就哭着跑到琼林苑去了,眼下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总之您最好过去看看她。”
听了这话,守绪大为错愕:“真是荒唐,和亲岂有嫁真公主的道理?!我去看看!”
琼林苑内,盏合正站在鱼藻池边,怔怔地望着粼粼的水面。池间的春风阵阵袭来,渐渐地抚净挂在白皙脸颊上的两道泪痕,那一双玉手绞着半沾湿的粉色帕子,也不知她呆若木鸡地到底是在寻思啥,左右附近的一群下人是急坏了,个个儿都怕她寻短见,就小心翼翼地在不远处侯着,紧张到冷汗直冒。
守绪跟着斜哥儿找过来的时候,险些没被这群傻子气死:“小姐姐又不是烂俗话本里要死要活的公主,亏你们还在她身边伺候,居然连主子是什么性格都搞不清楚。”
下人们连忙向守绪行礼问安。站在最边上的可儿率先走了过来,微微俯首道:“小姐姐只是想出来静静心罢了,偏是这群东西非要抢着来,拦也拦不住。不过您也别怪他们,纵然粗笨不知事,但都是好心肠。”
盏合回头道:“宁甲速?你怎么来了?”
“姑姑。”守绪走到盏合身边,一眼就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痕:“我已经知道圣人让您和亲的事儿了,您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可以替您求情,让阿玛另择他人出嫁。”
盏合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愿意去。”
守绪疑惑:“那您为什么哭?”
“我啊…我只是有些无奈。”盏合轻捻手上的孔雀石戒指,看似平静的语气之下藏着难以言说的叹息:“其实我不想嫁人,无论是谁我都不想嫁,但我是大金的公主,保家卫国是我的责任,即便身不由己,我也必须嫁。你方才也说了,如果我不嫁,自有别人替我嫁,常言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与其把这份痛苦强加给无辜的女子,倒不如让我一个人来承受。况且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杰伊文学网
守绪口头上安慰盏合,心里却感触良多:“您总是这么善良,可细细想来,这世上又有多少人只为自己而活?咱们都是一样的人,您不必为此黯然神伤。”
“宁甲速,你是男孩子,等你将来长大了,就能够建功立业,为自己闯出一片天地。”盏合抬起头,看着一群洁净的白鸽飞过青天:“可我们这些女子,哪怕尊贵如嫔妃公主,也不过是一群玩意儿,当年那些宋国女子在这儿过的是什么日子,你我心知肚明,只怕等哪日大金亡了,我们的女子也会是一样的下场,然后就这样历朝历代地轮回下去,永无止境。”说着,她水杏似的双眼再次噙了泪:“所以,咱们从来都不是一样的人,徒有志向的脂粉裙钗,怎能与壮志凌云的大丈夫相提并论?”
想到自家祖宗对宋国贵女做下的那些恶事,守绪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他无法改变金廷这延续百年的风气,徒有志向一词与其说给女子,倒不如说给自己:“怨积徒有志,力微竟不成……”
“唉,我也真是,给一个小孩子说这么多干什么?”盏合用帕子擦了擦眼泪,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可儿,咱们去找圣人吧,方才我那个样子出来,他肯定误会了,得去和他好好解释解释才行。”她转身拉过守绪的手:“宁甲速也一起去吧?”
沉思中的守绪这才回过神来:“嗯。”
黄道吉日,清晨。
盏合身着青色大袖婚服,头戴赤金凤冠,正坐在铜镜前看着浓妆艳抹的自己出神。这时,可儿的身影映入了镜中:“小姐姐,承晖大人来了。”
盏合双眼一亮:“快请!”
因为承晖被从嘉钦定为送亲正使,所以他可以随意出入盏合的宫殿,少顷他穿着礼服进来时,脸上没有任何喜色,反而还有些忧愁:“微臣给小姐姐请安。”
“大人快快请起。”盏合在几名侍女的搀扶下起身,迈着小心翼翼的步子走到承晖面前:“此去送亲要走几日的路程,瞧着您气色不大好,在路上可得照顾好自己啊。”
承晖想笑却笑不出来:“微臣无妨,反而是您这远走他乡之人才要照顾好自己…唉。”
“大人何故叹气?”
“叹我出了个馊主意。本来只想送些钱帛过去,奈何使团硬生生把条件谈成了和亲,竟白白地把您给搭了进去!”
