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情绪甚佳,不时勉励方海从军之后当奋发图强。又说什么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等将来方海有了军功,得了官身,一定为其择一才貌双全的高门女子,聘作中帷,扬其家声,绵延子嗣。
简宁身处无量山,不知短短数月吴氏为何对方海青眼有加。心想,大约是因为方海与阿碧江格外投契,情同兄弟,吴氏爱屋及乌的缘故吧。
时届初更,宴席方罢。吴天柱喝得酣醉如泥,由几个美貌姬妾簇拥着往厅后的正屋歇息去了。吴氏面色酡红,身软体颤。皇甫谦也带五六分醉意,见吴氏醉得不轻,忙唤随行的丫鬟上前,一左一右扶着吴氏,关切道:“快扶王妃回客房歇息,预备醒酒汤和热粥。”
吴氏经过简宁等人身边时,尚且记得向众人一一点首致意。皇甫谦目不斜视,只在经过方海身边时稍作停留,拍了拍他肩头道:“老弟乃国之栋梁,说不得日后金鹏与南昭的两国边事还要指望你。切不可贪杯,贪杯误事。纵然千杯不醉,亦不可过量。酒喝多了,对身体总是有碍。”
这一番话说得极有份量,方海还没来得及回过味来,皇甫谦已随吴氏等人一同走出厅去。
简宁喝得不多,但那醪糟的后劲儿着实不小。她虽未露醉态,脚底下已有几分绵软。见皇甫谦那厮终于走了,方才彻底松懈下来。一把挽住馨儿的胳膊道:“咱们也回去吧。”一行人遂返回简宁所居的后院小楼。
到了门廊下,简宁正欲挽着馨儿进屋。馨儿道声,时辰还早哩。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简宁回头见方海、婉儿亦是一脸尚未尽兴,还待下文的表情。不禁明白过来,问道:“怎的,你们还有事?”婉儿与方海对视了一眼,应道:“二哥说要带我们下山去看苗人游方。”馨儿忙不迭道:“正是,正是。”
简宁恍然道:“原来如此。怎么不早说?机会难得,想去就去吧。只是夜里风凉,别光顾着瞧热闹,着了风就不好了。”正说着,有两名侍女开门出来迎接,其中一人手上还挽着两件织锦缎面的夹披风。婉儿接过其中一件,应道:“姐姐不必担心,衣服我都准备好了。”
简宁笑嗔道:“你这丫头心也忒细了。难怪你刚刚没怎么喝酒。既这样,就快去吧。今年有二弟陪着正相宜。明年二弟从了军,未必就有空闲陪你们玩去。早去早回。”婉儿哎了一声,与馨儿各自系上披风,便由方海举着灯笼,引二人沿石阶而下。
简宁坐在门廊下,看着三人的背影消失在黑魆魆的夜色里。有些发沉的头脑被山风吹得清明了许多。便提起裙摆,起身进了小楼。
上了二楼,简宁先到阿碧江所居的卧室探看。透过门上的槅子窗,只见屋内昏暗,只有窗边的落地铜人灯台上,白色绉纱灯罩里亮着一点如豆的烛光。挂着纱幔的紫檀木雕花大床上,隐约可见一个小人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中央。两个贴身随侍的丫鬟垂着头,正蜷坐在床下的踏脚凳上打瞌睡。
简宁放下心来,回了卧房。侍女早将烛火点亮,屋子里亮如白昼。因今日婉儿、馨儿都不在,另有侍女端了茶汤、沐盆进来,问道:“奴婢们伺候您梳洗可好?”简宁道:“不必了,都下去吧。”便独个儿坐在梳妆镜前卸起簪环来。
人儿今日打扮得本就素净,不过三两下功夫,已将簪环尽褪。她散开发髻,将齐膝的长发披泻下来,分作几股,拿象牙篦子一股一股拢在胸前,梳理通顺。想到方海、婉儿他们此刻正在山下看那些苗家儿女郎情妾意,以歌传情。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在这个时代,一个女子活到她这个份上,守了寡,手里既无产业,子女又倚靠不上,要么改嫁,要么入道,似乎再也没有更好的出路了。不然,就赖在无量山,把这里当成娘家一直住下去。只是年迈的外公能够庇护她一时,如何庇护她一世?
