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软轿,便有侍女上前将简宁引入水榭,服侍她卸去晨妆,净面洗手。简宁到此刻已经疲惫不堪,褪下外裳,仅着中衣,便歪在熏笼边一张卧榻上,任由侍女为其揉肩捶腿。不一会儿,便觉眼皮沉重,昏昏欲睡。因怕睡过了头,误了后面的事,却又不敢真的闭眼。
这时,皇甫谦忽然揭帘而入。简宁情知不妥,待要支撑着坐起身来,皇甫谦已然走到榻边,按住她肩头道:“驿馆里人多眼杂,把你放在哪里我都不放心。唯独这院子里都是我的人,你且好生歇一会儿。时辰一到,我唤你起来便是。”又道:“听说你饭也懒得吃,这怎么行?今日的正戏还没开场,不吃饭哪里唱得动。多少进一点,总比空着肚子强。吃了再睡。”说着,命跪在榻边的侍女去把他方才吃的鸡丝汤面和粳米粥各盛一碗来。
简宁又累又困,一点儿胃口也没有。皇甫谦不得不屏退左右,端起粥碗舀了一勺,吹凉了亲手送到她嘴边。简宁没奈何,勉强吃了半碗,再吃不下了。漱过嘴,便闭上双眼,倚在榻上再不肯动了。
皇甫谦端着漱盂,坐在榻边看着她,感慨道:“这天底下除了慧儿,只你能让本王如此俯就了。”简宁尚未盹着,闭着眼睛道:“是你叫我不要扭扭捏捏的。我要睡了,王爷也去歇一会儿吧。”说完,面壁而卧,只将后背对着皇甫谦。堂堂滇军元帅被呛得哑口无言,遂也起身回房歇息去了。
简宁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人是倦极了,可是脑子静不下来。一会儿惦记七七在房府呆不呆得惯,一会儿又担心霍青的安全,还在脑海里断断续续地预演晚上要唱的那出大戏。甚至连皇甫擎也出现在她的梦里。
她已经许久没有梦见他了。那个曾经给予她万千宠爱和无上荣耀的男人。若非他英年早逝,她此刻一定还在深宫里过着平静又富足的生活。他是她生命中的烟火,给予她炽热的爱与光芒,只是转瞬即逝,徒留无尽的遗憾。
“时辰快到了,该起了。”
皇甫谦不过轻唤了一声,简宁便听见了,挣扎着坐起身来,心却砰砰乱跳。那是人尚未醒透,又一下子起得太猛的缘故。简宁闭着眼睛,靠在皇甫谦怀里缓了一会儿,方才睁得开眼来。只见皇甫谦已经换上朝服,玉带金冠,真个丰神俊伟,气度非凡。
“头一回见你穿蟒袍,倒比穿铠甲好看。”
皇甫谦面露得色道:“身在滇南,一年也未见得进一次太极宫,鲜有机会这样穿戴。你喜欢,等你坐在那珠帘之后,我天天穿给你看。”简宁道:“真要是那样,只怕你又要嫌拘束了。”
二人正说话,侍女们捧了衣物进来。简宁便先推皇甫谦起身,然后自个儿下得榻来,肃容道:“王爷请稍待片刻,我要梳头更衣了。”皇甫谦嗯一声,嘱咐侍女们好生伺候着,揭帘而出。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简宁就装扮好了。皇甫谦进屋来看时,差一点笑出声来,说道:“除了皮色差些,却哪里去寻这样清俊的小黄门。要是有这样的人日日贴身伺候着,倒是不用回后宅了。”
简宁立在铜镜前,将自己前前后后打量了一番,又将脖子上、手上尚未来得及抹匀的黄粉仔仔细细又抹了一遍,问道:“如何?可有破绽?”皇甫谦捻着一缕长须道:“要说破绽倒是没有。只是你这样的人物,难免引人注目。要是有心之人,刻意分辨,却也并非完全看不出来。如今也顾不了许多了,你且跟着我便是。时辰不早了,咱们走吧。”
简宁道声是,便含胸垂首,将双手交叉拢在袖中,做出一副内侍惯常的姿态来,随同皇甫谦踏出了水榭。
方海与一众护卫早已在广安阁正门外列队等候。眼见皇甫谦带了两名内侍走出门来,毕竟是相熟之人,仔细一打量,便认出那身如弱柳,面庞娟秀的小黄门正是简宁所扮。简宁亦认出了乔装改扮过的方海。此刻他满面胡茬,脸有刀疤,是个久经战阵的中年军官。
二人目光相接,简宁冲方海略一颔首,便随皇甫谦登上了车辇。方海等人于是纷纷上马,拱卫在马车四周,在夕阳的余辉下,一众人马向太极宫缓缓而去。
上了朱雀大街,只见御林军早已把守住街道两边。太极宫那两扇镶满黄铜铆钉的红漆大门前,俱是执戈而立的武士。赴宴的官员及眷属都在门前停车下马,正三三两两聚在一处闲谈,等候宫门开启。少说也有近百之众。
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寻常官员,凡入皇城者,按例不得佩剑持械。官阶高者,可带一二从人入宫。一入宫门,人人皆在御林军的掌控之内,或进或退,实为不易。因此,皇甫谦今晚赴宴,也只带得两名内侍随行。方海等亲卫则与其他官员的从人一道,由朱雀大街向西,沿青龙河至太极宫西南角宫墙外等候。
皇甫谦下了马车,穿梭于人群之中。他出身皇族,品级又高,待人却十分随和,更兼人物俊雅,又因一向远离朝廷,无涉党争,因此那些官员都十分乐意与其结交。
