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疏里记录了两条自玉门关前往王庭的路线,河谷,密林,草原,绿洲,荒漠,什么时节几月份水草丰盛,或是什么地方的河流干枯,舆图上皆有标注,一旦对匈奴用兵,这就是最好的向导。
奏疏中还有对匈奴王庭部族势力的记录,虽只有寥寥数语,但斥候和汉使显然已经深入到了匈奴草原,郑当时迟疑问,“陛下欲深入荒漠草原,攻打匈奴么?”
匈奴人常南下劫掠,边关守将若能斩杀数百匈奴人,都算大功一件,马邑之谋重创匈奴,也是将匈奴兵引入关内,再举全军之力合围匈奴人,匈奴地域广袤,进入匈奴,稍有不慎就会失去方向,也会缺少水源和粮食,百十年来,汉军从未进入过大草原。
打去匈奴王庭,茫茫草原,可能么?
御案背后是汉庭疆域图,西方、北方一片空茫,那是汉军尚未踏足的地界,刘彻取了案桌旁放着的重弩,试试了试弓弦,工曹新送来的良弓,威力与十石弓相当,入手却轻便不少。
刘彻神情寡淡,淡声道,“寇可为,我复亦为,寇可往,我复亦往。”
是了,匈奴人可以,汉人为何不可以,千日防贼终是难,他尚未到荥阳,便听闻边关告急,匈奴人叩边劫掠,掳走粮食千石,汉人数百,以天子的脾性,与匈奴这一战,只怕不远了。
郑当时精神一振,躬身行礼,“雁门有冯太守,郅中尉,可拒敌,平城边防薄弱,秋收将至,微臣请令,亲往边关,修筑防御工事,屯兵军练,可与雁门关东西相护。”
刘彻应了声好,起身下了台阶,亲扶了他一把,“刚收到的八百里加急奏报,匈奴人掠上谷,朕已令卫青、公孙敖,公孙贺,李广四人分道出击,着令你领三万卒护卫平城,屯兵备战。”
“臣万死不辞。”
臣子退下后,刘彻吩咐谒者,“先将臣工们引去偏殿,便说朕身体不适,今日朝议推迟两个时辰。”
另传了这名自关外回来的随邑,一番厚赏,方才问道,“张骞信中言邑从只剩下了两人,除了你,另外一人姓甚名谁,家住什么地方,都有些什么才干?”
吴发并不敢直视天颜,头埋得很低,屏息回禀,“回陛下,名为堂邑父,擅狩猎,一路上缺少粮食时,都靠张大人和堂邑父打猎渡日。”
刘彻压着信帛的手指轻点,“识文断字,懂舆图勘绘么?”
这便不懂了,从未见堂邑父提笔过,但他们在西行前,相互也是不认识的,“草民不知。”
“被囚于匈奴兵营,层层护卫,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吴发心里一慌,还未及反应,腿已经跪在了地上,战战兢兢把事情说了一遍,才又想起在踏入殿门前,他还打定主意不提主上被囚禁两年之久的事,但上首的人声音虽温和,他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心神紧绷。
话到此,已不必多问,必是阿娇。
两封奏疏笔迹不同,说的是同一件事,本就破绽百出,再者在她手底下做过事的工臣虽都一脉袭承了这一套测绘舆图的方法惯例,总归没有这样精准整齐的,两名女子潜入匈奴,甚至潜入了匈奴军营,营救张骞,这样胆大包天,天下只怕很难找出第二个。
张骞究竟有无这般文武双全的‘兄嫂’,
张骞背负的是联合大月氏共同抵御匈奴的使命,事关国政,以阿娇的脾性,又有上辈子的记忆,提醒张骞不成,必然会潜入匈奴营救张骞。
北地荒茫,离开时是秋日,这一年必然风餐露宿,挨饿受冻……
刘彻压了压眉心,“你与乔七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什么地方,她可入关了?”