简宁从来是个无忧无虑,想到什么就一定要去做的人。不知从几时起,也许是从客居郢州的那段日子开始,她变得多思多虑起来。
坐在镜前把玩了一会儿留云金钗,简宁走到书案边,打开琴盒的盖子,用拇指和食指在焦尾琴上连拨出两个音节。忽然想起阿碧江还在隔壁熟睡,连忙轻轻按住琴弦,将颤动的尾音压了下去。
此时距离平日就寝的时辰尚早,她喝了酒,无心看书和习字,便仰面躺倒在长榻上,将颈上那枚羊脂白玉的小印章摘下来赏玩。自从宝山县城那一晚,房子陵将这枚印章替她重新戴上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取下来过。时日久了,这白玉已经被养得十分油润,闻着还有股淡淡的体香。
自从与房子陵有了肌肤之亲,她并非没有考虑过将来的事。至少她对他知根知底,也知道他一片痴心,苦等多年。跟着他,也许是最稳妥,让她感到最舒适的一种活法。无奈还有一个绿珠在,她始终是见不得光的。更何况绿珠与房子陵的姻缘是她一手促成的。
但凡人,总是贪心的。她若果真一心一意做他的女人,那么结果一定是不甘心。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那么唯有斩断情丝,与他不再有任何牵绊。说到底,她是有恃无恐。她知道,只要她回头,房子陵会一直在那里,一直在。
简宁又看了一眼摆在书案上的焦尾琴。或者,可以学沈胜衣。孑然一身,四海飘零,落到哪处,就在哪处歇一歇脚。至少她还有方海、婉儿、馨儿这几个挚友,将来就算不能长久地在一起,至少能勤通书信,年节时小聚。有房子陵留给她的那些银票,有吴银姑留下来的那些医书,她自信妥善经营,能够过上很长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唯独怕的是没有权力和足够的金钱的庇护,她想要的淡泊宁静,终究是一纸空谈。
正自灰心,忽听见有人扣动窗棂。一连三下,并不急促,却沉稳而有力。简宁蓦地从长榻上坐起身来。这情景多少年不曾有过了。一颗心突突直跳。她疑心自己是在做梦,用指甲用力掐了一下手背。确定这不是梦,方才走到窗边,轻声道:“是谁?”
只听窗外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道:“快把窗户打开。”简宁一听,不觉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王爷要游方?想是走错地方了。”皇甫谦道:“本王喝多了,想找个人聊聊。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来了。好歹让我进去。我口渴得很,有枣浆没有?”简宁道:“深更半夜的,哪里来的枣浆?王爷请回吧。一会儿小阿姨见不着人,该着急了。”
皇甫谦又道:“阿碧江那小子喝剩下的想必还有,我喝那个就成。”简宁一听,简直了。这厮真是处心积虑,今日别苑里发生的一切都逃不出他的耳目,不由发恼道:“王爷请自重。于公,我是圣母皇太后,你是一方诸侯。于私,我是你堂弟媳,你是我小姨父。你夤夜到此,攀墙爬窗,可有半分廉耻之心?”
简宁这话说得极重,本意是为了激怒皇甫谦,让他知难而退。谁知,皇甫谦在窗外低笑了两声,居然一点儿不生气,言道:“你不说,本王不觉得。你一说,本王倒是从未试过这墙头马上,与人幽会的妙事。当真有趣!既说起游方,今日正好应景。你再不开窗,我却是个不怕丑的,横竖喝醉了,容我唱一曲《大风歌》何如?”说完,干咳了两声,好似在清嗓子。
简宁心知,今日若不放他进来,必不能善了。万一事情闹将出来,非但外公、小阿姨脸上过不去,这无量山她也没法子再呆下去了。略一思忖,只得暂退一步,权且放他进来,遂道:“你且小声些,别把阿碧江吵醒了。”说着,拔下窗闩,推开窗户。
皇甫谦从窗外一跃而入,身手之敏捷,全然不似一个醉酒之人。他见人儿惊得目瞪口呆,伸手捏了捏她粉颊道:“你只道方海那小子是个无底洞,却不知本王也是千杯不醉吗?”
简宁拂开他的手,哪里有心思与他多做计较,将方才侍女送来的醒酒汤倒了一碗,搁在桌上,冷冷道:“王爷不是口渴了吗?枣浆喝完了,只有这个。你不嫌弃,请喝吧。喝完了,有话也请快说。说完了,便请回去安置。这里不是你的王府,更不是滇军大营。你这样随意走动,万一教巡夜的当贼给拿了。您的脸面预备往哪里搁呀?”
皇甫谦面露得色,并不去拿茶,兀自往人儿先前躺过的那张长榻上一坐。觉得压着什么东西,伸手从身下摸出那枚白玉印章来。他将印章仔细端详了一番,问道:“你的?”简宁不理他,几步上前,劈手就想把那印章从他手里夺回来。
怎奈皇甫谦反应奇快,还没等她的手伸过来,已经把印章牢牢握在手心,双臂一勾一夹,就把简宁整个人揽在身前,一丝动弹不得。简宁自然羞愤,不禁低嗔道:“放开我!咱们说话归说话。别动手动脚行吗?”
皇甫谦凑过脸去,鼻尖轻扫过人儿的长发,故作沉醉道:“卿卿好香啊!用什么洗的头?”说时,又在人儿胸颈间嗅了嗅道:“身上更香。”
简宁受此调戏,面子上再也挂不住,咬着唇儿滴下泪来。皇甫谦见状,面上一黯,松开手,仰面躺倒在长榻上。简宁低头看他。他朝桌子那厢努了努嘴,又冲她晃了晃握着印章的拳头。简宁立时会意,吸溜着鼻子,起身将醒酒汤端了过来。皇甫谦接过茶盏,终于将那枚印章放在她手上。
皇甫谦喝着醒酒汤,眼见佳人将印章挂在颈间,藏在贴身小衣内,不由冒酸气道:“坊间传闻你与霍青、房子陵皆有私情。今日看来,传言不虚。”简宁抬起头来,一脸茫然。皇甫谦道:“此物是房子陵所赠,本王说得没错吧。”
简宁心道:这厮居然连这个都知道。索性绕到书案后坐定,好整以暇道:“何以见得?愿闻王爷高见。”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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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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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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