看着承晖追悔莫及的样子,盏合却嫣然笑道:“那又如何?政治又不是儿戏,总要有牺牲的,更不用说大金的公主为大金献出一生是责有攸归,连牺牲都算不上呢。”
承晖对盏合这一番话深感讶异,不禁拱手道:“想不到公主殿下小小年纪就如此深明大义,着实令微臣佩服。”
盏合却谦虚道:“嗐,您客气了,我这年轻气盛的,哪儿知道什么深明大义呀。”
话音刚落,就见两个下人进来传话:“小姐姐,送亲的车队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知道了。”盏合接过可儿递来的海棠团花缂丝团扇,抬手道:“大人,请。”
金国公主出嫁,排场自然是华丽无比,其中陪嫁的男侍五百人、女侍五百人,送亲队伍里的仪仗、奏乐、抬轿、拉货等统共一千人,合起来足足有两千余人。五色织金的旌旗随风飘扬、精巧绚丽的伞盖光彩夺目,车队从宫里一路走到城门儿底下,就跟一条火红的长龙似的怎么也望不到边。
盏合的贤良名声家喻户晓,所有人都舍不得她,先是从嘉和守绪一干王公贵族把她从大安殿送到宣阳门,再是中都百姓一路哭声震天响地送她出城,欢乐明快的喜乐不止,十二抬大轿外的哭声鼎沸,听到这哀与乐缠绕交织的混杂之声,盏合也不由得落下泪来,用手帕子轻轻地擦拭着。
“此去一别便是一生,从您踏入喜轿的这一刻开始,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临行前,骑着马的承晖在轿窗旁边说了这样的话:“您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我真的做好准备了吗?”盏合把手帕攥成一团,沉重的凤冠直压得她脖子发酸:“永远离开自己的家乡……”
“醒了?”铁木真一边穿衣服,一边看着刚刚睁眼的盏合,后者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身向他颔首:“请大汗早安。”
“嗯。”铁木真对着镜子系上腰带:“金国的送亲队伍今日返程,我得去送送他们。”他心有不甘地咬咬牙:“要是那位完颜承晖愿意为我所用就好了,真是太可惜了。”
盏合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大胆道:“承晖大人效忠大金几十年,就是天塌下来,他也绝不会做蒙古人的臣子。”
铁木真转过身来,笑眯眯地盯着盏合:“效忠也得看忠的是谁,若是一昧愚忠,只会白瞎了人才。小丫头,你明白吗?”
他的无动于衷让盏合大为惊诧:“妾身说了大不敬的话,大汗也不生气?”
“我要是这种人,就活该在草原上放一辈子羊,更不会有今日的成就。”铁木真坐到床上,拉过盏合细嫩的双手:“我还有中都要打,就不陪你回漠北了,孛儿帖大皇后为你新建了斡尔朵,等回到曲雕阿兰,你就是我的四皇后了。”
闻言,盏合瞠目结舌,倏地挣开了铁木真:“妾不是已经嫁来了吗?金银财宝、童男童女也送了,怎么还要打中都?”
铁木真也为盏合的反应感到惊奇:“打完中都就收手,别的地方一概不动,这是和金国使者谈妥的事儿啊,你不知道吗?”①
盏合摇摇头:“中都可是大金的京城,怎能如此轻易地说扔就扔?妾若是知道,定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金国皇帝连这么大的事儿都不告诉你?呵,亏你还是他妹妹,竟这样瞒你。”铁木真揽住欲哭无泪的盏合,向外头唤道:“二郎,进来!”
仲禄闻声而入:“大汗有何吩咐?”
“着人备车,再叫几个丫头进来为四皇后梳妆打扮,等收拾好了,你就送她回去。”
“是。”
在回漠北的路上,盏合一路闲得无聊,就掀开车窗的帘子,同骑马走在一旁的仲禄说话:“刘大人,您祖籍是哪儿的?”
仲禄笑答:“臣是刘河间的旁系后代,祖籍河北。”②
盏合惊喜地笑道:“难怪大汗说您颇通医术,敢情祖宗就是个大医家,我今个儿算是开了眼了!”又问:“您跟着大汗多久了?”
“臣二十岁到大汗身边伺候,算起来已有八年了。”
“这么久啊……那您对大汗的后妃儿女有了解吗?给我讲讲吧?”
仲禄猜出她是想摸着那些人的性子同他们交往,就清清嗓子娓娓道来:“大汗统共有四个儿子③,长子术赤性格沉静安稳、彬彬有礼,是最好相处的;次子察合台人也不错,就是脾气不好,容易发火,跟术赤是一对水火不容的兄弟;三子窝阔台温柔宽仁,表面上是个奴才偷了自己东西都不会生气的老好人,实际上却极有手段,明白人都不会轻易招惹他;幼子拖雷平易近人,是大汗最宠爱的孩子,因为年纪小,所以行事难免粗心莽撞,其实也是个怪讨人喜欢的小机灵鬼儿。这四兄弟里,除了察合台以外皆有妻妾,而察合台自原配也速伦死后就再没娶过,膝下也仅有一子。”
盏合听得津津有味:“想不到这脾气火爆的二殿下也会是个痴情之人,当真有趣。”
仲禄既是铁木真的心腹,又是个聪颖灵透的人儿,他深知察合台不娶不纳并非只有痴情也速伦这一点,至于别的原因,左右他不会说出来的:“大汗还有六个女儿,五个都嫁出去了,只有三公主阿剌海别吉仍旧待字闺中,她喜欢和男孩子混在一起,是个开朗爽快的姑娘。”又道:“大汗的后宫分为四大斡尔朵,由四位皇后管理。大皇后孛儿帖忠贞贤惠,是大汗的糟糠之妻,也是大汗最爱的人;二皇后忽兰温柔善良,同识大体顾大局的三皇后也遂一样,都是大汗很喜欢的人;还有身为四皇后的您,臣就不多说了。再有歌璧妃、木格妃、察合妃三人,是大汗的宠妃,其中察合妃和您一样是和亲的公主,只不过她是个冷美人,在性格上与您大相径庭。”
听到这儿,盏合不禁对这位冷美人生了些兴趣:“噢~是她呀,我知道她,夏国的公主李察合。”
仲禄善意地提醒她:“臣奉劝您最好别去招惹她,察合妃是个很难接近的人,您若死皮赖脸地去了,仔细她把您轰出来!”
她完颜盏合本就是个胆子比天大的小丫头,仲禄越这么说,她就越好奇,就越想见到这位神神秘秘的李察合:“您大可宽心,我原是个守规矩的人,即便是闲着,也绝不会招惹她分毫。等到了漠北,她走她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二人互不相扰,倒乐得清静!”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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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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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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