吴发再不敢隐瞒,埋头回禀,“张大人亲自把兄嫂送入关内,交代兄嫂不要出关,这才离开的。”
入关了便好,救出了张骞,她该不会再入匈奴,应当是安全的。
事情问到这里也就够了,却未开口让人退下,宣室里一时宁静。
南平候在一旁,等了片刻,见主上正阖目养神,手指却无意识摩挲着御案上一只雕工粗劣的玉老虎,知晓这是想念皇后了,心里轻叹,正待领着人退下,听得主上开口问,“你把被营救后所有的事,每一日从头到尾都说一遍。”
吴发不明白,却也不敢多问,起先说得简略,不见上首天子示下,只得事无巨细,后头渐渐的也察觉出了异常,譬如说到乔七受伤,天子便要追问如何受的伤,谁人伤的,伤势可好了,又问胖瘦,高兴与否,吃睡可安稳,若是好,殿中气氛便松快一些,若是说到不好的地方,追问得便多,仇家的样貌一应问得清楚。
听闻匈奴部族一名小将军赠与乔七一张白鸟弓,殿中气氛凝滞,又沉又冷,静到只剩了他一人的呼吸声。
再迟钝,吴发也察觉出了不妥,天子对张大人的兄嫂,似乎过渡关心了,却也不敢多揣测,只是老老实实回禀,“张夫——”
“哑仆是女仆,并未和乔七姑娘一道歇息,哑仆对乔七姑娘很尊敬。”
南平听了这半响,有些猜测,听得心惊,到两个时辰过后,朝议时间到了,谒者候在殿外躬请,下首的随邑额上已开始冒汗,翻来覆去重复一样的话,因为已无话可回禀了。
“陛下,朝议时间到了,百官正殿候着了。”
刘彻看了吴发一会儿,半响方叫他退下,“以后留在宫中听用,入郎官营,今日之事,勿要再与第二人说起。”
吴发惊呆,大喜,到天子出了宣室,方才回过神来叩谢圣恩。
从无官无职的随邑仆人,一跃进了郎官营,可谓一步登天,南平知道个中原因,却也顾不上道一声恭喜,急匆匆随主上出了宣室,跟在后面问,“主上,可是主母,有了主母的消息,可要奴婢传暗卫,去请主母回来。”
纵然是个狠心人,但南平还是希望皇后能回来宫里,与主上相伴一生,他说着,脸上不由自主便露出了笑容,“找这么久,可算有消息了,主母胆子也真大,亏得没出事。”
刘彻眸光暗沉,并未言语。
半响不见圣令,君王面上亦不见喜色,南平心里快一下慢一下的不平稳,“主上,咱们不去接主母么……”
不远处便是紫宫正殿,天子身形挺拔,脚步未停,“不必管,今日之事,噤言。”
谒者唱喏,天子驾朝,百官问安。
天子挺拔清俊的身影迈入紫宫正殿,天威深重,南平见暗卫候在远处,落后一些,略欠身行了一礼。
吴发并非常在宫中行走的官员或内侍,入殿后自有暗卫隐在暗处,以防不测,南平听得出,洛三也听得出,见主上没有命令,还是忍不住上前问,“陛下没有指令么?”
南平摇头叹气,“没有,约莫只是想确认主母安全。”
今日是大朝议,比五百秩以上官员都在场,政务繁杂,京郊地震,南夷道修治,日前律令修订复校,兴修漕渠,除了匈奴叩边的战事,郑州又有大旱蝗虫,桩桩件件议定出章程,散朝时天幕已挂起了圆月,长乐宫宫侍来人,太皇太后相请,刘彻换了身常服,领着南平过去。
过春后天气转暖,老太后身体好些,越发爱热闹,长寿宫里三日一宴,请的都是官宦宗妇,小辈儿女环绕膝下,先皇后故去一年有余,后宫空虚,老太后的用意,群臣看得分明,长乐宫门庭若市,官家女君来来往往,无不是精心装扮过的。
皇帝一身玄色常服,无多余的绶带配饰,只手中把玩着一枚玉虎,六角宫灯下,身形修长挺拔,清贵俊美,堂下女子偶然一瞥,或是满不在乎移开目光,或是慌忙埋头,强作淡定,羞红面颊,殿中似流光缓慢,各有心思。
窦太后自是知道那玉虎是故人旧物,时间过去一年多,反倒容易记起人的好,只确实是个祸害,翻过年皇帝便摸到了二十九的年头,已是而立之年,宫中无一人不说,子嗣储君也没有一点影子,朝臣畏惧君威,不敢多提这件事,太后不愿与儿子生了隔阂,便只有她这个老婆子来张罗了。
她挑的都是朝中家教好的顶顶好的女子,哪一个不是倾慕天子,本该是个风流种的皇帝却看也不看一眼,今日不知为何,下首有女子问安,偶尔说一句平身,心不在焉,人在长寿宫,心却不知落在何处了。
女为悦己者容,满庭芳华失去了颜色,窦太后心中着恼,手中拐杖敲了敲石阶,“你们先下去罢。”
“是。”