女眷们对这位风流王爷更是充满好奇。当年皇甫谦为了求娶南昭郡主吴慧儿,不惜与发妻沈氏和离一事曾经轰动一时。丑闻也好,佳话也罢,难免引人诸多遐想。
有不少女眷今日是头一回见到皇甫谦本人,不想竟然是这样一位儒将,心中到底厌恶不起来。人人心想:不知那南昭来的女子到底有何媚术?竟引得我朝男子一个个前赴后继。先帝如此,镇南王亦是如此。
皇甫谦与人攀谈之际,简宁与另一小黄门垂首侍立在侧。有好事者打量二人,但见都是修竹般超逸的人物,一个生得白皙如玉,一个面色虽然黑黄,脸庞儿却是格外俊秀。众人心头便又生出另一段议论来。所谓慕色,不分男女。人群中不乏今日去过法华寺的,竟是无一人往别处多想。
戌初时分,满城华灯齐放。宫门开启。在京五品以上官员及亲眷俱已抵达。众人便如往常朝会般,按官阶高低携家小,凭请柬和入宫的腰牌,经御林军查验后,依次入宫。
就在这时,静仪长公主夫妇携全家,在一众护卫和侍婢的簇拥下款步而来。房驸马曾任中书令,官居二品。虽已致仕,仍为文官领袖。静仪公主又在皇族中辈分颇高。众人于是纷纷后退,让出一条道来。皇甫谦亦停住脚步,转身向房家人迎了上去。
今日法华寺一事,房家与独孤家算是结下了梁子。众人原本还在猜测房家今晚是否会赴宴。有说会来的,也有说不会来的。众人心中明白,圣母皇太后既未身死,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独孤枫胁迫扣留,这桩事情断不会不了了之。至于几时开销,如何开销,各人心中自有一番猜测。m.jieyidazhiye.com
要说人心就是这样矛盾。众人既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独孤家两朝太后高坐庙堂,御林军指挥使赵彦博又是她们的亲信。一个不好,只怕大都城内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房家累世公卿,枝叶庞杂,高门显贵中沾亲带故的不少,真要连坐起来,任谁讨得到好去?
可要是这件事情无声无息地过去了,岂非一出好戏,正当紧要关头,突然没了下文。却不知要少了多少日子的谈资。想那富贵人家的女眷长日无事,除去读书、做女工,最喜欢做的大约便是聚在一起聊些家长里短,野史辛秘。若有涉及男女私情的风月故事,那更是要关起门来大谈特谈。再也没有比这更好打发天光的了。
“一向听说姑姑这两年不大出门,每日在家侍弄花草,我只当什么,不敢上门去叨扰。今日一见,姑姑风采更胜从前。都怪我不该轻信传言,此次进京居然不曾到府上拜望。请姑姑饶恕则个,一会儿酒席上侄儿必定自罚三杯,向姑姑赔罪。”
皇甫谦行至静仪公主跟前,唱了个大大的肥喏。静仪公主因言笑道:“皇甫元帅总是这样会说话。经年不见,越发历练了。”皇甫谦转而向房驸马执学生礼道:“姑父一向安好?礼记上说,大夫七十而致事。姑父不上六旬,就做起这富贵闲人来。姑姑自是天底下第一个有福气的,可惜国朝毕竟少了一位为国为民的股肱之臣。”
房驸马道声好,还了半礼道:“位置上坐得久了,是时候退位让贤,给底下人腾个地方咯。上苑的花就留给年轻人去赏吧。新朝理当有新朝的气象。”皇甫谦赞一声道:“姑父雅量高志,着实令人敬佩。”
寒暄了几句后,皇甫谦便请二老先行,自己则与房子陵互相致意后,并肩向太极宫内行去。简宁立在一旁,拿眼风从绿珠、君虞等人身上逐一扫过。只见绿珠着四品命妇官服,举手投足间,较从前越发得体大方。大约是房家老宅的家务全都落在她一个人身上的缘故,眼睛不如从前清亮了,透出些许疲惫来。
进入宫门后,不上百步,众人便转入长长的甬道。简宁寻机与婉儿并肩同行。只见七七已经换了身衣裳,重新梳了辫子,打扮得整整齐齐的。此刻正安静地伏在婉儿肩头,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打量四周。简宁总算是安下心来。婉儿业已认出她来。二人交换了个眼色,随着人群向那灯火通明的太极殿徐徐而去。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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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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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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