子众女起身服礼,安安静静退了出去,窦太后等了一会儿,方才劝道,“你自宫外接了玉儿给老媪子养着,又不打算给他宴请名师,想来是不打算过继他的,差着辈分也没法过继,当真过继了,宗亲们必然是有想法了,七八个兄弟还活着呢。”
说的是栗太子刘荣之孙,昔年刘彻出宫祭祖,碰到小儿病重,救下后见此子无人教养,略一思忖,便送进了宫,老太后自是欢喜的。
窦太后也知皇帝留下刘玉一条性命,将人送来她这里,是因为她翻不出水波,她也没有心力再管朝政了,皇帝什么地方都好,只单后宫一条,实在是给阿娇善妒的性子祸害了。
刘家自立疆立朝起,刘氏子孙便没出过情种,姬妾成群,多则上千,偏这个皇孙是这样,二十九了,身边一个人没有,窦太后语气和缓,“朝臣不敢上奏觐见,我老婆子却不能不管,叫人理了名册,比百秩以上官员,未嫁的女子都在上面,你挑挑看,有中意的,领进宫伺候。”
刘彻接过名册,在百秩小官中挑选了三四人,“翻过年,正元节后,宣入宫,再作册封罢。”
本是老生常谈,原以为皇帝又要拒绝,不想竟是点了人,窦太后吃惊又高兴,也不管点的是什么人,笑得开怀,“这便对了,阿娇泉下有知,也必希望你子嗣丰顺,事事顺遂。”
刘彻心下微滞,却也未出言,尚有律令待议,便也不多留,请安告退,径直去了宣室。
翻看完廷尉送来的奏疏,案桌前坐着,走神得厉害,刚大婚时,他处理奏疏,她坐在一旁绘图,思念开了闸,一时便难以抑制,放任自流片刻,吩咐南平,“去把那名随邑传来。”
已是戌时了,南平看了眼天色,劝道,“奴婢瞧着,吴大人没什么可回禀的了,不如派人将主母寻回来,奴婢也很挂念主母……”
念及宫中立马要进新人,又顿住,不过两个时辰,整个长安城似乎趟过了一层岩浆,还不是年节,气氛已欢腾喜庆起来,宫里宫外都有得忙,各宫修缮宫所,太常、少府,宗正都入宫见了太皇太后,太后,询问册封礼,是另外一番新气象了。
如此主母若回来,定是伤心伤神,南平便住了口,不再提了。
手里的竹简啪地一声落回案桌上,刘彻眸光沉沉,平静道,“下去罢。”
“是,陛下。”
楼兰依尼泊河建城,阿娇与楚服踩着黄沙跋涉千里,到的时候碰到楼兰两个部族相互厮杀,双方各有千人众,为争夺一处泉眼水井。
语言不通,很多事阿娇也是连蒙带猜的,但很明显,在这一片黄沙中,水比黄金更贵重。
谁拥有水,就能拥有财富,权利,地位。
两人初来乍到,又不通语言,两月来只多看多听,每日在市场上摆摊子,卖关内的东西,稻米,干燥,柿饼,目的是吸引流落楼兰的汉人,只要是汉人,或者进入过汉庭,看见街上有卖这些东西,定然会停下来看一看。
但在张骞出使西域之前,西域对汉人,汉庭对西域,都是遥远却陌生的国都,听也未曾听过,四个月过去,阿娇与楚服在楼兰安了家,最终只找到一个关内人。
是一个叫宁松的姚城人,三十年前出关做生意,遇到风暴黄沙,死里求生走到楼兰,不敢再进沙漠,与幸存下来的家仆婢女成亲后,定居楼兰,再没回去过,宁松现在已经六十岁了,着兽皮,带沙帽,喝牛羊奶,除了珍藏着的一身汉人深衣,再看不出一点汉人的痕迹,捧着阿娇带来的稻米,老人家热烈盈眶。
阿娇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水,现在的楼兰缺水,只要有水,就能快速地在这片土地上发展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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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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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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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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